第十一章 【11】分寸
周末是梁今妤最忙碌的日子，上午家教，下午在奶茶店打工，晚上泡在网吧看台，江晚离和梁木生离婚后，就再也没有人管过她，她得自己赚生活费。
晚上十点，奶茶店打烊后，梁今妤收拾完最后一个储物柜，闭店往马路对面走。网吧和奶茶店离得很近，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挂着灯牌的“影流网咖”四个字在夜色中微弱闪烁，门牌很是简陋，不像是有生意的样子。
一门之隔，喧嚷环绕，隔间密密麻麻地挨着，坐满了人，灰白色的烟雾四处弥散，梁今妤跑到角落打开了换风机，方才觉得舒适一些。
老板是位三十不到的年轻小哥，高中便辍学开了网吧，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人脉积累下生意也越来越好，梁今妤是来和他换班的。
吧台上乱糟糟铺满零食，送走老板后梁今妤挽起袖子收拾起来，整理干净后才放心落座，没有新的客人进来，她靠在椅背上杵着脑袋发呆。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一群新客走了进来，梁今妤打起精神看过去，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陆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上的女孩，和兄弟几个嘻嘻哈哈着走过去，面上带着笑，眼色却很淡漠，踱步在梁今妤面前停住，眼神准确无误地锁定住她。
“靠，这破网咖生意这么好？这人比生产队里母鸡下的蛋还多！哎哎哎，我说你小子眼瞎啊，这地方空气差得跟煤炉厂子一样，还敢点烟，赶紧给老子灭了！”吴薄从口袋里拿了根棒棒糖扔给犯了烟瘾的兄弟。
顾然把手机收进裤兜，拿出钱包准备开台，抬眼就发觉不对劲，这坐在位子上睁着水汪发亮的大眼睛的女生不就是几天前刚害哥仨违纪被抓的仇敌嘛！立马敛了神色，没好气地说了句：“开五台机子。”
梁今妤没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义正言辞回答道：“未成年人不得入内。”
话落，几人的目光一同落到她身上，像是听了个笑话，嗤笑中带着不屑。吴薄呲了一声，跟她搭话：“同学，别找事。”
梁今妤静静听完，张嘴回了一句：“这是规定。”
“你这臭脾气还挺让人上火，位子上坐着那么多个高中生，你当老子眼瞎啊，好好的生意不做，净知道没事找事。”吴薄这急脾气很快便上头，龇牙咧嘴冲着梁今妤喊。
喧闹的空间里并无人注意到这角落里的插曲，头顶广播循环播放着男欢女爱的靡靡之音。
陆沉走上前，半眯着眼，低头看她：“既然未成年人不得入内，那要不现在就报警，先把你给端了。”语气轻飘飘的，威胁的意味呼之欲出。
梁今妤一下子怔愣住，咬牙盯着他，像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攥紧手心：“你......”没有想到反驳的话语。
“开五台机子。”陆沉低语。
很显然，他的威胁奏效了。
梁今妤低头操作，给他们开了五台电脑，即便不情愿也得放五个人进去。
网咖的环境并不好，雾腾腾的烟草气味即便开了排风扇也无法消散，顾然掐着鼻子嫌弃道：“这鬼地方配不上本少爷的气质。”
“别他妈瞎逼逼，好不容易找到间网咖，赶紧上号开黑！”吴薄催促。
端游盛行的年代，网瘾少年们总能在虚拟世界里找到肆意主宰的快乐，小小一间网咖，电脑运作的声音嗡嗡作响，敲打键盘的清脆响声此起彼伏。
击败最后一个对手后，陆沉双手离开键盘，没有丝毫犹豫地按响了桌面上的呼叫铃。
梁今妤来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带着抗拒。
陆沉伏着性子等，看不出一丝恼怒的痕迹。
“有事？”梁今妤开口问他。
陆沉没看她，语气闲散：“来五瓶矿泉水。”
“行，10块一瓶，先付钱。”梁今妤站在那儿，等他掏钱。
从兜里拿了张五十递过去，等她接过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游戏上，全程连眼神都懒得分一点。
五分钟后，呼叫铃又响了。
梁今妤走过去，还是陆沉按的。
“要五包薯片。”没等梁今妤开口，又从兜里抽了张一百递给她。
替人打工，拿钱办事，梁今妤抽走了那张一百，给人送了五包原味薯片。
这一次，没等梁今妤走回吧台，催命的呼叫铃又发挥了它的威力，和她猜想的一样，陆沉是故意的。
深呼几口气，心里飚过无数个词，梁今妤调头往隔间走，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要五包怪味豆。”
“来几包口香糖。”
“要五瓶冰红茶。”
“去马路对面买点烧烤呗。”
“路口那家的鸭锁骨挺好吃的，劳烦梁同学跑个腿。”
......
凌晨一点，梁今妤站在路口的卤味店，给陆沉那伙人买那该死的所谓人间美味飘香万里的麻辣鸭锁骨。点的重麻重辣，还特意吩咐老板多加些辣椒，试图想辣死那帮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
一大袋鸭锁骨搁在陆沉面前，还没打开袋子就能闻到那股辛辣的味道，刺鼻又醒脑。
“等等。”他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梁今妤。
“梁同学跑腿也挺辛苦的，一起尝尝？”陆沉把鸭锁骨往前推了推，意思明显。
“陆哥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小弟抓着吴薄问了一嘴。
“闭嘴！傻小子别妨碍老子看戏。”吴薄皱眉骂了两句。
梁今妤在陆沉的注视下，摇头拒绝：“我不爱吃鸭锁骨。”
陆沉没理，食指在桌上弹点着，很有节奏：“那梁同学爱吃什么？”
梁今妤的心跟着陆沉手上的节奏一块起起落落，他嘴上说着关切的话，眼里的寒意却是透彻心骨的凉，看得梁今妤发慌。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说完便准备离开。
一个男生挡住了她的去路，陆沉的声音跟着在身后响起：“今天这卤味梁同学要是不赏脸吃上一口，恐怕是走不了了。”
梁今妤听得后背一僵，气氛在陆沉的坚持下开始变味。
谁都没有说话，局面也就这么僵持着。
顾然摘下耳机，刚打赢一局逆风翻盘的漂亮仗，起身伸了个懒腰，嘴里不停念叨着，丝毫没有在意此刻的场面。
“让你们不和小爷我开黑，操作秀到你们个个喊爹。呦，哪儿来的鸭锁骨，来一个来一个。”说着就去袋子里扒了个鸭锁骨，连手套都没带。
就吃了一口，顾然被辣到失语。
嘴里像是能冒火，剧烈的咳嗽仿佛能当场把肺都咳出来，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跺脚接过小弟递来的水，整张脸连同脖子都被辣红了，一瓶水下肚，嘴里的辣意才消散一些。
“操，他妈谁买的鸭锁骨，谋财害命的新招数啊！”声音沙哑，整个人急得跳脚。
吴薄看着他，正正经经骂了句：“傻/逼。”
梁今妤的去路被死死挡住，她转头对上陆沉的视线，冷静地说了句：“陆沉，你有意思吗？”
陆沉眉毛一扬，那股乖张执拗的劲儿立刻显现出来，像是能把她看穿：“你说呢？”语气冷得仿佛能钻到人的骨头里挑刺。
梁今妤看他，没说话，伸手拿起了一块卤味，没有丝毫犹豫就放进了嘴里。
“嗡”的一下，辣意直蹿头顶，连头发丝都是麻的，烧得梁今妤脑袋发晕，仿佛整个人都在火上炙烤。但她没有停止，吃完一块又去拿了下一块，像是没有味觉一般。
两块已经是极限，梁今妤伸手去拿第三块，手还没碰到袋子，就被陆沉打了回去，连同卤味一起扫到了地上。
“别吃了。”眼神示意吴薄去拿水。
梁今妤没理，嘴巴里还在嚼着，或许是咽得太慌，被呛得使劲咳嗽，整个胃部都被辣得生疼。
“你/他妈给老子吐出来！”语气冲得吓人，陆沉接过矿泉水，掀了盖子往梁今妤的手里塞。
想都没想，梁今妤直把水往嘴里灌，火烧火燎的辣意被冰凉的矿泉水冲散，喝完一整瓶，肚子胀得难受。
哑着嗓音，她盯着陆沉，蓦然开口：“你满意了吗？”
女生的眼泪来得突然，打得陆沉措手不及。
梁今妤本就在眼底的泪水在那一秒毫无预兆的落下，她委屈又气极，捂脸蹲下，像是不愿意被他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呜咽着哭出声来。
满地狼藉，像是一场闹剧，以梁今妤的泪水结尾。
他赢了。
但陆沉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一股无名怒火冲上心头，却又无处发泄。
“老陆，算了吧，是不是太过了。”吴薄开口阻拦。
几个大男生围着一个低头痛哭的女孩子，怎么看怎么像霸/凌。
“你觉得是我在欺负她？”陆沉冷冷开口，面无表情地质问。
这话一问，吴薄没有往下接，一时间无人说话。
梁今妤听着，猛然抬头，红着眼眶冲他喊了一句：“对，就是你在欺负我。”
整张小脸绯红，眼泪的痕迹还留在脸颊两侧，眼睛湿漉漉的，连脖子都红了一大片，嘴巴被辣得有些发肿，但梁今妤的眼神却很坚定，坚定到陆沉都快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你有毛病？”他下意识出声，却没有之前的厉色。
“你才有病！小气鬼，神经病，不搞清楚就只知道欺负人的大傻/逼，出门不带脑子的大笨蛋，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到你这种人......”一连串不中听的话从梁今妤的嘴巴里吐露出来，她气得口不择言。
“我没打过小报告，你们几个被罚检讨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我买这个鸭锁骨，是因为你们针对我，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们有脾气。”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爱信不信。既然我已经吃了那几块卤味，我希望事情就这样结束，以后我和你们几个再也没有瓜葛，在学校碰到就当作不认识。”
梁今妤说完，伸手抹了两下脸，转身走了，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人。
陆沉没有拦她，看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什么意思，她说不是她打的小报告？”顾然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吴薄也是愕然，愣愣开口：“操，合着真成我们欺负她了？”
陆沉仍然没说话，只是脸色更沉了。梁今妤最后那几句话像是重重砸在了他的心上，有些发涩。
月亮躲进云层，清冷的夜色裹住伤疤，沉寂的风声吹动满地枯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仿佛在为梁今妤刚才的勇敢欢庆共舞。
一行人离开网咖，在梨城的街头奔走打闹，谁都没有被刚刚的插曲所影响。
但总有人需要为此买单。
少年属于黑夜，但也能拥有白天。
那晚，陆沉梦见了梁今妤。
周末是梁今妤最忙碌的日子，上午家教，下午在奶茶店打工，晚上泡在网吧看台，江晚离和梁木生离婚后，就再也没有人管过她，她得自己赚生活费。
晚上十点，奶茶店打烊后，梁今妤收拾完最后一个储物柜，闭店往马路对面走。网吧和奶茶店离得很近，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挂着灯牌的“影流网咖”四个字在夜色中微弱闪烁，门牌很是简陋，不像是有生意的样子。
一门之隔，喧嚷环绕，隔间密密麻麻地挨着，坐满了人，灰白色的烟雾四处弥散，梁今妤跑到角落打开了换风机，方才觉得舒适一些。
老板是位三十不到的年轻小哥，高中便辍学开了网吧，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人脉积累下生意也越来越好，梁今妤是来和他换班的。
吧台上乱糟糟铺满零食，送走老板后梁今妤挽起袖子收拾起来，整理干净后才放心落座，没有新的客人进来，她靠在椅背上杵着脑袋发呆。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一群新客走了进来，梁今妤打起精神看过去，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陆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上的女孩，和兄弟几个嘻嘻哈哈着走过去，面上带着笑，眼色却很淡漠，踱步在梁今妤面前停住，眼神准确无误地锁定住她。
“靠，这破网咖生意这么好？这人比生产队里母鸡下的蛋还多！哎哎哎，我说你小子眼瞎啊，这地方空气差得跟煤炉厂子一样，还敢点烟，赶紧给老子灭了！”吴薄从口袋里拿了根棒棒糖扔给犯了烟瘾的兄弟。
顾然把手机收进裤兜，拿出钱包准备开台，抬眼就发觉不对劲，这坐在位子上睁着水汪发亮的大眼睛的女生不就是几天前刚害哥仨违纪被抓的仇敌嘛！立马敛了神色，没好气地说了句：“开五台机子。”
梁今妤没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义正言辞回答道：“未成年人不得入内。”
话落，几人的目光一同落到她身上，像是听了个笑话，嗤笑中带着不屑。吴薄呲了一声，跟她搭话：“同学，别找事。”
梁今妤静静听完，张嘴回了一句：“这是规定。”
“你这臭脾气还挺让人上火，位子上坐着那么多个高中生，你当老子眼瞎啊，好好的生意不做，净知道没事找事。”吴薄这急脾气很快便上头，龇牙咧嘴冲着梁今妤喊。
喧闹的空间里并无人注意到这角落里的插曲，头顶广播循环播放着男欢女爱的靡靡之音。
陆沉走上前，半眯着眼，低头看她：“既然未成年人不得入内，那要不现在就报警，先把你给端了。”语气轻飘飘的，威胁的意味呼之欲出。
梁今妤一下子怔愣住，咬牙盯着他，像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攥紧手心：“你......”没有想到反驳的话语。
“开五台机子。”陆沉低语。
很显然，他的威胁奏效了。
梁今妤低头操作，给他们开了五台电脑，即便不情愿也得放五个人进去。
网咖的环境并不好，雾腾腾的烟草气味即便开了排风扇也无法消散，顾然掐着鼻子嫌弃道：“这鬼地方配不上本少爷的气质。”
“别他妈瞎逼逼，好不容易找到间网咖，赶紧上号开黑！”吴薄催促。
端游盛行的年代，网瘾少年们总能在虚拟世界里找到肆意主宰的快乐，小小一间网咖，电脑运作的声音嗡嗡作响，敲打键盘的清脆响声此起彼伏。
击败最后一个对手后，陆沉双手离开键盘，没有丝毫犹豫地按响了桌面上的呼叫铃。
梁今妤来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带着抗拒。
陆沉伏着性子等，看不出一丝恼怒的痕迹。
“有事？”梁今妤开口问他。
陆沉没看她，语气闲散：“来五瓶矿泉水。”
“行，10块一瓶，先付钱。”梁今妤站在那儿，等他掏钱。
从兜里拿了张五十递过去，等她接过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游戏上，全程连眼神都懒得分一点。
五分钟后，呼叫铃又响了。
梁今妤走过去，还是陆沉按的。
“要五包薯片。”没等梁今妤开口，又从兜里抽了张一百递给她。
替人打工，拿钱办事，梁今妤抽走了那张一百，给人送了五包原味薯片。
这一次，没等梁今妤走回吧台，催命的呼叫铃又发挥了它的威力，和她猜想的一样，陆沉是故意的。
深呼几口气，心里飚过无数个词，梁今妤调头往隔间走，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要五包怪味豆。”
“来几包口香糖。”
“要五瓶冰红茶。”
“去马路对面买点烧烤呗。”
“路口那家的鸭锁骨挺好吃的，劳烦梁同学跑个腿。”
......
凌晨一点，梁今妤站在路口的卤味店，给陆沉那伙人买那该死的所谓人间美味飘香万里的麻辣鸭锁骨。点的重麻重辣，还特意吩咐老板多加些辣椒，试图想辣死那帮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
一大袋鸭锁骨搁在陆沉面前，还没打开袋子就能闻到那股辛辣的味道，刺鼻又醒脑。
“等等。”他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梁今妤。
“梁同学跑腿也挺辛苦的，一起尝尝？”陆沉把鸭锁骨往前推了推，意思明显。
“陆哥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小弟抓着吴薄问了一嘴。
“闭嘴！傻小子别妨碍老子看戏。”吴薄皱眉骂了两句。
梁今妤在陆沉的注视下，摇头拒绝：“我不爱吃鸭锁骨。”
陆沉没理，食指在桌上弹点着，很有节奏：“那梁同学爱吃什么？”
梁今妤的心跟着陆沉手上的节奏一块起起落落，他嘴上说着关切的话，眼里的寒意却是透彻心骨的凉，看得梁今妤发慌。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工作了。”说完便准备离开。
一个男生挡住了她的去路，陆沉的声音跟着在身后响起：“今天这卤味梁同学要是不赏脸吃上一口，恐怕是走不了了。”
梁今妤听得后背一僵，气氛在陆沉的坚持下开始变味。
谁都没有说话，局面也就这么僵持着。
顾然摘下耳机，刚打赢一局逆风翻盘的漂亮仗，起身伸了个懒腰，嘴里不停念叨着，丝毫没有在意此刻的场面。
“让你们不和小爷我开黑，操作秀到你们个个喊爹。呦，哪儿来的鸭锁骨，来一个来一个。”说着就去袋子里扒了个鸭锁骨，连手套都没带。
就吃了一口，顾然被辣到失语。
嘴里像是能冒火，剧烈的咳嗽仿佛能当场把肺都咳出来，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跺脚接过小弟递来的水，整张脸连同脖子都被辣红了，一瓶水下肚，嘴里的辣意才消散一些。
“操，他妈谁买的鸭锁骨，谋财害命的新招数啊！”声音沙哑，整个人急得跳脚。
吴薄看着他，正正经经骂了句：“傻/逼。”
梁今妤的去路被死死挡住，她转头对上陆沉的视线，冷静地说了句：“陆沉，你有意思吗？”
陆沉眉毛一扬，那股乖张执拗的劲儿立刻显现出来，像是能把她看穿：“你说呢？”语气冷得仿佛能钻到人的骨头里挑刺。
梁今妤看他，没说话，伸手拿起了一块卤味，没有丝毫犹豫就放进了嘴里。
“嗡”的一下，辣意直蹿头顶，连头发丝都是麻的，烧得梁今妤脑袋发晕，仿佛整个人都在火上炙烤。但她没有停止，吃完一块又去拿了下一块，像是没有味觉一般。
两块已经是极限，梁今妤伸手去拿第三块，手还没碰到袋子，就被陆沉打了回去，连同卤味一起扫到了地上。
“别吃了。”眼神示意吴薄去拿水。
梁今妤没理，嘴巴里还在嚼着，或许是咽得太慌，被呛得使劲咳嗽，整个胃部都被辣得生疼。
“你/他妈给老子吐出来！”语气冲得吓人，陆沉接过矿泉水，掀了盖子往梁今妤的手里塞。
想都没想，梁今妤直把水往嘴里灌，火烧火燎的辣意被冰凉的矿泉水冲散，喝完一整瓶，肚子胀得难受。
哑着嗓音，她盯着陆沉，蓦然开口：“你满意了吗？”
女生的眼泪来得突然，打得陆沉措手不及。
梁今妤本就在眼底的泪水在那一秒毫无预兆的落下，她委屈又气极，捂脸蹲下，像是不愿意被他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呜咽着哭出声来。
满地狼藉，像是一场闹剧，以梁今妤的泪水结尾。
他赢了。
但陆沉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一股无名怒火冲上心头，却又无处发泄。
“老陆，算了吧，是不是太过了。”吴薄开口阻拦。
几个大男生围着一个低头痛哭的女孩子，怎么看怎么像霸/凌。
“你觉得是我在欺负她？”陆沉冷冷开口，面无表情地质问。
这话一问，吴薄没有往下接，一时间无人说话。
梁今妤听着，猛然抬头，红着眼眶冲他喊了一句：“对，就是你在欺负我。”
整张小脸绯红，眼泪的痕迹还留在脸颊两侧，眼睛湿漉漉的，连脖子都红了一大片，嘴巴被辣得有些发肿，但梁今妤的眼神却很坚定，坚定到陆沉都快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你有毛病？”他下意识出声，却没有之前的厉色。
“你才有病！小气鬼，神经病，不搞清楚就只知道欺负人的大傻/逼，出门不带脑子的大笨蛋，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到你这种人......”一连串不中听的话从梁今妤的嘴巴里吐露出来，她气得口不择言。
“我没打过小报告，你们几个被罚检讨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我买这个鸭锁骨，是因为你们针对我，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们有脾气。”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爱信不信。既然我已经吃了那几块卤味，我希望事情就这样结束，以后我和你们几个再也没有瓜葛，在学校碰到就当作不认识。”
梁今妤说完，伸手抹了两下脸，转身走了，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人。
陆沉没有拦她，看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什么意思，她说不是她打的小报告？”顾然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吴薄也是愕然，愣愣开口：“操，合着真成我们欺负她了？”
陆沉仍然没说话，只是脸色更沉了。梁今妤最后那几句话像是重重砸在了他的心上，有些发涩。
月亮躲进云层，清冷的夜色裹住伤疤，沉寂的风声吹动满地枯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仿佛在为梁今妤刚才的勇敢欢庆共舞。
一行人离开网咖，在梨城的街头奔走打闹，谁都没有被刚刚的插曲所影响。
但总有人需要为此买单。
少年属于黑夜，但也能拥有白天。
那晚，陆沉梦见了梁今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