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政那边情况如何?”

    高珩看着宋晗趁夜色而来,探身慢慢靠近窗沿,中途醒来此时捂着唇打了个哈欠,朦胧夜色带几分懒散的金棕色眼瞳。

    宋晗夜间在自己面前有几分怠懒的模样,他心里莫名有种被猫尾巴尖挠了挠的动容。

    明明他已经在宋晗面前坦白了自己那深藏许久的心思呢。

    高珩从前常常辗转反侧担忧着,若是宋晗知晓自己是个断袖产生厌恶或是疏远,甚震怒,甚至斥责他持身不正有违伦常,竟然还肖想垂涎当朝摄政王大逆不道。

    但如今的宋晗待他与从前在北衙同窗受训时候别无二致。

    高珩不由得暗自生出些妄念,自己是不是也能生出些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念,其实他与宋晗之间的事情也并非绝毫无可能呢?

    看着宋晗靠着窗前,侧脸看他,金棕色略带几分夜间中途起来的困倦,高珩胸腔升起莫名的喜悦,又清咳了几声。

    他尽量克制着不在面上显露出来,做出正经别无他想的模样,专心老实地去回答宋晗所询问的事情。

    “这几日,那梁政一家几十口人也是过得着实太过精彩刺激了些。”

    那时宋晗大张旗鼓抢夺霸占梁家老宅,消息京中无人不知。

    到如今不过十日,那几十口人就经历过二十多次各种形式的暗杀,死士夜潜,吃食下毒,意外走水,毒物入宅。

    这十天梁政可谓是过得提心吊胆。高珩北衙四卫当中有一支有巡防那带地方的职责,总是般巧合的刚在生死一瞬时候姗姗来迟。

    当然这是宋晗与高珩故意为之,太及时去保梁政一家子的命,梁家人怕是也感受不到那伙人如何心狠手辣,也还与他们一条心。

    梁政却也不敢过多声张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还在犹豫。

    “那老家伙初时心里头还是想着自己装糊涂就能,这连着一旬寝食难安,心提在嗓子眼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也撑不了多久了。”

    宋晗听了点点头,梁家那边的情况与她预计着的差不离。

    “那便在后日的梁政七十寿宴上头再给他们下一剂猛药。”

    梁家京中宅邸,比起旧宅要宽阔气派得多,今日梁老爷的七十寿宴,刚是到处张灯结彩,门庭院落阶前新摆上颜色鲜艳的时令花卉。

    两家人虽说这几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但这次七十寿宴是奔着隆重大办而去的,屋宅的华彩装饰花卉,搭建彩台贺寿戏班,醉仙楼的厨子菜品好酒,这些一应准备早在几月前便预定好的。

    定金付了事小,在京中圈子里连帖子都送出去了,便覆水再难收,这寿宴便是如何也得办下去。

    外边迎接客人的梁家子孙也是有几分心不在焉的,里头女眷随穿着鲜艳细心打点了妆面强打精神,却也禁不住那有几分神经质的神色。

    “那马车莫不是?”

    门口络绎进来的宾客当中,眼尖的早早辨认出停下马车上的徽记。起头还因为惊讶声息稍微大了些,后又谨慎的压低了讨论的声音。

    “摄政王的?”

    其他人也看出来神色有些忌讳,也点点头,实在按捺不住心里头的好奇小声纳罕道:“这等人物怎么也上梁老的寿宴上来了。”

    “之前不是为梁家老宅闹过,说是那买老宅的钱银会在寿宴送上吗?”

    “这么大的阵势,怕不是什么送钱银,更像是来找麻烦的。”

    话语间那马车上的人便下来了,摄政王宋晗身姿高挑,红发金瞳,就是一身简单黑袍,也是极为惹眼的存在。

    宋晗出众的样貌无疑是万里挑一的,但却又是极为矛盾。

    但往往先是周身这凛然带着锋刃锐利气魄所震慑,然后才是瞩目那副摆在男子身上过于过于美艳璀丽的相貌。

    她下马车便瞧见了斜对面角落处不起眼的乞丐,芦草编的破帽子掩盖了上半边脸,露出长了青黑胡茬的下颌,一身破烂斜靠着墙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在旁的高珩。

    高珩察觉到宋晗看过来的目光,微微抬起破烂芦草帽,露出了张憔悴又落魄的面容,刻意伪造的伤疤与污糟胡子,更显邋遢。

    他倒也不在意,十分融入乔装,朝着宋晗流里流气地挑挑眉。

    若是放在寻常高门大户这等大摆寿宴的日子,主人家是会想办法软的硬的将宅门周边的叫花乞儿打发走的,但梁家人如今没这心思。

    今日来客众多门庭若市,但宋晗过处,众人皆垂首行礼避让,顺着让出的行道,她畅通无阻进入梁家招待宴席宾客的正厅处。

    左右两侧都堆着饮宴宾客送来的各色收礼,精心的包着或系着红绸,厅堂迎客处还有梁家的小辈恭敬相应,问过客人名姓后,身后便有管事模样的人做礼单记录。

    待宋晗走上前,那梁家的小辈认出来着是谁,顿时呆愣当场。

    梁家人似乎没想到她今日真的来到这寿宴上,片刻回过神后,立马屈身就拱手恭敬行礼,说话都不利索了。

    “本王也有份寿礼要单独为梁老送上,可否代为引路?”

    “自..然,王爷登门蓬荜生辉,王爷这边请。”

    这样的盛大宴会,寿星公本该光鲜郑重地坐在正厅亮堂座椅上头接受各方来客的祝贺,如今梁政却缩在后头屋子里。

    想来宋晗抢走老宅子之后,梁家这段日子确实过得闹心。

    宋晗还未进屋子就闻到了药味,里头似乎持续熏了许久的艾烟,烟雾袅袅,那微微发苦的味道萦绕其中难以消散。

    “王爷莫要见怪,祖父他近来身体不适,屋子里头只能一直熏着艾草,老人家才能强打精神头。”

    引路的梁家孙辈连忙解释,宋晗不置可否地审视着。

    这几日怕不是这屋宅里头遭人放过毒物,吓得梁家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闻着艾草雄黄怕是难以安枕。

    “滚,都滚,拿开,谁知道是不是有毒。”

    屋内便传来一阵瓷器掷地摔碎的声息,还有一阵惊惧惶恐语无伦次的叫嚷怒骂声音。

    那梁家小辈本还欲说话,此时只能面上露出些尴尬之色。

    “祖父他近几日有些精神恍惚,说了什么胡话,王爷莫见怪。”

    梁家小辈还欲解释几句,却被宋晗挥止。

    “送到此处可以了,本王自行进去见梁老。”

    宋晗轻声道,说罢在旁人不可察的角度,她无声对晁衡使了个眼色,命他看紧梁家里外的情况,尤其是梁家中子孙辈在宴席间的动向。

    顶着梁政惊怒的叫骂声和丢砸物件,屋内几个伺候的丫头忙不迭的逃似的往外走,与宋晗错身而过时候也只能垂首匆匆行礼。

    避过砸过来的檀木雕花摆件,宋晗无视脚边狼藉缓步走向梁政。

    梁政七十古来稀的年纪,一直在帝京城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本保养得十分得宜,虽是一头银发,平日里头也是光泽齐整的。

    奈何这些日子宅中不太平,梁政头发掉得浑欲不胜簪,也没了往常矍铄苍劲的精神头。

    他穿了件早前定做好的墨绿绣松鹤图样的华丽衣袍,却只显萎靡。

    “梁大人别来无恙吧?”

    梁政温声怔住,因着刚发过一同无名怒火,此时头发衣袍都有些凌乱,几丝缭乱银发还垂在额头。

    此时梁政急抬头见来人,一阵愣怔,嘴唇开合却说不出话来。

    他上回见宋晗时候,还是十年前与群臣在城楼前送摄政王往西境。

    彼时已经站在皇权巅峰处的宋晗也不过十七岁的少年,方才经历过宫变血洗的群臣无人胆敢轻视宋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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