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好酒,王老板,你家新酿的忆前尘比以前的还香。”醉醺醺的封羽彻提着酒坛从王家菜馆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老师,老师,您不能再喝了,真的不能再喝了!”

    “走开!”身着杏色七星袍的醉汉一把推开穿着相同服制品阶却明显低于他的三名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酒馆。

    封羽彻得了好酒心情也颇为不错,刚路过一家酒馆一个醉汉忽然跑出来正好撞上了她,瞬间酒香四溢,被撞到在地的封羽彻一下醉意全无起身,怔怔地看着那流了一地的忆前尘半晌说不出话来。

    “姑娘……真是对不起。”沈乔拍了拍封羽彻的肩便若无其事的要离开。

    “对不起?你打碎了姑奶奶最爱的忆前尘!”封羽彻回身看着酒醉的沈乔目光透着杀意,抬脚将其踢飞数丈。

    “你知道这有多贵么?这可是我前几日拼了命才换来的。”醨樽散发出凛冽的光芒,封羽彻一步步走向沈乔:“不可饶恕!”

    一旁被这个突发情况吓傻的三个少年见此情况忙上前拦住封羽彻道:“姑娘,消消气,老师他也是无心之失。”

    “你们想练练,好啊,在下奉陪!”封羽彻将刀插到地上从腰间抽出刀鞘,以鞘为剑,快速出招,每一下都打在了那三个少年的额头上,虽不重却也是青紫一片。

    “住手!”被踢飞的沈乔此时爬了回来斥退弟子,自己却一把抱住了封羽彻的大腿嚷道:“文诗,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比真金还是真。”

    封羽彻被气笑了道:“这厮是谁?”

    “回姑娘,这是……我们醉别山新任训方尊——沈乔。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三个少年里年纪稍大些的上前行了一礼道。

    “把他拖走,再陪我酒钱,我自当海涵。”

    那三个弟子相互看了一眼一起向封羽彻行了一礼,年纪稍大的那个弟子赔了钱,另外两名弟子架起沈乔便欲离开,临行前年纪大些的弟子道:“姑娘,近几日滨江出现了一个食人生命与灵力的恶徒,此恶徒尤喜残害修行者,姑娘这几日千万要小心。”

    “好了,知道了。”封羽彻掏了掏耳朵道:“小子,你叫什么?”

    “弟子,楚云纾。”

    “好名字。”封羽彻冲他微微一笑道。

    封羽彻虽是个不成器的酒徒却也算得上美人,对于楚云纾这样初出茅庐的少年来说这样的笑容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师兄,我们走吧。”年纪最小的云荣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

    沈乔被带回客栈时已经昏睡过去了,楚云纾叹了口气道:“云鹤,云荣,老师醉成这样怕是不能巡夜了,今日便由咱们三人代替把。且要记得今日之事万不可回到醉别山乱说。”

    “是。”

    “好了,咱们也先回房休息一下,省的巡夜没精神。”

    夜雨细细,手执宝剑的三人在这细雨中行走丝毫不介意衣袍被润湿,“师兄,那个人偷习的可是平年卷中的妖术,我们真的对付的了他吗?”年仅十五岁的云容有些害怕地道。

    “没事的,有哥哥保护你。”云鹤道。

    云容和云鹤并非亲兄弟,云鹤仅比云容大一岁,二人年幼时因遭遇饥荒同时被父母抛弃,醉别山将他们捡回来时他们尚不记得自己的姓名,沈乔的老师逐月君何然兮便以他们这介弟子的辈分为姓给他们取了名字,二人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小心!”楚云纾猛然推开二人堪堪接住帷帽男的一剑。

    云鹤云容见状迅速反应过来同时拔剑,但帷帽男出招奇快,几个回合下来即便是三人同时出招也是败局已定。

    帷帽男看着惨败的三人轻蔑地道:“想不到醉别山云字辈弟子竟然这么没用。”言罢,他将一块刻着云字的腰牌捏的粉碎。

    “我的启志符!”云容一模腰间道。

    “呵,启志?醉别山素来喜欢弄这些自欺欺人的东西。”帷帽男一剑刺向云容心口,云鹤见躲不过下意识护在云容身前。

    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忽然飞出打掉了帷帽男的剑,帷帽男惊道:“是谁?”

    “看上面啊,笨蛋。”封羽彻坐在房顶上神色悠闲地道:“想不到今夜失眠出来走走,就遇到你这没羞的前辈在这里欺负学生。”

    “又是你!”帷帽男咬牙切齿地道,同时拾起剑飞身直逼封羽彻要害。

    “前辈小心,此人修习了摄灵术,很是阴毒!”楚云纾担忧地喊道。

    “他没那本事。”封羽彻接下此招,二人刀剑相击皆是使足了力气,封羽彻看着帷帽男挑眉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江家惨案的幕后真凶。”

    帷帽男剑锋一转挥开醨樽,二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封羽彻!”

    “叫你姑奶奶名字做什么?”封羽彻一脚将帷帽男从房顶踢下,男子落地刚稳住身形便被一刀砍中,帷帽裂为两半鲜血从他脸上滴落,见到男子容貌时众人皆是一惊——此人容貌看起来不过三十却是一头灰白相间的发,一双赤瞳十分可怖。

    “你这次出招的速度比在江家对付那群死尸快多了,你还真是很在乎这几个孩子。”帷帽男虽勉强躲过这致命一击,脸上却还是被砍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希望下次见面你能让我更加惊讶,告辞!”

    封羽彻无心去追帷帽男,转头对那几个少年道:“你们没事吧?”

    云容被吓得呆呆地摇摇头,楚云纾道:“今夜多谢封前辈出手相救。”

    “哈哈,这么客气干嘛,我还这么年轻,要叫姐姐知道吗?”封羽彻轻弹了一下楚云纾的额头。

    “谢谢彻姐姐。”云容道。

    “哎,对嘛,还是你乖。”封羽彻摸了摸云容被吓得惨白的小脸,云容被这样一抹脸一下就红了。

    “今晚那家伙应该不会再出来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客栈。”

    夜雨稍停,幽静的竹林里响起一阵清澈的琴音,身上穿着紫色睡袍的熏坐在木屋前抚琴道:“你受伤了。”

    “你这日子过得倒是闲适。”帷帽男道:“你曾经的挚友已经被我引来了,你都不去见见?”

    一声突兀的音调响起,紧接着琴音恢复正常,熏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是,沈乔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且九思到底不是他亲手……”

    一句话尚未说完,一道强大的灵力将他击飞数丈,帷帽男正欲起身下一刻一只冰冷的脚便将他重新踩回地上。“你刚刚说什么?”熏一字一顿地道,由于刚刚的动作熏的睡袍已有所松散露出了他惨白的皮肤,加之他阴毒的眼神使他此刻如同一只恶鬼般。

    帷帽男能感受到踩着他的那只脚根本没用多大力气,但脚的主人灵力修为却远胜于他,这种威压使他动弹不得。

    “吕纪,别以为学了一招半式就可以再我面前放肆,你肋骨断了三根,好好养着吧。”熏收回脚语气里满是嘲讽。

    “是。”吕纪起身看着面前这个身材与他相比略显矮小的男子,心中已然明白这位传说中的傀儡公子的可怕。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床榻上,正打着呼噜的沈乔在睡梦中忽然听到一个声线有些低沉的女生毫不文雅的在他耳边大喊:“起来啦,妖怪吃人了!”

    “妖怪?在哪?”沈乔吓得一下清醒过来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不用担心了,他就是酒量太差,你们看这不是醒了么。”

    “姑娘请问你是……”

    “她是封羽彻,封姐姐。”云容抢着答道。

    “姑娘就是封羽彻?”沈乔喜道:“昨儿早上在江家听说了封姑娘的事本打算当天拜见的,都怪我半路贪了几杯酒,才未能拜访,真是失礼。”

    “不失礼,咱们昨个见面了。”封羽彻道:“你打翻了我的酒,还抱着我的大腿胡说八道,我对你印象深刻。”

    沈乔听了这话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尴尬地道:“是……是吗?我有点记不清了。”

    “老师,老师,我们昨天遇到那个修邪术的恶徒了。”云鹤道:“那家伙太可怕了,幸亏封姐姐救了我们。”

    “多谢封姑娘。”沈乔起身行了一礼道:“昨日实在是在下失职。其实在下想拜访姑娘还有一事。”

    “什么事?”

    “封姑娘,以你的能力不该守在滨江城,若姑娘能受到正统的道法规训定会有更大的作为,造福更多的人……”

    “停,停,停,我就是一个闲人,你们那的那些规矩我可受不了。”封羽彻摆了摆手道:“话说回来,你这个道门第十九代皇帝,有什么事竟然能劳动你的大驾?”

    “封姑娘万不可如此调侃在下,在下断不敢步芳华君前辈后尘。”沈乔慌忙辩解道:“其实我这次前来不仅是为了解决那个恶徒,更是为了寻回平年卷。”

    “平年卷?就为了一本书?”

    “平年卷是诸法典历中的一部分,共四卷,主要记载了醉别山初创时始祖大人所创的法术,剑式,阵法及符箓,是醉别山下属初创七宗及百家的必读之书,只是……丢的这本比较特殊,这本书里记载了这世上最阴毒,最邪恶的法术,始祖仙逝后二代训方尊用了很多方法试图将其毁掉,可始终无法伤其分毫,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封入禁地并设下大阵守卫。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年在任的训方尊都会加强阵法确保安全,没想到老师才将训方尊之位交予我一个月便出了这种事。”沈乔愁容满面地道:“我可能真的担不起这个位子。”

    “昨夜我和那个修习邪术的帷帽男过了几招,那家伙的天资并不好,即便修了摄灵术也算不上是高手,以他的实力不可能偷的了书。”

    沈乔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是他?不可能。”

    “反正你也醒了,我要说的话也说完了,告辞。”

    “封前辈请留步,请让我们请你吃个饭再走吧。”楚云纾赶上封羽彻道。

    “好呀,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吃吃喝喝。”

    “彻姐姐,你的剑法好厉害,你是和谁学的呀?”

    “当然是自学,当年安元之乱国不成国,盗匪四起,连安元帝的弟弟楚王过的都苦不堪言更别说普通百姓了,安元帝一共在位十七年十四年饥荒剩下三年是战乱,能在那种年月里活下去的谁不得有点本事。”封羽彻平淡地讲述着。

    楚云纾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而云鹤云容则沉默不语,封羽彻接着道:“毕竟是七年前的事了,勤王之战结束时你们最大的也才十一岁,而且你们自小生活在醉别山,不懂也正常。”

    “我懂。”云鹤双手抓着衣角道:“我被父母抛弃时才三岁,我甚至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如果可以我真想手刃了南宫荣晖这个昏君。”

    “哥哥一直都想见见他父母,可是逐月君找到他们时,他们早已经不在了。”

    “怪我,怎么就聊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上了。”封羽彻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沉重的气氛道:“话说,沈乔和他口中叫文诗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彻姐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和老师说,其实老师他一直喜欢芳华君的女儿,也就是现代金陵万俟家的宗主,只不过老师胆小一直不敢说,而且,你知道的芳华君的名声不好,所有训方尊亡故或退位后都会有一个新的号,以表后人对他的尊敬,唯有芳华君是以名为号。”

    “我听说万俟宗主是逐月君的庶女?”

    “云鹤云容,背后议论尊长不合规矩。”楚云纾提醒道,作为云字辈弟子之首,年岁虽不大说话行事却十分稳重。

    封羽彻笑着看着楚云纾道:“你的相貌和这股老成劲还真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封前辈的……故人?”

    “是啊,他姓卓。”封羽彻手撑着脸笑着道:“只是他从来不会称呼我为封前辈。”

    楚云纾正要答话门外一阵吵闹,店小二拦着一位身着粗布衣裙的少女,那姑娘看着不过十五六,十分焦急地喊道:“封道长!封道长!救命啊,封道长。”

    封羽彻听着只觉头皮发麻,心道:我怎么这么多奇怪的称号啊。

    “我的生意来了,就先走了,你们要是想学我的剑法可以随时去找我,给你们降价哦。”

    “我穿的是不好,但我也不是山匪啊,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少女正说着一位身材高挑衣着不羁的女子一把揽住她的肩将她带离了饭馆。

    “姑娘,姑娘可是封道长?”在封羽彻怀里身材略显娇小的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正是封羽彻。”

    “太好了,封道长,小女子名唤任秋心,从安阳村赶来,相求道长帮忙找到表兄。”任秋心急急地道。

    “你表哥叫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表哥名叫吕纪。”任秋心道:“我母亲半月前病故留下我一人在村里无依无靠,日子实在难过,便来投奔在滨江城里从商的表哥,我俩幼时一同长大,感情很好,可我今日到他家中发现那里早已无人居住,而且还有打斗过的痕迹,我担心表哥安危,可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知道改怎么办,好在打听了许多人找到了封道长。”

    “这个简单。”一道符箓从封羽彻袖中飞出,封羽彻取了任秋心的一根发丝将其与符录相缠化为一只青鸟,那青鸟对着封羽彻叫了一声便飞身离开了。

    “任姑娘放心,无论你要找的人身在何处这青鸟寻踪术都能找到。看你的样子这么疲惫去我那休息吧。”

    “真的可以吗?”任秋心怯生生地道:“姐姐不嫌弃我?”

    “秋心你刚刚和店小二吵架的气势怎么没啦?嗯?”封羽彻莫名的十分喜爱这个容貌稍显稚气的女孩,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当然不会嫌弃你,走吧。”

    阳光逐渐暗了下去,封羽彻的青鸟飞回了她的手心,重新化作了一张符纸,封羽彻看着那张符纸惊道:“怎么回事?”

    “姐姐?怎么了?”任秋心揉着眼睛走进封羽彻的房间道:“是找到表哥了吗?”

    “没,没有。青鸟还没回来。”封羽彻将符纸偷偷塞进衣袖道:“小鸟嘛,难免贪玩不回来,我出去看看,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厨房在楼下,你饿了就做些吃的。”

    “嗯,好,姐姐也要早点回来。”

    “好。”封羽彻说完就跑了出去,她实在不想让这个不懂世情险恶的女孩担心,因为那张本该写着所寻之人位置的符箓竟一片空白。

    “必须尽快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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