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冉冉走进病房，一打眼就看到姐姐坐在床缘，正和姐夫拉着手说话。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病床边。方雯雯抬眼看到她，对崔志强道：“冉冉来了。”
方冉冉挤出一抹微笑，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人，唤了声“姐夫”。只见他脸颊凹陷，脸色发黄，但从眼神来看，精神和情绪似乎都还不错。
“别站着了。”崔志强指指前方，“那有个椅子，搬过来坐。”方冉冉便搬来椅子，坐到姐姐旁边。
“唉，人生第一次做胃镜，没想到直接中个头彩，这运气绝了！”崔志强笑道，“早知道我该去买张彩票，没准现在已经发达了。”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发出干笑声，表情却比不笑还难看。
方雯雯摸着丈夫的脑袋，道：“咱们已经算幸运了。医生说目前没有发生远处转移，你好好配合手术治疗，很快就能回家了。”
“就是啊。”方冉冉补充道，“我同事她奶，60多的时候诊断出胃癌，现在都70好几了，天天下楼遛狗，都能把狗累着。”
“行了。”崔志强甩甩手，笑道，“你们放心，我这两天已经做过功课，心里有底。我可不会轻易被打倒！我还等着你姐创业成功变身富婆，让我跟着享福呢！”
他话音刚落，方雯雯望着门口的方向，道：“常程来了。”
方冉冉心里“咯噔”一下，抬头一看，常程拎着一袋东西，正向这边走来。她飞快地低下头，眼睛不知道往哪摆，只好看向崔志强。
常程在病床另一侧停下脚步，道：“哥，嫂子。”
这时方雯雯已经搬来一把小圆凳，放到他脚边，道：“来来，快坐下。”等他坐下来，她又递过来一瓶茉莉花茶，殷勤地说：“喝口水。”
“哎妈呀，我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这待遇！”崔志强打趣道。
方雯雯笑着瞪他一眼，转头又对常程说道：“小常，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常程连忙摆手：“嫂子您别这样，我这应该的。”
“行了行了，你快坐下吧！”崔志强抬起一只手指挥她，“你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嘛，常程他又不是别人，他——”话音未落，方雯雯突然一屁股坐到床边，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狂使眼色。崔志强两眼一瞪，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几人都有些尴尬。常程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听说手术安排在后天了，哥，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闲，有事儿可以搭把手。”
方雯雯连忙摇头，道：“怎么能再麻烦你呢，你已经帮我们解决最大的问题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崔志强见状，连忙抓住她手腕，道：“好端端的，搞这么煽情干什么。哎，你也别愣着，给大伙儿切点苹果吃。”
方雯雯听了，连忙起身去拿苹果，方冉冉道：“我来吧。”说着抢先一步，走到姐姐前面。方雯雯知道她是想避开常程，便不跟她抢。
方冉冉拿了两个苹果，慢吞吞地洗了，接着找到水果刀，坐下来缓缓地削着苹果。
没等到她的苹果削好，常程已经站起身来，道：“我去找我舅聊聊，待会儿再过来。”
等他走了，方冉冉把切好的苹果端过来，放在病床边的小桌上。方雯雯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冉冉，你过来一下。”方雯雯说着向门口走，方冉冉跟了上去。
“我都没来得及跟你姐夫说你和常程的事儿，没想到你俩今天会撞到一起。”方雯雯摇摇头，道，“我看着都尴尬，要不你这就先走吧。”
“好。”方冉冉点点头，“我在这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还得分神顾着我。对了，轩轩和苗苗怎么安排的呢？”
方雯雯道：“放心，轩轩还是由我来接送。我婆婆那边，就按你说的，我告诉他崔志强去外地封闭培训，公司没收了手机。我还找了杨慧清帮忙，让她这两天上家里做两顿饭。”
“嗯，能瞒几天就先瞒着吧，等手术做完了再说。”方冉冉道，“姐夫的报告我也托人找别的专家看过了，也说只要没有出现远处转移，预后好的话，五年生存率可以达到60%以上，还有不少二三十年都没复发的案例呢！所以接下来，你们好好配合治疗，加上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一定没问题的。”
方雯雯点点头，抓住妹妹的手，动情地说道：“冉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支撑不住了……”
“别这么说。”方冉冉回握住她的手，道，“你的压力是最大的，但你做得很好。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你比你想象当中的自己更强大，也更坚韧。姐，我一直相信，再大的困难你都能扛过去。”
方雯雯红了眼眶，方冉冉接着说道：“我下午还得上班，就先走了。本周五和下周一我请假了，到时候再过来。”
在回公司的路上，方冉冉接到中介小许的电话。
“姐，这周末您有空看房吗？最近房价已经降了不少，我们判断基本到底部了，现在就是最好的上车时机！”
方冉冉想了想，说：“先不看了吧。”
“怎么呢？”听得出来小许有些着急，“您看中的那俩小区，现在的价格可太合适了！还有几套新出的房，业主都很有诚意！您可得抓住这个窗口期，马上贷款新政就要下来，说不好哪天就要涨上去了。”
“明白你的意思。”方冉冉道，“主要是我接下来可能会需要用钱，手里得留着现金。过几月再看看情况吧。”
挂掉电话，方冉冉望向车窗外，叹了口气。
“姑娘，您这决定是明智的！”网约车司机突兀地说，“这房价怕是五年内都涨不回去喽，听中介的现在买房，就等着血亏吧！”
方冉冉眨眨眼，问道：“师傅，您怎么知道我跟中介打电话呢？”
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我可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您这手机啊，它漏音。”
方冉冉看了看手里的iPhone，想起周朝光也说过一样的话。他当时还建议“下次打电话的时候，听筒音量开小一点。”不觉莞尔一笑。
很快就到了周五。方冉冉一大早来到医院，正赶上崔志强被推进手术室，她便陪着方雯雯一起在外头等待。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常程也来了，跟方雯雯打完招呼以后，就独自坐到离他们老远的位置上。没过多久，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走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方冉冉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见过的萧云颖。她在常程旁边坐下，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男的帅女的靓，登对又养眼，以至于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朝他们看。
方雯雯皱了皱眉，不由得看向妹妹。方冉冉其实心里并没有膈应，反倒觉得挺高兴，仿佛心里的负罪感因为常程另寻新欢消减了不少。
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方雯雯已经焦燥到坐不住，时而来回踱步，时而停下朝手术室张望，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还不出来……”
方冉冉把她按回座椅上，道：“胃切除手术做四五个小时都很正常，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我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
方雯雯摇摇头，道：“我吃不下。”
方冉冉便不管她，自作主张点了4份快餐——把常程跟他的新女友也算上了。
半个多时后快递小哥就到了楼下，方冉冉出去取了餐，回来时，看到姐姐还在手术室外站着。她拿了两份饭菜，放到萧云颖旁边的座椅上。
“吃饭吧。”她说完便走开了。
在她的强行要求下，方雯雯勉强吃了几口，刚放下筷子，手术室的门打开，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方，方冉冉和常程他们也赶紧跟了上去。
病房里，崔志强缓缓睁开眼睛，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清醒过来。方雯雯又是哭又是笑，柔声道：“你醒啦？”
崔志强浑身乏力，手上还扎着静脉针，他本想用另一只手去抓妻子的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方雯雯见状，主动抓住他的手。
“我就说，我不会轻易被打倒的吧……”崔志强弱弱地说。方雯雯带着哭腔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抹了抹眼泪，接着说，“医生说你特别棒，手术也很成功，最快再过两周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啊！你先歇一歇，别说话啦！”
方冉冉悄悄抹了把眼泪，退出病房，在门口不慎又跟常程对上了眼。两人的视线像火焰一般灼伤了彼此，片刻后便不约而同别开眼。
她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又在外头溜达了好一阵子，直到姐姐打电话找来，才回到病房门口，这时常程已经不在。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方冉冉提议，尽快把崔志强生病和手术的事告诉他母亲，这样婆媳两人能打配合，轮流到医院照顾。但即便是这样，两个女人要顾全病人还有两个娃娃也是件极困难的事，必须得有人搭把手。最后，姐妹俩想到了同一个人：小妹方妙妙。她在酒吧驻唱，晚上七八点才上班，下午正好可以去接轩轩放学、上兴趣班。
“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方冉冉道，“周六日我来，周一到周五下午妙妙来，注意别让她跟你婆婆碰面就行。”
下午四点多，方冉冉离开医院，给方妙妙打了电话，姐妹俩约在小巷里的一家川菜馆碰面。
方妙妙这回换成了一头棕发，穿着也低调不少。方冉冉把后续的安排都跟她说了，她爽快地答应下来。
聊完了正事，姐妹俩开始吃饭。方冉冉边吃边问道：“你现在在哪里上班？”方妙妙答：“北三环的一家店，日咖夜酒，朋友开的。”
方冉冉又问：“那你白天方便跑出去吗？”方妙妙笑笑，道：“这店她开着玩儿的，属于是社区店吧，平时也没什么生意，她一个人看店也够了，就是闲得慌才叫我去陪她玩儿。”
方冉冉想了想，又问：“那你们店晚上有驻唱表演吗？”
方妙妙顿了顿，摇摇头，笑道：“没。懒得搞，也怕遇到事儿逼投诉。”说完，她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又扒拉了一口饭，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方冉冉虽然察觉到妹妹并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却还是问道：“那你以后都不唱歌了？”
方妙妙脸色一变，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嘴里含着饭菜道：“吃菜啊，菜都凉了。”
两人默默吃完饭，方冉冉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扫码，边付钱边说道：“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你需要找人聊聊，可以找我。”
姐妹俩走出餐厅时，天色已暗，小巷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影。
“你先回吧，我去医院看看去。”方妙妙道。
姐妹俩一齐往巷子口走，方妙妙突然放慢脚步，拉住方冉冉的衣袖，贴着她的脸小声道：“后面有个男的好像在跟踪咱们，从进餐厅就盯上了。”
方冉冉脸色一沉，正想回头张望，方妙妙扯着她的衣袖，说：“别看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跟踪咱们，也不知道是冲咱俩谁来的，先看看情况。我告诉你，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和咖啡色裤子，戴一顶黑色棒球帽，年纪不大，二十多的样子。”
与妹妹分开后，方冉冉进了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瞥见了方妙妙说的那个男孩。他与她隔了一道地铁门站着，低头做出玩手机的样子。
地铁来了，方冉冉走进去，站到两节车厢衔接的位置，余光瞥见那男孩就在隔壁车厢。她的大脑快速运转，不多时便已有了主意。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病床边。方雯雯抬眼看到她，对崔志强道：“冉冉来了。”
方冉冉挤出一抹微笑，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人，唤了声“姐夫”。只见他脸颊凹陷，脸色发黄，但从眼神来看，精神和情绪似乎都还不错。
“别站着了。”崔志强指指前方，“那有个椅子，搬过来坐。”方冉冉便搬来椅子，坐到姐姐旁边。
“唉，人生第一次做胃镜，没想到直接中个头彩，这运气绝了！”崔志强笑道，“早知道我该去买张彩票，没准现在已经发达了。”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发出干笑声，表情却比不笑还难看。
方雯雯摸着丈夫的脑袋，道：“咱们已经算幸运了。医生说目前没有发生远处转移，你好好配合手术治疗，很快就能回家了。”
“就是啊。”方冉冉补充道，“我同事她奶，60多的时候诊断出胃癌，现在都70好几了，天天下楼遛狗，都能把狗累着。”
“行了。”崔志强甩甩手，笑道，“你们放心，我这两天已经做过功课，心里有底。我可不会轻易被打倒！我还等着你姐创业成功变身富婆，让我跟着享福呢！”
他话音刚落，方雯雯望着门口的方向，道：“常程来了。”
方冉冉心里“咯噔”一下，抬头一看，常程拎着一袋东西，正向这边走来。她飞快地低下头，眼睛不知道往哪摆，只好看向崔志强。
常程在病床另一侧停下脚步，道：“哥，嫂子。”
这时方雯雯已经搬来一把小圆凳，放到他脚边，道：“来来，快坐下。”等他坐下来，她又递过来一瓶茉莉花茶，殷勤地说：“喝口水。”
“哎妈呀，我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这待遇！”崔志强打趣道。
方雯雯笑着瞪他一眼，转头又对常程说道：“小常，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常程连忙摆手：“嫂子您别这样，我这应该的。”
“行了行了，你快坐下吧！”崔志强抬起一只手指挥她，“你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嘛，常程他又不是别人，他——”话音未落，方雯雯突然一屁股坐到床边，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狂使眼色。崔志强两眼一瞪，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几人都有些尴尬。常程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听说手术安排在后天了，哥，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闲，有事儿可以搭把手。”
方雯雯连忙摇头，道：“怎么能再麻烦你呢，你已经帮我们解决最大的问题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崔志强见状，连忙抓住她手腕，道：“好端端的，搞这么煽情干什么。哎，你也别愣着，给大伙儿切点苹果吃。”
方雯雯听了，连忙起身去拿苹果，方冉冉道：“我来吧。”说着抢先一步，走到姐姐前面。方雯雯知道她是想避开常程，便不跟她抢。
方冉冉拿了两个苹果，慢吞吞地洗了，接着找到水果刀，坐下来缓缓地削着苹果。
没等到她的苹果削好，常程已经站起身来，道：“我去找我舅聊聊，待会儿再过来。”
等他走了，方冉冉把切好的苹果端过来，放在病床边的小桌上。方雯雯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冉冉，你过来一下。”方雯雯说着向门口走，方冉冉跟了上去。
“我都没来得及跟你姐夫说你和常程的事儿，没想到你俩今天会撞到一起。”方雯雯摇摇头，道，“我看着都尴尬，要不你这就先走吧。”
“好。”方冉冉点点头，“我在这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还得分神顾着我。对了，轩轩和苗苗怎么安排的呢？”
方雯雯道：“放心，轩轩还是由我来接送。我婆婆那边，就按你说的，我告诉他崔志强去外地封闭培训，公司没收了手机。我还找了杨慧清帮忙，让她这两天上家里做两顿饭。”
“嗯，能瞒几天就先瞒着吧，等手术做完了再说。”方冉冉道，“姐夫的报告我也托人找别的专家看过了，也说只要没有出现远处转移，预后好的话，五年生存率可以达到60%以上，还有不少二三十年都没复发的案例呢！所以接下来，你们好好配合治疗，加上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一定没问题的。”
方雯雯点点头，抓住妹妹的手，动情地说道：“冉冉，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支撑不住了……”
“别这么说。”方冉冉回握住她的手，道，“你的压力是最大的，但你做得很好。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你比你想象当中的自己更强大，也更坚韧。姐，我一直相信，再大的困难你都能扛过去。”
方雯雯红了眼眶，方冉冉接着说道：“我下午还得上班，就先走了。本周五和下周一我请假了，到时候再过来。”
在回公司的路上，方冉冉接到中介小许的电话。
“姐，这周末您有空看房吗？最近房价已经降了不少，我们判断基本到底部了，现在就是最好的上车时机！”
方冉冉想了想，说：“先不看了吧。”
“怎么呢？”听得出来小许有些着急，“您看中的那俩小区，现在的价格可太合适了！还有几套新出的房，业主都很有诚意！您可得抓住这个窗口期，马上贷款新政就要下来，说不好哪天就要涨上去了。”
“明白你的意思。”方冉冉道，“主要是我接下来可能会需要用钱，手里得留着现金。过几月再看看情况吧。”
挂掉电话，方冉冉望向车窗外，叹了口气。
“姑娘，您这决定是明智的！”网约车司机突兀地说，“这房价怕是五年内都涨不回去喽，听中介的现在买房，就等着血亏吧！”
方冉冉眨眨眼，问道：“师傅，您怎么知道我跟中介打电话呢？”
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我可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您这手机啊，它漏音。”
方冉冉看了看手里的iPhone，想起周朝光也说过一样的话。他当时还建议“下次打电话的时候，听筒音量开小一点。”不觉莞尔一笑。
很快就到了周五。方冉冉一大早来到医院，正赶上崔志强被推进手术室，她便陪着方雯雯一起在外头等待。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常程也来了，跟方雯雯打完招呼以后，就独自坐到离他们老远的位置上。没过多久，一个高挑美艳的女人走过来，吸引了不少目光，方冉冉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见过的萧云颖。她在常程旁边坐下，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男的帅女的靓，登对又养眼，以至于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朝他们看。
方雯雯皱了皱眉，不由得看向妹妹。方冉冉其实心里并没有膈应，反倒觉得挺高兴，仿佛心里的负罪感因为常程另寻新欢消减了不少。
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方雯雯已经焦燥到坐不住，时而来回踱步，时而停下朝手术室张望，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还不出来……”
方冉冉把她按回座椅上，道：“胃切除手术做四五个小时都很正常，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我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
方雯雯摇摇头，道：“我吃不下。”
方冉冉便不管她，自作主张点了4份快餐——把常程跟他的新女友也算上了。
半个多时后快递小哥就到了楼下，方冉冉出去取了餐，回来时，看到姐姐还在手术室外站着。她拿了两份饭菜，放到萧云颖旁边的座椅上。
“吃饭吧。”她说完便走开了。
在她的强行要求下，方雯雯勉强吃了几口，刚放下筷子，手术室的门打开，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方，方冉冉和常程他们也赶紧跟了上去。
病房里，崔志强缓缓睁开眼睛，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清醒过来。方雯雯又是哭又是笑，柔声道：“你醒啦？”
崔志强浑身乏力，手上还扎着静脉针，他本想用另一只手去抓妻子的手，却使不出半分力气。方雯雯见状，主动抓住他的手。
“我就说，我不会轻易被打倒的吧……”崔志强弱弱地说。方雯雯带着哭腔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抹了抹眼泪，接着说，“医生说你特别棒，手术也很成功，最快再过两周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啊！你先歇一歇，别说话啦！”
方冉冉悄悄抹了把眼泪，退出病房，在门口不慎又跟常程对上了眼。两人的视线像火焰一般灼伤了彼此，片刻后便不约而同别开眼。
她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又在外头溜达了好一阵子，直到姐姐打电话找来，才回到病房门口，这时常程已经不在。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方冉冉提议，尽快把崔志强生病和手术的事告诉他母亲，这样婆媳两人能打配合，轮流到医院照顾。但即便是这样，两个女人要顾全病人还有两个娃娃也是件极困难的事，必须得有人搭把手。最后，姐妹俩想到了同一个人：小妹方妙妙。她在酒吧驻唱，晚上七八点才上班，下午正好可以去接轩轩放学、上兴趣班。
“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方冉冉道，“周六日我来，周一到周五下午妙妙来，注意别让她跟你婆婆碰面就行。”
下午四点多，方冉冉离开医院，给方妙妙打了电话，姐妹俩约在小巷里的一家川菜馆碰面。
方妙妙这回换成了一头棕发，穿着也低调不少。方冉冉把后续的安排都跟她说了，她爽快地答应下来。
聊完了正事，姐妹俩开始吃饭。方冉冉边吃边问道：“你现在在哪里上班？”方妙妙答：“北三环的一家店，日咖夜酒，朋友开的。”
方冉冉又问：“那你白天方便跑出去吗？”方妙妙笑笑，道：“这店她开着玩儿的，属于是社区店吧，平时也没什么生意，她一个人看店也够了，就是闲得慌才叫我去陪她玩儿。”
方冉冉想了想，又问：“那你们店晚上有驻唱表演吗？”
方妙妙顿了顿，摇摇头，笑道：“没。懒得搞，也怕遇到事儿逼投诉。”说完，她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又扒拉了一口饭，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方冉冉虽然察觉到妹妹并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却还是问道：“那你以后都不唱歌了？”
方妙妙脸色一变，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嘴里含着饭菜道：“吃菜啊，菜都凉了。”
两人默默吃完饭，方冉冉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扫码，边付钱边说道：“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你需要找人聊聊，可以找我。”
姐妹俩走出餐厅时，天色已暗，小巷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影。
“你先回吧，我去医院看看去。”方妙妙道。
姐妹俩一齐往巷子口走，方妙妙突然放慢脚步，拉住方冉冉的衣袖，贴着她的脸小声道：“后面有个男的好像在跟踪咱们，从进餐厅就盯上了。”
方冉冉脸色一沉，正想回头张望，方妙妙扯着她的衣袖，说：“别看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跟踪咱们，也不知道是冲咱俩谁来的，先看看情况。我告诉你，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和咖啡色裤子，戴一顶黑色棒球帽，年纪不大，二十多的样子。”
与妹妹分开后，方冉冉进了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瞥见了方妙妙说的那个男孩。他与她隔了一道地铁门站着，低头做出玩手机的样子。
地铁来了，方冉冉走进去，站到两节车厢衔接的位置，余光瞥见那男孩就在隔壁车厢。她的大脑快速运转，不多时便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