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和平号邮轮的甲板上,土星木星明亮,夏季大三角闪烁,九十六岁的凯瑟林会想起十一岁时,她在黑湖上看到漫天烟花与灯火通明的霍格沃茨的那个遥远的夜晚。

    那时,二战尚未发生,凯瑟林,一个伦敦的流浪者,乞丐,孤儿,提着偷来的行李箱,穿着肥大的成人衬衫和二手巫师袍,梦游仙境般踏入了城堡的大门,并在金碧辉煌的烛台下,吃到了流浪多年来最丰盛的一餐。

    饱腹后幸福的困倦里,她突然想起自己被那顶破旧的帽子分到了叫拉文克劳的学院。帽子在触碰到她头发的瞬间就大喊 —— 「拉文克劳!」

    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屋顶悬浮着着成百上千只天蓝色纸鹤,凯瑟林的寝室在旋转楼梯尽头,房间因为空间有限而设为双人寝,刚好摆下两张大而柔软的床,淡蓝色有亮晶晶的星星月亮图案的纱帐垂下来。

    寝室旁边是扫帚间,继续沿着楼梯旋转向上是塔楼天台,除了上课,凯瑟林喜欢躲在这儿,在塔楼风铃的叮当作响里,发呆,读书。她识字,能读写,虽然八岁起便流浪街头,她与其他一小撮流浪者聚住在一起,莫迪老爹,一个印度老头,教他们读书写字;或许母亲也教过,但她不太记得了,包括对于那个“家”的记忆。

    凯瑟林的室友同样来自非巫师世界,名叫安德利亚,父亲是个法国画家,母亲是英国人,研究天文。

    据安迪说,收到霍格沃茨的来信后,所有人都以为是恶作剧,直到邓布利多登门拜访,展示了用魔法将家中所有天体模型漂悬浮并按照标准轨迹运转,自此全家都支持她来霍格沃茨学习。嗯,安德利亚就是那种,标准的幸福家庭的小孩。

    凯瑟林在霍格沃茨没有朋友,巫师们叫不会魔法的人为“麻瓜”,傻瓜的意思;非巫师家庭出生的人则有个更不友好的称呼,“泥巴种”。

    这届拉文克劳新生里只有两个从非巫师世界来的,“刚好”被分到一个寝室。凯瑟林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无非是“歧视” “排外”,有人的地方就有这种事。在伦敦,“野种”“叫花子”“穷鬼”“老鼠”这类称呼她早听习惯了,对穿着体面的大人就眨巴着眼睛说点可怜的鬼话要钱,遇到比她强壮的混孩子就当没听见,可要是遇上嘴贱又瘦小的,她会笑嘻嘻地凑近了给对方鼻子来几拳,出血为止。

    凯瑟林是个货真价实的混混,要是没邓布利多来找她,她会从伦敦东区贫民窟的小混混长成个大混混。

    她还记得伙计们第一次带她去地铁"做事",说白了就是抢劫。几人围住一个上班族,抢他的公文包,伙计们使劲拽,中间的人用力夺,所有人暗中较劲,没有出声威胁或求救,整个过程宛若一场默剧。直到地铁停站,几个混混风似地冲下车,留下受害者两手空空,目瞪口呆地望着周围视若无睹的路人。一个坐着的男人视线从报纸上稍稍抬起,「伦敦可不就是这样嘛。」说罢,又低头读他的报。

    的确,伦敦不就是这样嘛。凯瑟林是了解她们这种人的,没钱就乞讨,偷,抢,骗,有钱了就拿去喝酒,赌|博,直到某天潦倒地死在路边,成为公共墓地里一堆无名枯骨。

    可惜这条从生到死都计划得明明白白妥妥贴贴的成长线路被邓布利多的出现给打乱了。

    那天,她在集市上,为自己“准备”晚餐,不料在街道转角处结结实实撞到个蓝袍子红头发的长胡子怪人,偷来的一兜子水果全部落在地上,沾了泥垢和污水。她谩骂着低头捡东西,抬头发现那不长眼的怪人还在原地,蓝色眼珠透过亮晶晶的眼镜看着她,心情很好的样子。

    「冒昧打扰,你是凯瑟林小姐吗?」怪人问。

    她转身就跑,已有三年没人叫过她真名。

    怪人几步追上来,大手按在她的肩上,「凯瑟林小姐,你被霍格沃茨录取了,你是一个巫师。」红胡子怪人说。

    就这样,凯瑟林从小混混变成了巫师。

    怪人名叫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带她去了餐馆,作为对她晚餐的弥补。

    他提议带她去对角巷采购上学用的东西,她表示拒绝,只要了钱和地址自己去——和怪人一起逛街到底是放不开的,对方同意了。

    被问及她的父母家庭时,凯瑟林只低头不语,半晌抬起泪眼,说起她父母早亡后不得已流落街头的悲催身世。在对方从探寻到同情的目光里,她讲到那场噩梦般的火灾,虚假的福利政策,流浪生活的艰苦......

    邓布利多告诉她,到了霍格沃茨就不会再挨饿了,也不用担心上学的费用,学校会资助她这样的学生。她便露出欣喜的神情,感动地落下眼泪。

    如今看,来霍格沃茨的决定说不上好与不好。

    好的是,现在能吃饱,有床睡,不用每天从铺了稻草和毯子但依旧冷硬的地上醒来,想着去哪里觅食。

    坏的是,在这个都是巫师的环境里,她是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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