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这么想呢?”我皱眉问道,顺势摆出一副故作不解的谦虚样子,希望能够引起华司梅的注意。

    “没办法呀,因为很多时候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听后略显忧伤地回道,脸上全是无可奈何的意思,叫我不忍心再追问什么了。

    瞧瞧吧,这是多好的理由啊,它听起来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可谓是毫无漏洞可言,我就算再喜欢玩鸡蛋里挑骨头的游戏,估计这次也没法对她的话来一番吹毛求疵的举动了。

    这句话,她似乎准备了很久很久,大约有二十多年吧。

    对此我当然是无言以对的,所以便将眼光放远了一些。

    左前方不远处就是整体建筑风格非常简洁流畅的,总建筑面积据说接近10万平方米的,大名鼎鼎的索菲亚国际中心了。

    它的外部造型不仅显得非常漂亮时尚,高端大气,俊逸和美,而且细究起来还显得很有个性,极富韵味,不仅充满了温润柔和的设计灵气,还浸润了足够多的来自身边大海的天然气息。

    它东西两座主楼是完全对称摆放和布局的,就像一把周边十分圆滑顺溜的梭子从中间切开,然后尖头朝向唐岛湾并排站立着一样。

    它还像两个巨大的色泽简洁明快的华表,默默地守护着身后的所有建筑,犹如它们当中的大哥大一样。如果把它身后的建筑群比成梁山好汉的话,那么它就是实打实的真英雄玉麒麟卢俊义,而不是徒有虚名的长着一副猪脑子的北宋农民起义首领宋江同学。

    我特别喜欢这栋新颖洋气的建筑物。

    不好意思,我又一次本能地使用了“洋气”这个破词,还请罗永浩老师适当地谅解一下,我的确是不小心想到这个烂词的。

    “你看看,它像不像我们俩,一边一个,迎风站立着。”我凑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问她,同时用手指着那栋雅致圆润的建筑物,就像一位胸怀天下的少年英雄站在抱犊崮上面指点江山一样。

    “你呀,就会胡思乱想,对身边的事物妄加评论,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也能被你扯到一起来,真是无敌了。”她听后直接褒贬我道,心中的忧伤情绪似乎减少了一些,变淡了一些,虽然减得还不够,变化得远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那种恰当状态。

    要知道,胡思乱想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啊!

    她竟然和我说这个?

    “你说说,人和楼有什么可比性啊?”她随后又柔声说道,声音很自然地低到了一个不能再低的水平,我几乎都觉得自己要耳聋了,差不多快要听不到她说的具体内容了。

    当她对一件事情有怨气,看不惯,顺带着心生不满的时候,通常就会使用这种比较独特的声调和语气,从而让我不得不非常谨慎地俯身、凝眉、歪头,即刻暂停自己的全部动作,同时被迫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和理解能力,然后再不由自主地用绝对能够触及灵魂的方式和力度,再深入地想一下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你看你,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而已,好让你理解起来更加方便一些,就像大家一看到成双成对的鸳鸯,很自然地就会想到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你不明白吗?”我见状只好如此凄惨地笑着回应道,除此之外真是拿她这位千金小姐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终于听懂她的话了,仁慈的上帝啊,对吧?

    “我当然明白这个意思了,还要你说吗?”她见我并没有恭恭敬敬地顺从她的意思,便又细细碎碎地嘴硬道,声音比刚才明显大了一些,此举也让我心中一直都悬着的那块石头轻轻地落了地。

    我就喜欢她这样不轻不重地刺挠我,用戏谑的口吻和我对抗,用不争的方式和我争抢,用不太大的力度和我抬杠,用各种叫人失望的办法让我的无聊人生又充满各种玫瑰色的希望。

    是的,她也明白得很,像那种平平凡凡的波澜不惊的毫无新意的日子我可不想要,而且我也承受不了那种较为低级的状态。

    我极端讨厌乏味、无聊、平庸等等这些较为负面的词语,以及它们背后所包含和映射的特殊意境。另外,我还特别厌恶说话总是人云亦云的人。所幸她不是那种人,而是与此相反的另外一种人。

    应该痛快地承认,她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给我带来各种不同程度的惊喜和意外,都能让我对她心生无尽的感恩之情,都能让我立马想到“如沐春风”这四个金光闪闪的情意绵绵的大字,从而对她产生更加强烈的依赖和眷恋的心理。

    我就是这样逐渐喜欢上她的,也许,我认为。

    “话是开心的钥匙,明白吗?”我自作聪明地说道。

    “有道是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明嘛,是不是?”我继续不知深浅地跩道,再一次忍不住冒了高,逞了能,现了眼。

    她用十分虚伪和僵硬的略显痴痴的目光斜视着我,并不想和我的目光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直接接触,好像我身上带有某种传染性比较强的疾病一样——哦,对了,比如现在十分流行的新冠。

    “谈恋爱,谈恋爱嘛,不谈怎么恋爱?”我见她用那种比较可怕的目光注视着我的脸庞,便又特别不自在地说道。

    “真是天大的笑话,谁和你谈恋爱了?”她立刻大声嗔道,好像我用十分卑鄙的手段刻意冤枉了她一样。

    “我说和你谈恋爱了吗?”我故意逗她道。

    “你,真是讨厌死了。”她说了一句俗不可耐的话。

    “同事,我们只是同事,对吧?”我及时地嘲讽道。

    “你知道就好,别乱开玩笑了。”她勉为其难地笑道。

    “越界的事情,千万不要做。”她随即警告道。

    劳心费力地谈笑了半天,我还是忘不了她说的滑板鞋,于是我又想到了约瑟翰·庞麦郎这厮,这位真正的先生。

    瞬间,我心中落下来滚滚的泪水,如潮涌一般,难以扼制,难以掩饰,难以忘记,当然也是旁人难以理解的。

    要不是因为周遭有着明亮无敌的大环境,滚滚的车流,来往的人群,不时飞过天空的白色小鸟,而且它们全都长着长长的优雅至极的翅膀,我真的想坐下来歇会,好好地唱一遍《我的滑板鞋》。

    毫无疑问,庞麦郎君是一个超级音乐天才,他绝对是当今乐坛的梵高,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草根人物,我很崇拜他,他显然具有迈克尔·杰克逊的潜质和能力,只是充分爆发的时机还没来临。

    百度上说得很清楚,虽然《我的滑板鞋》这首歌曲被“约瑟翰·庞麦郎”定义为“民谣、朋克、电子、舞曲”,实际上它的旋律非常简单,RAP得也不规范,很多词都没有对好节奏,而庞麦郎更是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操着浓浓的地方口音,但该曲唱出了一个卑微而丑陋的小人物对金光闪耀的“大舞台”梦想的追逐。

    微小的渴望、简单的幸福、不懈的追逐,也许每一个有故事、有梦想、有毅力的人,都会对此产生强烈的共鸣。

    庞麦郎既炫不了技,也飙不了他想要的高音,甚至都适应不了周遭嘈杂和混乱的一切,但恰恰是歌曲的朴素和真情打动了无数人。

    当然,这首歌曲能打动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并不是所有人,为此我感到骄傲。

    我认为百度这回说得很对,这个评价是恰如其分的,是严肃而认真的,是绝对能够获得我的赞同的。

    我喜欢庞麦郎的歌曲,我爱庞麦郎的歌曲,我迷恋庞麦郎的歌曲,但是我却不敢听,不敢唱,甚至不敢想那些特色鲜明的,不同凡响的,具有浓浓英雄气质的歌曲,一旦和他的歌曲发生任何联系,我的精神很快就会崩溃,我的情绪马上就会低落,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忧伤和悲鸣,从而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每当这个时候,真正能拯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这一类的话题,是万万不能和华司梅谈的,就像不能把鞭炮当成香烟去点着,不能在充满煤气的房间开灯和打电话一样。盛开的牡丹一定是香的,不用跑过去拿鼻子亲自闻,就能知道。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试就能猜到结果,比如和华司梅谈论庞麦郎的音乐。

    “你说,海底有什么?”她手指着唐岛湾问我。

    “水晶宫。”我开玩笑道。

    “或许还有龙王,还有虾兵蟹将,还有发光的水母。”

    “它应该是按你的想象存在的,我觉得。”我媚笑着恭维道,希望她能把海底世界想象得更加完美一些。

    也许那是她最后的归宿,我想。

    “可能吧。”她淡然地回应道,有些心不在焉。

    “还有海绵宝宝,还有派大星,还有蟹老板。”我道。

    我想起了动画片里那些充满魔性的声音。

    “我喜欢海绵宝宝。”她柔柔地笑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心事,把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转眼之间就成了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章节目录

碧浪银沙西海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常山渐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常山渐青并收藏碧浪银沙西海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