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我终于从山师大文学院毕业了。

    与此同时,我宽厚的胸腔里牢牢地包藏着的那颗一贯都喜欢以狭窄、精致、透明的面貌示人的心,也迅速地被一种贴着惆怅和失落标签的貌似属于非常负面的莫名情绪给占满了。

    对于这种以若隐若现的方式时明时暗地出现的,似乎只在某些还处在青涩阶段的小资身上才会出现的不良情绪,我当然是难以对其进行准确描述的,尽管我是文学院毕业的中材生。

    说句极有可能显得有些妄自菲薄的大实话,这年月济南各个大学文学院毕业的人可能比经十路上的流浪狗都要多。

    而且考研辅导名师张雪峰对这个问题都曾经说过无数次了,学文科的人说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毕业就相当于失业了。

    所以,从这一类专业毕业的人也不是个个都有几把刷子的,也不是人人都有能力用非常吸引人的方式来啰嗦这些破事的。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一个比较好玩的事情来。

    我在大学时认识一位理工科的同学A,他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说得偏激和极端一些,我觉得凡是文科类的东西,在进入职场之后基本上都离不开人脉和关系。所以,当年俺老爹(一介农民)打死也不让我学文科。他当时非常严肃地告诉我,咱就是去山东农业大学或者莱阳农学院学畜牧兽医,也比去山东大学学什么历史、哲学和法律之类的专业强——”

    瞧瞧,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我们当时之所以会讨论到这个有趣的问题,就是因为另外一个同学B碰巧说到了律师行业可以搞家族传承的事情。

    当时那位B同学言之凿凿地说,他的一位堂姐就是在上海复旦大学学法律专业的,后来也顺利地考了证,毕业之后就进入她老爹在济南开的律师事务所了。然后呢,她那位在律师界混得比较成功的老爹就把很多的人脉资源介绍给了她,同时还帮她找了一位同样是名牌院校法学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当老公,结果没两年人家就在济南律师界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大好。

    A同学后来又议论道:

    “如果那位女生的老爹没有这个本事,不给她铺路架桥,那么她需要多少年才能混到现在的地位?”

    “尽管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A同学随后又补充道。

    没错,这个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却足以用来说明我的观点,那就是学文科类的毕业生确实不太好就业,而且其所能从事的很多工作替代性又很强,可以说是个人都能干,不需要多高的本事和能力,人家用人单位愿意用你,你就是条龙,不愿意用你,你就是条虫。

    嗯,我现在之所要说到这个小小不然的事情,就是想着意说明一点,那就是我这几年大学上下来,其实也没学到多少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说我是一个披着文学专业外衣的混子,也没有冤枉我。

    好了,专业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了,下面再聊点别的吧。

    诚然,我十分有力地喜欢着并且眷恋着济南的泉水,那些古老而又年轻的早就广为人知的泉水,这里边既包括趵突泉、珍珠泉、黑虎泉、金线泉、虬溪泉等全部的七十二名泉,也包括其他不甚出名的位于边边角角的泉水,即那些从地下的裂隙处不停涌出的冬暖夏凉的清纯液体,但是我却着实忍受不了这个北方大城市冬天的寒冷和夏天的酷热,因为冬天会冻得我牙疼,夏天会热得我头晕。

    济南的冬天到底有多冷,似乎还不是一个关乎市民生死的十分重要的问题,可是它的夏天究竟有多热,却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几乎所有的市民全都绕不开的问题,因为这里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又或许因为它是本省的省会城市,所以我对它便凭空多了一丝无端的责难和挑剔,而对国内别的一些比较著名城市多了一份不切实际的,甚至是有点移情别恋式的殷殷向往。

    比如,对于北京、南京、重庆、成都、苏州、杭州、厦门、福州、青岛和深圳等地我就没来由地颇有好感,经常想当然地以为生活在这些十分知名的城市一定是无比幸福的,一定是是充满自豪感的,就像绝大部分男人通常都对自己的老婆有点审美疲劳,而与此同时又对别人的老婆有着较为浓厚的兴趣一样。

    其实我对山师大这所历史悠久、学风浓厚、环境优美的大学,比对济南这座闻名遐迩、山清水秀、兼具厚重古朴和摩登现代两种气息的城市更有感情,更觉亲切,更加离不开它的。

    如果在将来的日子里我会欣欣然地回到济南城的话,那么更多的是因为我想念母校山师大了,而不是因为我多么喜欢省会济南,尽管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打算考取它,成为它的学子之一。

    凭我当时所取得的学习成绩和所具有的奋斗天赋,在高一时我是一心想着考北大、复旦和厦大这些学校的,高二时我是一心想着考山大、川大和重大的,等到人心惶惶的高三时,我依然觉得我能稳拿排在第二批次的学校,同时也可以适当地冲刺第一批次的学校。

    结果呢,真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在考第二场的时候我竟然毫无征兆地病倒了,其症状就像得了心梗一样,使得我不幸从硝烟弥漫而又寂静无声的高考战场上下来了,被120拉进医院的急诊室了,正应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句老话。

    临考之前我还美滋滋地想着一件事,即初中和高中加起来只要搞个“1+2”模式就行了,一共学3年就差不多了,完全没必要设置成漫长的6年,这样确实有点浪费学生的时间,浪费家长的感情。

    我觉得除了英语、数学、物理、化学这4门主课确实有点难度之外,其他的副课大约给学生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足够了,而且也不用老师劳心费力地亲自教,学生直接把课本上的内容背诵下来就完全能应付考试了,反正我对副课就是这么处理的。

    呃,我想说的是,考前我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是的,我被市中医院“呜哇、呜哇”乱叫的救护车拉走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心脏就像抽风了一样狂跳不止,所以搞得我血脉喷张,浑身打哆嗦,头上直冒虚汗,右手抖得根本没法写字,而且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肺部憋得十分难受,喉头也跟着发紧。

    冷漠无情的死神带着神秘的微笑就在我的身边来回转悠,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我拉走,面目模糊不清的黑白无常已经撸起袖子打算对我下手了,这两个家伙只听死神的话……

    此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

    我怎么也不甘心,因为这次意外来得太突然了。

    在救护车上我清楚地听见护士说,血压200……

    我的个大神啊,这是要血管爆裂的节奏啊!

    我听见护士的声音后吓得更厉害了,就差当场尿裤子了。

    要是真尿裤子可就丑了,丢大人了,我可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我觉得自己死得太突然了,太亏了,我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连后事都没来得及安排,转眼间就这么挂了吗?

    老天待我也太刻薄了吧?

    我此前好像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呀。

    后来我又听见一个年轻的医生说,市中医院没有一种检查心脏的什么大型设备,所以他建议直接去某矿集团中心医院。

    当时我亲爱的妈妈也在场,她跟在救护车里了,一向柔弱不堪的她当机立断,就去中心医院,她着急得都顾不上流泪了。

    于是救护车马上调头,毫不迟疑地冲向中心医院,她觉得那里的急救技术应该更高一些,抢救的效率可能更高一些……

    “他是不是得狂犬病了?”一个小护士小声地疑问道。

    这是我在中心医院急救中心抢救床上听到的话。

    然后,我那岌岌可危的的血压又相应地往上升了一下,估计轻轻松松就超过200了,虽然在主观上我可能感受得并不准确。

    是的,我的脑袋却没觉得更加难受,只是浑身乱打颤,不住地打哆嗦,如过去农村人筛糠一般。

    幸好我当时并没有口吐白沫,牙关紧闭,也没有畏光和流口水的典型表现,要不然的话可真成狂犬病突然发作了。

    就在深感惶恐不安之际,我还有工夫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我记得自己从前并没有被狗咬过啊,而且我也没怎么接触过别的动物。

    那么,她凭什么怀疑我是狂犬病发作了呢?

    众所周知,狂犬病这玩意一旦发作,其死亡率可是不折不扣的百分之百啊。而最为要命的是,我要是死于这种耸人听闻的动物性传染疾病,那可真是太倒霉了,其死相未免也太难看了,简直丢死人了。我的老天爷啊,我可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情了。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我转念又一想,人家小护士又不知道我此前并没被狗咬过,当然要这么怀疑了,这也是人家都职业素养所在,既然我当时的主要症状和各种表现确实是这样的。

    随之,我的脑子渐渐地就乱成一团十分别致的麻花了,或是变成破碎的白白的豆腐脑了,压根就不能进行正常的思考和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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