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天是极不平凡的一天。

    可问题是,哪一天是极其平凡的呢?

    如果有,请告诉我,究竟是哪一天,又为什么极其平凡?

    其实,说句可能不怎么惹人喜欢的话,也是思想贫乏者最容易反驳和理直气壮地鄙视一番的话,都是过一天少一天,过一天是一天,过一天才算真正活着一天罢了,何来平凡与不平凡之说?

    没过的当然不能算了,因为未来是不可预测的。

    窃以为,正是不留心的平凡点滴铸就了令人瞩目的不平凡,正是耀眼的不平凡充实了每一个看似平凡的日子,无论平凡与否不过都是一种充满了各种偏见思想和愚昧意味的主观感受罢了。

    所以,我对“不平凡”这几个字总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次日一早,当明晃晃的太阳已经开始工作了老半天,怀着愉快的心情到了满眼都是新鲜感的办公室之后,我又蓦地想到了昨晚郭助理当众说的一句客套话,并且觉得其中颇有趣味:

    “要不是养绿楼被有关方面给拆了,实在没有好地方可选了,我们就去那里给江润石接风了。”

    是的,我记得非常清楚,尽管可能我的情绪是过于高昂的,是不可随心控制的,也是极有可能当众出丑的,当时意气风发的焦伟同学非常有韧性地说了一句:

    “正因为养绿楼被拆了,没有地方可选了,所以我们亲爱的郭大哥才敢说这个场面话的,不是吗,同志们?”

    随后,众人发出来的便是一阵非常贴心的哄堂大笑。

    好和谐好微妙的气氛啊,连我都被迅速地感染了,而且一时间也难以辨识其中是否含有某种不太适宜的成分了。

    除了对养绿楼的名字感觉有点不甚妥当之外(虽然也知道它一定另有含义,否则的话也不会建得那么奢华了),对于焦伟这厮说话过于随便这个事情,我觉得着实有点蹊跷和耐人寻味。

    我非常本能地以为,焦伟嘴里吐出来的这个所谓的玩笑话,若是换成当时在场的其他任何人来说的话,都将是极为冒失和不礼貌的,也一定会让大家当场反胃的。

    但是,偏偏他这家伙说出来就没啥事,没引起什么争议。

    不仅没啥事,大家还非常配合地紧跟着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像他们翘着脚丫子就等着听他把玩和逗引这些俏皮话了。

    不管内里的情况如何,这至少说明了一点,即众人的智商和情商都很高,甚至都高到一个比较恐怖和惊人的程度了,亦即大家都知道及时地化解突然出现的尴尬情节,巧妙地把不良话题尽快引开。

    单就这一点来说,众人就比我强了不少。

    就是他这句明显不太入路的玩笑话,旁人一听就有点逞能和卖弄意味的的话,让我即刻就做出了一个显得有点操之过急的决定(至于这个决定的对错与得失嘛,目前还是很难下定论的,况且我也不喜欢过早地对什么事情下定论),即今晚就正式邀请这位耿直而又可爱的,多嘴而又饶舌的黄岛小哥喝杯酒。

    没错,我要借此机会好好地聆听一下他老人家的对我这个职场新人的深切教诲和谆谆教导,用力探一探他在为人处事方面等各个方面的虚实和根底,尽管他并不是和我非常配套的女人,至少不是什么漂亮迷人的女人,对我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吸引力和诱惑性。

    一整天,准确地说是从上班那一刻起直到下班那一刻止,除了柔声细语地按照工作流程给我安排了一些不太难的小任务之外,华司梅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连一个和工作无关的字都没讲,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她那张在我看来显得极为俊俏的小脸一直都是紧紧地绷着的,从头到尾丝毫都没有要放松一下的意思。

    就是这种我以为的柔声细语,一种我以为的颇具女人味的鬼魅做法,也是非常公式化和程序化的,是她迫不得已说出口的,听得出来里面确实没有掺杂任何个人的感情和理念。

    非常有趣的是,就这样正经八百地始终如一地端着一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架子的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大约是习惯这样了,自打开天辟地以后,要不然的话就很难解释她的这种另类做派了。

    我不由自主地在自己那片被圣洁的天使和邪恶的魔鬼轮流耕作过的,我以为还算广阔的心里,暗暗地佩服她身上所具有的那种超凡脱俗的定力和鹤立鸡群的毅力。

    哦,她能把嘴巴闭得这么紧,脸绷得这么死,表情控制得这么严肃,确实是个十足的狠女人,就算我以后侥幸把她给征服了,酣畅淋漓地将她的娇躯搂在怀里了,估计也没多少能够拿得上台面的好日子可过,她一定会让我付出相应代价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正如没有廉价的好爱情一样。

    唉,不知不觉间,稀里糊涂间,我竟然无比幼稚地开始操心以后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了,而且我还异常天真地以为以后的日子是可以规划和把控的,是可以被我的顽强意志施加重大影响的,就像那个可怜至极的,活又不能死也不敢的,绝大多数学生都知道的祥林嫂一样,老是忍不住要讲述她孩子的悲剧一样,都是不由自主的动作。

    莫非以后连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究竟上哪里的小学、初中和高中,甚至于上哪所知名大学,我也要板板正正地想好吗?

    我姓江,她姓华,孩子以后是不是可以叫江华?

    哎呀,江华不好,听起来就像“僵化”或“讲话”,很容易被别人大肆嘲笑和起外号,不好,不好,非常不好。

    那么,江爱华呢?

    哎呀,妈呀,这样太土了吧?

    老掉牙的名字了,不行,不行。

    那么,江慕华怎么样?

    嗯,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略微有点意思,那就先留着吧,留着以后备用,等有更好听的名字再取代它,毕竟,实际上,它听起来也有点不上档次,不够气派,全然对不起我和她之间的辉煌爱情……

    停,必须得忍痛打住,可不能再没边沿地胡思乱想了,既然知道自己堕落了,那就不能再继续堕落下去了,我一定要面对现实,认清现实,最好是能适当地利用一下现实,而不是被现实牵着鼻子走。

    抖音上有一个资深女媒人说了,找对象这个事呢,不能光看对方的长相是不是漂亮,人品是不是周正可靠,家里的经济条件是不是好,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还要看看自己长得怎么样。

    要不是怕镜子会当场碎掉的话,我真得找个镜子好好地照照自己那张已然不再年轻的老脸了。

    似乎永远都处在无忧无虑状态里的花小妤同事只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上午,然后就像只比较稀有的白色大蝴蝶一样飞走了,只留下满屋子的淡淡香气和无形的叫人无限眷恋的靓丽身影。

    她和办公室内所有人说话的频率和语气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绝对不存在顾此失彼的问题,而且不管谈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不论提到谁,她都是笑容可掬,笑声朗朗,嘴上犹如抹了蜜一般,同时一脸的灿烂,满眼的星光,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包括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一个骨子里就很闷骚伪文人,假墨客,真贱货。

    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和她说话之前根本不用考虑这考虑那,前怕狼后怕虎的,谁想说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只要不是太过离谱的话,她总会非常开心地接过话茬继续光明正大地聊起来。

    一句话,她是一个非常好接触的漂亮女孩,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能轻松地得出这个结论,尽管想要和她深交也许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她自然有她的交往边界,但是这个边界一般情况下是不明显的。

    我每次看见她那张年轻动人的脸,白皙柔和的脸,熠熠生辉的脸,都觉得很惬意,很温馨,很具最优秀的质感,都不禁感慨造物主的神奇和伟大,还有那颗宽厚仁慈的心。

    粉面含春又含威的王熙凤都替我说过了,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对吧?

    有时候,她的笑容明显是一种应付式的,是不得不突然堆积起来的,只为了给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这当然也是一种本能的表现之一,但是依然不失迷人的风采,因为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天然的,纯粹的,具有无穷生命力的,都是旁人万万不可随意阻挡和任意忽视的。

    她是一朵艳丽的白牡丹,摇曳多姿,风情万种。

    现在,她又不知道出去拍什么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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