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是喜庆而又淡雅的小苏,这个毫无疑问,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确定下来,因为这是一种我特别喜欢抽,想抽,愿意抽,但是又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抽不起的名烟,好像喜欢它的人还挺多的。

    我渴望着有那么一天,就是在不远的将来,我眼前放满这种优雅而别致的烟,然后,我非常随便地从里边抽出一根来,轻轻而华丽地地点上,略微在鼻子下闻一下,然后再骄傲地掐灭它。

    酒是一听名字就感觉要醉意阑珊的剑南春K6,我觉得这回请客非它莫属了,尽管我十分讨厌这个酒所使用的那种庸俗透顶的毫无审美可言的外包装,尤其是那个深红色的酒瓶子,简直是恶心死人了。

    可是它的价位摆在那里了,比较符合我的需求,所以我在反复摇摆之后还是颇为无奈地选择了它。

    说句不怕丢人的大实话,对烟和酒我都没什么品鉴能力,我只是在乎价格和包装,只要价格合适,包装得有艺术品味,我就喜欢。

    我在心中不慌不忙地盘算完到底该买什么价位的请客必须品之后,就打开小米手机开始寻找附近的特色餐馆。

    揉揉搓搓地选来选去,又是考虑环境,又是考虑价格,又是考虑大众对菜品的普遍评价等,肯定完再否定,否定完再肯定,肯啃否否,否否肯肯,最后我觉得一家附近名叫“暮私日料”的小吃店看起来还不错,就打算去那里请客,以便完成自己的小小心思。

    我明确地预感到这种街边小店应该符合焦伟的口味,当然也比较符合我的口味,尽管我的口味必须得让位于他的口味,这当然又是毫无争议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用多想什么。

    店面不大,装修亦不奢华,但从外边看着就很亲民,花费就可以稳稳地控制在能力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有特色,有品味,干净卫生,温馨典雅,这就比较适合我等市井人物来此小酌一阵子。

    下午3点左右的时候,正是我头脑罕见地比较清醒的那阵子,我给他发了个邀请的微信,外加一个咧嘴大笑的符号以示满满的诚意和无拘无束的意味,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没有半点犹豫,而且还顺便夸了我一下,说那家店铺的口味确实不错,做的菜很有特色,他曾经大驾光临去那里消费过,这完全在我的意料当中。

    我心说,这小子这回的情商倒显得挺高的,竟然没一张口就否定我选的地方,着实有点难得。

    看来他说话也不全是不靠谱,有时候他也能正常地发挥一下。

    其实,他每次究竟都是怎么说话的,这个事真的不好猜,就像我猜不准第二天到底是阴天还是晴天一样,只是这回我碰巧了而已,并不是我本人有什么未卜先知的神奇能力。

    都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而且我又非常乐观地认为现在的“开端”就是良好的,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不合适的地方,所以我的逐梦计划实现的概率应该还是比较高的。

    一想到这里,一想到她,一想到她的脸庞,她的腰身,她的胳膊和腿,我就感觉心中暖洋洋的,其中的滋味也是无比受用的。

    接着,闲来无甚大事可做的我,就给这个渐渐成型的小小计划想了几个比较好玩的名字,有猎鹰、逐鹿、捉兔、奔跑、天网、单打一、不舍、眷恋、永不瞑目、我心永恒、灵河岸边、奈何桥上等等,在随随便便地想了半天之后我又觉得这么做挺无聊的,纯粹是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于是就一股脑地放弃了现在就起名的打算了。

    在正式确定放弃之后我突然又想到一点,干脆就叫“无名”吧,无名行动,无名举措,多好听啊,多有趣味啊,即使不幸失败了也不丢脸,因为是无名行动、无名举措嘛,几乎接近于没有什么行动,没有什么举措,对吧?

    因为请客的地点离公司并不远,步行到话很快就到了,正好可以活动活动筋骨,而且我打算让他好好地喝一顿,稍微晕一晕,都说酒后吐真言嘛,所以就让他先步行去那家日本料理店,我则去附近的大超市买烟和酒。

    男人买东西都是直奔主题,绝对不会偏离中心任务东溜西逛的,所以没用十分钟我就买齐事先就想好的采购目标了。

    随后,我再像条出门办正经事的中型狼狗一样努力地加快步伐奔向目的地,确保不会让他在店里等太久,我必须得考虑到他的感受。

    闲言碎语不用讲,咱有空再表一表大山东的武二郎,眼下还是直接说说对我来讲最有价值的东西吧,因为凡事都要分个轻重缓急,就像排队的时候都要有个先来后到一样。

    秩序的美,排列的美,逻辑的美,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和角角落落,我必须认真去寻找、识别、领会,然后将其切开、剁烂、粉碎并融会贯通到自己的全副身心,如果一时发现不了,找寻不到,那就努力地去创造和生发,直到自己精疲力尽为止。

    我想说的是,人凭着微妙的机缘聚在一起,有机会进行心灵上的交流和沟通,要是不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杂七杂八的事,不聊到痛快淋漓都程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也是相当不人道的,除了那种为了掩饰某种尴尬情况而有意地谈天和说地之外。

    况且,我约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较为深入地了解一下华司梅的基本情况,所以我们很自然地就依次把我们共同认识的几个人都聊了个遍,连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都不轻易放过,搞得就和我真的非常关心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似的,天知道,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我再猴急,也不能一上来就提华司梅呀。

    声东击西是最基本的策略,连小孩子都会用。

    再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怎么会做司马昭呢?

    “花小妤是家里的独生女——”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剥掉橘黄色硬壳的白色大虾,一边埋头说道,吃东西不耽误说话,说话不耽误思考,因为他根本就用不着思考,他说的都是现成的东西,不需要理性的思维再来加工和编排什么。

    “哦,是吗?”我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

    “哼,我估计,她应该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你就看她平时那个熊样吧,有时候矫揉造作得要命,有时候又霸道得离谱,她爹妈以前应该对她都很溺爱,所以她才养成现在这些奇葩性格的,反正我觉得是这样的,其实也应该是这样的……”他接着便滔滔不绝地牵三扯四讲述起来,讲到哪里就是哪里,说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

    “那还能怎样呀?”我心想,同时乐得要命。

    “今年正好是她的本命年——”他抽空说道。

    重要的信息都是在不经意间透露的,我默想道。

    “嗯,那么,她今年24岁了?”我吭吭哧哧地回道,显得脑子很不灵光,到底还是吃了算数不好的亏。

    不过呢,这样也好,省得这家伙以为我比他还聪明,还成熟,潜力还大,那样就不好了。

    我可不想成为他的对手,甚至是敌人,如果我们不能成为朋友的话,因为我从骨子里觉得,他现在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成为铁杆好友的可能性并不是太高,因为我感觉他在本质上和我就不是一路人。

    “哦,她是香港回归那一年出生的。”他又埋头说道。

    自不待言,这个宝贵的信息一定勾起了他心中很多的往事,包括值得庆幸的,不堪回首的,很有纪念意义的,零零碎碎不成体统的,似是而非朦朦胧胧的,说不清属于爱恨情仇里边哪一种的,等等。

    但是,所有这些形形色色的林林总总的事情,都不敌眼前的日式美食来得更加实际和有意义。

    所以,他还是把思维的重心放在了埋头大嚼大咽上,如果他此刻还有所谓思维的话,好像只有这样才显得他具有山东男儿的本色,才显得他是个注重实效的而非虚头巴脑的人。

    “嗯,这个日子不仅好记,而且很有意义。”我随即附和道,献媚的意思在他看来应该是一览无余的,然后我又想了想97年我在干什么,又是和谁在一起玩得比较好这一类的问题,以示我并没有虚度从前的光阴,尽管我未必就不是一个荒唐透顶的年轻人。

    说起我从前的荒唐岁月,唉,算了,以后再聊吧。

    “她妈妈头几年死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留给我一个不甚确切的印象,我知道他已经连续吃掉好几只大虾了。

    我端起酒杯劝他多喝点,反正也没外人,随便喝。

    现在,还是“莫使金樽空对月”吧,我想。

    他听后一口气直接干掉了一杯白酒,虽然那个半透明的稍微带点油腻痕迹的玻璃杯子并不大,充其量也就能盛一两半酒。

    “好酒量,好气概,好爽快!”我在心中暗暗赞叹,我就喜欢这样喝酒的人,够意思,有气魄,不矫揉造作,不小里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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