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淮初又一次在她面前心绞痛发作被紧急送医之时,苏禾晚逃了。

    一个毫无预兆的冬夜。

    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背着巨大的行囊离开,披着夜色。

    她给他留信:

    淮初,我尝试理智冷静,但依然无法面对你,面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由变得消极悲观,总是想着最坏的事情。

    我知道,你爱我,你也知道我爱你。

    我想要完整、干净、纯粹的去爱你。

    可是,这份爱被扣上了枷锁戴上了镣铐,日夜如影随形,小狐狸再也不能在森林里快乐奔跑。

    原谅我这个胆小鬼吧,在自己都没能得到救赎的时候,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更不敢提爱情。

    别担心,我不会寻死觅活的(笑),只是对不起你,又要你独自承受一切,实在不公平。当然,你不必等我,我们没有契约,你是自由的,可以随时离开。

    人间多疾苦,何人得安宁。

    淮初,请你,好好爱自己。

    p.s.

    喏,它交给你了,我不在的时候,偶尔拜托它陪陪你。

    她用那只狐狸木雕压住信,离开老宅。

    苏禾晚开始尝试用□□的颠沛流离换取灵魂的栖身之所。

    就像堂·吉诃德,用全部的野心,换取自由一生。

    她去登雪山,去攀南迦巴瓦峰,去看日照金山,据说看到了便会幸运一整年,她在村子里住了一个月,天天看。

    倒是无所谓自己的运气,她只想把自己余生所剩无几的幸运都给方淮初。

    她的淮初,太苦了。

    她俯瞰两座巨峰之间夹着的雅鲁藏布大峡谷,谷底江水涛涛,宿命般奔腾东去。

    她去南部深潜,遇见turtle和manta,追着鱼群漩涡翻转盘桓,看各种长相怪异叫不出名字的鱼,眼睛一眨不眨的路过她,或许也觉得人类的长相真奇怪。

    钱不够花了,就停下来工作,攒够了又继续前行。

    她去乌斯怀亚港,吹着世界尽头的风,想念彼端的故人。

    去拉丁美洲,到玻利维亚,去危地马拉看火山喷发,去品咖啡。不得不说,在原产地品到的咖啡更具自然神力。

    她去约旦,去寻找圣经里的迦南,在应许之地想象这里曾经流出奶和蜜,是被指引的地方,是能够实现愿望的极乐之土。

    随时随地,她都会不由自主想念方淮初。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很累,是不是又带病工作了,不知道身边的人能不能照顾好他…

    她给江岁岁打电话:“江博士,你们脑科学是怎么解释停止不了的想念?”

    “你想听神经生物学解释,还是想听心理学解释,或者量子纠缠理论?”

    江岁岁听着像是从某个学术研讨会场走出来接电话,或许是研究做多了,她的声音清冷又骄傲,带着距离感。

    “最能治愈我那种。”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苏晚晚,科学救不了你。想他,为什么不回来?”

    “害怕。”

    “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给他带去的,只有伤害啊…”

    对面沉默了一阵,江岁岁又说:“晚晚,不要放任自己太久,你会后悔。”

    她开车行驶在沙漠公路上,有一次遇到沙尘暴,不敢再开,只能停在路边。看着漫天飞沙走石,突然感觉到人类的渺小和生命的无助。

    等风暴过去,车轮都被埋了一半,她蹲在黄沙边掩面哭泣,觉得活着好艰难,光是呼吸和心跳就要耗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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