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男子左手拿着锄头在田里耕种,他那挥舞锄头的样子很突兀。但这还不是重要的,主要是他脸上的刀疤,从额头,眼睛,鼻梁到脸颊,很长很深。这刀疤不仅让他丢失了一只眼睛,还很丑恶,让人害怕避之若浼。
“老古,田耕完没有,我们去收鱼笼啊”一群孩童兴冲冲的跑来,一下子就围住了他,完全没有害怕和嫌弃,就像是来找爷爷一样。
老古看了看太阳说道:“我把这一点点干完,我们就去”。
“那我们帮你”孩子没有工具,就用木棍活着直接上手,没有一个偷懒的。
“老古,还没有干完呢?”干农活的村民中午回家吃饭,笑嬉戏的和老古打着招呼。
“就完了”老古脸上的疤痕很吓人,特别是他一笑,那疤就像一条吸血的虫趴在脸上,但村里人却没有对他避而远之,见面都会打招呼,闲聊上两句。
“要不是你帮弄,当年失去孩子的那几户老人可咋活啊”
老古没有说话,那人有继续道:“更可恨的是那山匪,到现在都没有捉到,直是官子两个口,只吃饭不办事”
“你以为人家老古和你一样懒啊,他弄得田埂可是我们村最好的。老古那天你也来教教我”另一个下工的村民打断道。
这事在村里算是一个禁忌,毕竟那几个失去孩子的人家,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还有一户人家疯了,一说这事那家的疯婆娘就拿刀,满村的说要报仇。不仅吓人,更吓小孩,所有村里人也就不愿在提及。
“哈哈,也没有了,有空我去帮你们弄弄”。
鱼笼是前一天晚上老古放的,他不仅带孩童们去起鱼笼,还教他们放鱼笼的技巧。今天收获不错,有两条比较大的鱼。
老古一只手处理好鱼,找了些茅草腌渍,孩童们也拾来了材木,鱼也就考上了。
看着孩童们吃烤鱼很香,老古也很开心。吃完烤鱼,孩童们也去忙了,而他也要回地里干活了。
一天的农活忙完回到家,妻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老古端着一大碗坐在门槛上,两腿夹住碗,左手拿筷子吃的很急,也很香。
吃完饭,老古梳洗换衣,收拾得很干净,完全不想一个烈日风雨下得老农。他还带上了眼罩,虽然不能完全遮住他那半夜能吓跑鬼得脸,但也不那么吓人,还多了一点男人的匪气。
老古就跑到了村里的学堂,天刚一暗下来,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点上油灯,老古开始给孩子们上课。
学堂是老古的父亲建的,后来停了一段时间,老古又办了起来。用晚上的时间,因为白天孩子们都是要下地干活的,所有只能晚上。教书,也是老古来教,毕竟老古可是“举人”,但是老古从来不让学生叫他“先生”,而是叫他老古。因为老古感觉自己不配是个读书人。但是有个人一直叫他老古,他心里总感觉不舒服,就是他儿子,朱有花生的儿子。他从来不叫老古“爹”,不管什么时候都一直呼他老古。
小古今年十五岁了,文章狗屁不通,但却是村里的孩子头,爱玩爱闹,却很少捣蛋,还和老古一样很热心肠,村里有什么事都去帮忙,照顾老幼。
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每一代都想完成阶级的跨越,但都是一代一代的一成不变,先放弃的总是上一代,然后把希望寄托与下一代。他们总是把自己的无能和失败当成奉献,义正言辞的对下一代说“你看,我为了你付出了一切,怎么怎么样、、、、
”一切都是为你好。
老古晚上教完课和小古收拾好学堂,在月光的静谧下,回家的路上,小古讲着一天的趣事,老古安详的听着,眼睛里充满着光。
“你谁啊”回到家,小古看到客厅里有人,而且还在吃饭,他警觉的叫了一声。
老古刚捉起一根棍子突然朱有花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菜。
“娘你没事吧?”小古急忙冲过去护在母亲身前。
“你爹回来了”朱有花推开小古,把菜放到了桌子上。
老古却脑子一震,好像一闷锤在脑仁上,然后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一样。
小古很紧张拉开母亲:“是的,我爸回来了,你吃饱了就快走”。
“无病”来人站了起来,小古惊呆了,这人和父亲长得一摸一样,脸上也有一刀疤痕,而且还断了一只手。
老古看到来人的脸和断了的手臂,很惊讶的说道:“你的脸?你的手”。
是的这人就是古去病,16年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有想到他回来了,脸上多了一道疤痕和古无病一样,甚至还断了一只手臂。
古去病看到古无病脸上的疤痕,却没有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他又坐了下来继续吃着说道:“当年我以为要被砍头了,当官的知道我读过书,就被充军,今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我的罪名被抹了,因为在军中又立有功,他们就让我回来了”。
“这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们是双胞胎兄弟”朱有花对着小古说道。
古无病知道他们才是一家人,他把家还给了古去病。看着朱有花房牵着古去病进入房间,灯光里两人的身影印在窗户上,他吹灭了自己眼前的油灯。
他来到了学堂,生气又迷茫的小古已经在了。古无病和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古却说了一句让他一晚都不眠的话“你甘心吗?”。
后半夜漆黑的天,古无病呆呆的坐在学堂门口,却看到古去病。
“你还记得那老太监有块石头”古去病一来就急忙说道。
“哦,是”
“那块石头现在在那里?”
“应该还在山里的木屋吧”
“走”
“现在?你找那块石头干什么?”
“先找到在说”
“哦”古无病找了个火把,带着他向山里走去。
当年的木屋已经很破败了,因为一直没有人来,也没人敢来。
古去病好像疯了一样在木屋里翻找着,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块黑色的石头。
人成魔需要多久,有的人用一辈子也只是个小妖,有的人只需要一瞬间。
古无病看着古去病,他现在就像是魔杖了一样,就和当年他“爹”一样,这个世界除了这块石头,什么都不存在了。存在的都是蚊蝇鼠蟑,恨不得都拍死。
古无病现在就像是这些臭虫一样,他不管说什么,甚至是动一下都招来的是古去病的呵斥和责骂。
关心成了驴肝肺,天也亮了,他只能先行离开,毕竟他还有很多活要做。
古无病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耕牛,把地理的土翻了又翻。地上的每一颗杂草都像是一根刺插在自己的肉里一样,他连根拔起来,然后用锄头敲得稀碎。
“老古烤鱼啦”一群孩童又来找老古烤鱼。
“老古”
“老古”
“老古,烤鱼啦”
孩童叫了好久老古一只没有反应,直到孩童冲入田地里拉住他,他才回过神说道:“今天不烤鱼了”
“那烤什么?”孩童们更高兴了。
“什么也不烤,你们回家吧”
“啊?”
“什么?”
“我们要吃烤鱼”
“我就要烤鱼”
孩童们叽叽喳喳,老古也没有生气,安抚好孩童让他们离去后,他又拿起锄头一遍一遍得挥着。
太阳西下古无病还是不觉得累,也不饿,但他还是扛起锄头回那个已经不属于他的家。但心情却是不一样的,他回家不是想卸下疲惫,也不是想填饱他那饥肠辘辘的肚子,而只是想回去看看。在看一眼他失去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失去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的村民失去了往日的热情,看着他眼神闪躲,互相耳语着。像看一个瘟神,像看一个失败者,这让古无病很疑惑。他隐约的知道是因为古去病回来的原因。
“哐当”刚一回到家,古无病震惊的锄头掉落了在地上。他眼睛瞪的无比的圆,黑眼珠子快要充满了整个眼球,嘴巴张大着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看到了古去病。
最晚他已经见到了古去病,但现在为什么他这样的惊恐?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古去病。
今天早上他离开古去病的时候,古去病还是一个缺着一条胳膊,脸上和他一样有着一条疤痕的人,现在古去病脸上的疤痕没有了,而却胳膊还长了出来。
古无病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说话,嘴巴却发不出声来。
“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古无病用力的点了点头。
古去病拿出那个黑色的石头,把石头的传说和他说了一遍后说道:“开始我们都以为你爹是疯子,对一个石头着了魔,这些年在外面我也听到了很多关于这个石头的传说,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古去病顿了顿眼神瓢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石头就是当年刘秀大帝手中的那颗”。
古无病本来惊呆的眼神,流露出了无法抑制的光。
16年前,古无病活着的希望就是读书,因为夫子告诉他读书可以考功名,虽然那时候连年战乱科举已经传说中的事情了,很多年没有举办过。没有人认为读书有用,想吃饱饭要不当匪要不当兵。他不想当匪,也不想当兵,更不想当个逃跑的诺夫,所以他深信夫子的话,只要努力读书,剩下的就是等,等科举重开,他要光明正大的离开。
后来他没有离开是以为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发现还是被看不起。当他在想以科举改变一切的时候,却因为吓人的面容和拿不起笔的右手,被科举拒之门外。
毕竟当年钟馗就死在了唐朝德宗皇帝的面前,韩愈差点丢了乌纱帽,没有官员敢在冒这个险。
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他以为真诚和时间能感动一切,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丑。
他一把抢过石头,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的他向着山里的木屋飞奔而去。
古无病按照去病说的方法,呆在木屋里,时间很慢,天上的星辰月亮就好像是一群人,一群身背百斤重物一样缓慢的挪动着。在无数次的观望中太阳出来了,可这个太阳比那些星辰还慢,古无病如果手够长,恨不得把太阳推起来,让他快一些。
一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古无病现在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和别人借钱,别人答应借给你,一会给你,你一下子感觉天空晴朗了,世界每秒了,人生有希望了。
一会过后,朋友却说晚上给,等到了晚上,朋友却说明天吧。你挨过无尽黑夜,等来黎明,朋友却说后天。
看着朋友大鱼大肉,而你已经好多天连买一个馒头的钱都没有了。
两天过去黎明没有来,出现在古去病身上的奇迹,却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是方法不对呢?
拿着石头,心急如焚的往山下跑去。
还没有到村子,古无病却从开始的奔跑,到疾步,后变成了迈腿。难道他没有力气了吗?还是他不急了呢?都不是,是因为他看到了一座府苑,一座他十几年前去州里才见过的豪华房子。
两天的时间,村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座房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走进,还有很多他没见过的工匠在垒砌着高大霸气的院墙。他刚要开口问,一声“爹”让他呆住,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因为这个声音就是他从小养育到大的儿子。
火烧的心,一下子心喜,他等这声“爹”等了十六年,他一回过头。
心凉了。
“老古!诶,真的是老古你,这两年你去那里了?”小古看到了古无病走了过来。
“两年?”古无病不知所措。
“你去你娘那里,我和你叔叔聊一会”古去病走了过来,把小古支开。
“哦,知道了爹”
“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先跟我进来吧”古去病说完向着豪华的大院内走去。
古无病跟着走进一个地下室内,只见里面放满了黄金白银珍奇异宝。
“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我赚回来的”古去病很得意。
“赚回来的?”古无病很疑惑。
“十六年前我没有死,而且还成为了沿海一带大名鼎鼎的‘一只手的阿古’”古去病得意的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双手:“赵炅永远也找不到‘一只手的阿古’了,‘一只手的阿古’已经不存在了”。
“你是不是很想问为什么我的手能长出来,而太阳石对你却没有效果?”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你的方法根本就不是身体恢复,而是时间虚空。就是拿着太阳神的人,时间会被锁住。我以为你一直在山上,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在见了,但没有想到才两年你回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古去病哈哈大笑:“我们是亲兄弟,作为大哥,从小保护着你,而你呢?装疯卖傻,夫子叫你背篇课文你都背不出来,科举却能写出震世惊俗的文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科举我买自己第一名,最后我输得脸面被丢在地上踩”。
古去病越说越生气:“你他妈的还想抢走我老婆,抢我孩子”。
“我没想和你抢”
“但你有这个心。当年我把匕首留给她,有花和我说只要你敢靠近他,她会杀了你。我让她不要杀你,划开你得脸就行”古去病突然笑着说道:“废掉你胳膊,和我可没关系”。
“当年你杀了大伯,还让我顶替你照顾有花,就是为了阻止我去科举?”
“是,我不以朱有花为诱饵你怎么会上钩”古去病面目狰狞的又说道:“我们古家要出状元只能是我”。
“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古无病一声大叫。
古去病抱着古无病在他耳边说道:“弟弟,你为什么要下山,为什么不能等我死了以后在下来”。
古去病拔回匕首,用古无病的衣服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拿起那块太阳石,走出门外,把门关了起来。
当门再次打开,气还没有断的古无病看到了朱有花。
朱有花什么也没有说,一把扛起了古无病。扛到了山里的木屋朱有花:“这是你的家,死在这里也是你的归宿,如果死不了,那就走,永远不要回来”。
“我不走”
“那就死这里吧。这样也好,你死了,我才不用下地狱”
朱有花的话莫名其妙,古无病没有在理会他。
“看在这十六年来你把我儿子养大,为家兢兢业业”说着朱有花丢下一个水袋,一包干粮,走出门看着天空说了一句:“在人间会死,但人间很美,怪不得都想留在人间”。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十六年来,古无病想当这个家的主人,却只是被当牛马。十六年的付出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包干粮,而却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古无病笑了,是的痛苦到极致剩下的只有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无病从昏迷中醒来。他喝了水,吃了些干粮,休息了一会。他找出砍柴的刀,已经十几年没有用过了的刀,烧起火,拿起刀砍下了自己的手臂。
自己砍下自己的手臂,不仅□□上,心理上也是极大的痛苦。而且为了能和古去病没长出手臂前一样,古无病要砍下的是自己的大臂,不是一刀就能剁下来的,要一刀一刀的慢慢卸下来。那是无比的痛苦。
迷糊中古无病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长着尾巴的男人。
“我死了?你是来收我魂魄的?”
“不是”
“你是人?不你不是,人不会有尾巴”
“这不重要。你们兄弟本是太阳石幻化而生,可是由于太阳石被埋粪坑千年,吸收千年污秽之气,分裂出了善与恶。只有善恶和解才能救出创世之母,换世界和平”
“哦”
“你本善,但已变恶,只要你在从善,就能世界和平”
晕倒前古无病说出了一句:“这次如果我不死,那就世界毁灭吧”。
半年后一群官兵闯入了村里,领头的还拿出了圣旨大意是“恶匪一只手的阿古本名古无病已伏法,因其是自首皇帝降恩,不连累同村,只斩其满门、、、、”
原来古无病没有死,去到了官府说自己就是“一只手的阿古”,因为古无病知道皇上点名要捉的匪徒,就算不诛九族,最低也要斩满门。
可让官兵没有想到的是古家竟然是高墙大院,一时间竟然攻不下。
等他们攻下的时候却没有了古去病的身影,连金银珠宝都没有。
有人说古去病死了,也有人说他没有死,他会回来取走他藏起来的金银珠宝。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男子左手拿着锄头在田里耕种,他那挥舞锄头的样子很突兀。但这还不是重要的,主要是他脸上的刀疤,从额头,眼睛,鼻梁到脸颊,很长很深。这刀疤不仅让他丢失了一只眼睛,还很丑恶,让人害怕避之若浼。
“老古,田耕完没有,我们去收鱼笼啊”一群孩童兴冲冲的跑来,一下子就围住了他,完全没有害怕和嫌弃,就像是来找爷爷一样。
老古看了看太阳说道:“我把这一点点干完,我们就去”。
“那我们帮你”孩子没有工具,就用木棍活着直接上手,没有一个偷懒的。
“老古,还没有干完呢?”干农活的村民中午回家吃饭,笑嬉戏的和老古打着招呼。
“就完了”老古脸上的疤痕很吓人,特别是他一笑,那疤就像一条吸血的虫趴在脸上,但村里人却没有对他避而远之,见面都会打招呼,闲聊上两句。
“要不是你帮弄,当年失去孩子的那几户老人可咋活啊”
老古没有说话,那人有继续道:“更可恨的是那山匪,到现在都没有捉到,直是官子两个口,只吃饭不办事”
“你以为人家老古和你一样懒啊,他弄得田埂可是我们村最好的。老古那天你也来教教我”另一个下工的村民打断道。
这事在村里算是一个禁忌,毕竟那几个失去孩子的人家,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还有一户人家疯了,一说这事那家的疯婆娘就拿刀,满村的说要报仇。不仅吓人,更吓小孩,所有村里人也就不愿在提及。
“哈哈,也没有了,有空我去帮你们弄弄”。
鱼笼是前一天晚上老古放的,他不仅带孩童们去起鱼笼,还教他们放鱼笼的技巧。今天收获不错,有两条比较大的鱼。
老古一只手处理好鱼,找了些茅草腌渍,孩童们也拾来了材木,鱼也就考上了。
看着孩童们吃烤鱼很香,老古也很开心。吃完烤鱼,孩童们也去忙了,而他也要回地里干活了。
一天的农活忙完回到家,妻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老古端着一大碗坐在门槛上,两腿夹住碗,左手拿筷子吃的很急,也很香。
吃完饭,老古梳洗换衣,收拾得很干净,完全不想一个烈日风雨下得老农。他还带上了眼罩,虽然不能完全遮住他那半夜能吓跑鬼得脸,但也不那么吓人,还多了一点男人的匪气。
老古就跑到了村里的学堂,天刚一暗下来,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点上油灯,老古开始给孩子们上课。
学堂是老古的父亲建的,后来停了一段时间,老古又办了起来。用晚上的时间,因为白天孩子们都是要下地干活的,所有只能晚上。教书,也是老古来教,毕竟老古可是“举人”,但是老古从来不让学生叫他“先生”,而是叫他老古。因为老古感觉自己不配是个读书人。但是有个人一直叫他老古,他心里总感觉不舒服,就是他儿子,朱有花生的儿子。他从来不叫老古“爹”,不管什么时候都一直呼他老古。
小古今年十五岁了,文章狗屁不通,但却是村里的孩子头,爱玩爱闹,却很少捣蛋,还和老古一样很热心肠,村里有什么事都去帮忙,照顾老幼。
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每一代都想完成阶级的跨越,但都是一代一代的一成不变,先放弃的总是上一代,然后把希望寄托与下一代。他们总是把自己的无能和失败当成奉献,义正言辞的对下一代说“你看,我为了你付出了一切,怎么怎么样、、、、
”一切都是为你好。
老古晚上教完课和小古收拾好学堂,在月光的静谧下,回家的路上,小古讲着一天的趣事,老古安详的听着,眼睛里充满着光。
“你谁啊”回到家,小古看到客厅里有人,而且还在吃饭,他警觉的叫了一声。
老古刚捉起一根棍子突然朱有花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菜。
“娘你没事吧?”小古急忙冲过去护在母亲身前。
“你爹回来了”朱有花推开小古,把菜放到了桌子上。
老古却脑子一震,好像一闷锤在脑仁上,然后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一样。
小古很紧张拉开母亲:“是的,我爸回来了,你吃饱了就快走”。
“无病”来人站了起来,小古惊呆了,这人和父亲长得一摸一样,脸上也有一刀疤痕,而且还断了一只手。
老古看到来人的脸和断了的手臂,很惊讶的说道:“你的脸?你的手”。
是的这人就是古去病,16年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有想到他回来了,脸上多了一道疤痕和古无病一样,甚至还断了一只手臂。
古去病看到古无病脸上的疤痕,却没有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他又坐了下来继续吃着说道:“当年我以为要被砍头了,当官的知道我读过书,就被充军,今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我的罪名被抹了,因为在军中又立有功,他们就让我回来了”。
“这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们是双胞胎兄弟”朱有花对着小古说道。
古无病知道他们才是一家人,他把家还给了古去病。看着朱有花房牵着古去病进入房间,灯光里两人的身影印在窗户上,他吹灭了自己眼前的油灯。
他来到了学堂,生气又迷茫的小古已经在了。古无病和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古却说了一句让他一晚都不眠的话“你甘心吗?”。
后半夜漆黑的天,古无病呆呆的坐在学堂门口,却看到古去病。
“你还记得那老太监有块石头”古去病一来就急忙说道。
“哦,是”
“那块石头现在在那里?”
“应该还在山里的木屋吧”
“走”
“现在?你找那块石头干什么?”
“先找到在说”
“哦”古无病找了个火把,带着他向山里走去。
当年的木屋已经很破败了,因为一直没有人来,也没人敢来。
古去病好像疯了一样在木屋里翻找着,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块黑色的石头。
人成魔需要多久,有的人用一辈子也只是个小妖,有的人只需要一瞬间。
古无病看着古去病,他现在就像是魔杖了一样,就和当年他“爹”一样,这个世界除了这块石头,什么都不存在了。存在的都是蚊蝇鼠蟑,恨不得都拍死。
古无病现在就像是这些臭虫一样,他不管说什么,甚至是动一下都招来的是古去病的呵斥和责骂。
关心成了驴肝肺,天也亮了,他只能先行离开,毕竟他还有很多活要做。
古无病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耕牛,把地理的土翻了又翻。地上的每一颗杂草都像是一根刺插在自己的肉里一样,他连根拔起来,然后用锄头敲得稀碎。
“老古烤鱼啦”一群孩童又来找老古烤鱼。
“老古”
“老古”
“老古,烤鱼啦”
孩童叫了好久老古一只没有反应,直到孩童冲入田地里拉住他,他才回过神说道:“今天不烤鱼了”
“那烤什么?”孩童们更高兴了。
“什么也不烤,你们回家吧”
“啊?”
“什么?”
“我们要吃烤鱼”
“我就要烤鱼”
孩童们叽叽喳喳,老古也没有生气,安抚好孩童让他们离去后,他又拿起锄头一遍一遍得挥着。
太阳西下古无病还是不觉得累,也不饿,但他还是扛起锄头回那个已经不属于他的家。但心情却是不一样的,他回家不是想卸下疲惫,也不是想填饱他那饥肠辘辘的肚子,而只是想回去看看。在看一眼他失去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失去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的村民失去了往日的热情,看着他眼神闪躲,互相耳语着。像看一个瘟神,像看一个失败者,这让古无病很疑惑。他隐约的知道是因为古去病回来的原因。
“哐当”刚一回到家,古无病震惊的锄头掉落了在地上。他眼睛瞪的无比的圆,黑眼珠子快要充满了整个眼球,嘴巴张大着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看到了古去病。
最晚他已经见到了古去病,但现在为什么他这样的惊恐?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古去病。
今天早上他离开古去病的时候,古去病还是一个缺着一条胳膊,脸上和他一样有着一条疤痕的人,现在古去病脸上的疤痕没有了,而却胳膊还长了出来。
古无病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说话,嘴巴却发不出声来。
“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古无病用力的点了点头。
古去病拿出那个黑色的石头,把石头的传说和他说了一遍后说道:“开始我们都以为你爹是疯子,对一个石头着了魔,这些年在外面我也听到了很多关于这个石头的传说,开始我也不相信。后来、、、、”古去病顿了顿眼神瓢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石头就是当年刘秀大帝手中的那颗”。
古无病本来惊呆的眼神,流露出了无法抑制的光。
16年前,古无病活着的希望就是读书,因为夫子告诉他读书可以考功名,虽然那时候连年战乱科举已经传说中的事情了,很多年没有举办过。没有人认为读书有用,想吃饱饭要不当匪要不当兵。他不想当匪,也不想当兵,更不想当个逃跑的诺夫,所以他深信夫子的话,只要努力读书,剩下的就是等,等科举重开,他要光明正大的离开。
后来他没有离开是以为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发现还是被看不起。当他在想以科举改变一切的时候,却因为吓人的面容和拿不起笔的右手,被科举拒之门外。
毕竟当年钟馗就死在了唐朝德宗皇帝的面前,韩愈差点丢了乌纱帽,没有官员敢在冒这个险。
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他以为真诚和时间能感动一切,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丑。
他一把抢过石头,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的他向着山里的木屋飞奔而去。
古无病按照去病说的方法,呆在木屋里,时间很慢,天上的星辰月亮就好像是一群人,一群身背百斤重物一样缓慢的挪动着。在无数次的观望中太阳出来了,可这个太阳比那些星辰还慢,古无病如果手够长,恨不得把太阳推起来,让他快一些。
一天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古无病现在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和别人借钱,别人答应借给你,一会给你,你一下子感觉天空晴朗了,世界每秒了,人生有希望了。
一会过后,朋友却说晚上给,等到了晚上,朋友却说明天吧。你挨过无尽黑夜,等来黎明,朋友却说后天。
看着朋友大鱼大肉,而你已经好多天连买一个馒头的钱都没有了。
两天过去黎明没有来,出现在古去病身上的奇迹,却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是方法不对呢?
拿着石头,心急如焚的往山下跑去。
还没有到村子,古无病却从开始的奔跑,到疾步,后变成了迈腿。难道他没有力气了吗?还是他不急了呢?都不是,是因为他看到了一座府苑,一座他十几年前去州里才见过的豪华房子。
两天的时间,村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座房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走进,还有很多他没见过的工匠在垒砌着高大霸气的院墙。他刚要开口问,一声“爹”让他呆住,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因为这个声音就是他从小养育到大的儿子。
火烧的心,一下子心喜,他等这声“爹”等了十六年,他一回过头。
心凉了。
“老古!诶,真的是老古你,这两年你去那里了?”小古看到了古无病走了过来。
“两年?”古无病不知所措。
“你去你娘那里,我和你叔叔聊一会”古去病走了过来,把小古支开。
“哦,知道了爹”
“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先跟我进来吧”古去病说完向着豪华的大院内走去。
古无病跟着走进一个地下室内,只见里面放满了黄金白银珍奇异宝。
“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我赚回来的”古去病很得意。
“赚回来的?”古无病很疑惑。
“十六年前我没有死,而且还成为了沿海一带大名鼎鼎的‘一只手的阿古’”古去病得意的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双手:“赵炅永远也找不到‘一只手的阿古’了,‘一只手的阿古’已经不存在了”。
“你是不是很想问为什么我的手能长出来,而太阳石对你却没有效果?”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你的方法根本就不是身体恢复,而是时间虚空。就是拿着太阳神的人,时间会被锁住。我以为你一直在山上,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在见了,但没有想到才两年你回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古去病哈哈大笑:“我们是亲兄弟,作为大哥,从小保护着你,而你呢?装疯卖傻,夫子叫你背篇课文你都背不出来,科举却能写出震世惊俗的文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科举我买自己第一名,最后我输得脸面被丢在地上踩”。
古去病越说越生气:“你他妈的还想抢走我老婆,抢我孩子”。
“我没想和你抢”
“但你有这个心。当年我把匕首留给她,有花和我说只要你敢靠近他,她会杀了你。我让她不要杀你,划开你得脸就行”古去病突然笑着说道:“废掉你胳膊,和我可没关系”。
“当年你杀了大伯,还让我顶替你照顾有花,就是为了阻止我去科举?”
“是,我不以朱有花为诱饵你怎么会上钩”古去病面目狰狞的又说道:“我们古家要出状元只能是我”。
“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古无病一声大叫。
古去病抱着古无病在他耳边说道:“弟弟,你为什么要下山,为什么不能等我死了以后在下来”。
古去病拔回匕首,用古无病的衣服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拿起那块太阳石,走出门外,把门关了起来。
当门再次打开,气还没有断的古无病看到了朱有花。
朱有花什么也没有说,一把扛起了古无病。扛到了山里的木屋朱有花:“这是你的家,死在这里也是你的归宿,如果死不了,那就走,永远不要回来”。
“我不走”
“那就死这里吧。这样也好,你死了,我才不用下地狱”
朱有花的话莫名其妙,古无病没有在理会他。
“看在这十六年来你把我儿子养大,为家兢兢业业”说着朱有花丢下一个水袋,一包干粮,走出门看着天空说了一句:“在人间会死,但人间很美,怪不得都想留在人间”。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十六年来,古无病想当这个家的主人,却只是被当牛马。十六年的付出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包干粮,而却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古无病笑了,是的痛苦到极致剩下的只有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无病从昏迷中醒来。他喝了水,吃了些干粮,休息了一会。他找出砍柴的刀,已经十几年没有用过了的刀,烧起火,拿起刀砍下了自己的手臂。
自己砍下自己的手臂,不仅□□上,心理上也是极大的痛苦。而且为了能和古去病没长出手臂前一样,古无病要砍下的是自己的大臂,不是一刀就能剁下来的,要一刀一刀的慢慢卸下来。那是无比的痛苦。
迷糊中古无病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长着尾巴的男人。
“我死了?你是来收我魂魄的?”
“不是”
“你是人?不你不是,人不会有尾巴”
“这不重要。你们兄弟本是太阳石幻化而生,可是由于太阳石被埋粪坑千年,吸收千年污秽之气,分裂出了善与恶。只有善恶和解才能救出创世之母,换世界和平”
“哦”
“你本善,但已变恶,只要你在从善,就能世界和平”
晕倒前古无病说出了一句:“这次如果我不死,那就世界毁灭吧”。
半年后一群官兵闯入了村里,领头的还拿出了圣旨大意是“恶匪一只手的阿古本名古无病已伏法,因其是自首皇帝降恩,不连累同村,只斩其满门、、、、”
原来古无病没有死,去到了官府说自己就是“一只手的阿古”,因为古无病知道皇上点名要捉的匪徒,就算不诛九族,最低也要斩满门。
可让官兵没有想到的是古家竟然是高墙大院,一时间竟然攻不下。
等他们攻下的时候却没有了古去病的身影,连金银珠宝都没有。
有人说古去病死了,也有人说他没有死,他会回来取走他藏起来的金银珠宝。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