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亨利的话如同平地惊雷，打得林赛猝不及防，她杏眼圆睁，声音有些尖利。
“她的哥哥，不是在一场战役中受伤死亡了吗？”
亨利摇了摇头，“这件事是兰薇告诉我的。当初她哥哥的确在那次袭击中受伤了，但远远不致死。”
“他的腹部被打穿了一个孔，只要使用凝血剂和麻醉剂就可以暂时保住性命。”
“但据当时的队友说，他们打开军队配备的医疗包时，里面只有一些酒精和棉签，而其余的药剂，甚至纱布都被贪腐的上级拿去变卖。”
亨利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缥缈得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在飞船抵达军营本部的时候，她的哥哥早就因为失血过世了。”
林赛能够想象一群面色惨白的年轻士兵，看着空空如也的医疗包，一边咒骂着恶心冷酷的上级，一边颤抖着手，脱下衣服堵住面前那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放在床边的双手紧紧握住，干枯的发丝遮住林赛惊恐的双眼。
军队|腐败在南三角座尤为常见，因为南三角座属于“次等”星球，帝国征服这颗行星之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开采当地矿石资源，但并不向当地提供相应的资源。
金钱和资源是稀缺的，贪腐和渎职是存在的，而远在首都星的高官是默许的。
只要当地总督能够管住军队，保证能源供应的数量，那么一切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也是为什么反叛军在南三角座屡禁不止的原因。
因为帝国一直以不平等的方式对待这颗行星，以及行星上的居民。
“我的哥哥，死在寒冷的夏季。”
瑞秋的遗言如同索命的鬼魂，飘飘然地游荡在林赛脖颈边，沉重地锁住林赛的喉管。
真正让林赛感到窒息的并不是瑞秋的背叛，而是她明明知道这种扭曲又腐烂的制度，但却没有办法改变。
她到今天才真正懂得瑞秋话语中的深意。
“林赛，你记住，这个腐烂衰败莱昂帝国远比你看到的更加恶心，这里没有黑白之分，也没有善恶之别。”
“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她讽刺地笑了笑，惊觉自己其实也是逼死瑞秋的凶手之一。
林赛从不理解瑞秋的处境，因为她永远是既得利益者，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帝国的资源，却仍旧高高在上地指责瑞秋这个最可怜的受害者。
现在想想南三角座一役，瑞秋明明也有功劳，为何她却偏偏没有勋章？
因为林赛是公民，而瑞秋只不过是个次等公民。
想通了这一点，林赛低下头，闷声笑起来，在寂静的房屋中，她的笑声尤为诡异可怖。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庞，笑声逐渐转变为呜咽。
自己的身世，在联邦所目睹的血腥与恐怖，以及被梦幻生活所掩盖的残酷真相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泪水从手指间的缝隙中涌出，浸透了白色的被单。
*
宗少景在林赛醒后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她的视频通话，面容惨白的女子努力绷直自己的脊背，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但眼底的疲惫和青黑还是出卖了她。
昨天没睡好吗？
素来冷漠的alpha在心底漫无目的地想着，心底莫名其妙地漫上一丝担忧。
“今天见一面吧，宗少景。”
一反常态地，女子没有油腔滑调地说一些俏皮话逗他开心，反而单刀直入地点明了自己的意图。
宗少景本应该为此感到欣慰，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反而愈发沉重了。他看着面前女子倦怠的双眼，沉吟片刻后说：“我建议你先养好……”
“不必。”冷静的声音带着一点压抑，她的声线紧绷得像一个被压到极致的弹簧。
“好，我派人去接你。”
管家带着林赛到了宗少景的花房，清新淡雅的花香驱散了林赛浓重的困意，她抬头，看到那个alpha戴着一顶草帽，拿着喷壶在给一株兰花浇水。
林赛的体力不能支撑她站得太久，于是她直接坐在了花房里的一张小椅子上。
宗少景侧目，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她实在瘦得可怕，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都要变成利剑刺破她娇嫩的肌肤。
他下意识地蹙眉，放下喷水壶快速走到她身边。
男子高大的阴影将林赛完全笼罩，林赛似有所感，抬起头来，脑袋上却落下了一顶温热的遮阳帽。
宗少景垂眼，在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林赛眼睑下一圈青黑的皮肤，以及微微发红的眼角。
棉质衣料底下的肌肉微微紧绷，他的嘴唇抿出一个寒冷的弧度。
她哭过了？为什么？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林赛的眼角，指腹在敏|感的皮肤上细细摩挲，眼角的痒意让林赛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面带疑惑，却只见高大的alpha面色似有不虞，语气紧绷地说道：“哭过了？”
林赛愣了一下，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用毫不在意地口气说：“最近压力大，哭一哭有助于心理健康。”
“是吗？”
宗少景轻轻捏住林赛的下颌，烟灰色的眸子沉沉地扫过女人的眼睛，带来一阵压迫。
“林赛，我对你再了解不过，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何苦逼自己。”
林赛浮于表面的笑容一点点碎裂，随后露出了悲哀又困惑的表情，像一只迷路的小猫，在雨中无助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从小的教养让宗少景下意识地回避他人的脆弱时刻，于是他捏了捏指腹，狠下心来背过身去，准备装作自己没看见，但没走出几步，手掌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
身后响起林赛略带沙哑和疲倦的声音，“普照会智者派，你了解多少？”
林赛握住的那只手在听到这个名称后轻微动了动，宗少景转过身，凌厉的眼神直视着林赛，语气显得有些难以察觉的僵硬。
“你不妨告诉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组织的？”
林赛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琥铂色的眼睛没有一点遮掩的痕迹。
“联邦一行差点要了我的命，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告诉我，宗少景，你是否效忠于普照会？”
宗少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若我是普照会的人，现在的首相就不是艾伯华了。”
“你的意思是？”林赛马上联想到了这话背后的含义。
宗少景点点头，“艾伯华政绩平平，普照会助他当首相，完全是因为他是条听话的好狗。”
他没有看林赛听到这话的表情，只是转身拿起剪刀，开始为自己的盆栽修剪枝叶，动作悠哉，“记得我让你监视泰勒的事情吗？”
林赛大惊，“泰勒也是？”
“当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智者派早就已经吸纳了军部的很多高层，泰勒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过量的信息让林赛的额角又开始泛起阵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宗少景剪掉罗汉松底部坏掉的枝干，没有直接回答林赛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觉得呢？你身边发生的这些悲剧，还不足以解释他们的动机吗？”
瑞秋哥哥的死亡，无法彻底消灭的反叛军，还有压制omega正当权益的首相一派。
林赛将所有的一切都在脑袋中过了一遍，背后涌上一股寒意。
“利益。权势阶层抱团，形成坚不可摧的堡垒，从各个方面控制国家命脉，从而为自己获得更多利益。”
“看来联邦一行让你聪明不少，是不是人经历过生死之后，脑袋都会变得灵光？”
宗少景没有转过头，但林赛可以想象他站在盆栽前露出了似笑非笑又略带愉悦的神情。
林赛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刀片割过一般的刺痛，“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对面的男子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即回答。细长而干净的手指操纵着剪刀，却悬空在一株娇贵的兰花上方，迟迟没有下手。
宗少景很少修剪兰花，这些娇弱的植物需要恰当的温度、合适的湿度，只要一项条件没有达到，都不会轻易开花。
如果他莽撞地剪掉一些枝叶，会不会让整株花面临凋谢的危险？
一双偏凉的手覆住了宗少景的手背，在绿叶的反衬下，林赛的手指更显苍白细小，但这样一双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领着他的双手缓缓往右边的枝叶走去。
剪刀打开，靠近那株偏黄的枝干，一眨眼的瞬间，兰花底部的草叶掉到了地上。
“兰花的话，一定要剪掉黄色的枝干，否则容易患虫害。”
林赛沙哑的声音在宗少景身后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留下一点白兰的香气，让他一时分不清是面前这盆兰花还是林赛自己的信息素。
短短几秒内，手心的温度迅速攀升。
宗少景的目光凉凉地落在二人交叠的手掌上，再缓缓移开，脑子里却骤然想起林赛刚刚的那番话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说来可笑，宗少景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她像只无人照料的小猫，生病刚醒来第一天就跑来找他，眼眶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过。
如果她不能从宗少景这里得到想要知道的消息，他不知道这只小猫会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所以就直接告诉她了。
但这种话是不能跟她说的，过多的娇纵只会让她得寸进尺，到时候宗少景会很头疼。
“我已经告诉你我的秘密了，现在轮到你了。”
他抬手把林赛的帽子扶正，顺便露出她琥铂色的杏眼。
那双眼睛里露出一丝踌躇，但须臾之后便望进宗少景淡漠又温柔的双眼中，林赛在那双烟灰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偏宠和纵容，仿佛林赛干了什么混账事，都有他来兜底。
“好吧，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第三研究院的人说我是西娅公主的女儿。”
然后，林赛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了极度惊讶的表情，瞳孔微微张大，须臾之后，他的眼珠急速转动着，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
“这件事很蹊跷，但皇室水很深，我没办法把手伸到里面去。”
随后，他扶住林赛微微颤抖的肩膀，灼热的体温和宽大的手掌让她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你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皇帝。”
“她的哥哥，不是在一场战役中受伤死亡了吗？”
亨利摇了摇头，“这件事是兰薇告诉我的。当初她哥哥的确在那次袭击中受伤了，但远远不致死。”
“他的腹部被打穿了一个孔，只要使用凝血剂和麻醉剂就可以暂时保住性命。”
“但据当时的队友说，他们打开军队配备的医疗包时，里面只有一些酒精和棉签，而其余的药剂，甚至纱布都被贪腐的上级拿去变卖。”
亨利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缥缈得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在飞船抵达军营本部的时候，她的哥哥早就因为失血过世了。”
林赛能够想象一群面色惨白的年轻士兵，看着空空如也的医疗包，一边咒骂着恶心冷酷的上级，一边颤抖着手，脱下衣服堵住面前那个黑洞洞的血窟窿。
放在床边的双手紧紧握住，干枯的发丝遮住林赛惊恐的双眼。
军队|腐败在南三角座尤为常见，因为南三角座属于“次等”星球，帝国征服这颗行星之后会想尽一切办法开采当地矿石资源，但并不向当地提供相应的资源。
金钱和资源是稀缺的，贪腐和渎职是存在的，而远在首都星的高官是默许的。
只要当地总督能够管住军队，保证能源供应的数量，那么一切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也是为什么反叛军在南三角座屡禁不止的原因。
因为帝国一直以不平等的方式对待这颗行星，以及行星上的居民。
“我的哥哥，死在寒冷的夏季。”
瑞秋的遗言如同索命的鬼魂，飘飘然地游荡在林赛脖颈边，沉重地锁住林赛的喉管。
真正让林赛感到窒息的并不是瑞秋的背叛，而是她明明知道这种扭曲又腐烂的制度，但却没有办法改变。
她到今天才真正懂得瑞秋话语中的深意。
“林赛，你记住，这个腐烂衰败莱昂帝国远比你看到的更加恶心，这里没有黑白之分，也没有善恶之别。”
“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她讽刺地笑了笑，惊觉自己其实也是逼死瑞秋的凶手之一。
林赛从不理解瑞秋的处境，因为她永远是既得利益者，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帝国的资源，却仍旧高高在上地指责瑞秋这个最可怜的受害者。
现在想想南三角座一役，瑞秋明明也有功劳，为何她却偏偏没有勋章？
因为林赛是公民，而瑞秋只不过是个次等公民。
想通了这一点，林赛低下头，闷声笑起来，在寂静的房屋中，她的笑声尤为诡异可怖。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面庞，笑声逐渐转变为呜咽。
自己的身世，在联邦所目睹的血腥与恐怖，以及被梦幻生活所掩盖的残酷真相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泪水从手指间的缝隙中涌出，浸透了白色的被单。
*
宗少景在林赛醒后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她的视频通话，面容惨白的女子努力绷直自己的脊背，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但眼底的疲惫和青黑还是出卖了她。
昨天没睡好吗？
素来冷漠的alpha在心底漫无目的地想着，心底莫名其妙地漫上一丝担忧。
“今天见一面吧，宗少景。”
一反常态地，女子没有油腔滑调地说一些俏皮话逗他开心，反而单刀直入地点明了自己的意图。
宗少景本应该为此感到欣慰，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反而愈发沉重了。他看着面前女子倦怠的双眼，沉吟片刻后说：“我建议你先养好……”
“不必。”冷静的声音带着一点压抑，她的声线紧绷得像一个被压到极致的弹簧。
“好，我派人去接你。”
管家带着林赛到了宗少景的花房，清新淡雅的花香驱散了林赛浓重的困意，她抬头，看到那个alpha戴着一顶草帽，拿着喷壶在给一株兰花浇水。
林赛的体力不能支撑她站得太久，于是她直接坐在了花房里的一张小椅子上。
宗少景侧目，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她实在瘦得可怕，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都要变成利剑刺破她娇嫩的肌肤。
他下意识地蹙眉，放下喷水壶快速走到她身边。
男子高大的阴影将林赛完全笼罩，林赛似有所感，抬起头来，脑袋上却落下了一顶温热的遮阳帽。
宗少景垂眼，在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林赛眼睑下一圈青黑的皮肤，以及微微发红的眼角。
棉质衣料底下的肌肉微微紧绷，他的嘴唇抿出一个寒冷的弧度。
她哭过了？为什么？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林赛的眼角，指腹在敏|感的皮肤上细细摩挲，眼角的痒意让林赛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面带疑惑，却只见高大的alpha面色似有不虞，语气紧绷地说道：“哭过了？”
林赛愣了一下，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用毫不在意地口气说：“最近压力大，哭一哭有助于心理健康。”
“是吗？”
宗少景轻轻捏住林赛的下颌，烟灰色的眸子沉沉地扫过女人的眼睛，带来一阵压迫。
“林赛，我对你再了解不过，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何苦逼自己。”
林赛浮于表面的笑容一点点碎裂，随后露出了悲哀又困惑的表情，像一只迷路的小猫，在雨中无助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从小的教养让宗少景下意识地回避他人的脆弱时刻，于是他捏了捏指腹，狠下心来背过身去，准备装作自己没看见，但没走出几步，手掌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
身后响起林赛略带沙哑和疲倦的声音，“普照会智者派，你了解多少？”
林赛握住的那只手在听到这个名称后轻微动了动，宗少景转过身，凌厉的眼神直视着林赛，语气显得有些难以察觉的僵硬。
“你不妨告诉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组织的？”
林赛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琥铂色的眼睛没有一点遮掩的痕迹。
“联邦一行差点要了我的命，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告诉我，宗少景，你是否效忠于普照会？”
宗少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若我是普照会的人，现在的首相就不是艾伯华了。”
“你的意思是？”林赛马上联想到了这话背后的含义。
宗少景点点头，“艾伯华政绩平平，普照会助他当首相，完全是因为他是条听话的好狗。”
他没有看林赛听到这话的表情，只是转身拿起剪刀，开始为自己的盆栽修剪枝叶，动作悠哉，“记得我让你监视泰勒的事情吗？”
林赛大惊，“泰勒也是？”
“当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智者派早就已经吸纳了军部的很多高层，泰勒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过量的信息让林赛的额角又开始泛起阵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宗少景剪掉罗汉松底部坏掉的枝干，没有直接回答林赛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觉得呢？你身边发生的这些悲剧，还不足以解释他们的动机吗？”
瑞秋哥哥的死亡，无法彻底消灭的反叛军，还有压制omega正当权益的首相一派。
林赛将所有的一切都在脑袋中过了一遍，背后涌上一股寒意。
“利益。权势阶层抱团，形成坚不可摧的堡垒，从各个方面控制国家命脉，从而为自己获得更多利益。”
“看来联邦一行让你聪明不少，是不是人经历过生死之后，脑袋都会变得灵光？”
宗少景没有转过头，但林赛可以想象他站在盆栽前露出了似笑非笑又略带愉悦的神情。
林赛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刀片割过一般的刺痛，“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对面的男子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即回答。细长而干净的手指操纵着剪刀，却悬空在一株娇贵的兰花上方，迟迟没有下手。
宗少景很少修剪兰花，这些娇弱的植物需要恰当的温度、合适的湿度，只要一项条件没有达到，都不会轻易开花。
如果他莽撞地剪掉一些枝叶，会不会让整株花面临凋谢的危险？
一双偏凉的手覆住了宗少景的手背，在绿叶的反衬下，林赛的手指更显苍白细小，但这样一双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领着他的双手缓缓往右边的枝叶走去。
剪刀打开，靠近那株偏黄的枝干，一眨眼的瞬间，兰花底部的草叶掉到了地上。
“兰花的话，一定要剪掉黄色的枝干，否则容易患虫害。”
林赛沙哑的声音在宗少景身后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留下一点白兰的香气，让他一时分不清是面前这盆兰花还是林赛自己的信息素。
短短几秒内，手心的温度迅速攀升。
宗少景的目光凉凉地落在二人交叠的手掌上，再缓缓移开，脑子里却骤然想起林赛刚刚的那番话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说来可笑，宗少景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她像只无人照料的小猫，生病刚醒来第一天就跑来找他，眼眶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过。
如果她不能从宗少景这里得到想要知道的消息，他不知道这只小猫会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所以就直接告诉她了。
但这种话是不能跟她说的，过多的娇纵只会让她得寸进尺，到时候宗少景会很头疼。
“我已经告诉你我的秘密了，现在轮到你了。”
他抬手把林赛的帽子扶正，顺便露出她琥铂色的杏眼。
那双眼睛里露出一丝踌躇，但须臾之后便望进宗少景淡漠又温柔的双眼中，林赛在那双烟灰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偏宠和纵容，仿佛林赛干了什么混账事，都有他来兜底。
“好吧，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第三研究院的人说我是西娅公主的女儿。”
然后，林赛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了极度惊讶的表情，瞳孔微微张大，须臾之后，他的眼珠急速转动着，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
“这件事很蹊跷，但皇室水很深，我没办法把手伸到里面去。”
随后，他扶住林赛微微颤抖的肩膀，灼热的体温和宽大的手掌让她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你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