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像一位冰魔法师,运用自己强大的冰魔法驱走了夏日的炎炎。但可惜人们对温度的感知实在是差劲,等他们发现这个魔法师的威力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全副武装了。

    班里不少人开始穿上了保暖的卫衣,关照穿着一件淡黄的高领毛衣,专注的时候喜欢把脸埋进毛衣里,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里面有无数颗小星星,脸颊红润有光泽,远远望去让人忍俊不禁。

    关照手里拿着红色走珠笔,眼神一丝不苟的望着眼前的试卷,不断在试卷上做起批注,那熟练的动作就像是一位从教多年的教师。终于,关照放下手里的笔,郑重其事的把试卷递给迟来,笑容里有些许的赞许:“不错嘛,最近努力没有白费。”

    迟来勉强给了关照一个笑容,他接过试卷,试卷上的注释都很详细,简直就是英语试卷解析的傻瓜版。上面不仅标注了迟来犯的语法错误,还将一些重点难点单词标注出来。可是迟来却无心继续深究这张试卷,他转头望向窗外,手不停抚摸着关照送他的手链。

    眼前的场景,关照看在眼里,忧在心里。虽然迟来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可他那些小动作早就被关照摸得一清二楚:迟来在难过的时候喜欢眺望窗外,眼神里的忧伤像一滩沼泽,手会下意识摸着手链,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这些行为,可关照恰巧注意到了,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她像是有读心术一样,随时能窥察迟来的内心。

    “迟来,你把你校服借我呗。”关照一边伸出手,一边唤醒那沉迷在自己悲伤的迟来。

    迟来没说什么,直接脱下校服递给关照。对于关照的要求,迟来是不会拒绝的,这种信任感从见到关照的第一眼就确定了。关照拿着衣服,看着迟来身上的白色长衣,那磨损的领口有些年头了,衣服上甚至有些地方开线了,关照微微皱眉,在她的印象里,迟来虽算不上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可也不至于穿这么旧的衣服。

    待到中午,关照将衣服递给迟来,迟来展开衣服,上面有一个哭泣的小兔子,兔子一如既往的丑,丑的迟来不由得咧嘴一笑。可笑完后迟来就有些想哭。

    从小大大,迟来都是在孤独中走过的,没有父爱,没有母爱,更别提所谓的同学情。迟来这一路,就是磕磕碰碰走过来的。可是梦想,规划这些东西是个人都有,当然也包括迟来。迟来的规划很普通,普通到根本不能称之为规划。

    或许,自己会普普通通的上完高中,可能自己会考不上,但自己绝对不会复读。他会去一个遥远的城市打工,在那座城市随便找个不算漂亮但也不算丑的人结婚,生子。如果孩子问起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会告诉他他们去了很遥远的地方。到了晚年,妻子应该会比自己先走,到时自己就搭一个草屋,坟墓就迁在草屋旁,每天就守着这个坟墓,等着自己入土的那天。

    这些都是迟来瞎想的,其实迟来最想做的,就是在二十岁的那一天,找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静静的死去。或许在国外,也或许在国内,等着人们发现自己的时候,自己应该会上新闻吧,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更多人记住自己,但那些都是死后的事了,与迟来无关。

    在遇到关照前,迟来的确是这样子想的,为了这个目标,他努力的躺平着。在教室里,他坐在角落。无声无息的像一个小透明,只有在老张点名的时候,他们才想起来有迟来这个人。班里人对迟来知道的不多,就如罗芸芸第一次像关照介绍迟来一样:“这个是迟来,额,是.....”

    这个介绍就像是迟来的名片,名片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迟来两个大字。这也是大家对迟来的普遍认知,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男孩叫迟来,但是不知道他住哪,父母是做什么的。因为没人在乎,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个人是他们的同学就足够了。

    关照不一样,她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那淘气的爱丽丝,一不小心就掉进了迟来心里的兔子洞。在无人问津的荒原里,关照发现了迟来,带他脱离这不毛之地,让迟来燃起了希望之火。

    迟来给关照的备注是阿弗洛狄特,他喜欢这个称呼,很多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提到她那耳熟能详的别名大家都会眼前一亮,那就是维纳斯,古希腊掌管爱与美的神。这个称呼对关照是贴切的,如果世界是个唯心的世界,那关照就是迟来的维纳斯。

    关照指了指画在自己校服上的哭泣小狗,小狗的位置恰好在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迟来这才发现,关照画的哭泣小兔也在心口。

    “喜欢吗?”关照眨巴眨巴双眼,像一个准备接受表扬的孩子。

    迟来穿好衣服,那原本普普通通的衣服却显得光彩夺目,他露出了微笑,这个笑是真真切切的笑,迟来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像是小说里的白衣书生,一股儒雅风。

    “我很喜欢,谢谢你。”

    关照放宽了心,她知道迟来是真的开心,可是那股客气劲真让关照不适应,她嗔怪地伸出食指点了一下迟来额头:“你呀,以后跟我不许这么客气,还有,你以后心情不好能不能别老扯那手链,你看看都成啥样了。”

    迟来有些不好意思,原来关照一直在注意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感觉自己摸着那个手链,心里的情绪就平复了不少。他连口答应关照,正在要回去的时候关照向他发出了邀请:

    “这周末有空吗?”

    迟来仔细想了想,其实自己根本很闲,在家里一呆就是一整天。魏然然最近也很奇怪,家里的麻将桌消失了,但是她也变得神出鬼没起来。不过这样子也好,她在家自己反而不适应,只要自己钱到位,魏然然是不会理他的。

    “周末陪我去逛街呗,我缺个劳动力。”关照一脸俏皮,吐着舌头说道。

    “好。”迟来慷慨回应,有一种到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的豪气。

    “快走吧,要上课了。”说罢,关照大步流星的往教室走去,望着关照手上的项链,迟来想起了那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

    关照的名字是迟来的,迟来的名字是关照的。

    回到教室,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们,像是看一对“新人”。不知何时,这个小透明已经是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关照不仅善良,天生长了一副好皮囊,追她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可是关照这个冰山美人面对他们的追求无动于衷,那股拒人千里的气势打消了很多追求者。为此大家都在好奇,能入关照眼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直到看到迟来,这个不入流的小透明,本以为是条虫,结果竟然是条龙。一声不响就勾搭上了关照这个冰山美人,此时大家才开始关注这个小透明。

    迟来一开始的确不适应这么灼热的眼神,好像要在他身上烫出一个洞才行。他也的确和关照说过这件事,关照则笑嘻嘻的回道:“怎么了,你是嫌弃我想跟我避嫌吗?”

    那哪敢,迟来做梦都像跟关照这样子自由自在的聊天,他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明明关照能那么洒脱,自己何必在意这些呢?自那时起,他便觉得这些眼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关照不在意,自己就不在意。

    “你这小熊画的怎么这么丑,丑中还有点可爱。”朱华注意到迟来校服上的兔子,忍不住嘲笑道。

    “可爱吧,我画的。”关照听到后,转身冲朱华笑道,只是这个笑,总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朱华听到是关照画的,瞬间像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只能尴尬的挠挠头。罗芸芸可不会放过任何落井下石的机会,不停的嘲笑着朱华:“原来猩猩也会耷拉着脸呐。”

    朱华自知理亏,不愿和罗芸芸纠缠,只能让她好好上课,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就在繁忙的课程中结束了。

    “你这车子,可以载人吗?”放学路上,关照望着迟来那辆山地车,忍不住有点好奇。

    迟来那辆山地车比较偏高,对迟来来说上车就比较费力,更别说是关照了。

    “在后面按个座位的话可以,只不过对你来说上去可能有点费劲。”

    “是哦。”关照表示认同,“不过无所谓了,我不喜欢太匆忙。”

    迟来没有说话,嘴角却挂起了微笑,他很享受和关照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即使不说话,只要能看到她就会有巨大的满足感。

    “你在听什么歌呢?”关照问。

    迟来有些诧异,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带了耳机,只不过没有放声,他可能只是习惯性的戴上了,要不是关照提起自己还真不知道。关照见迟来不说话,二话不说的伸手摘下迟来的耳机,迟来一惊,脸色红得像天边的红霞,他从未离关照这么近,近到自己似乎能听到关照的鼻息,关照的心思却不在这,她一脸认真的倾听着,可是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望着眼前的关照,迟来不禁有些疑惑,这家伙真的是只想听听歌吗?

    “什么嘛,你这没放歌还戴个耳机,我还想你是怎么一边听歌一边听我说话的。”

    “嘿嘿,习惯了哈哈哈。”迟来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的心现在还砰砰直跳。

    关照拿出自己的蓝牙耳机,粉色的,上面印着联想的logo。她摘出其中一个蓝牙耳机递给迟来,迟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塞进耳朵里。关照打开音乐,里面是一首英文歌,歌声充满感性,这是迟来第一次用暧昧来形容一首歌。

    “这是什么歌?”迟来问。

    “virgo,意思是处女座。”关照笑道。

    “你是处女座?”迟来有点惊奇,都说处女座的人不好相处,这看不出来啊。

    “哎呀不是啦,我是觉得这首歌很很有意思,你看歌词就那么几句却能翻译出不同的意思不是很有趣吗?”关照打开手机,迟来看着下面的翻译,真的,每句话都一样但是意思却不一样,真有趣。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生日也差不多到了。”关照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嗯?什么时候?”迟来有点意外,他还真不知道关照什么时候生日。

    “十一月二十嘛,我是天蝎座。”关照笑道。

    “对啦,你想好送我什么了吗?”关照说的时候像是开玩笑。

    “当,当然,只不过保密。”迟来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么短时间迟来自然不会想好,但现在这样子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那,我可以指定吗?”关照笑着问,眼神里充满期待。

    望着关照期待的眼神,迟来是真心拒绝不了:“什么东西?”

    “你帮我画个画呗,就把全班都画一起那种。”

    “可,可以。”迟来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明白关照为什么要这种礼物,不过这对迟来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人家要礼物自己还要问为什么吗?用简单低廉的礼物换得美人一笑,这好似是个稳赚不赔的事。

    关照笑道:“那就说定了,咱们要快点了,不然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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