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似乎把天捅出巨大的窟窿，倾盆大雨毫不留情漏下来。
徐且谧看着被冲刷的玻璃墙，股股流水倾淌，她的眼睛也是。
想起分手那天，雨也是这样大，缠绵猝然变瓢泼，和她的感情一样结束的惨烈又潦草。
她能怎么办呢？那时候的她毫无办法。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要拖累他。
和他分开的九年里，她一个人跌跌撞撞，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能配得上他，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幻想——
就是有一天能和他重逢，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为了这一天，她九年没停歇过脚步。
只有她自己知道，15年的那场大雨她从没有走出去过。
徐且谧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背对着祁也。
所以并没有看到他颤抖的格外厉害的身体。
绒毯的半边被祁也抓的褶皱不堪，他尽量平缓着呼吸，心脏还是疼的他仰起脖颈，黑暗中也看不清他手臂和颈动脉的青筋突起，还有眼睛里的红。
像在求救一般，眼神悲恸地看她不理自己的执拗背影。
声音嘶哑可怜，“……你抱抱我好不好？”
好久过去，她的无动于衷像把荆棘锁链缠上他四肢，勒紧他的咽喉，僵硬，窒息，喘不上气，胃里像有什么翻涌。
怕惊扰她，祁也轻轻坐起身，徒劳下咽，可那种感觉更猛烈了。
他趿上拖鞋，掩饰狼狈，抄起床头柜的车钥匙出了卧室门。
门关上的那一瞬，徐且谧缩起肩膀，把自己蜷起来，脸埋进枕头里泣咽，很快泪迹晕湿了大片。
此刻是夜里十二点半，廊灯明亮，落在祁也惨白的脸色上，他额前的碎发潮湿，像刚从深海里捞出来，看起来奄奄一息。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下楼时正好碰见出来接水的祁沛珂。
“阿也？”她愣住，看向他手里拿着的车钥匙，“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祁也没说话，低头略过她，模样有点急。
“外面雨下大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办吗？”祁沛珂皱起眉。
一楼别墅门被推开，她看着祁也停都没停的背影，“你就这么丢下谧谧不管了？”
“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她扬声，门自动回弹，估计也没听见。
祁沛珂叹声气，忙不迭回卧室，把弭时唤醒。
“你儿子他现在装都不装了！这么晚了，天气又恶劣他都能把谧谧一个人留这出去。”
弭时睁开眼，“……什么？阿也他走了？”
“你说该不会他大学交的那个女朋友回来了吧？”
祁沛珂气愤道：“那我还不如让谧谧和他离婚呢！”
“……”弭时说：“不能，九年都没找到了，快睡吧。”
“你自己睡吧。”祁沛珂眼看又一个闪电劈过来，说着走出去，“我去看看谧谧。”
—
翌日，天放晴。
太阳刚从东边释放出一点光亮，徐且谧肿胀着眼睛，看了下时间，五点五十分。
她一夜没睡，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知道Camlia来看过她。
但她无法给出回应，只能装作熟睡的模样。
徐且谧洗完漱，再看床上祁也躺过的地方，心口闷痛，他一夜都没有回来过。
本来想着直接去医院上班，反正她也睡不着了。
结果下楼时，看见祁沛珂和弭时都在餐厅吃早餐。
“谧谧怎么起这么早？”祁沛珂诧异，“还想让你多睡会儿，医院不是八点才上班吗？”
徐且谧僵硬提起唇角，说话带着哭狠后残留的鼻音，借口：“主任今天让我早点去一下。”
“那也要先吃早餐。”祁沛珂起身过来拉她，看她眼底，“哭过了？”
她昨晚去看，以为小姑娘睡的很熟。
和弭时对视了下，试探问：“……昨晚阿也走，谧谧知道了？”
徐且谧握着汤匙的手僵了瞬，噎了口奶黄包，“是吗？我以为他今早去上班了。”
“……”过了几秒，祁沛珂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和她说：“我也是女人，不会因为是阿也的妈妈就偏向他说话，无论什么事还是什么人，只要你觉得在消耗自己，我们完全可以远离。”
徐且谧愣了下，“……谢谢妈妈。”
她明白祁沛珂说的话，也很感动，但她不觉得和祁也在一起是消耗，更不会远离他，这次她死都不会放手。
正因为是这样，她才不想祁也对她隐瞒，她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
“我吃好了。”她站起身。
祁沛珂看她吃这么少，又让杨姨把她爱吃的用餐盒打包了一份：“让家里司机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妈妈。”
“或者你去车库里挑一辆。”
因为没拗过Camlia，在车库里随意挑了辆最低调的。
她走的时候六点半，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祁也把车停进院落。
他利落下车，眼底也是淤色明显，但脸色没有昨晚那么严重，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头发蓬松清爽，衣服也换了一身休闲服，薄绒的黑灰色连帽卫衣，让他看起来清贵又少年气。
路过餐厅像没看到还有人似的径直上楼。
祁沛珂叫住他，明知故问：“干嘛去？”
“叫我老婆起床。”祁也的声音还是透着股不自然的哑。
他滚了下喉咙，以往这个时候，小猫还乖乖躺在他怀里睡觉。
“还知道谧谧是你老婆啊？那大半夜冒雨也要出去？留下小姑娘一个人在卧室，都哭了……”
祁沛珂抱怨：“现在人家早都走了！”
“哭了？”
祁也皱起眉，折返，慌张问：“早走是去哪里了？”
他有一瞬心都空了，像掉进无尽深渊。
祁沛珂不相信这么没脑子的话是商场上杀伐果决的儿子问出口的，所以一愣，“当然是去医院上班啊。”
猛然坠空的心脏缓缓回升，他以为她又要消失，让他再也找不到。
“我先走了。”祁也头也不回地出去。
给徐且谧打过去电话，那边不接，不接就继续。
终于在第二十三通的时候，被接起。
但两人谁也没先开口，互相沉默，持续了几十秒，甚至能听清楚对方口水吞咽和喧嚣的背景杂音。
“昨晚哭了？”祁也声音低低的，嗓子像被烟熏了一夜的沙哑。
徐且谧走进医院的步伐顿住，咽下情绪，半响小声问：“我哭了你很在意吗？”
他嗯了声，说：“会心疼。”
心口倏地抽缩，徐且谧眼里漫上水汽，压下舌根的酸，放缓语气，“那你能告诉我昨晚去哪里了吗？”
沉默的时间里，徐且谧能听清他起伏的清浅呼吸声。
还有导诊台那边的护士小声八卦。
“我昨晚值班你猜看见谁了？祁也！”
因为那个名字，徐且谧注意力瞬间被抓取。
“本来柏医生在值班，结果临时找来其他医生，她就被接走了。”
“谁接走的啊？”
“切，你再装不懂？”
……
徐且谧脑袋串联上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
听见祁也还是有意避开的口吻，尾音若有若无，“我去医院找你好不好？”
徐且谧没有回应，在很长的沉默里。
“和我说说话吧。”他艰难开口，带着渴求。
“是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她声音听起来就好难过。
祁也听着手机里被挂断的嘟嘟嘟声。
动了动眼睫，怔愣了很久。
徐且谧看着被冲刷的玻璃墙，股股流水倾淌，她的眼睛也是。
想起分手那天，雨也是这样大，缠绵猝然变瓢泼，和她的感情一样结束的惨烈又潦草。
她能怎么办呢？那时候的她毫无办法。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要拖累他。
和他分开的九年里，她一个人跌跌撞撞，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能配得上他，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幻想——
就是有一天能和他重逢，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为了这一天，她九年没停歇过脚步。
只有她自己知道，15年的那场大雨她从没有走出去过。
徐且谧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背对着祁也。
所以并没有看到他颤抖的格外厉害的身体。
绒毯的半边被祁也抓的褶皱不堪，他尽量平缓着呼吸，心脏还是疼的他仰起脖颈，黑暗中也看不清他手臂和颈动脉的青筋突起，还有眼睛里的红。
像在求救一般，眼神悲恸地看她不理自己的执拗背影。
声音嘶哑可怜，“……你抱抱我好不好？”
好久过去，她的无动于衷像把荆棘锁链缠上他四肢，勒紧他的咽喉，僵硬，窒息，喘不上气，胃里像有什么翻涌。
怕惊扰她，祁也轻轻坐起身，徒劳下咽，可那种感觉更猛烈了。
他趿上拖鞋，掩饰狼狈，抄起床头柜的车钥匙出了卧室门。
门关上的那一瞬，徐且谧缩起肩膀，把自己蜷起来，脸埋进枕头里泣咽，很快泪迹晕湿了大片。
此刻是夜里十二点半，廊灯明亮，落在祁也惨白的脸色上，他额前的碎发潮湿，像刚从深海里捞出来，看起来奄奄一息。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下楼时正好碰见出来接水的祁沛珂。
“阿也？”她愣住，看向他手里拿着的车钥匙，“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祁也没说话，低头略过她，模样有点急。
“外面雨下大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办吗？”祁沛珂皱起眉。
一楼别墅门被推开，她看着祁也停都没停的背影，“你就这么丢下谧谧不管了？”
“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她扬声，门自动回弹，估计也没听见。
祁沛珂叹声气，忙不迭回卧室，把弭时唤醒。
“你儿子他现在装都不装了！这么晚了，天气又恶劣他都能把谧谧一个人留这出去。”
弭时睁开眼，“……什么？阿也他走了？”
“你说该不会他大学交的那个女朋友回来了吧？”
祁沛珂气愤道：“那我还不如让谧谧和他离婚呢！”
“……”弭时说：“不能，九年都没找到了，快睡吧。”
“你自己睡吧。”祁沛珂眼看又一个闪电劈过来，说着走出去，“我去看看谧谧。”
—
翌日，天放晴。
太阳刚从东边释放出一点光亮，徐且谧肿胀着眼睛，看了下时间，五点五十分。
她一夜没睡，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知道Camlia来看过她。
但她无法给出回应，只能装作熟睡的模样。
徐且谧洗完漱，再看床上祁也躺过的地方，心口闷痛，他一夜都没有回来过。
本来想着直接去医院上班，反正她也睡不着了。
结果下楼时，看见祁沛珂和弭时都在餐厅吃早餐。
“谧谧怎么起这么早？”祁沛珂诧异，“还想让你多睡会儿，医院不是八点才上班吗？”
徐且谧僵硬提起唇角，说话带着哭狠后残留的鼻音，借口：“主任今天让我早点去一下。”
“那也要先吃早餐。”祁沛珂起身过来拉她，看她眼底，“哭过了？”
她昨晚去看，以为小姑娘睡的很熟。
和弭时对视了下，试探问：“……昨晚阿也走，谧谧知道了？”
徐且谧握着汤匙的手僵了瞬，噎了口奶黄包，“是吗？我以为他今早去上班了。”
“……”过了几秒，祁沛珂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和她说：“我也是女人，不会因为是阿也的妈妈就偏向他说话，无论什么事还是什么人，只要你觉得在消耗自己，我们完全可以远离。”
徐且谧愣了下，“……谢谢妈妈。”
她明白祁沛珂说的话，也很感动，但她不觉得和祁也在一起是消耗，更不会远离他，这次她死都不会放手。
正因为是这样，她才不想祁也对她隐瞒，她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
“我吃好了。”她站起身。
祁沛珂看她吃这么少，又让杨姨把她爱吃的用餐盒打包了一份：“让家里司机开车送你去。”
“不用了妈妈。”
“或者你去车库里挑一辆。”
因为没拗过Camlia，在车库里随意挑了辆最低调的。
她走的时候六点半，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祁也把车停进院落。
他利落下车，眼底也是淤色明显，但脸色没有昨晚那么严重，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头发蓬松清爽，衣服也换了一身休闲服，薄绒的黑灰色连帽卫衣，让他看起来清贵又少年气。
路过餐厅像没看到还有人似的径直上楼。
祁沛珂叫住他，明知故问：“干嘛去？”
“叫我老婆起床。”祁也的声音还是透着股不自然的哑。
他滚了下喉咙，以往这个时候，小猫还乖乖躺在他怀里睡觉。
“还知道谧谧是你老婆啊？那大半夜冒雨也要出去？留下小姑娘一个人在卧室，都哭了……”
祁沛珂抱怨：“现在人家早都走了！”
“哭了？”
祁也皱起眉，折返，慌张问：“早走是去哪里了？”
他有一瞬心都空了，像掉进无尽深渊。
祁沛珂不相信这么没脑子的话是商场上杀伐果决的儿子问出口的，所以一愣，“当然是去医院上班啊。”
猛然坠空的心脏缓缓回升，他以为她又要消失，让他再也找不到。
“我先走了。”祁也头也不回地出去。
给徐且谧打过去电话，那边不接，不接就继续。
终于在第二十三通的时候，被接起。
但两人谁也没先开口，互相沉默，持续了几十秒，甚至能听清楚对方口水吞咽和喧嚣的背景杂音。
“昨晚哭了？”祁也声音低低的，嗓子像被烟熏了一夜的沙哑。
徐且谧走进医院的步伐顿住，咽下情绪，半响小声问：“我哭了你很在意吗？”
他嗯了声，说：“会心疼。”
心口倏地抽缩，徐且谧眼里漫上水汽，压下舌根的酸，放缓语气，“那你能告诉我昨晚去哪里了吗？”
沉默的时间里，徐且谧能听清他起伏的清浅呼吸声。
还有导诊台那边的护士小声八卦。
“我昨晚值班你猜看见谁了？祁也！”
因为那个名字，徐且谧注意力瞬间被抓取。
“本来柏医生在值班，结果临时找来其他医生，她就被接走了。”
“谁接走的啊？”
“切，你再装不懂？”
……
徐且谧脑袋串联上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
听见祁也还是有意避开的口吻，尾音若有若无，“我去医院找你好不好？”
徐且谧没有回应，在很长的沉默里。
“和我说说话吧。”他艰难开口，带着渴求。
“是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她声音听起来就好难过。
祁也听着手机里被挂断的嘟嘟嘟声。
动了动眼睫，怔愣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