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番外-沈聪蓝

    他是一个不幸的人,至少童年是这样的。

    母亲将他当做跳板依仗,母凭子贵,她那般私妇的身份便也入了府。

    沈家的当家主母早就心凉了,知晓管不住也管不了家中这色欲熏心的男人,便整日吃斋念佛,只潜心教导着自己的孩子,竭力让他远离这些遭污之事。

    可沈聪蓝不行,他的存在便是为了夺宠和上位,没有他,就没有他生母的荣华富贵。

    你要争你要抢,但你绝不能表现出来。

    这是沈聪蓝母亲经常告诫他的一番话。

    父亲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了,母亲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刻,或者说,就算没有到这个时刻,独属于她的新鲜感也很快过去了。

    那些女子一个比一个娇艳,一个比一个年轻,母亲总在夜深人静时歇斯底里,偷偷掐捏着他的软肉,痛的他想大声哭叫,可下一刻,他又被母亲抱在怀中,轻声跟他倒着歉。

    那双细腻洁白的手指会划过他的脸庞,带走那些因委屈而产生的痛苦泪水。

    之后又会用轻抚他的伤处,带给他一种极致的痛苦和快乐。

    她若开心,他便会被宠成时间最快乐的孩子,可她若伤心,那些诅咒冷漠和阴私的打骂也会如期而至。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太过难熬,一直持续到他七岁那年。

    她母亲生了一场重病,那时他还小,不懂这是什么,只知道母亲成日睡着不起。

    她这一病,父亲更是要忘了她的存在,府中下人多的是见菜下碟的料,生活起居也就愈发的差了。

    连院里的婆子丫鬟都想着要去别的地方做活,每日都心不在焉,似乎就像这屋中主子形同虚设一般。

    沈聪蓝不懂,只以为是院子里人手不够,才会将房屋打扫的不干净,才会将母亲的药水放凉都未拿进屋。

    他将自己收到的礼物交给管事,让他送丫鬟进来。

    那管事见少爷这般模样,便将刚进府的一个丫鬟给送了进来,让她好生照看着。

    这一举动倒也有用,母亲和自己的屋子每日都被打扫的干净起来,药也能准时送到,送到之时也是可以入口的温热。

    这个丫鬟长得稚嫩,但干活麻溜,一双手上虽生有粗茧,但骨节分明修长,她还会编织一些用叶子做的蚂蚱昆虫,然后送给沈聪蓝。

    她双手翻飞灵活,把这些死物做的惟妙惟俏,年岁不大的脸上带着质朴的光泽,笑起来时能照亮沈聪蓝本不怎么光明的世界。

    母亲的身体渐渐好转,性情在经过这病后也平缓了许多,再不如之前那般急功近利歇斯底里了。

    两年时间匆匆,若一切能这般宁静下去,或许这会是另一个故事...

    不知他父亲怎么突然发了善心,对他们母子思念起来,他晚间突然来到院子之中,那时丫鬟容音正和他玩着捉迷藏。

    她被遮住双眸,听着声音来寻找沈聪蓝,却不小心撞进了父亲的怀里,遮住眸子的丝巾被揭开,那双无辜又稚嫩的眸子撞进了一个男人的心里。

    本来是突发了些慈父情怀,可没想到却撞到了如此令人心神荡漾的女人。

    他那点慈父之心瞬间烟消云散。

    他甚至都没有顾及刚刚有些起色的母亲,或是拉着他腿脚阻止他暴行的沈聪蓝。

    沈聪蓝听着容音带着尖叫的惊呼声,沈聪蓝又惊又怕,他拦不住父亲,便赶紧朝母亲的房中跑去。

    可沈聪蓝的母亲就像一个破败的布偶般,她面无表情,被他牵着朝外而去。

    他们站在门外,里面是容音的呼救求饶声,衣帛撕裂的声音,男人的怒骂,一切是那般混乱不堪,粗鄙不堪。

    沈聪蓝拉着母亲那已不再细腻的手,想要救下里面的人,可却被她抽回了手。

    她眸色中是那般混乱绝望,可她竟然是笑着的。

    屋内是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痛快的低吼声,然后渐渐地,女人的惊呼慢慢没了踪影,接着是发出了那些奇怪的□□,带着哭腔,似乎既痛苦又欢愉。

    这声音他也曾听到过,是父亲和母亲在房间时会发出的声音。

    沈聪蓝不明白,只知道她母亲的笑容愈发夸张,但眸子里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般止也止不住。

    沈聪蓝吓坏了,他想要叫人,可母亲却疯了似的朝外跑去。

    他一时更是害怕,也没有办法再管屋里的人和事,只得追着母亲而去。

    然后,他便亲眼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之事。

    母亲朝庭院高出而去,那本是观景之用的高台。

    他在后面声嘶力竭的含着母亲,可前面的人根本充耳不闻,就像听不见看不见一般。

    他虽然年幼,可那时已经有些许对于生死的概念。

    他知道母亲是想要离开他了,他追不上,只得看着一道人影从高处而落。

    在他面前摔出脑浆血花,太近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脸上的污渍是热腾腾的,像极了母亲的温度。

    沈聪蓝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那时已经很晚了,后院今日也特别的奇怪,没有人值守,没有人存在...

    他呆呆地蹲下身,轻轻翻看了一眼母亲已经血肉模糊的脸颊。

    然后他朝着母亲的左手看去,摆成奇形怪状的胳膊瘫软在他面前,那本来好看的玉指,也沾满了血肉,破碎了,不完美了。

    沈聪蓝那一刻似乎感觉不到悲伤,只是觉得那双好看的手再也没有办法抚摸自己的脸庞。

    没有办法保持着它的永恒,反而是令他感到惋惜的事。

    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黑夜都渐渐消退,才终于有人发现了此处的异样。

    有越来越多的额奴仆围了过来,沈聪蓝就这么呆呆起了身,然后朝自己所在的那间院子走去。

    那扇门内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他轻轻推开门,朝里缓缓走去。

    纱帘遮挡着木床内部,他小小的手撑开了帘子。

    两具交缠的身体赫然映入他的眼中,容音最先醒了过来,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赶紧半起着身,看着他一身血污的样子,关心急切地看着他,想要起身下床却被人了拦住了腰身。

    她纤细洁白地双手抚着他的脸庞,眸子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里面的男人又揉捏着她娇嫩的肌肤,生出了新的渴望。

    她要紧着牙关,眸子里带着些许泪意,一只手撑着床榻边缘,另一只手一点一点用手指擦拭着他脸上的污渍。

    似乎觉得容音不够认真,不知他在里面做着什么,令她发出了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容音没有说话,只是动着唇,示意着沈聪蓝回自己的房间等着自己。

    他忍着对于这副画面的恶心,乖乖点头,然后就着原路,走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穿了一身崭新的衣物,缓缓走到他的身边。

    抱着沈聪蓝,用极近温柔地声音说道:“没关系,以后还有我在。”

    那时的他是怎么样的?

    应该是泪流满面才是,可是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愚蠢至极,令人发笑。

    沈聪蓝一直同她住在这个院子里,而她也被抬成了姨娘,得了不少的宠爱。

    他在这段时日过得也还不错,至到无意间听到了她和管家的对话。

    他这才知晓,原来当年那晚的一切都是早有准备,都是蓄谋已久。

    他几乎疯魔。

    那些时候容音亲手熬煮的汤药,那夜刻意减少的奴仆守卫,那夜她看到自己满身血迹时的复杂神情,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他恨,他怎么能不恨?

    他恨父亲的冷血无情,恨他的拈花惹草,也恨母亲的贪慕虚荣以及软弱无能,更恨容音的见利忘义花言巧语。

    可最恨的却是,自己被一叶障目的愚蠢,对容音留恋不舍的感情。

    谁都可以伤害他的,他本就是带着他人的目的而存在。

    可容音啊,他将她当做了至亲之人,将她放在了心尖之上,可换来的却是这般可笑的欺骗。

    沈聪蓝逐渐长大,外表看去风光霁月,越发出落的风度翩翩,学业也很是不错,甚至口口相传到了天听。

    皇后本就倚重沈家人,沈聪蓝也更是落入了她的视野之中。

    积运了多年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扫除府内一切的势力,让自己成为沈府的中心,一切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那些看上去像是意外的情况,都是他精心策划,推波助澜。

    沈府几乎大换血,除了当家主母和他的儿子,他们早就不在府内,形同虚设,这对他没有任何阻碍。

    容音,是沈府内他杀的最后一个人。

    她的面容依旧那般青春动人,她还试图用花言巧语蒙骗他的心,甚至在他面前脱衣解带来求得苟活。

    他抚摸着她精致的双手,这双手早已没有了粗茧和伤痕,上面只有精致保养后的娇嫩柔和。

    他看着它们,几乎要沉醉过去。

    容音知道他有一些对手的癖好,赶紧将手放在他的胸口,想要通过这番行动来摆脱她即将面对的命运。

    可奇怪的是,那处毫无动静,无波无澜,就像死物一般。

    沈聪蓝眉眼弯弯,他带着笑,将她的手抬了起来。

    又是轻吻,又是闻嗅,那副神色愈发痴迷,可容音却忍不住愈发的害怕起来。

    “真美啊,可惜...”

    沈聪蓝看着她惊恐的双眸,一刀捅进了她的喉咙。

    “虽然我不爱我的母亲,可...不报仇,是大不孝啊...”

    他看着她惊恐万分又无助绝望的眸子,慢慢道:“放心,我会留下你这双手,你还是在我身边,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剁下去的那一刻,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感受着身下的湿濡,大笑出声。

    眼角是泪,手中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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