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何决定参加曜日音浪大赛了。

    这并不是突然兴起的想法,从校礼堂到时代广场,“知足常乐”这个念头一直横亘在他脑海中。

    他反复询问自己是否甘心。

    结果都是,不甘心。

    而且在此之后,他说谁没有破事的时候,列举了一箩筐少时和现在的郁郁不得志,忽然意识到反正都做了那么多蠢事,再做一件又有何妨,就算临阵脱逃也是以后的事。

    他曾对居小延说,把我当作你的梦想,看我发光发热。

    说大话的人如今自暴自弃,岂不打脸?

    当然,想让面前的人开心,也是原因之一。

    “真的?”居小延转悲为喜。

    “煮的。”

    -

    居小延帮夏何填写了报名信息,预赛的时间在一月后,他们有时间可以准备。

    苏佳培在电话里说,“感谢你妈,她那一闹把偏轨的夏何给闹回来了。”

    居小延没有否认,但经过那次事后,她和陈有琴是愈发不待见。

    当晚回去,陈有琴就不停含沙射影骂她,又问:“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居小延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抬头淡淡道:“你认为的高中早恋对象。”

    陈有琴解开围裙,大力甩在桌面,怒目道:“那个音乐生?”

    居小延云淡风轻,“嗯。”

    “他现在干什么?”

    “驻唱歌手。”

    陈有琴走到居小延旁边,脸上难掩鄙夷,“那能有什么前途,趁早拜拜听见没!”

    居小延听不得别人说夏何坏话,他在自己心中是最好的,当即从沙发上下来站起,丝毫不退让,“他有没有前途又不是你说了算。”

    然后她摔门进了卧室。

    坐到窗边拉开帘子,月光登时倾斜进来,照亮房间的同时也照亮她心中的那片天地。

    不知为什么,现在就算跟陈有琴吵架她也高兴。

    七年间,她麻木地过掉一天又一天,生活如同一滩死水,她未想过它结束,期待它结束,“将就”不过是形容状态的词语罢了,与其为伍没什么不好。

    直到夏何再次出现她的生命中。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明天逐渐透出光来。

    听见他要去参加比赛,她也仿佛有了希冀。

    她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梦想了。

    不知不觉,居小延眼底的笑意缓缓晕染开来,感染了此刻,感染了她的世界。

    她给夏何发消息说,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

    -

    时间渐渐朝五月过渡,寻华街两道旁的樱花谢了,只剩绿油油的枝叶还在风中飘摇,不经意抖落一地温暖。

    有些不怕冷的,例如许屿,早已换上短袖,每天风一般地来去。

    他和居小延因为夏何的关系越来越熟,因此结识了苏佳培。

    然而俩人互看对方不顺眼。

    第一次正式见面,居小延带苏佳培来时节休息解乏,顺道看看夏何。

    他跟夏何演唱结束后来到她们那桌准备打招呼。

    结果苏佳培一见他就上下扫视,冷不丁扔过来一句,“这个卷毛叫什么?”

    居小延狠狠憋着,夏何捂嘴偷笑,然后说:“卷毛许屿。”

    许屿不喜欢被人叫卷毛,因为托尼老师烫头的时候操作太狠,不小心把他烫成了壮壮妈,洗完头就炸,烫完没多久,身边人全一口一个“卷毛”地叫,话带嘲讽,自夏何来后,“时节第一帅”这个头衔是再也摘不回来了。

    苏佳培伸出手,笑得眼睛都要眯成缝了,道:“许屿你好。”

    许屿观察了一下她,浅浅白眼,没好气道:“颜料瓶你好。”

    “颜料瓶”称号得益于苏佳培那天穿的泼墨水粉裙。

    听到这仨字,苏佳培的脸霎时拉得跟驴一样长。

    他俩的仇就算结下了,互相成为对方口中的“死卷毛”和“臭颜料”。

    然而外号这东西无伤大雅,生活该向前的依旧向前。

    曜日音浪大赛预赛日期将至,夏何头疼选什么歌参赛,想寻求他人意见。

    这天,夏何和许屿借着休息日在出租屋顶楼的天台上准备烧烤。

    居小延是提前一天在皎落里跟苏佳培聊天时收到邀请的,就顺带将苏佳培一起拉了过来。

    正所谓冤家路窄,苏佳培同许屿见到彼此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在这儿”。

    苏佳培懊恼地转头看居小延。

    许屿握紧拳头踢了一脚夏何。

    居小延:(无辜)我以为你知道。

    夏何:(轻描淡写)昨天临时加的,忘跟你说了。

    苏佳培、许屿二人晕死在厕所。

    苏佳培把居小延拉到天台最外侧,远离烧烤架,对她说:“我走,我现在就走。”

    “来都来了,吃顿饭说不定关系就变好了呢?”居小延道。

    “不会,”苏佳培痛苦跺脚,欲哭无泪,“前天我骑自行车走神不小心把许屿撞到街边臭水沟里了,我当时跑了,现在他要来索我命。”

    “啊?”居小延回头看了眼气呼呼的许屿,这她万万没想到,但让人家白跑一趟实在不够意思,便说,“别怕,我跟夏何替你挡着,许屿不敢作妖。”

    居小延拉苏佳培往天台上摆的那张方桌旁坐下。

    “真的,没事的,相信我。”

    苏佳培眼一闭,腿一蹬,“算了,要死要活听天由命,大不了他冲过来我一巴掌呼过去。”

    晾这架势许屿都不敢招惹你,居小延心道。

    那边夏何已将一部分串烤好,叫居小延过去端来吃。

    居小延安抚好苏佳培,小跑到夏何身边。

    这时,许屿停下手上工作,说:“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就要走,好在居小延眼疾手快将他拉住,眼神流连在不远处的苏佳培和面前的他身上,仔细道:“你今天别去惹苏佳培,她心情不好。”

    “我有病我惹她,自找苦吃吗?”许屿轻哼出不屑,转身去所里办事。

    那就好那就好,看样子俩人今天是不会有交集了。

    居小延松了口气,夏何将烤串装盘,见她怪模怪样,不禁发问:“他俩又怎么了,把你紧张成这样?”

    于是她凑近了,附在夏何耳边,将苏佳培方才告诉她的事转述。

    夏何没忍住,扑哧一笑,“我就说前天许屿的脸怎么那样臭,原来是在臭水沟里浸了一遍。”

    “你还笑。”居小延轻打了下他,却因为他的话语笑得更甚。

    苏佳培正沉迷于玩手机,听到这边动静,转过椅子来问他们怎么了。

    夏何举着铁签子一个劲儿说没事没事,居小延背过身笑得直不起腰来。

    莫名其妙,苏佳培摇头又转了回去。

    撇开许屿苏佳培的事,居小延问夏何,“你选好歌了吗?”

    “没有,正好今天你们都在,帮我参谋参谋。”

    这些日子,他扫过各大音乐榜单,又找了适合自己声线的许多歌。

    但觉得每首不论怎样都差点意思。

    “好。我们就算是四个臭皮匠,加在一起也顶一又三分之一个诸葛亮了。”

    “今天很开心?”夏何听她语气雀跃。

    “嗯,很开心。”

    阳光下,夏何看着居小延那张凑自己极近的白白净净的脸,忽生捉弄心思,他用沾带炭灰的食指在她脸上飞速划过,留下一道淡淡指印。

    他嬉皮笑脸,“有没有更开心?”

    居小延知道他没憋好事,手背抹了下脸,果然有淡淡的黑灰,她嗔怪,“夏何,好脏,不理你了。”

    她端起烧烤架旁的铁盘转身要走,夏何上前一步想拦住她道歉,可是手还没拉到,苏佳培坐的那处就传来一声声拍桌子的响动,阵势好不大。

    苏佳培和许屿吵了起来。

    就在刚刚,许屿上完厕所回来,看见苏佳培捧着手机哈哈大笑。

    他想问问居小延,这算哪门子心情不好?

    苏佳培感受到了空气凝固,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还未收住,就这样和许屿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面对面。

    天上有飞机飞过,传来一阵轰鸣,奈何助长的全是不满情绪。

    许屿咬牙切齿问:“你心情不好?”

    苏佳培认为他没事找事,“我心情哪有不好?”

    “我看你就很好。”

    “我当然很好。”

    “那我挺不好的。”

    “你不好……关我什么事?”

    许屿愤愤向前,抽开桌边椅子,大力一拉一顿,满脸写着“生气”地坐下,“我心情不好,当然关你事!”

    接下来,他俩从左骂到右,从天骂到地,从陆上跑的骂到水里游的,引经据典,国粹拿捏,就差没亲自到场去刨对家祖坟了。

    而这些皆是以“臭水沟”、“自行车”、“xx天”等词汇朝外扩展的。

    没留心,让许屿见缝插针,居小延对不起苏佳培,连忙赶去劝阻,手中盛着烤串的铁盘急得都未放下,夏何亦跟来。

    然而刀剑向来不长眼,在气头上的人也一样。

    正如不久前居小延和陈有琴吵架,陈有琴一巴掌误伤夏何差不多,苏佳培跟许屿你推我攘,一不留神就攘翻了居小延端着的铁盘。

    孜然粉,胡椒面,辣椒油打包在一起,朝居小延迎面盖去。

    真是场酣畅淋漓的烧烤。

    时间定格。

    许屿松开苏佳培,眼神在居小延身上滚了一圈儿,又看了看想去接铁盘没接住,吓到呆在一旁的夏何。

    原本潇洒的许屿变得扭捏死了,摸着头想说对不起,但最后脑子抽筋,思路拐弯,竟道了句——

    “哇哦,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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