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中我是别人?”

    居小延最怕夏何生气,那样的他容易转身就走,容易消失不见。

    心开始隐隐作痛。

    他对她而言不是无心说出的“别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可这种重要,该怎么解释?

    满腔的欢喜与爱终是化作欲言又止。

    她看着他,眸光闪动,却说不出一个字,只好如同无足轻重的角色般丧气落幕。

    她低下头,永无休止地逃避。

    兴许会获得原谅。

    夏何数不清这是居小延第几次在他面前遇到问题就选择沉默。

    非要一步步逼问她吗?

    为什么张口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要自己一个人慢慢在心里磨?

    他第一次失了耐心,决绝到转身就走。

    如她所愿,不让她进退两难。

    夏何走得很快,一下子同烙印拉开大段距离。

    居小延在夏何出门时才反应过来。

    这时,脑子里首当其冲的念头是,倘若继续闹下去,他又会不理她,再和好不知道猴年马月。

    她当即追了出去,玻璃门晃动的声音在身后吱呀作响。

    好一会儿,才追上他。

    夏何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仿佛没看见身旁有个人。

    “夏何。”居小延拉他衣袖。

    夏何轻轻侧身甩开。

    “对不起,是我的错。”她又拉住他,小声道歉。

    他没理也没有甩开,只是冷漠地看了眼身旁的她,任由她跟着自己。

    “夏何,你理理我,我说错话了。”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要哭了。

    他控制不住心软,到底还是停下来,想了很久才说:“那你要跟我解释吗?”

    居小延眼里泛着泪光,死咬住嘴唇,再次无言。

    见状,夏何讽刺地轻哼,他就知道会这样。

    “松手,别跟着我了。”夏何声音冰冷。

    她听了他的话,慢慢松开的手最终垂落身侧。

    是啊,自己脸皮太厚,没有看清身处位置,没理由让他为一个渺如尘埃的人止步。

    夏何不回头径直往前走,留居小延一个人在原地。

    她真的未再跟着他。

    这回他脚步放得很慢,慢到身后的一片寂静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他慌忙停下回头看去。

    居小延蹲在地上哭了。

    她躲在自己制造的黑暗里,将悲伤的河流逐渐蓄成汪洋大海。

    直到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像束光般驱散所有阴霭。

    如果夏何是骁勇善战的骑士,那么现在他已经遇见了强劲的对手,对其臣服,对其缴械投降。

    他小跑着折返到居小延跟前,眉眼间染尽了不忍,拿她没办法,“你说何苦呢?就料定我会回来?”

    居小延没想到他会回来。

    现下自己这副模样要多不堪有多不堪,她拼命埋头想在手臂上把眼泪拭尽,然而再抬头的那瞬间,心中为他建设的防线还是破了,濒临崩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不住摇头,声音哭得沙哑,“但是夏何,你不是别人,你很重要,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夏何弓身把她扶了起来,心弦不知觉被牵动着,传来阵阵钝痛。

    他温柔地用手指替她拭去脸颊上残存的泪迹,语气无奈,“我也没问你要后半句的解释。”

    “求求你,”她慢慢不再流泪,鼓起莫大的勇气,伸手颤巍巍握住停留在自己面上的温柔,小心翼翼地道,“别离开,我怕。”

    怕那暗淡无光的七年再次附上生命。

    怕春知晓,夏蝉鸣,秋飘雨,冬落雪都没有他在身旁。

    听见居小延这样说,夏何内心一撼,被她握住的手莫名发烫,竟然想哭。

    他压下情绪,顺势将她的手往前一带,让她轻易落入自己的怀抱,和声道:“我不是在吗?”

    居小延心跳如鼓,不确定问道:“你,还有没有生气?”

    夏何闭上眼睛,把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给你气到没脾气了。”

    他说:“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可能有些没耐心,对不起。”

    居小延说:“我以后不这样了。”

    “好。”夏何松开她,略略扫了眼她的穿着,“出来太急穿这身衣服,冷不冷?”

    居小延上面是睡衣衬衫,下面是睡衣长裤,衣裤上还有可爱的小兔印花。

    她摇了摇头,破涕为笑,“现在是八月,当然不冷。”

    夏何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看,我都被气糊涂了。走吧,送你回去。”

    此话一出,居小延面露难色,吞吐道:“我好像没……没带钥匙。”

    “家里有人吗?”

    “没有,我妈和叔叔他们回老家明天才回来。”

    夏何失笑,“你今天是缠上我了是不是?”

    居小延没听懂他说什么,一脸懵。

    -

    夏何把居小延带回了出租屋。

    路上不停跟她说,“除了我,别的男人带你回家,一定要拒绝。”

    她拉着他袖子,头点个没完。

    为了保证误会不再发生,居小延把夏何走后发生的事,一点不落全告诉了他。

    夏何也跟她讲了训练营和比赛场上发生的事。

    陈有琴的蛮不讲理。

    资金流转的苦难交加。

    李冬暄的小人得志。

    上不了台面的幕后操作。

    所有事情集中发生,组合成了如此难忘的夏天。

    晚上十一点多,居小延跟夏何到了出租屋。

    屋内一个多月没有住人,有些地方已经轻微蒙尘。

    夏何一面拿出毛巾擦拭,一面让居小延坐到沙发上。

    回来之前,他们去楼下超市买了好多东西,尤其是吃的。这时夏何擦完茶几,把用塑料袋装好的零食放在上面,很豪气地道:“吃。”

    居小延随便从里面拿了个糯米糍,撕开包装,还没放入口中,对夏何在训练营里发生的事越想越不过意,她道:“他们不能这样对你,你说可不可以把你原创的歌发到网上,让网友们知道你的苦衷。”

    夏何洗完手,抽了张板凳坐在居小延对面,仿佛那件事的发生已然影响不到心情,轻松调侃道:“你是小天真吗?我的歌没有发行日期又没有证据,抄袭不好判定。”

    “那也不能叫李冬暄洋洋得意!”

    夏何看得很淡,“没事,这种人走不远。”

    居小延沉默了。

    她想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让夏何去参赛,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心情应该是快乐而不是郁闷。

    “对不起。”她道。

    “你今天说了多少声对不起了?”夏何根本不用猜,光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又在东想西想,便道,“跟你没关系,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比赛是我决心参加的,泄歌是我不小心导致的,罢唱是我行事冲动做出的,至于时节——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看着他。

    觉得心里那束光不应该就此止步,他应该照向更宽广的地方,去往星辰大海。

    她坚信着,“你一定会重返赛场!”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回来就是想好好静静,正好你的书屋要完工了,可以帮你摆摆书。”

    话一出,居小延脑袋里浮现出自个儿手机余额,手中的糯米糍放也不是吃也不是,整个人窘迫至极,耳朵直接红了大半,声音细到听不见,“没钱进书了。”

    “你说什么?”夏何没听清,凑近问。

    “没钱了。”声音直接没了。

    “啥?”

    她豁出去,大喊道:“我说,我、没、钱、了!”

    “哦哦哦没钱了啊,”夏何忍俊不禁,“没钱就用我的呗,工作这些年还是存了点,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凭什么用你的钱?”

    夏何忽然问。“你说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啊?”居小延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措不及防。

    “你看我比你大一岁。高中时候又是你学长,我当哥哥,你当妹妹怎样?”

    当妹妹岂不永远就是妹妹了……

    以后有些事情还有限制。

    “不要,谁想当你妹妹!”

    “那你说怎样?”

    “好朋友的关系。”

    “不够亲。”

    “男闺蜜?”

    夏何认为该想法不对劲,狠狠按了一下她的脑袋。

    居小延捂住头,说道:“兄、兄弟!我当你兄弟!”

    “服了你了,洗洗睡吧。”

    是夜,夏何把床收拾了遍,居小延睡上面,他睡沙发。

    说来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居小延的接触一点不排斥,像睡床这种比较亲密的事,纵观二十几年里认识的女性,除了她,其他人是绝不允许的。

    夏何想,可能是因为接触太多,太熟悉了吧。

    人就是这样对熟悉事情没有防备心的生物。

    居小延站在他卧室门口,看他往沙发上拿了条空调被,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睡沙发,你睡床,这是你家,你这样我好愧疚。”

    夏何一顿,转过身来看她,漫不经心道:“这样就愧疚了?那我和你躺一张床上你应该就不愧疚了,怎样要不要试试?”

    居小延立时接不下话,差点把呼吸都忘了。

    她思想不单纯,揪着那话的表面意思止不住往深处想,显然已经偏轨。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一秒,一个沙发抱枕就朝她这边扔了过来,正中眉心。

    那些遥远的想法顷刻间烟消云散,她迷迷糊糊接住落下的抱枕。

    好像又说错话了。

    但这次夏何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叫她进屋。

    “晚安。”

    “晚安。”

    居小延抱着抱枕,转身关上卧室的门,没走几步,就一下瘫倒在夏何的床上。

    她心想,有他真好。

    不完美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变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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