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你都来了,表叔怎么不可能跟你干?”

    嘴快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范通那表忠心的话就脱口而出。

    引得元树频频相看,张了张嘴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就投诚了?不用威逼利诱?说好的忠臣不事二主,宁死不做三姓家奴呢?

    范通冷哧,端的就是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

    什么威逼利诱!为他们大顺的公主殿下办事,那还是他的表侄女,叫什么威逼利诱!

    这叫弃暗投明,从龙之功指日可待!

    范通和元树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季浮生稍稍那么一提点就立刻心领神会,直接跳到莫苍天的船上,干起了二五仔的勾当。

    ……

    几乎可以说是兵不血刃拿下叶城这件事,季浮生接连出了好几日的风头。

    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她那些同僚们都收起了轻视的心思,不能说交好至少那些明面上的刁难都消失了,见面也皆是一副笑脸。

    但是被她坑死在半路的三水郡的指挥使韩裴可就气到牙痒痒了。

    借出去的兵,活着回来的人数十不存一,借兵的摇身一变又跳到了莫苍天船上,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气到破口大骂的韩裴还特地找人写了篇檄文,痛斥季浮生的无耻。

    成王败寇,有些时候也只能拿性别说事,男的,最擅长的就是拿两性关系来恶意揣测。

    谁在乎呢?反正季浮生不在乎。

    把骂人的事情交给段知宜,和闫云英她们忙起了收编的事情。

    ——乱世人命如草芥,有些时候一口饭就能让走投无路的百姓卖身为奴。

    段知宜自然也不辜负她在剧情里“毒士”“酷吏”的名声,言辞狠辣犀利,全篇不过千余字,句句踩人痛脚,字字都是讽刺,仅仅围绕着战败这一件事,就骂出了十几种花样,季浮生游览下来,觉得韩裴估计把段知宜祖宗十八代挖出来鞭尸的心都有了。

    当然,韩裴的反应比季浮生想象的还要剧烈,气的浑身发抖,砸了好几套杯具,但又不得不强忍下来。

    他当然可以派人和段知宜隔空对骂,但是如此没有君子风范,针对于一女子,他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被女子暗算这种事,广而告之实在丢脸。

    韩裴愿意选择退让,不代表段知宜会退,结果没等她发出第二篇檄文,就有人率先做了。

    新发出去的檄文,全篇千余字,骂的内敛文雅,却字字珠玑,诛心伤肺。从罪名到罪行,件件实锤,根本就没有办法辩驳。甚至引经据典,将他轻视女子的行径喷到体无完肤,连带着替他写檄文的幕僚也没放过。

    发篇檄文没什么,但是写文章的人问题大了去了。

    莫子期如此行径,如此身份,写这篇文章就是把韩裴、乃至大明王陈德明的脸面往地上踩。

    这事一闹,贤和军内部当即就起了意见。

    这意见当然不是一边倒的,有的人觉得莫子期这事做的太过火,有的人当然也觉得这是在维护贤和军的名声。

    不然不就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踩贤和军一脚了?

    这件事虽然说是针对季浮生,但在场做谋士的,谁还没有几个心眼子?

    都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等着他们不再重用季浮生。

    季浮生就坐在那里任他们吵,直到莫子屿像是不小心一样,说了一句话。

    “兄长和季姐姐关系好,为她写檄文也是正常的。”

    季浮生眯了眯眼,没反驳什么,莫子期却是冷笑。

    “就算今日不是季将军,我也会写,这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好没有关联。她既然在我们贤和军的麾下,那就不该任由外人泼脏水,否则谁还愿意加入贤和军?”

    莫子屿故作委屈的低下了头。

    坐在主位上的莫苍天眯了眯眼睛,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这个孩子,果然是被乔家给养坏了。

    心性狭窄,还总喜欢卖弄小心思,想要与他的兄长抢继承人的位子,既不能上战场拼杀赚军功,又没有足智多谋的计策。

    他望向莫子屿,幽幽开口,“子屿,谨记祸从口出,回去把军规抄三百遍,否则不许出来。”

    “是,父亲。”莫子屿站起身行了个礼,被莫苍天的亲兵亲自送回了府内。

    任凭在场的幕僚谋士千思百转。

    莫子期站在场中,一身玄衣衬得他眉眼更加清绝,不卑不亢。

    “这事是你惹出来的,那便由你负责。”

    莫苍天沉沉的看着他,淡淡道。

    “是,父亲。”莫子期行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商讨就到这里,都散了吧。季浮生留下。”

    看着自己儿子如此能扛事,莫苍天眼里不免闪过骄傲和满意,说道。

    莫子期有心想留下,但被人恭恭敬敬的请了下去。

    两个人的屋子略显空荡,季浮生行了个礼,莫苍天摆了摆手,径直道。

    “这是你第一次打胜仗,就被人如此恶意抹黑,你想过未来的路怎么走吗?”

    季浮生神色不显,“愿闻其详。”

    莫苍天眼底闪过一抹差异,似乎没有想到季浮生竟然如此干脆,他道,“你应该看得出来,子期对你有意。”

    ……

    从屋子里出来,季浮生的脸色没有多大变化,脑子里却是那道温和不失强硬的声音。

    “子期这孩子自小感情淡泊,这倒是我这个当爹的第一次看见他会有这么浓烈的情绪。”

    “他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甚至对问鼎天下也没什么野心,他这次愿意站出来说话,为了贤和军发展的理由我一个字也不信,他是因为你站出来的。”

    “只要你愿意,未来贤和军都会是你们的,也是你们子嗣的。你可以继续在外征战,甚至永远不必害怕因为你是女子这份功劳被人抢走。”

    “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最好在一个月内给我答复。”

    屋外,小路一侧栽种的树旁,一身玄色衣袍的青年正等在那里。

    枝叶清丽,新绿柔和,却都不及他的好颜色,他展目望过来,清绝的眉眼如春水般潋滟。

    “你在这里等我?”

    季浮生在他的不远处顿住了脚步,脸色温和。

    “我怕父亲为难你。”莫子期很冷静,但是唇角却一直带笑,“不过看你脸色倒是我多想了。”

    “没有多想,莫将军的确给了我一个难题。”季浮生淡淡道,仿佛随口一说,莫子期登时提起了心脏。

    “我父亲……他是斥责你了吗?”他的喉咙像是被堵塞,说话有些艰难,“抱歉,韩裴这件事,我实在忍受不了他那么说你。”

    何止是忍受不了啊。

    季浮生心里叹了口气,韩裴的檄文传到营帐中的时候,你是硬生生被气到咳血啊。

    这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知道那是因为金龙鱼一直被她嘱咐暗中关注着。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你……你不要不理我。”

    两个人停住了脚步,莫子期看她有些心不在焉,袖子里的手指捏紧又松开,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只是不想……”不想让外面的人看轻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浮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断。

    “不是,莫将军问我要不要嫁给你。”

    “什么?”

    莫子期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耳鸣了,他怎么会听到这种梦寐以求的问题呢?

    季浮生说第二遍的时候,莫子期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心脏的欢喜、雀跃,在她温和平静的目光中渐渐变成了酸涩。

    莫子期静静的浅笑,笑容仿佛和平日无二,如果忽略他袖中颤抖的指尖,一切都那么完美。

    “没关系,你如果不想也没什么关系,我会给父亲说的,生生,你不用觉得为难。”

    轻微的声音、连嗓音都在颤抖,却带着决绝的坚定。

    季浮生觉得,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他不会有任何的反驳,甚至会默默的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

    “我的确不愿意。”季浮生带着叹息的声音拂过他的耳朵。

    莫子期身体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碎掉,随着风飘散,“我知道了,我会给父亲说的,你、你不用……”不用把这件事放在身上。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他的话中途被打断,一阵风掠过他的身侧。

    少女身量高挑,可是看他的时候依旧需要仰着头,或许不只是看他,柔软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宛若梨花初绽,百草复苏。

    垂落在他眼敛的发梢,像是山间笼罩的月色,他甚至觉得晕眩。

    风拂过他的脸颊,他知道那不是风,是季浮生的吻。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他的手指抓着她的肩膀,近乎于哀求的问她。

    “是的,但是这些喜欢,不足以让我嫁给你。”季浮生凝视着他,那双眼睛缠绵又冷酷。

    “我不会向任何人妥协,做任何人的附庸,我要直接掌握权力,而非因为你拿到权力。我但凡做了你的夫人,哪怕你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权力仍然会挂到你身上,荣耀会挂到你身上,我什么都得不到,我随时会被抛弃。这是这个社会对女子的枷锁。可若是我做将军,我可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我喜欢你和我不嫁给你,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季浮生残忍又直接的告诉了他真相。

    明明是该伤心的,莫子期却一点也不难过,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委屈。

    得不到名分也没关系,得到她的爱已经足够了,他总不能阻止她奔向更好的未来。

    莫子期怔怔的望着她的眼睛,忽然说道,“其实,你嫁给我,也可以拿到权力的,反正我死的早,你可以拿走我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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