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出去,离我房间百步远,不管发生什么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李晔呵退了所有佣人后,把自己锁进了卧室里间的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三根蜡烛歪斜地立在石桌上,已经燃尽大半。微弱的烛光中勉强能看出一幅仅半人长的画卷堆在密室门后的角落,露出的半截上写着有些模糊的“蓬偓”二字。

    李晔推门进来时,不小心踩到了画卷,连忙双手合十道:“祖师爷保佑保佑,这次成功了,我定当为您供奉永世的香火钱。”

    话虽如此说,可李晔半分将画卷妥帖挂好的打算都没有,只是用脚尖将画卷挪了挪位置便坐到了石桌旁。这几十年来他敷衍的技术练就得炉火纯青,各式各样的承诺张口就来,已然成为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刚刚说的供奉之事放在心上。

    炳城从百年前起就一直和蓬湖派走得较近,后来随着蓬湖派势力的发展代代主事官都唯蓬湖派马首是瞻,城中也常年盛行蓬湖派强于江海派迟早一统江湖的说法。因此炳城虽说只是普通的城镇,但这么多年下来外界都早已视它为蓬湖派的领地,比起其他城镇地位要高上一些。

    蓬湖派威名远扬,从小在炳城长大的李晔自然而然对它心向往之。从李晔接管炳城事务开始,他便愈发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以弟子的身份加入蓬湖派。他自觉有一定能耐,三十出头的年纪别人还在熬资历他就已经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穿金戴银,如果再加上一个高门弟子的身份,那一定是比当个小地方的官员风光一百倍的存在。

    只可惜蓬湖派重视根骨与血脉,李晔哪一个都不沾边,所以即使年年努力,眼高于顶的蓬湖派众人也从未正眼瞧上过他。

    你说他不气吗?自然是不可能的。午夜失眠时,他经常心生怨怼,愤慨自己明珠蒙尘的打油诗写了一摞又一摞,奋笔疾书写下”尔等不过如此““爷不稀罕”的豪言壮语,但第二天早上一醒又鞍前马后地给新入城历练的一批蓬湖派弟子送温暖,希望能混个脸熟。

    而炳城中常年隐居着一位法力高深的烛鸡翁,偶尔还能听说有蓬湖派的人被他邀请进小院住上几晚。李晔一度想要巴结这等大人物,只可惜烛鸡翁脾气古怪,他养的那些鸡脾性更怪一筹。几十年下来他被鸡啄过不知道多少次,养鸡的人却一面也未见过。

    直到,烛鸡翁的小院被炸了。

    李晔寻思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巴结人的好机会,于是屁颠屁颠让人将烛鸡翁抬进府衙厢房,上好的细软丝被以及各地好吃好玩的都给安排上,事事亲力亲为,比照顾他自己的亲爹还要贴心。接完人后,他还极为上道地将炸小院的几个罪魁祸首迅速下狱,关进最里间的死牢,等待烛鸡翁醒来后第一时间听候他发落。

    就在他忙前忙后安排大夫问诊时,一位他从未见过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书房。

    李晔原本下意识地要喊人,却被男子随手一转的符术封住了声音。

    那男子自称是蓬湖派长老的门徒,奉长老之命想与李晔合作一番。

    李晔无比熟悉男子递过来的信物,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蓬湖派内门弟子的腰牌,他这几十年来借着主事的身份见过不少次,绝对不会认错。

    听完男子所说,李晔一哂。居然还有这等好事?苦求多年不得的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终于轮到蓬湖派求他办事了。

    所以在听到男子要求他做的事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答应下来。

    等男子走后,李晔翘着二郎腿躺在书房的躺椅上油然而生一种自信,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最重要最不可或缺之人,甚至有些自负地觉得蓬湖派求人的姿态应该放得更低一点。

    干完这一票,他可就成为了蓬湖派长老的座上宾。为了这个目的,杀半城百姓有何妨,反正也没人知道是他干的,过个几年人就忘干净了。更何况他还有个垫背的双保险。

    李晔按照男子的要求,将蓬湖派这些年捐赠给炳城的粮食通过多种渠道散布出去,然后依葫芦画瓢地对昏迷的烛鸡翁念了一长串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咒。

    一切就像那男子说的,烛鸡翁第二天开始状态就不再正常,到了第三天一洼浅浅的血池就大剌剌出现在李晔府衙的庭院中央。

    那小血池味道难闻极了,瞧着也无其他需要他操心的事,李晔干脆将贴身的东西收拾一番住回了自己的宅邸。

    但他没想到的是,炳城的百姓竟比他想得要难搞许多。没过几天,越来越多人身上出现血窟窿,吓得一群百姓不管白天黑夜地围堵在他家门外哭天抢地。

    李晔一晚上已经被吵醒七次了。他披着外衣站在廊下,十分嫌弃地想:真烦人啊这群人,死前还要吵吵闹闹,不能安安静静无人在意地消失么?天灾人祸谁想管谁管,反正都不归他管。

    可外面的人闹得实在心烦,李晔皱起眉思索解决办法,才瞬息的功夫,一个坏主意就涌上心头。李晔连忙叫来下人翻箱倒柜找一件不怎么华贵的衣服出来,那可是他转移注意力的绝佳道具。

    第二日天刚擦亮,他就穿着做旧的官府进死牢上演一场敷衍的好戏。反正牢里的那个鬼红娘本就得死,让她死前替自己减少些麻烦有何不可。

    忙完了一切后他便回到了宅邸的密室里等待男子告诉他的信号。一旦这几根蜡烛在燃尽前爆出血红的烛光,他就可以念下最后一道咒语。等大功告成,他便能风风光光离开炳城,住进蓬湖派了。

    李晔就这么挫着手在密室里等待烛光信号。

    一根熄灭,两根熄灭,最后一根蜡烛几乎已经要见底,李晔还是没看到所谓的“血红烛光”。

    “咦,难不成已经发生而我没看清错过了?”李晔挠挠自己的白发,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年纪上来了加上密室内光线不好让他难以分辨信号,毕竟男子给的形容也是存在比较大的误差范围的。

    不知不觉间,第三根蜡烛已经烧穿,就在李晔以为自己要把差事办砸时,一道血红的火光猛烈地炸出!

    “是这个!这个肯定没错了!”李晔不敢犹豫,连忙掏出小抄用最快的速度念出咒语。

    随着诡异的字节单个单个从李晔嘴里蹦出,一股越来越浓的恶臭腥味蔓延开来。

    “呕……”一阵干呕打断了李晔念的咒术。他从做官的第一年就开始敛财,早就享受了大半辈子奢靡之极的生活,平日别说这样浓烈的臭味,就是花香不够香他都会全部扔掉换新。

    “真是遭罪啊,等老子进了蓬湖派一定要摁着那个弟子的脑袋自己闻一次。”李晔嘟嘟囔囔,话说得面子十足可他并不打算真的实施。说不定进了蓬湖派,他还得仰仗那男子的人脉,他可不会为了一时心里爽把人给得罪了。

    李晔用茶水漱了一圈,然后随意吐到了蓬偓画像上,接着找到咒语被打断的地方。可正当他要接着往下念时,他好像看到密室墙上莫名冒出一圈蒙着纱布的洞。

    他揉揉眼睛,密室内只剩他的火折子还有亮度,所以他只能凑近墙仔细观察。那洞中黑红一片,刚刚的血腥味似乎就是从洞内传出来的。

    “奇了怪了,我竟然一直没发现密室墙居然塌了一块。咦,可是这味道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闻过……” 李晔总觉得有个答案在自己嗓子眼忽上忽下,要出不出,弄得他心生烦躁,又贴近洞口想要闻一遍确认。

    这一次他靠得更近,莫名膨胀的自信还让他大着胆子去摸洞口蒙着的纱。

    就在他手指尖刚触碰到纱面时,一只占满血迹的手臂“欻”地冲破纱面,如同鬼爪一般掐住李晔的整张脸!

    那鬼手力大无比,仅凭一臂就能把李晔整个人往洞口里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人啊!!快进来!!!”李晔失声惊叫,双手慌张地抵住墙面奋力挣扎。可密室外的佣人早已被李晔支开,竟无一人听见李晔的求救。

    李晔双手双脚同时用力,死命地向往后逃,可那鬼手竟是越来越有力,他感觉自己如果不是被怪物拉近深渊,就是把不可知的怪物从那奇怪的洞里拉出来。

    两种可能都是死路一条。

    李晔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部位穿过洞穴,小臂、大臂、肩头,全部都血淋淋一片。

    就在他喉咙痛到失声,□□湿透一片时,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从洞穴中冒了出来。

    袁央洛浑身沾着血一手掐着李晔,一手支在洞穴边缘将半身撑出洞穴,双眼血红得像是吃人的魔鬼,阴森森歪着脑袋地对李晔道:

    “叫啊,怎么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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