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次空间后我跟丘比缇都会断掉和外面世界的联系。排除被处决的情况,我再次苏醒后所处位置很大可能是随行的医用营帐,毕竟布莱德将军已经被我说服的七七八八,他是个正直的会体恤下属的好将军,不会把有伤在身的我扔进关押逃兵的临时监狱。

    但我没万万没想到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女人。

    确认过眼神,不是认识的人……

    一巴掌呼过去,响起一道惊呼。

    “啊!”是个尖利的女声,还有点破音。

    “嘶——”我倒吸口凉气,呼巴掌的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

    缓了一阵,我环顾四周,叹了口气。

    在我昏迷期间军队已经回国,并且还把我扔进了地牢。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把我扔进监狱前给我包扎了伤口,没让我自生自灭。

    我按了按肩膀,又舔舔嘴唇。

    大约晕了三天。

    牢房阴冷,全密闭没有一扇窗,全靠走廊的几根火把照亮。墙壁和地板潮乎乎的,弥漫着霉味,好像所有一切都在慢慢腐烂,连同自身。

    刚被我糊了一巴掌的女人正蜷缩在一角,身上穿着与其说衣服不如说破布,头发蓬乱挡着半张脸。她应该在这里呆了有段时间,自身也散发着和这件牢房同样的腐烂气息。

    虽然她刚凑我那么近把我吓了一跳,但那巴掌也没控制力度,真要论起来也是我过分了些。而且既然要一起住一段时间,关系最好还是不要弄得这么僵。

    “抱歉打了你,我叫佐拉。”我撑起身体,“你呢?”

    她啊啊几声,指着自己的脖子摇摇头,又在空中比划了个“安”字。

    “你被关多久了,安?”

    她捡起一个石块,在地上写:大概半年,国王出征前就被关起来了。

    我还想接着问点什么,可她却笔速飞快接着写道:对不起,刚刚我只是想确定你的情况,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谢谢你的关心。”我笑着摆摆手,心里却犯嘀咕。

    这个童话世界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学写字,而且她措辞文雅有礼,难不成是某个犯事的贵族小姐?但贵族小姐怎么会沦落至此,还跟我这个女仆一间牢房。

    “你为什么被关起来了?”我决定单刀直入,“我是因为不想被杀所以不小心杀死了想杀我的人……”

    安这次并没有很快给出回复,她咬着手指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摇摇头。

    我倒是料到了她这种反应,一般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自己犯下的罪恶感到羞耻,更别提一位可能出身贵族的小姐,杀人放火这种事肯定不能随便和陌生人透露。

    我点点头也不强迫,反正她贵族与否都和我关系不大,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奥罗拉和我自己。整整三天,奥罗拉都没能让我免罪,我俩处境可想而知。根据墨菲定律,估计又得达成个逃亡结局。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到底犯了什么疯非得抗下彼得的死。就算托尔因此暴露又怎样,我的目的是攻略奥罗拉又不是养龙。

    说起来,自从托尔破壳后我的状态就不太对。也不考虑如何跟奥罗拉培养感情了,也不琢磨怎样诋毁菲利普王子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当妈。托尔饿了给他树果,托尔渴了给他我的血,托尔无聊了还得陪聊陪玩。

    很奇怪,我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我隐隐记起一些佐拉曾经看过的龙类知识,幼龙好像有某种自动防御功能,类似雏鸟效应反过来。要不然就是黑龙死前让我照顾他儿子时给我下了咒,让我拼尽性命保护托尔。

    我叹了口气,再怎么琢磨也于事无补,锅已背成,不如赶紧想好逃亡方案。

    这么想着,我扒着铁栏杆望了望。

    我们这间牢房是里面的一间,而且是四周唯一有人的一间,外面的声音根本传不进来。回国时我还处于昏迷,也不清楚这里的具体构造。

    掌握的信息太少,越狱几率不到一成。

    “安,守卫有几个人?”这时候就要靠朋友。

    她摇头,写到:没有守卫,只有送饭的人会来。她听不见,也不认字。

    ……听不见?

    她怎么知道送饭的人听不见……她是最近才变哑的吗?

    “你怎么知道她听不见,你跟她讲过话?”

    她看起来有些疑惑,写字稍显迟疑:三天前,我突然就没办法说话了,只能发出几个简单音节。我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天前,正好是我进来的这段时间,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全封闭的监牢,连个守卫都没有,再加上每天定点送饭,完全就是囚禁。

    佐拉身为侍女本来没有资格学习写字,但奥罗拉偷偷教过她。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且都是失落王国的旧人。

    有人不想我和安有交流,而且他还不知道我识字。

    总感觉自己又被卷入某个惊天阴谋。

    好在牢房没有守卫也没有摄像头,完全就是在求着我越狱。

    我一向不喜欢拒绝别人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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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在这里呆了两天。

    像安所说,每天都会来一个人送饭,而且只送一顿。她不进来,把饭放在铁栏外然后离开,全程低头沉默,我用石子砸她她都没反应,虽然紧接着第二天我的饭食少了一半。

    这种吃不饱的日子我可熬不过第三天。

    所以我决定现在行动。

    门锁对我来说是幼儿级别,随便一捅就能开。唯一的难点,就是该如何逃到外面。我撬过一次,可走廊七拐八拐,绕来绕去我又被绕了回来。

    所以这回我决定偷偷跟在送饭人后面,反正她也听不见。就算被发现,凭我的身手制服她绰绰有余。

    一路进展还算顺利,对方没有发现我们的意思。我和安跟着她在长廊穿行,我越发理解对方一天只送一顿饭的行为,来一趟也太不容易了。

    终于在前方看见光,送饭人却不走了。她颤抖着身体,突然火焰绕身,眨眼便化成灰烬。

    这股糊味很熟悉,我试探着朝前走了几步。

    一个人背光站在门口,全身藏于阴影唯一双眼睛闪着诡异的黄。

    “托尔?”我迟疑开口。

    “佐拉!”他高呼,欢快地朝我跑来,给我个熊抱,“找到你了!”

    我用力支撑身体,接住了这个拥抱。

    龙的生长速度真是惊人,短短几天他已经从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小龙长成一百多斤的男子汉了。按他爸的标准……我该庆幸他没化成龙身。

    人类形态的托尔和莱奥很像,黑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发黄光的眼睛和一笑就呲出来的两颗尖牙。

    “没大没小,叫我妈。”我把挂在我身上的托尔扯下来。

    这次见到他,心中再次涌出保护欲,虽然和原来相比弱了很多,但这种被控制的感觉还是令人生厌。然而我再怎么讨厌,言语和行为仍旧无法强硬。

    “我们回去吧,奥罗拉很着急。”托尔一字一顿,像个刚学会人类语言的外星人。

    说起这个,我想起自己接下的计划是继续跟踪送饭人,看她和谁交差。这倒好,唯一的线索被一把火烧没了。

    “安,你要回家吗?”我回头朝缩在我身后瑟瑟发抖的安说,“我让他把你送出城堡。”

    但她却被托尔吓破了胆,只是一个劲儿拽着我的衣服发抖,头都不敢抬。

    “那你先跟我回去。”正好我还有很多事想问清楚,奥罗拉那里的药品或许能治好她的哑症,“托尔,你怎么过来的?

    “闻着你的气味来的。”他脖子高昂,一脸骄傲。

    “烧了几个人?”我看着送饭人的骨灰心里凉凉。

    “一个。”

    我稍稍松口气,边心里默念“冤有头债有主”边用脚蹚开那摊灰。

    这时,远处有光点聚集,应该是巡逻的士兵。我拉住还想去放火的托尔,压低声音。

    “跟妈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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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得伊丽莎白时期积累的经验,这次“避开守卫溜进王妃寝室”行动非常成功。

    我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坐在桌边的奥罗拉。烛光下的她脸色憔悴,眼眶红肿,呆呆的望着烛台。

    “佐拉!”她扑向我,也给了我一个熊抱,“我就知道你没事!”

    我回抱。

    可惜,这个拥抱而没能持续很久。跟着进来的托尔也开心的扑了上来,直接挂在我身上。

    咔嚓——

    “这位是谁?”奥罗拉注意到安,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退半步的动作,但她微微皱起的眉毛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嫌弃。

    “她是安,我的狱友。”我扶着腰坐在木凳上,“顺便一起逃出来了。”

    安看起来十分拘谨,站在原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不说话。

    “安,你先洗把脸,那边的衣服你随便穿。”我指了指自己放衣服的箱子,“公主,您有没有能治哑症的药?”

    “她……?”奥罗拉指指自己的嗓子,见我点点头便垮下肩膀,“没有,倒是有些能给人续命的药。”

    “安的哑症出现的很突然,我认为有人毒哑了她。”我见安去侧室梳洗,便压低声线跟奥罗拉说自己的推论,“那个监狱很可疑,似乎有人故意把我俩囚禁在那。”

    “本来布莱德将军已经宣布你无罪了,可第二天突然又说你情节严重判处绞刑,连尸体都不给我看。”奥罗拉也学着我的样子压低声线,“我都气死了!但要保护托尔又没有办法死缠烂打,昨天托尔突然变成人,还说闻到了你的气味。”

    让布莱德将军将无罪改为绞刑,能这么干的人只有——

    “安妮·格兰芬尼尔!”奥罗拉突然拍桌惊起,她指着洗完脸的安满脸震惊,“你居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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