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程漾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马路边上等候的人。
米白色的碎花长裙堪堪遮住细白的脚踝，肩上披着灰色的薄款开衫，日光照过来时，女生拿着冰咖啡的那只手抬了下挡住了。
手腕内侧的皮肤被照得雪白，像是发光一般透亮。
“你来啦。”谈姝轻皱着的眉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舒展开来。
等人走到面前时，程漾还有点发愣。
谈姝的长相和几年前并无太大差别，要真找出点什么变化，可能也只是瘦了点。
在网上聊天和线下见面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程漾生涩了许久，才喊出一句“谈姝姐”。
“挺久没见面了，都和我生疏了。”谈姝说着打趣，眼底却闪过一刻的落寞。
程漾反应过来，抓了下头发回答：“没有生疏，就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过这种情况聊一会儿八卦就好了。”
被她这么一说，谈姝笑了起来，脸颊旁浮现出梨涡：“也是。”
但实际上八卦不知从何开口，两个人分别太久，已经不知道彼此的圈子，因此话题主要还是围绕着一些老生常谈的事情。
像是最近过得怎么样，有去哪里玩，诸如此类。
这种话题程漾从几岁时面对亲戚就有了一套模板，不用细想都对答如流。
走到半路，两人经过花店。
兴许是没什么生意，老板娘走到外面来拉客。
“两位小美女长得还真像姐妹呢，见面不买一束花给对方留给纪念？今天刚到的花，新鲜漂亮得嘞。”
程漾挺喜欢花的，然而想到待会儿还要吃饭，这个念头又打消了。
进餐厅带花，出来了不得沾点味道？
她可不想回头放家里了，被那几只小鹦鹉闻着味过来全吃了。
正准备和谈姝说回头再买，旁边的人已经走了进去，弯下腰挑选。
她们在店里耽搁了半小时，最后谈姝给她包了一束据说是店里送给姐妹之间最火爆的花。
风铃为主花，满天星、蓝星花和洋甘菊等几种花草互相搭着。
整体色调以蓝白为主，和程漾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正好配上。
老板卖出了今天的第一束花，高兴得不行，主动用拍立得帮两人拍了张照当作赠送礼物。
出了花店，程漾抱着花看了看，有点愧疚。
“感觉还挺贵的。”
谈姝拿着拍立得看了许久，扭头朝她眨了下眼，道：“给你花钱我高兴。”
在她眨眼的那一刻，程漾有点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受老板娘的影响，她模糊地觉得自己和谈姝好像确实长得有点像。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她们边说边往餐厅走，刚到门口，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谈姝主治的一个病人临时出了事，让她过去看看。
人命关天，程漾也知道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于是赶紧催促着谈姝过去：“姐姐你去吧，我们下次再约也可以的。”
谈姝点点头，又告诉她：“你可以进去吃，待会儿我会让人过来的。”
程漾不知道她说得让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问。
乖乖听话进了餐厅，她坐在了提前预定的座位上。
结果一杯水还没喝下呢，李云霁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学长？！”程漾惊讶地站了起来。
李云霁看到坐在位置上的人是她，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李云霁少见地穿了衬衫和西裤。
仔细一看头发，应该是特意做了造型才过来的。
联系刚才谈姝说话的语气，程漾心里有了猜测，只是不确定人愿不愿意说，于是只好礼貌地说：“能问么？”
不能的话当她没说。
心里又过了一遍，程漾莫名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李云霁笑着点点头：“可以，问吧，不过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程漾也不客气了：“您真的和谈姝姐在一起了？”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本来是想今天确定关系来着。”
程漾还想着是什么时候的事，服务员半路过来插话：“两位预定的是情侣套餐，可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的？”
李云霁对她做了个手势：“还有想吃的吗？”
怕她为难，李云霁又解释了下：“情侣套餐是我订的，我本来以为是她约我出来吃饭，没想到是给你们俩订，我已经告诉谈姝了，不过你如果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成别的。”
服务员顺道提醒：“因为套餐是提前预定的，部分菜品已经备好，所以如果临时退的话只能归还一半费用，还请理解。”
程漾随便扫了两眼菜单，连一份甜品都在百元以上。
这怕不是来抢钱的吧？
她估摸着一个套餐也不会便宜到哪去，于是选择妥协：“……还是不换了吧。”
店里没多少人，所谓情侣套餐也只是在桌上布置花了点小心思而已，比如挂了几个爱心气球。
后来程漾觉得有点挡住吃饭了，干脆把气球全部放在了地上。
她和李云霁兴致勃勃地边吃边聊，大概了解了他们和好的全部过程。
到了最后，李云霁笑了下，做总结：“所以说起来还得感谢小学妹你，要不是你告诉我要及时解开误会，说不定我和她就这么散了。”
李云霁看她喜欢甜品，又把服务员喊过来点了一份。
“下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或者想吃的，可以和我说，就当作是答谢礼物……”
礼物两个字停在嘴边，李云霁的目光扫过窗边。
“嗯？”程漾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李云霁摆了摆手：“以为看到我弟了，不过应该是眼花了，他一般都不来这儿的。”
程漾在他说完后又在四周找了找，确认没有熟悉的身影后才收回视线，继续道：“礼物就不用了，不过我还挺想问问学长您一件事。”
李云霁点头：“你说。”
“您养过猫吗？”
-
从商业街出来，周知让抱着岁岁跟在裴亦舟的后面。
大少爷腿长，走起路来不管人的死活，一步顶周知让两三步。
何况他手上还抱着个小祖宗。
“你做坏事了知不知道？”周知让边痛心疾首边拼命地追。
岁岁虽然年纪小，但人情世故方面也懂得比平常小孩儿多些，抱着他的脖颈，有些小心地说出口：“是因为我说了情侣吗？”
周知让眼皮一跳：“你还知道啊。”
岁岁有理有据分析：“但我指的是程漾姐姐和云霁哥哥啊，而且要是这么说，是你先提出来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周知让：“……”得，要不你还是跟你亦舟哥哥走吧？
他正想着怎么和小孩解释，裴亦舟突然停了下来。
“你先带她回家吧，九点她要睡觉。”
这人习惯性地冷脸，说话语气也平静正常。
周知让没察觉出来不对，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那个，舟舟你没事吧？”
“没。”又是漫不经心的一句，周知让也不好再继续。
“行吧，那我先送她回去了，你把车钥匙给我？”
等待他拿钥匙的空当，周知让低头把岁岁紧箍着他脖子的手拿开。
弄完了一看，面前哪还有人影？？
“他人呢？”
岁岁如实回答：“走了呀。”
不是，大哥你好歹把钥匙留下啊！
A市江边夜景向来是网红拍照背景，还没到九点，附近已经挤满了人。
夜幕之下，黑咕隆咚的江水被路灯照得泛着波光，宽阔的江面旁是人行道和草坪。
来拍照的大多都聚集在草坪上，人行道上用来休息的木椅反而少有人光顾。
女生快速闪完一张后想找个地方坐坐，抬头寻找了下，便看见了坐在正对着江水座椅上的人。
晚上灯光不算好，她只能根据清瘦的背影以及侧脸猜测是个帅哥。
“去那边坐怎么样？”她向朋友眨了眨眼提议。
朋友转头就拒绝了：“别了，那位八成是刚分手，正在喝酒呢。”
其实不是酒。
裴亦舟不喜欢酒的味道，在自动贩售机前站了会儿，最后还是伸手选了罐可乐。
喉结滚动，他连着灌了一大半。
气泡和温度都是他想要的，但喝下去却没什么感觉。
面前的人来来往往，他无意间瞥到一对情侣。
裴亦舟以前少有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
大学里谈恋爱的人不少，周知让也交过两次。
但他没什么兴趣，一是觉得浪费时间，二是他大多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不过这些好像都在遇到程漾之后推翻了。
一开始和她有联系也只是因为记起了她高考完表白的那次。
后面两个人因为各种事牵连在一起，认识、了解、成为朋友，再到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动心。
他才慢慢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和她接触。
喜欢听她讲话，喜欢看见她做任何事。
会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不想让她难过。
希望她笑，希望她高兴。
裴亦舟无意想起下午程漾赢了射击比赛后，回头朝他笑的那一瞬间。
——“我赢了。”
这是对他说的。
裴亦舟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挡了下眼睛。
所以就不能喜欢喜欢他么？
米白色的碎花长裙堪堪遮住细白的脚踝，肩上披着灰色的薄款开衫，日光照过来时，女生拿着冰咖啡的那只手抬了下挡住了。
手腕内侧的皮肤被照得雪白，像是发光一般透亮。
“你来啦。”谈姝轻皱着的眉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舒展开来。
等人走到面前时，程漾还有点发愣。
谈姝的长相和几年前并无太大差别，要真找出点什么变化，可能也只是瘦了点。
在网上聊天和线下见面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程漾生涩了许久，才喊出一句“谈姝姐”。
“挺久没见面了，都和我生疏了。”谈姝说着打趣，眼底却闪过一刻的落寞。
程漾反应过来，抓了下头发回答：“没有生疏，就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过这种情况聊一会儿八卦就好了。”
被她这么一说，谈姝笑了起来，脸颊旁浮现出梨涡：“也是。”
但实际上八卦不知从何开口，两个人分别太久，已经不知道彼此的圈子，因此话题主要还是围绕着一些老生常谈的事情。
像是最近过得怎么样，有去哪里玩，诸如此类。
这种话题程漾从几岁时面对亲戚就有了一套模板，不用细想都对答如流。
走到半路，两人经过花店。
兴许是没什么生意，老板娘走到外面来拉客。
“两位小美女长得还真像姐妹呢，见面不买一束花给对方留给纪念？今天刚到的花，新鲜漂亮得嘞。”
程漾挺喜欢花的，然而想到待会儿还要吃饭，这个念头又打消了。
进餐厅带花，出来了不得沾点味道？
她可不想回头放家里了，被那几只小鹦鹉闻着味过来全吃了。
正准备和谈姝说回头再买，旁边的人已经走了进去，弯下腰挑选。
她们在店里耽搁了半小时，最后谈姝给她包了一束据说是店里送给姐妹之间最火爆的花。
风铃为主花，满天星、蓝星花和洋甘菊等几种花草互相搭着。
整体色调以蓝白为主，和程漾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正好配上。
老板卖出了今天的第一束花，高兴得不行，主动用拍立得帮两人拍了张照当作赠送礼物。
出了花店，程漾抱着花看了看，有点愧疚。
“感觉还挺贵的。”
谈姝拿着拍立得看了许久，扭头朝她眨了下眼，道：“给你花钱我高兴。”
在她眨眼的那一刻，程漾有点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受老板娘的影响，她模糊地觉得自己和谈姝好像确实长得有点像。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她们边说边往餐厅走，刚到门口，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谈姝主治的一个病人临时出了事，让她过去看看。
人命关天，程漾也知道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于是赶紧催促着谈姝过去：“姐姐你去吧，我们下次再约也可以的。”
谈姝点点头，又告诉她：“你可以进去吃，待会儿我会让人过来的。”
程漾不知道她说得让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问。
乖乖听话进了餐厅，她坐在了提前预定的座位上。
结果一杯水还没喝下呢，李云霁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学长？！”程漾惊讶地站了起来。
李云霁看到坐在位置上的人是她，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李云霁少见地穿了衬衫和西裤。
仔细一看头发，应该是特意做了造型才过来的。
联系刚才谈姝说话的语气，程漾心里有了猜测，只是不确定人愿不愿意说，于是只好礼貌地说：“能问么？”
不能的话当她没说。
心里又过了一遍，程漾莫名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李云霁笑着点点头：“可以，问吧，不过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程漾也不客气了：“您真的和谈姝姐在一起了？”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本来是想今天确定关系来着。”
程漾还想着是什么时候的事，服务员半路过来插话：“两位预定的是情侣套餐，可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的？”
李云霁对她做了个手势：“还有想吃的吗？”
怕她为难，李云霁又解释了下：“情侣套餐是我订的，我本来以为是她约我出来吃饭，没想到是给你们俩订，我已经告诉谈姝了，不过你如果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成别的。”
服务员顺道提醒：“因为套餐是提前预定的，部分菜品已经备好，所以如果临时退的话只能归还一半费用，还请理解。”
程漾随便扫了两眼菜单，连一份甜品都在百元以上。
这怕不是来抢钱的吧？
她估摸着一个套餐也不会便宜到哪去，于是选择妥协：“……还是不换了吧。”
店里没多少人，所谓情侣套餐也只是在桌上布置花了点小心思而已，比如挂了几个爱心气球。
后来程漾觉得有点挡住吃饭了，干脆把气球全部放在了地上。
她和李云霁兴致勃勃地边吃边聊，大概了解了他们和好的全部过程。
到了最后，李云霁笑了下，做总结：“所以说起来还得感谢小学妹你，要不是你告诉我要及时解开误会，说不定我和她就这么散了。”
李云霁看她喜欢甜品，又把服务员喊过来点了一份。
“下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或者想吃的，可以和我说，就当作是答谢礼物……”
礼物两个字停在嘴边，李云霁的目光扫过窗边。
“嗯？”程漾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李云霁摆了摆手：“以为看到我弟了，不过应该是眼花了，他一般都不来这儿的。”
程漾在他说完后又在四周找了找，确认没有熟悉的身影后才收回视线，继续道：“礼物就不用了，不过我还挺想问问学长您一件事。”
李云霁点头：“你说。”
“您养过猫吗？”
-
从商业街出来，周知让抱着岁岁跟在裴亦舟的后面。
大少爷腿长，走起路来不管人的死活，一步顶周知让两三步。
何况他手上还抱着个小祖宗。
“你做坏事了知不知道？”周知让边痛心疾首边拼命地追。
岁岁虽然年纪小，但人情世故方面也懂得比平常小孩儿多些，抱着他的脖颈，有些小心地说出口：“是因为我说了情侣吗？”
周知让眼皮一跳：“你还知道啊。”
岁岁有理有据分析：“但我指的是程漾姐姐和云霁哥哥啊，而且要是这么说，是你先提出来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周知让：“……”得，要不你还是跟你亦舟哥哥走吧？
他正想着怎么和小孩解释，裴亦舟突然停了下来。
“你先带她回家吧，九点她要睡觉。”
这人习惯性地冷脸，说话语气也平静正常。
周知让没察觉出来不对，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那个，舟舟你没事吧？”
“没。”又是漫不经心的一句，周知让也不好再继续。
“行吧，那我先送她回去了，你把车钥匙给我？”
等待他拿钥匙的空当，周知让低头把岁岁紧箍着他脖子的手拿开。
弄完了一看，面前哪还有人影？？
“他人呢？”
岁岁如实回答：“走了呀。”
不是，大哥你好歹把钥匙留下啊！
A市江边夜景向来是网红拍照背景，还没到九点，附近已经挤满了人。
夜幕之下，黑咕隆咚的江水被路灯照得泛着波光，宽阔的江面旁是人行道和草坪。
来拍照的大多都聚集在草坪上，人行道上用来休息的木椅反而少有人光顾。
女生快速闪完一张后想找个地方坐坐，抬头寻找了下，便看见了坐在正对着江水座椅上的人。
晚上灯光不算好，她只能根据清瘦的背影以及侧脸猜测是个帅哥。
“去那边坐怎么样？”她向朋友眨了眨眼提议。
朋友转头就拒绝了：“别了，那位八成是刚分手，正在喝酒呢。”
其实不是酒。
裴亦舟不喜欢酒的味道，在自动贩售机前站了会儿，最后还是伸手选了罐可乐。
喉结滚动，他连着灌了一大半。
气泡和温度都是他想要的，但喝下去却没什么感觉。
面前的人来来往往，他无意间瞥到一对情侣。
裴亦舟以前少有关注这些事情的时候。
大学里谈恋爱的人不少，周知让也交过两次。
但他没什么兴趣，一是觉得浪费时间，二是他大多时候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不过这些好像都在遇到程漾之后推翻了。
一开始和她有联系也只是因为记起了她高考完表白的那次。
后面两个人因为各种事牵连在一起，认识、了解、成为朋友，再到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动心。
他才慢慢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和她接触。
喜欢听她讲话，喜欢看见她做任何事。
会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不想让她难过。
希望她笑，希望她高兴。
裴亦舟无意想起下午程漾赢了射击比赛后，回头朝他笑的那一瞬间。
——“我赢了。”
这是对他说的。
裴亦舟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挡了下眼睛。
所以就不能喜欢喜欢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