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本就不多的烛火燃烧的仅剩下短短一节，习习的凉风从窗子遗漏的缝中吹进，将将息未息的火苗吹的摇摇欲坠，明暗交替间，曹焘紧紧抱住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蔚清嘉。
她实在很瘦，让他不管怎么用力去抱都仍觉不够，只更加用力地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
蔚清嘉仿佛回到了那个自己鼓起勇气奔逃的夜里，四周是看不清的光影，高大却没有叶子的枯树张牙舞爪的追在她的身后，任她怎么拼命去甩也甩不掉。
“……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努力才跑到哪里……知不知道我有多盼着你来？”
蔚清嘉被他抱着眼泪不住的流，她并不去挣-扎出这个温暖的怀抱，却不断用手去拍打着他，但她实在哭的太累，无力的几下捶打后就无力的放下了手，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察觉到她的脱力，曹焘干脆利落的把人打横抱起放在旁边宽大的椅子上。
蔚清嘉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中，抱着膝盖哭的好不可怜，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走了出来，早就不会再为了此事落泪，但她却远比她想象的要脆弱的多，像是阀门一旦开启就无法关闭。
曹焘面上不自觉流露-出心疼来，他想先去将烛火点的亮些，离开时却被蔚清嘉拽住了一角，他低头去看，只见她仰着头，睁着哭得通红的双眼望着他。
“我只是想去将烛火点亮，你怕黑，是不是？”他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声音轻柔。
曹焘知道蔚清嘉如今多了个稍微亮些就睡不好的习惯，可这些时日中据他仔细观察，她这种行为却更像是自虐，强制自己去习惯黑暗，但其实对黑暗却有着些惧怕。
拽着他衣角的手仍旧不放开，其实她拽的不紧，只要曹焘随意一个动作就能睁开，但是他没有，反而直接弯腰又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直接将她抱在身前。
蔚清嘉此刻已经止了泪，但头却因哭泣而感到难受，罕见的乖顺趴在曹焘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脖颈，目光虚无。
曹焘先去将窗子彻底关好，才又将蜡烛给点燃，他没点亮太多，只足够照亮一小处空间就停了手。
温暖明亮的烛火依次点燃，蔚清嘉视线盯着跃动的火苗，心中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再度被放在椅子上的时候，下意识就要将蜷缩着的腿放下，以保持良好的仪态。
但曹焘却没从椅子前避开，而是直接双手撑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将她困在这个小空间中。
“让开。”
蔚清嘉有些累了，今天的情绪爆发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只是似乎所有发生的事在那一瞬间将她压垮，但现在再去回想这一切只让她疲惫。
“我那天没去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收到你给我的信。”曹焘突然出声，弯下腰和她对视。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到底有没有收到如今看来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是重要的！”曹焘打断她的话，凝视着她的双眼，“你说你给我写信，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收到你的那封信，甚至不知道你曾经给我写过信。”
蔚清嘉讽刺的笑，伸手扯住他的领子将他往下拽：“是吗？你没收到，我就当你真的没收到好了。那么曹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即将嫁给巩康成的事呢？”
“……在你出嫁的七天前。”
“七天前啊……”蔚清嘉缓缓点头，“以当时曹家主的势力，就算七天的时间不亲自过来，派人来将我接走应该也很容易就能做到吧。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曹焘想说什么，却被蔚清嘉冷声打断。
“你当时为了得到煤矿，和巩康成做了交易，对吧。”
蔚清嘉说得肯定，曹焘不曾想她知道这件事，有些惊讶的看向她，可随后就反应过来她到底误会了什么，立刻就要开口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和巩康成做了交易，当时他的人手把控了大量的煤矿，而匈奴正巧进犯边关，没有煤矿，曹家无法锻造武器，甚至无法让那些将士安稳过冬！
我和他做的交易不过是亲手为他深-入草原去寻一味药材，我当时算过，时间完全来得及再去亲自接你，而就算我赶不上，我也还派了人去寻你。”
曹焘说得诚恳，蔚清嘉却忽地笑起来，等到她笑够了，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突然伸手将他从身前推开，径直站起身来。
“所以你派来的人呢？”蔚清嘉走上前一步逼近他。
他答不出来，又或者是知道却不想告诉她。
“曹焘，你说你没收到我的信，我却收到了来自曹家的回信。”
蔚清嘉本来不想说，可是曹焘既然非要说个清楚，那不妨今日就算个明白。
“什么？”曹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上手扶住看起来就有些虚弱无力的蔚清嘉却被躲开，落空的手只好缓缓收回。
<<<
“娘子！娘子！”
乌璇兴冲冲的来到屋内，蔚清嘉原本正在捡着盘子里的白菜叶子吃，见她如今进来就知是有事，瞬间放下筷子，拉着人进了内室。
“如何？”
蔚清嘉近来瘦的厉害，府里喜庆的装潢越来越明显，甚至连她的屋子都换上了一些红的刺眼的物件，整日在这屋子里待的她快要疯掉。
可府里气氛却越来越诡异，蔚老爷子和老太君整日带着喜色，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带着遮掩不住的贪-婪，可却没一个人告知她快要出嫁的消息，好像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一般。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盯着，就连出府的自由都快要被人剥夺。
可寄给曹焘的信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眼看着距离下月初五不过十天期限，蔚清嘉着急的吃不好睡不着。
“我今日去那家布行的时候吓了一跳，那布行里竟然短短一-夜就搬空了，我去的时候正好新东家正往里摆东西，我一去问却得知先前那家布行老板低价出了铺子，走的很是着急。不过那新东家一见我来，就好像知道我是谁，把这封信给了我，说是先前东家留下来的。”
乌璇低声快速说了，从怀里把那封信交到蔚清嘉手里。
蔚清嘉皱着眉听完，快速将手中那封信拆开。
出乎意料的，这封信并不是曹焘给他回的，写信的人是曹家的一位叔祖，信很长，带着各种冗杂华丽且无用的腔调，整整三张纸的信前一页都尽是训斥。
“娘子，怎么了？”乌璇看着面色越来越凝重的蔚清嘉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蔚清嘉冷笑：“没事，被疯狗乱吠了一通罢了。你最近再找机会出一次府，拿着银子去换些好携带的银票和碎银，注意安全。”
乌璇乖巧点头走了出去。
蔚清嘉的面色彻底冷下来，将那封信扔进角落的火盆中毁尸灭迹，看着代表着曹家的繁复花纹被火舌慢慢吞噬，将曹焘在心里骂了上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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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焘，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早晚会死命攀着你，直到能嫁进曹家做所谓的家主夫人。”
蔚清嘉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在那段日子里无数次回想她和曹焘的每一次接触，可不论怎么去想都没能找到那封信或者那些人所说的，自己死不要脸缠着他的证据。
她当真是好奇的看着曹焘，真心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我……”
曹焘想说是我喜欢你，想说是我当时不明白，想说是我没及时发现你被人羞辱……可他现在的身份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决不能说出来。
“啊……看来你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我。”蔚清嘉看着他的表情，恍然大悟道。
她感觉好累，不只是身体，更是从内而外的疲累，她往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力气再抬头去看他，只低着头看着自己华丽的衣摆。
“曹焘，你总是这样……你好像永远都有难言之隐，永远都有不能告诉我的东西，永远在我努力想为你辩驳相信你的时候，给我迎面泼一盆冷水……”
“韶珴……”蔚清嘉突然念出这个名字。
曹焘一惊，猛然望向她，生怕她误会这是其他人，连忙走上前几步蹲在她身前想要解释。
“这是你给我起的小字吧？”蔚清嘉抬眸看他。
“是……你怎么知道的？”曹焘从没告诉过她。
她轻笑，又小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韶珴，韶珴……真好听啊……”
她念够了，伸手从腰间将那常常佩戴的荷包取下来，那荷包已经旧了，是许多年前的旧物。
曹焘接过荷包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形状不规则的纸条，整体也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也已经陈旧模糊，可曹焘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自己的字。
“韶珴，煤矿”
纸上并列写着这两个词，可煤矿上被画着一个大大的圈，在旁边用小字写着许多计划，可韶珴旁边却什么也没有，甚至被画上了一条横线给划去了。
她实在很瘦，让他不管怎么用力去抱都仍觉不够，只更加用力地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
蔚清嘉仿佛回到了那个自己鼓起勇气奔逃的夜里，四周是看不清的光影，高大却没有叶子的枯树张牙舞爪的追在她的身后，任她怎么拼命去甩也甩不掉。
“……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努力才跑到哪里……知不知道我有多盼着你来？”
蔚清嘉被他抱着眼泪不住的流，她并不去挣-扎出这个温暖的怀抱，却不断用手去拍打着他，但她实在哭的太累，无力的几下捶打后就无力的放下了手，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察觉到她的脱力，曹焘干脆利落的把人打横抱起放在旁边宽大的椅子上。
蔚清嘉整个人都蜷缩在椅子中，抱着膝盖哭的好不可怜，她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走了出来，早就不会再为了此事落泪，但她却远比她想象的要脆弱的多，像是阀门一旦开启就无法关闭。
曹焘面上不自觉流露-出心疼来，他想先去将烛火点的亮些，离开时却被蔚清嘉拽住了一角，他低头去看，只见她仰着头，睁着哭得通红的双眼望着他。
“我只是想去将烛火点亮，你怕黑，是不是？”他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声音轻柔。
曹焘知道蔚清嘉如今多了个稍微亮些就睡不好的习惯，可这些时日中据他仔细观察，她这种行为却更像是自虐，强制自己去习惯黑暗，但其实对黑暗却有着些惧怕。
拽着他衣角的手仍旧不放开，其实她拽的不紧，只要曹焘随意一个动作就能睁开，但是他没有，反而直接弯腰又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直接将她抱在身前。
蔚清嘉此刻已经止了泪，但头却因哭泣而感到难受，罕见的乖顺趴在曹焘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脖颈，目光虚无。
曹焘先去将窗子彻底关好，才又将蜡烛给点燃，他没点亮太多，只足够照亮一小处空间就停了手。
温暖明亮的烛火依次点燃，蔚清嘉视线盯着跃动的火苗，心中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再度被放在椅子上的时候，下意识就要将蜷缩着的腿放下，以保持良好的仪态。
但曹焘却没从椅子前避开，而是直接双手撑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将她困在这个小空间中。
“让开。”
蔚清嘉有些累了，今天的情绪爆发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只是似乎所有发生的事在那一瞬间将她压垮，但现在再去回想这一切只让她疲惫。
“我那天没去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收到你给我的信。”曹焘突然出声，弯下腰和她对视。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到底有没有收到如今看来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是重要的！”曹焘打断她的话，凝视着她的双眼，“你说你给我写信，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收到你的那封信，甚至不知道你曾经给我写过信。”
蔚清嘉讽刺的笑，伸手扯住他的领子将他往下拽：“是吗？你没收到，我就当你真的没收到好了。那么曹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即将嫁给巩康成的事呢？”
“……在你出嫁的七天前。”
“七天前啊……”蔚清嘉缓缓点头，“以当时曹家主的势力，就算七天的时间不亲自过来，派人来将我接走应该也很容易就能做到吧。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曹焘想说什么，却被蔚清嘉冷声打断。
“你当时为了得到煤矿，和巩康成做了交易，对吧。”
蔚清嘉说得肯定，曹焘不曾想她知道这件事，有些惊讶的看向她，可随后就反应过来她到底误会了什么，立刻就要开口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和巩康成做了交易，当时他的人手把控了大量的煤矿，而匈奴正巧进犯边关，没有煤矿，曹家无法锻造武器，甚至无法让那些将士安稳过冬！
我和他做的交易不过是亲手为他深-入草原去寻一味药材，我当时算过，时间完全来得及再去亲自接你，而就算我赶不上，我也还派了人去寻你。”
曹焘说得诚恳，蔚清嘉却忽地笑起来，等到她笑够了，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突然伸手将他从身前推开，径直站起身来。
“所以你派来的人呢？”蔚清嘉走上前一步逼近他。
他答不出来，又或者是知道却不想告诉她。
“曹焘，你说你没收到我的信，我却收到了来自曹家的回信。”
蔚清嘉本来不想说，可是曹焘既然非要说个清楚，那不妨今日就算个明白。
“什么？”曹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上手扶住看起来就有些虚弱无力的蔚清嘉却被躲开，落空的手只好缓缓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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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
乌璇兴冲冲的来到屋内，蔚清嘉原本正在捡着盘子里的白菜叶子吃，见她如今进来就知是有事，瞬间放下筷子，拉着人进了内室。
“如何？”
蔚清嘉近来瘦的厉害，府里喜庆的装潢越来越明显，甚至连她的屋子都换上了一些红的刺眼的物件，整日在这屋子里待的她快要疯掉。
可府里气氛却越来越诡异，蔚老爷子和老太君整日带着喜色，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带着遮掩不住的贪-婪，可却没一个人告知她快要出嫁的消息，好像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一般。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盯着，就连出府的自由都快要被人剥夺。
可寄给曹焘的信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眼看着距离下月初五不过十天期限，蔚清嘉着急的吃不好睡不着。
“我今日去那家布行的时候吓了一跳，那布行里竟然短短一-夜就搬空了，我去的时候正好新东家正往里摆东西，我一去问却得知先前那家布行老板低价出了铺子，走的很是着急。不过那新东家一见我来，就好像知道我是谁，把这封信给了我，说是先前东家留下来的。”
乌璇低声快速说了，从怀里把那封信交到蔚清嘉手里。
蔚清嘉皱着眉听完，快速将手中那封信拆开。
出乎意料的，这封信并不是曹焘给他回的，写信的人是曹家的一位叔祖，信很长，带着各种冗杂华丽且无用的腔调，整整三张纸的信前一页都尽是训斥。
“娘子，怎么了？”乌璇看着面色越来越凝重的蔚清嘉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蔚清嘉冷笑：“没事，被疯狗乱吠了一通罢了。你最近再找机会出一次府，拿着银子去换些好携带的银票和碎银，注意安全。”
乌璇乖巧点头走了出去。
蔚清嘉的面色彻底冷下来，将那封信扔进角落的火盆中毁尸灭迹，看着代表着曹家的繁复花纹被火舌慢慢吞噬，将曹焘在心里骂了上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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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焘，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早晚会死命攀着你，直到能嫁进曹家做所谓的家主夫人。”
蔚清嘉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在那段日子里无数次回想她和曹焘的每一次接触，可不论怎么去想都没能找到那封信或者那些人所说的，自己死不要脸缠着他的证据。
她当真是好奇的看着曹焘，真心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我……”
曹焘想说是我喜欢你，想说是我当时不明白，想说是我没及时发现你被人羞辱……可他现在的身份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决不能说出来。
“啊……看来你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我。”蔚清嘉看着他的表情，恍然大悟道。
她感觉好累，不只是身体，更是从内而外的疲累，她往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力气再抬头去看他，只低着头看着自己华丽的衣摆。
“曹焘，你总是这样……你好像永远都有难言之隐，永远都有不能告诉我的东西，永远在我努力想为你辩驳相信你的时候，给我迎面泼一盆冷水……”
“韶珴……”蔚清嘉突然念出这个名字。
曹焘一惊，猛然望向她，生怕她误会这是其他人，连忙走上前几步蹲在她身前想要解释。
“这是你给我起的小字吧？”蔚清嘉抬眸看他。
“是……你怎么知道的？”曹焘从没告诉过她。
她轻笑，又小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韶珴，韶珴……真好听啊……”
她念够了，伸手从腰间将那常常佩戴的荷包取下来，那荷包已经旧了，是许多年前的旧物。
曹焘接过荷包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形状不规则的纸条，整体也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也已经陈旧模糊，可曹焘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自己的字。
“韶珴，煤矿”
纸上并列写着这两个词，可煤矿上被画着一个大大的圈，在旁边用小字写着许多计划，可韶珴旁边却什么也没有，甚至被画上了一条横线给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