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环娘子怕是误会了什么。”月娘子在旁边道。

    蔚清嘉轻飘飘的一眼扫过去,她心头不由一跳,忙有些惊慌的捂住肚子往后退了一步。

    “环娘子刚刚在外面那般吵嚷个不停,如今娘子问你有什么冤屈,怎么又不说了?”禄蔓在旁边有些愤愤道。

    环娘子视线不由往旁边坐着的宗政津飘去,却见他只一直不断用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蔚清嘉的方向,全然不曾来看过她的死活。

    在往旁边看去,那扭捏作态的月娘子在旁边一副谁欺负了她的恶心模样,环娘子咬唇下了决心,“砰”一声跪在地上面向蔚清嘉。

    “夫人,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她仰头看着蔚清嘉,刚开始说话语气间就带上了哭腔,却忍者不落泪的模样。

    “府中的姨娘们一贯都是必得喝药的,我入府久,原也是在您身边伺-候过的,从没见过哪个得宠姨娘敢阳奉阴违的。可如今,月娘子有孕,那我们这些老人算什么?府里的规矩又算什么?”

    环娘子说着,想起自己曾经喝过的那些药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月娘子闻言也委屈的咬唇跪下,朝前膝行两步到老夫人跟前,眼睛一眨就落下两行泪来。

    “老夫人,夫人,我侥幸有孕,心中从来都是万分感激,从没有一时一刻对府里规矩有不尊敬的时候。况且,我有孕,是因为老爷准许我不必喝药,倒不知什么时候在环娘子眼中,成了我自作主张。”

    老夫人看都没看她,只一味的低头吹杯中的水。

    宗政津原本还在用复杂的目光看蔚清嘉、曹焘和宗政治三人,眼看着月娘子跪着哭个不停,忙站起身去将人给扶起来。

    “你有孕,怎么能跪着?”

    说罢,他又看向蔚清嘉道:“月娘身体本就弱些,那寒凉之药每次喝下都伤身子,是我专门许她不必喝药。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大可冲我来,何必叫一个孕妇去跪着。”

    他说得严厉,叫本就有些头痛的蔚清嘉更加难受。

    “欸!哥你这话说得不对。谁叫她跪了?不是她自己巴巴的朝娘跪下出现显眼吗?怎么就成了嫂子的错处了?”宗政治反驳道。

    “老爷的姨娘有孕归根到底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要叫我们娘子一声母亲,怎么到了老爷嘴里我们娘子就成了善妒的人?”禄蔓也不高兴道。

    曹焘轻蔑的目光扫过跟苦命鸳鸯似的站在一起的两人,话不多说,只朝前站了一步到蔚清嘉身边,“唰”一下拔出一截自己的剑来,威胁之意不用言表。

    “好了好了,这是闹什么?还舞刀弄剑上了,如今天下死的人还不够多吗?难不成叫这府里也死几个就安分了?”老夫人放下杯子道。

    蔚清嘉扯扯曹焘的袖子示意他退回去,将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扶着自己额头,在面前几人身上扫视几圈,没说话,只看向坐在上首显得有些生气的老夫人。

    “娘,月娘子有孕,这是好事。府里久不闻喜讯,这一胎生下不拘男女,总是老爷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无比重要。我看老爷对这孩子也十分重视,倒不如先叫老爷请了朝上的假,安心在府里陪着月娘子待产,如何?”

    “我不同意!”宗政津闻言一惊,当即往前走了几步大声拒绝。

    蔚清嘉只当听不见,浅笑着看着上首老夫人的反应,而老夫人此时也正看向她,有些浑浊的眸子看不出究竟藏了什么情绪。

    周遭一时间安静下来,当然也不能说是全然安静,对蔚清嘉提议诸多不满的宗政津在一旁不断想要拒绝,可根本没人离他,在一旁的环娘子和月娘子也不知事情是如何发展成如此地步的,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也好。”老夫人终于开口。

    “娘?”宗政津不可置信的喊道。

    他从前空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后来好不容易才得了官做走到如今的位置,甚至自己的奏折也能直接上达天听,如今却要自己再度闲适在家,这叫他怎么能轻易接受。

    “既如此,明日老爷就不需要早起去上朝,一会儿往朝廷递个折子也就罢了。”蔚清嘉道。

    她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月娘子:“你有孕是喜事,好好养在自己的院子里最为要紧,府里人做眼杂,免不得出什么意外,日后若无事,还是不要出院子为好。”

    “至于你。”她看向跪坐在自己脚边的环娘子,“从今日起,府里所有的娘子都不必再去喝药,若是你有本事,随你生几个出来,总归府里都养的起。但若是叫我发现有人下手做出蠢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谨遵娘子吩咐。”

    环娘子和月娘子乖顺的行礼应是,在蔚清嘉的示意下安静离开。

    宗政津气得说不出话,手指颤-抖着指向蔚清嘉,被曹焘瞬间挥开,他没收力,叫宗政津瞬间就痛的厉害。

    老夫人却像没看到一般,朝身边的妈妈示意将宗政津带出去看大夫后,就如常的看向蔚清嘉。

    “你大病初愈,身子可还好?”

    “谢谢娘的关心,是还有些不舒服。”蔚清嘉浅笑着回。

    她此刻将脊背靠在椅背上,和往日即便再病痛也要维持名门仪态的样子截然不同,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坐姿,又朝站在她身边的曹焘看了一眼。

    “七娘病这一场似乎有些不同了。”老夫人缓慢道。

    “那以娘的眼光来看,这不同,究竟是好是坏?”

    老夫人摇头笑道:“我老了,眼神早就大不如前。好坏还得靠自己才能觉察出来,只我想着,别把从前的事全然忘了才好。”

    “当然,七娘谨遵母亲教诲。”蔚清嘉颔首,笑得温婉。

    古怪的气氛飘荡在空中,所有人都沉默着,还是宗政治忍不住这窒息一般的氛围,立马想到什么,站起身来飞快跑到厨房。

    “娘!看!这可是我今日亲手做的,给您尝尝!”他兴致勃勃的拿了碗筷,从那一-大盆疙瘩汤里装了一-大碗递到老夫人手里。

    蔚清嘉目露惊讶,眼瞧着老夫人因为宗政治突如其来的孝顺行为而喜笑颜开,丝毫没有防备的放了一-大勺进嘴里,随后又不得不装作好吃的样子咽下去。

    老夫人走的时候步履匆匆,甚至都没用妈妈去扶,自己就跨过了那高高的门槛,好像身后有谁在追赶一般。

    “没想到我娘口味还挺奇怪,这么难吃居然还都吃了!”宗政治在旁边举着被老夫人吃空的空碗傻呵呵的笑,让蔚清嘉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娘子,您该喝药了。”

    正此时,路慧语从外面端着药走进来,刚刚事发时她一直在厨房看着娘子的药,寸步不敢离开。

    药?

    蔚清嘉头痛的扶额,看着那碗泛着苦热味道的漆黑药汁就难受,赶紧扭开头转移话题。

    “你和禄蔓怎么就出来伺-候了?身上的伤可尽数好了?”

    “多谢娘子关心,我们的伤已经好了。这药还是得趁热喝才好。”路慧语道,禄蔓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她脸上的伤到底没彻底去掉,即便蔚清嘉已经叫人用了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却还是在脸上留下了巴掌长的一道浅棕色伤疤,横贯整张脸。

    禄蔓为此很是有些难过了几天,但她性格好,又早就做好了一辈子留在蔚清嘉身边的准备,很快就调整过来,甚至还很快发掘了这疤的好处。

    “娘子您是不知道,我现在都不需要说话,只略一瞪眼,我手底下那些小丫鬟们全部战战兢兢的,可好管了!”她骄傲的说。

    禄蔓本是长着圆圆的娃娃脸,看着可爱极了,如今被她说得跟恶煞似的。

    蔚清嘉闻言又气闷起来,对蔚迎月的憎恶再度加深,恨不能立刻就去冀州报复回去。

    “娘子您要是实在心疼我,那更应该快些喝药了,免得身体垮了,再没人心疼婢子。”禄蔓赶紧道。

    一提起喝药,蔚清嘉的小脸就垮下来,眼瞧着这两个丫鬟没办法突破,竟把求助的目光试探着投向曹焘。

    看她这般看向自己,曹焘觉得自己心都软了一块,无奈的叹气从托盘上将药碗端起来。

    蔚清嘉还以为终于能不喝药了,可还没等笑出来,就见曹焘舀了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

    “知道你手没力气,我喂你。”曹焘道。

    “啊?我不是……唔!”

    她未出口的话被苦涩的药堵住,苦的将五官都皱在一起,即便一碗喝尽嘴里被塞了一块好吃的蜜饯也不能抵消嘴里的苦涩。

    “对了,派去冀州的人回来了吗?”她突然问道。

    “还没回来。”路慧语正色答道。

    蔚清嘉挑眉看向她:“是皇帝叫人拦着?”

    路慧语摇头:“人还在冀州境内,我们这边传去的消息如今全都有去无回,怕是冀州境内出了乱子。”

    “呵,我不去找麻烦,巩康成到底忍不住先给我使绊子了。叫人备马,三日后,出发冀州。我倒是要看看,巩康成究竟糊涂成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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