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知晓蔚清嘉是为了寻找货物和他儿子的骸骨,皇帝这次没做出什么幺蛾子来阻拦,叫蔚清嘉一行人顺利的出了幽州,朝冀州疾驰而去。

    如今虽也未成一统,群雄占据领地彼此对峙,但总没有前些年那般的战乱纷飞,马车队行驶在路上也不用时刻都提心吊胆,担心下一刻就被卷入战场。

    蔚清嘉和曹焘在马车中相对而坐,各执一色棋子聚精会神的下着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曹焘忽地叹气,将手指染上自己体温的棋子扔回棋盒中。

    “你如今的棋艺更加老辣精进,我输了。”

    蔚清嘉也松口气,将棋子同样放下,接过曹焘递来的帕子擦手,擦着擦着突然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帕子,还不等说什么却被曹焘瞬间夺走,反手塞进来另一个帕子。

    “这帕子……”她原本还有点不确定,如今看曹焘的反应就立马确定了,“这帕子是不是我上次给你包扎的那个?不是破了个大口子,你怎么还留着?”

    曹焘微微有些汗颜道:“咳……也不是不能用了,如今日子艰难,总不好破一个口子就扔了,多可惜啊。”

    蔚清嘉万万没想到从曹焘嘴里居然还能听到这种话,他可从来都不是在物质上面会亏待自己的人,从前是高高在上的曹家主的时候就挑剔的很,每次去蔚府看她的时候总能挑剔她屋里的不好来。

    不是嫌弃那花瓶一眼假,就是嫌弃榻上的软垫太硬,亦或者有时连她的首饰都要嫌弃不够漂亮,或者是有明显的修补痕迹……总之常常能说不好来。

    不过蔚清嘉能忍受他如此多的挑剔,自然也是因为他每有一处嫌弃,就会立马送来更好的来补上,到了后来,她屋里的东西几乎都是他送来的,更别提那些首饰。

    即便现在曹焘经历过沦为阶下囚的日子,挑剔的本质却也不改,叫蔚清嘉真的很怀疑他究竟是如何顺利活下来的。

    “我记得那个口子可不算小吧?”蔚清嘉挑眉,视线放到他放帕子的位置上。

    当时她们一众人正在路边扎营休整,曹焘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拔剑护在蔚清嘉身前,见他如此,虽然不明所以,但周遭的护卫们也都如临大敌一般警惕。

    不出几息,忽地从旁边的山林中窜出一直健壮的猛虎来,一声虎啸震动山林。

    “小心!”曹焘声音严肃,将蔚清嘉牢牢护着,眼睛紧紧盯着对面不断躁动踱步的老虎,片刻也不敢松懈。

    蔚清嘉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硕大健壮的老虎,生怕它兽性大发扑上来,但索性那老虎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反复的用前脚掌抓地,叫那片地上长着的草都被刨开。

    “嗷——”

    突如其来的虎啸叫众人心头一紧,果然就见那老虎像是再也不想僵持,朝着众人的方向就迅速奔来,曹焘拉着蔚清嘉往路边一跃,将整个人垫在蔚清嘉身下。

    那老虎没与他们多做纠缠,很快就顺着路跑得不见了踪影。

    众人松口气,路遇老虎也没遇到什么伤亡,这是最叫人皆大欢喜的事了。

    “你受伤了?”蔚清嘉的话声音不大,却也叫人全都瞬间朝这边看来。

    曹焘右手上正往下滴着血,是刚刚扑倒时不小心划到了地上的石头,伤口约莫有两个指节长短,肉朝外翻着,看起来很是吓人。

    蔚清嘉手上的帕子也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原本想着叫随行大夫给他包扎,可他却把手伸在了蔚清嘉面前。

    “那老虎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好生处理麻烦,先简单包扎算了。”

    他说得很自然,蔚清嘉瞧着他还滴着血的手也一时情急没转过弯来,直接拿着那帕子干净的一面缠了上去。

    站在不远处提着药箱的随行大夫:……

    等到上了马车出发蔚清嘉独自一人时才忽然反应过来,明明叫大夫简单包扎一下也不需要多长时间,怎么就非得要自己来呢?

    可等曹焘夜间处理好护卫巡逻的事上马车汇报,蔚清嘉已经处理公务累到睡了过去,第二天却也再没想起来这回事。

    直到眼下再度看见这方帕子,蔚清嘉才想起这桩事来。

    “咳咳。”

    曹焘手半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几声,视线看上看下就是不去看蔚清嘉,颇有些坐立不安,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刚竟然随手就拿错了,眼下蔚清嘉探究的看着他,倒叫他不知该说什么。

    “是不小。”他干巴巴的说,“但我缝补好了……”

    “什么?”蔚清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我学如何打结的时候,眼睛一扫而过就看见了如何缝补东西,就学会了。”曹焘道。

    蔚清嘉笑出来:“那你缝好之后难道不应该还给我,怎么还自己私藏了?”

    “我、”曹焘一哽,“这个缝的不好。”

    “那说定了,改日-你做一个好的给我。”蔚清嘉笑着顺杆而上。

    看着她狡黠的模样,曹焘很是有些无奈,想想自己被针扎的那么多下,却还是无奈的点头算是应下。

    从幽州到冀州不过七日路程,蔚清嘉一行人并不多耽误路程,在第六天夜里准时到了冀州边境。

    “娘子,是婢子的错觉吗?这一路上怎么感觉寺庙越来越多了啊?”禄蔓在一旁说着,面上满是疑问。

    “不只是寺庙,连道观也多了。婢子小时曾来过冀州,那时可没有这么多道观寺庙,且看这些建筑的新旧程度,怕不是近几年才修好的。”路慧语在旁边道。

    蔚清嘉朝着掀开帘子的车窗外看去,挤挤挨挨的寺庙道观安静伫立,间或有渺渺青烟从其上飘出,显得安静静好。

    “神佛满地,也遮不住这里的恶心,与其求神拜佛,倒不如干脆恶事做到底来得痛快,遮掩着去做,倒更显得阴暗。”

    瞧着被拒之门外的百姓,再看看穿着整齐干净却一脸嚣张的僧人,蔚清嘉讥讽道。

    曹焘眼下不在马车上,上次蔚清嘉交给他的有融休地址的信上,位置正是冀州境内,车队刚一入境,曹焘就驾马朝着那处去了。

    而宗政治也终于趁曹焘不在蹭上了蔚清嘉的马车,此刻听蔚清嘉这么说了,再一旁颇为赞同的点头,惹得蔚清嘉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

    “我说得你听懂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吗,就在一旁点头?”

    “我当然听得懂!”宗政治瞪大眼睛,“僧人皆有清规,我虽不知各地各处是否不同,但俗话皆说神爱世人,遇到命苦百姓求助却拒之门外,这与行恶也没什么不同了。”

    蔚清嘉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笑着,并不做出什么评价。

    “娘子,您看那是不是蔚郎君?”禄蔓忽然指着远处驾马前来的人道——曹焘一直都没告知身边人原名,只说自己也姓蔚,因此禄蔓等人也只叫他蔚郎君。

    蔚清嘉眯着眸子看去,果然见是曹焘坐在马上慢悠悠的朝她们前来,而身后同样跟着一个骑着马的人,她定睛去看,辨认许久才发现果然是融休。

    他的长相较之几年前已经变了许多,不仅更加成熟,脸上也留了浓重的络腮胡,看起来很是粗狂。

    走的近了,曹焘和融休一起下马,融休三两步迈到马车前朝蔚清嘉一拜。

    “多谢娘子。”

    “谢我?有何可谢?”

    “谢谢您叫我能再见到主君一面,日后,我必当为您和主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融休说着,又是一礼。

    “这么说,你二人之间的误会解开了?”蔚清嘉看着二人,她可还没忘记曹焘与他所说的当年事。

    提起当年事,融休有些尴尬的不说话了。

    曹焘上前来把他扒拉到一旁,走到离车窗最近的位置,从怀里先是取出一个热腾腾的纸包来递给她。

    “那条街上有名的馅饼,我尝着不错,给你带了两个回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你这脸收拾了?”他转头又朝着融休道。

    等人跑远了,曹焘上了马车,挤开宗政治坐到蔚清嘉身边。

    “你们先出去。”蔚清嘉朝旁边三人吩咐道。

    禄蔓和路慧语自然顺从的下去了,宗政治却好大的不乐意,自己才上车不到两个时辰呢,就又要被赶下去,可他也知道两人是要谈事,于是只好出去了。

    “这小子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曹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蔚清嘉还以为他是要和自己说再遇融休的事,却不料他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不着调的,很是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他才十五,还是个半大孩子,你说话之前也不想想?”

    “十五了,放在正常人家都是安排通房的年纪了,懂男女之事难道不正常?”曹焘道。

    “这么说,你十五的时候有有通房,也对女子有所恋慕?”蔚清嘉反问。

    “当然没有!”曹焘当即反驳,“我到现在也才……”

    “也才什么?”蔚清嘉追问。

    曹焘却不说了,小声又嘟囔了一句:“反正我看那小子和他哥一样,没安什么好心,你别被骗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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