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境内并没有幽州繁华,但冀州境内的百姓却比幽州的百姓们看起来要健壮的多,马车经过时掀开帘子朝外看,就能看到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紧紧盯着马车队伍,令人只觉毛骨悚然。

    “娘子,这些人怎么这么看我们?”禄蔓有些害怕的缩到蔚清嘉脚边坐着,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很不安的问。

    “冀州向来遵循狼道,弱肉强食,自相残杀到最强者的出现,从上至下都遵循这一套原则。现在不抢我们的马车不过是看我们随行的护卫健壮,又手持利刃,若我们一旦显出弱势来,那比必然会被蜂拥而上瓜分干净。”蔚清嘉答。

    她的手掀开帘子一路顺着路边看,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冀州,自从蔚迎月当日踏入花轿当众替自己出嫁,也已许久没有见过巩康成和蔚迎月了。

    蔚清嘉目光飘过虚空,她很期待,自己来到冀州后,这二人得知消息送给自己的第一份大礼会是什么。

    “娘子,我们到了。”路慧语轻轻叫醒蔚清嘉,扶着她下了马车。

    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蔚清嘉几人决定在路上的一处旅馆歇脚,旅馆并不算太大,但一进去就叫人觉得温馨,暖黄-色的烛光照耀着满室的景象,令蔚清嘉都不由自主松懈几分。

    “他人呢?”蔚清嘉床上突然出声问。

    路慧语知晓她问得是谁,低声答道:“那位郎君在您睡着不久就策马出去了,但我们路上留了记号,向来郎君会找到我们的。”

    蔚清嘉点点头不说话了,连日的马车颠簸叫她累的很,连餐食也不想用了,只想倒头彻底睡过去才好。

    路慧语看出蔚清嘉的疲累,轻手轻脚的给她盖好被子吹熄了烛火就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蔚清嘉迷蒙的睁开双眼,就看到自己床边坐了一个黑影,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的专注。

    “醒了?”曹焘轻声问,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及鬓边的发——自打上次蔚清嘉病了,他就养成了时不时探探她体温的习惯。

    蔚清嘉还是累,不想说话,只又将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

    “不饿吗?起来吃饭好不好?”不知是否是黑暗的原因,他的声音很温柔,叫蔚清嘉更忍不住更加过分的试探他的底线在哪里。

    见她耍赖的样子,曹焘脸上的笑意更深,直接伸手将被子连着藏在被子里的人都一把捞起来。

    蔚清嘉被这动作打的措手不及,坐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有些懵懵的,直到被曹焘擦了擦额上的汗才反应过来。

    曹焘抱着她站起来,摸黑找到了蜡烛在的地方将其点亮,借着亮光才看到蔚清嘉脸上被自己头发印出来的印子,可爱的他恨不得永远都不放开。

    可是她还饿着肚子,他遗憾的将她放回床上,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她的衣裳给她穿上。

    “不远处有一个小镇子,今夜有一个灯会,热闹的很,去那里看灯,顺便吃些东西。”他道。

    “灯会?”蔚清嘉来了点兴趣。

    曹焘弯腰帮她把鞋穿上,身上将她从床上拉起她:“我刚刚去看了一眼,虽说规模小些,但一点也不逊色于从前上元节曹家举办的。”

    蔚清嘉闻言更期待了,顺着他往外走去,刚踏出房门却见他把一根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她轻声。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见他如此还是下意识照做,一直到走出旅馆的大门,他才轻松回头解释。

    “若是叫宗政治那小子听见动静,必然要跟着我们去的。”

    蔚清嘉无奈,还以为是因着什么:“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跟着你,平日我瞧着也是听你的吩咐颇多。”

    曹焘想想那小子多次想在自己面前耍主子派头都被自己教训的惨状,很聪明的没有搭话,拉着蔚清嘉走到马厩。

    “我带你骑?”

    “不要,我自己会骑。”蔚清嘉利落拒绝,从马厩中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喂了块豆饼亲近一会儿后,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曹焘,得意的笑,率先驾马朝前。

    曹焘看着她的背影,也很快骑上马跟上。

    那镇子并不算太远,骑马约莫有一刻钟不到就到了,远远看去,那些被高高挂起的灯笼连成一片,像一条蜿蜒不绝的长河。

    马被曹焘拴在路旁的棚子中,有专人在此处看马,只不过花费很高罢了,收了曹焘给的银子,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将马牢牢看好。

    曹焘和蔚清嘉并肩走着,将蔚清嘉护在内-侧,不叫人碰到她。

    “这个好漂亮!”

    “这个也不错!”

    “啊!这个是一只奔月的肥兔子!”

    ……

    蔚清嘉看得眼花缭乱,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灯会,叫她心中欢喜不已。

    “饿了没有,想吃什么?”曹焘见蔚清嘉终于歇了一会儿,赶紧问道。

    她确实有些饿了,看着路边纷杂的小食摊子,要吃什么仿佛也瞬间成为一种难以选择的问题。

    “馄饨吧。”终于,她选定了街角最末尾的一家。

    曹焘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越过人群走去,蔚清嘉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两人不知何时紧密相牵的手,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被曹焘更用力的握紧。

    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一直传递着,蔚清嘉抬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在下一刻也反手握住他的手,紧密相牵。

    “老伯,来两碗馄饨。”

    “我吃不完一碗的。”蔚清嘉皱眉道。

    曹焘捏捏她的手:“吃不完也努力多吃些,你看你瘦得,比毛毛都要瘦了。”毛毛是蔚清嘉用了三天给捡到的那只小猫起得名字。

    “哪里有……”蔚清嘉嘟囔了一句。

    “这位郎君说得对,娘子确实瘦,多吃些才好,胖些有福气!”煮馄饨的老婆婆笑着道。

    “听见了?多吃些。”曹焘挑眉看她,被白一眼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馄饨出乎意料的好吃,皮薄馅大,汤底不知是用什么吊的高汤,鲜亮得很。

    蔚清嘉果然还是没吃完,被曹焘劝了几次也吃不下他也就不再逼她,顺手拿过她的碗接着吃起来。

    “这镇子举办花灯节是习俗吗?”她在旁边和两人闲聊。

    眼下也没生意,老婆婆很乐意和蔚清嘉聊天,笑着回:“哪里呀,我们这也是昨日才通知的,就你看到这些灯笼,全都是昨日夜里连夜送来的。这乱世烽火连天,哪里有什么花灯节的习俗啊!”

    老婆婆说得轻巧,却像一记警钟一般敲在蔚清嘉和曹焘的耳畔,两人立马不着痕迹的对视,随后继续由蔚清嘉套话。

    “啊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习俗,好生羡慕。老婆婆您可知道这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老婆婆闻言开口就要说,却被旁边的老伯碰了一下,瞬间闭上嘴呵呵了两下敷衍过去。

    蔚清嘉也不追问,反而称赞起馄饨的美味来,提起两人的馄饨,就连老伯面上也带上了骄傲来。

    “不是我吹,这方圆几里,这馄饨还是得我们做得,其余那些既舍不得用料,又死命要价,哪里比得上我们?”

    “啊?原来不是因为这灯会您才出来卖的吗?那这镇子往日似乎治安很好?”蔚清嘉惊讶道。

    “可不是!”那老婆婆笑着应和。

    这也不是什么私密,老伯也不管,笑呵呵的站在旁边听着。

    “我与你说啊,我们的嵇管事可不像别的狗官,那可是真为我们办实事,我们就连那什么小偷强盗都少得很!”

    “原来如此!有这样的庇护可真是令人羡慕。”

    曹焘在旁边吃完了馄饨,起身拉过蔚清嘉,将银子扔给老伯,笑着离开。

    可一转身,面上的笑就微微落下。

    “嵇。”蔚清嘉小声道,“你觉得是嵇盖的可能性有多大?”

    曹焘看向她:“很大可能就是他。”

    “那看来这场灯会不是巧合,很可能就是为我们准备的。”蔚清嘉笑着扫过路边挂着的琳琅的灯笼。

    “那就让我们找找,究竟这场谜面的谜底在哪里。”曹焘饶有兴趣道。

    “要不要比比谁先找到?”蔚清嘉突然提议。

    曹焘轻松笑笑松开她:“好。不如,输家答应赢家一个条件?”

    蔚清嘉干脆应下,眼底满是不服输的光芒,率先朝前走去,认真观察起挂着的灯笼。

    每一个灯笼的图案都不尽相同,即便乍一看形似,但仔细看去都各有特色,摆布间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规律,全然不知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

    蔚清嘉仔细看了几遍,却还是没能从中发现什么,甚至开始怀疑是否嵇盖根本没有留给她们信息。

    兔子、龙、马、猫……

    等等!

    蔚清嘉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聚焦在灯笼上滑-动,脚步也不停的朝前走去,最终却撞到了什么。

    “看来我们是一起找到的?”曹焘低眸看着蔚清嘉。

    “老板,将那只仙鹤灯笼拿下来看看。”蔚清嘉没理会他,反而朝摊位上的老板说道。

    等仙鹤灯笼到手,蔚清嘉这才挑眉朝他看去:“是我先拿到,我赢了!”

    精致的眉目在灯笼光芒映照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无边的光芒。

    “嗯,你赢了。”曹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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