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打开门，走过地上层层叠叠铺满的验算纸。
由下到上纸张上推演的字迹笔画断续墨迹渐浅，等到了最上面的一层只留下了笔尖书写的印痕。垃圾桶边丢弃的水笔全都没瞧见笔帽，白板反复擦拭后底色透着抹不去的黑灰。
弗莉亚并没有注意白兰，手中的水笔颜色渐淡，她低头在笔尖上快速哈了口气，戳着白板继续她的工作。
从复仇者监狱释放后，她一直埋头于推演着她口中的“答案”。
瑞伊从来没有提到过这名曾经的这位监护人，言谈举止方面二者也缺乏相似之处，可见有限的家庭生活中她们的相处与温馨无关，最起码欠缺沟通。
白兰率先排除了将弗莉亚作为人质的价值与计划——本来，如果这行得通的话，他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和口舌，也不必为下一步的措施花费心思。
他开口，决定首先引起弗莉亚的注意：“十年前的彭格列来到了这里。”弗莉亚动作停顿了一下，白兰继续说：“而且停留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
“5分钟是十年炸弹性能的极限。”弗莉亚放下驾在白板上的胳膊，转过身，“也就是说，入江正一的圆盘装置成功了，阻断返还路径确实是延长置换唯一的解决方案。”
白兰随声敷衍了一句：“小正的确是这样能干的家伙。”
弗莉亚把手中的黑色水笔扔进垃圾桶。
“密鲁菲奥雷，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将全部的戒指和奶嘴收集起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
在批准正一时间圆盘装置计划实施的同一天，桔梗来到了密鲁菲奥雷总部办公楼。
按下顶楼的按钮，电梯升起，桔梗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半透明状的倒影，这重倒影轮廓和色彩都偏向模糊。玻璃外钢铁楼宇随着角度变化折射出不一样的日光，像是某种生机勃勃的沉默巨兽。
他还不太适应硬质皮靴和作战服，但时至今日他已不再怀疑：这套装扮厚实、坚韧的包裹感远比西装领带更适合自己。
“白兰大人，请允许我汇报弗莉亚.波维诺相关的调查。”
顶楼的办公室里，白兰靠在椅背上，口吻很亲切：“辛苦啦，桔梗还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工作吧？不过我有预感，你不会辜负我的期待。”
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毕竟，六吊花的成员都是万中无一的。”
面对如此盛赞，桔梗回应道：“是您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白兰很满意这样的答复，旋转座椅面向落地窗后，背对着对桔梗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桔梗已经不必再看手中的资料：这名波维诺的成员没有接受过家族以外系统的正规教育，未婚，育有一子，在家族中长期负责物资补充工作，十年前因“过了头”的人口买卖行为而入狱。
“非常详细的报告。”白兰依然没有回头，“桔梗是怎么想的呢？”
即使作为三个月前的那个普通上班族看完这样的一份资料，自己大概也会认为弗莉亚.波维诺作为黑手党的履历乏善可陈。但白兰大人所透露的意图绝非心血来潮。
考虑到这部分信息价值的高低将决定了与复仇者监狱的交涉与否，桔梗并没有妄下判断，慎重提出了自己的揣测。
“复仇者监狱可供查询资料所记录的人口买卖似乎并非她入狱的真正原因。”
“她所经手的货品中……“桔梗停顿了一下，将人以“货品”形容有违他的教育，不过这仅仅是事实陈述，所以他继续说，“包括了数个家族的家族成员，但这会牵扯不必要的纠纷，风险过高，她不可能不清楚这点。”
“是啊，就算运气不好因此入狱，也不至于被列入安保等级最高的水牢拘禁名单。”白兰欣然同意，“对于这点你有什么看法吗？”
“如果这批货物的用途必须以黑手党的成员的某种特质配合才能投入使用的话，那么她铤而走险就不难以理解了。”
“嗯？特质吗？”白兰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比如？”
黑手党拥有而普通人没有的特质？太多了，桔梗深有体会：在黑手党的世界另有一套价值观和秩序。
不，这些并不是足以成为理由的存在。
“……抱歉，并非特质，”桔梗做出了修正，“严格来说是能力，比如——黑手党的火焰。”
普通人所无法触及的，即使在黑手党中也并非人人能够掌握的，以生命力为原料熊熊燃烧拥有无限潜力的火焰。
在手掌上有紫色火焰出现并升腾的瞬间，桔梗清晰感知到自己摆脱常人庸碌一生所存在的确凿把握。
那就是分隔两类人的沟壑。
最初火焰的存在只是作为战斗的辅助，不同颜色与属性的火焰具有不同的能力倾向，但是在匣武器出现后，火焰相关的研究被不断推进，而它在开发方向所存在的可能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白兰转过身，很痛快地发出称赞：“作为六吊花的首秀，算得上不错的推测。”
说着，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材料扔给桔梗，“看看这个，桔梗会了解更多。”
桔梗快速翻阅了一下，那是某个本子的影印件，扉页有一个大写的F，看完最后一页，他只能模模糊糊猜测这是某个实验的实验记录。
之所以不能确凿肯定，因为这份材料与正规实验压根不沾边儿，过程记录、分析用的数据等等关键要点全部语焉不详，根本没有规律详细的记录，似乎实验者不过是模糊有了大概的方向就着手验证了。
在人的身上验证。
桔梗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份罪证。
“没人再见过这些货物，把它们放在一起想象一下——逐渐升级的严格条件限定，批量使用，一次性消耗，她所从事的只可能是基于人体实验数据才能推进的特殊武器开发，于是我在这个方向上稍稍努力了一下，这就是我的有了收获。“
白兰用余光看着自己手上的玛雷戒指：“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次复仇者监狱居然插手了，看来是不得了的实验呢。”
桔梗就材料只言片语透露的部分细节来看，与其说是实验者是个执着于研究的癫狂疯子，倒不如说更近乎纯然是黑手党成员中屡见不鲜的虐待狂。
他以为复仇者监狱会是一个更加合格的秩序维护组织。
”复仇者监狱的那些家伙只在维系他们口中的所谓平衡时才会活跃起来。”
谈起复仇者们的存在，白兰已经习以为常，这个组织通情达理的程度足以进行谈判和交易，这让他们的神秘色彩打了折扣。
“近二十年前覆灭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可是因人体实验而臭名昭著，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将实验对象的范围严格限定在家族内部年幼的成员身上，复仇者监狱的制裁从未降临。”
不过倒也不必复仇者介入，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所发明的名为附身弹的特殊子弹威胁到了绝大多数家族，最终还是受到了整个黑手党世界的敌视与讨伐。
实验对象实验方法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实验的目的与结果才是关键。
“被复仇者监狱出面制止的实验……即使是会动摇整个黑手党乃至世界存在基点的那种实验也不奇怪吧。”
白兰产生了对于未知可能存在的憧憬，同时也为灾难的逼近而幸灾乐祸，两者交织成一种滑稽可笑的复杂感情，总之那是一种令他倍感愉快的感情。
或许需要运用一些计谋，又或者只需单纯凭借几分运气，说来说去无论哪一种，其实都不必过分地谨慎小心。
就像每一个对自己的欲望怀有不可动摇信念的人那样，白兰热切自语：“真想尽快亲眼见识一下。”
桔梗默不作声。在他的眼中，白兰似乎并非血肉构成的，更类似于某种理想世界的倒影，是令人向往的扭曲产物。
他深知自己不过换了一个恶魔侍奉，但是没关系，在这个新的地狱中他起码拥有了等价交换的资格。
***
初次见面，白兰在复仇者监狱的隔离室探视了弗莉亚，隔着防弹玻璃，他毫无铺垫地谈论起弗莉亚的杰作，十年炸弹。
十年炸弹的存在算不上什么秘密。他同弗莉亚传达了自己的遗憾：可惜她入狱前的时间不足以实现这种近乎奇迹产物的炸弹量产并流通，现如今一半人当它不过是个噱头，另一半只是把它看成某种逗乐整蛊的派对玩具。
不被人看好，十年炸弹也并没有被销毁或禁用，所以实验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才让宝贵的人才沦落至此呢？
当然了，弗莉亚愿意无私分享一下可贵的见闻，自己作为一个绅士，在监狱中与一位女士长谈实在是既不体面又欠缺诚意的，大可以另寻他处。
起初，弗莉亚一言不发，只是反复地揉搓着自己手背上来自水牢尚未干透的营养液，对于有望受助于白兰被保释出狱一事并没有表现出礼节性的意外和感激。
直到她注意到白兰手上的戒指，她停下动作：“竟然有人相信这样的臆测。”
“我吗，拥有一些比寻常人更为宝贵的……”白兰在头顶画了一个半圆，“想象力。”
“看得出来。”
“是吗？增进彼此的了解不是坏事。”
弗莉亚思索着合适地回答：“那类工作现在凭借我一个人已经不可能再次实现了。”
白兰不予理睬，对自己的提议把握十足：“那再好不过了，这意味着和监狱的交涉会比我预想得更容易一些。”
弗莉亚换了个话题，向白兰手上的戒指再次投去一瞥。
“那戒指带来的体验还不赖吧？”
白兰哈了一声，对非凡的体验感受只用了一个单音节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是吗？那么我想你对七的三次方的存在会更有兴趣一些。”
出狱后，白兰很快便从弗莉亚口中得知，十年炸弹诞生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看向未来。
它是弗莉亚实验中的副产品：当过去发生改变，未来事件也会受到影响，但是以未来事件的发生与否作为标准进行观测是不现实的，过往微小的变动很可能在时间波动中被修复，相较之下，以事件发生时间节点的推迟或提前成为更为可行的存在。
十年炸弹，能够将人带到既定十年后的时间节点，更类似于一把刻度尺。
至于她实验的目的，弗莉亚说出类似幻想的发言：“我在寻找重回过去的方法，密鲁菲奥雷。”
话是模棱两可的，不过白兰没有追问。本来他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什么遗憾，不过事态所需，他或许需要适时改变一下自己的看法。
毁灭世界非常的容易，但如果还有重建的那一步，七的三次方是不可或缺的。
一个都不能落下。
因此，他的目标和弗莉亚的幻想有所重合：回到过去，如果想要拥有因持有者的自以为是而被轻易销毁的东西，只有依靠过去。
由下到上纸张上推演的字迹笔画断续墨迹渐浅，等到了最上面的一层只留下了笔尖书写的印痕。垃圾桶边丢弃的水笔全都没瞧见笔帽，白板反复擦拭后底色透着抹不去的黑灰。
弗莉亚并没有注意白兰，手中的水笔颜色渐淡，她低头在笔尖上快速哈了口气，戳着白板继续她的工作。
从复仇者监狱释放后，她一直埋头于推演着她口中的“答案”。
瑞伊从来没有提到过这名曾经的这位监护人，言谈举止方面二者也缺乏相似之处，可见有限的家庭生活中她们的相处与温馨无关，最起码欠缺沟通。
白兰率先排除了将弗莉亚作为人质的价值与计划——本来，如果这行得通的话，他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和口舌，也不必为下一步的措施花费心思。
他开口，决定首先引起弗莉亚的注意：“十年前的彭格列来到了这里。”弗莉亚动作停顿了一下，白兰继续说：“而且停留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
“5分钟是十年炸弹性能的极限。”弗莉亚放下驾在白板上的胳膊，转过身，“也就是说，入江正一的圆盘装置成功了，阻断返还路径确实是延长置换唯一的解决方案。”
白兰随声敷衍了一句：“小正的确是这样能干的家伙。”
弗莉亚把手中的黑色水笔扔进垃圾桶。
“密鲁菲奥雷，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将全部的戒指和奶嘴收集起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
在批准正一时间圆盘装置计划实施的同一天，桔梗来到了密鲁菲奥雷总部办公楼。
按下顶楼的按钮，电梯升起，桔梗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半透明状的倒影，这重倒影轮廓和色彩都偏向模糊。玻璃外钢铁楼宇随着角度变化折射出不一样的日光，像是某种生机勃勃的沉默巨兽。
他还不太适应硬质皮靴和作战服，但时至今日他已不再怀疑：这套装扮厚实、坚韧的包裹感远比西装领带更适合自己。
“白兰大人，请允许我汇报弗莉亚.波维诺相关的调查。”
顶楼的办公室里，白兰靠在椅背上，口吻很亲切：“辛苦啦，桔梗还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工作吧？不过我有预感，你不会辜负我的期待。”
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毕竟，六吊花的成员都是万中无一的。”
面对如此盛赞，桔梗回应道：“是您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白兰很满意这样的答复，旋转座椅面向落地窗后，背对着对桔梗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桔梗已经不必再看手中的资料：这名波维诺的成员没有接受过家族以外系统的正规教育，未婚，育有一子，在家族中长期负责物资补充工作，十年前因“过了头”的人口买卖行为而入狱。
“非常详细的报告。”白兰依然没有回头，“桔梗是怎么想的呢？”
即使作为三个月前的那个普通上班族看完这样的一份资料，自己大概也会认为弗莉亚.波维诺作为黑手党的履历乏善可陈。但白兰大人所透露的意图绝非心血来潮。
考虑到这部分信息价值的高低将决定了与复仇者监狱的交涉与否，桔梗并没有妄下判断，慎重提出了自己的揣测。
“复仇者监狱可供查询资料所记录的人口买卖似乎并非她入狱的真正原因。”
“她所经手的货品中……“桔梗停顿了一下，将人以“货品”形容有违他的教育，不过这仅仅是事实陈述，所以他继续说，“包括了数个家族的家族成员，但这会牵扯不必要的纠纷，风险过高，她不可能不清楚这点。”
“是啊，就算运气不好因此入狱，也不至于被列入安保等级最高的水牢拘禁名单。”白兰欣然同意，“对于这点你有什么看法吗？”
“如果这批货物的用途必须以黑手党的成员的某种特质配合才能投入使用的话，那么她铤而走险就不难以理解了。”
“嗯？特质吗？”白兰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比如？”
黑手党拥有而普通人没有的特质？太多了，桔梗深有体会：在黑手党的世界另有一套价值观和秩序。
不，这些并不是足以成为理由的存在。
“……抱歉，并非特质，”桔梗做出了修正，“严格来说是能力，比如——黑手党的火焰。”
普通人所无法触及的，即使在黑手党中也并非人人能够掌握的，以生命力为原料熊熊燃烧拥有无限潜力的火焰。
在手掌上有紫色火焰出现并升腾的瞬间，桔梗清晰感知到自己摆脱常人庸碌一生所存在的确凿把握。
那就是分隔两类人的沟壑。
最初火焰的存在只是作为战斗的辅助，不同颜色与属性的火焰具有不同的能力倾向，但是在匣武器出现后，火焰相关的研究被不断推进，而它在开发方向所存在的可能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白兰转过身，很痛快地发出称赞：“作为六吊花的首秀，算得上不错的推测。”
说着，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材料扔给桔梗，“看看这个，桔梗会了解更多。”
桔梗快速翻阅了一下，那是某个本子的影印件，扉页有一个大写的F，看完最后一页，他只能模模糊糊猜测这是某个实验的实验记录。
之所以不能确凿肯定，因为这份材料与正规实验压根不沾边儿，过程记录、分析用的数据等等关键要点全部语焉不详，根本没有规律详细的记录，似乎实验者不过是模糊有了大概的方向就着手验证了。
在人的身上验证。
桔梗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份罪证。
“没人再见过这些货物，把它们放在一起想象一下——逐渐升级的严格条件限定，批量使用，一次性消耗，她所从事的只可能是基于人体实验数据才能推进的特殊武器开发，于是我在这个方向上稍稍努力了一下，这就是我的有了收获。“
白兰用余光看着自己手上的玛雷戒指：“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次复仇者监狱居然插手了，看来是不得了的实验呢。”
桔梗就材料只言片语透露的部分细节来看，与其说是实验者是个执着于研究的癫狂疯子，倒不如说更近乎纯然是黑手党成员中屡见不鲜的虐待狂。
他以为复仇者监狱会是一个更加合格的秩序维护组织。
”复仇者监狱的那些家伙只在维系他们口中的所谓平衡时才会活跃起来。”
谈起复仇者们的存在，白兰已经习以为常，这个组织通情达理的程度足以进行谈判和交易，这让他们的神秘色彩打了折扣。
“近二十年前覆灭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可是因人体实验而臭名昭著，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将实验对象的范围严格限定在家族内部年幼的成员身上，复仇者监狱的制裁从未降临。”
不过倒也不必复仇者介入，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所发明的名为附身弹的特殊子弹威胁到了绝大多数家族，最终还是受到了整个黑手党世界的敌视与讨伐。
实验对象实验方法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实验的目的与结果才是关键。
“被复仇者监狱出面制止的实验……即使是会动摇整个黑手党乃至世界存在基点的那种实验也不奇怪吧。”
白兰产生了对于未知可能存在的憧憬，同时也为灾难的逼近而幸灾乐祸，两者交织成一种滑稽可笑的复杂感情，总之那是一种令他倍感愉快的感情。
或许需要运用一些计谋，又或者只需单纯凭借几分运气，说来说去无论哪一种，其实都不必过分地谨慎小心。
就像每一个对自己的欲望怀有不可动摇信念的人那样，白兰热切自语：“真想尽快亲眼见识一下。”
桔梗默不作声。在他的眼中，白兰似乎并非血肉构成的，更类似于某种理想世界的倒影，是令人向往的扭曲产物。
他深知自己不过换了一个恶魔侍奉，但是没关系，在这个新的地狱中他起码拥有了等价交换的资格。
***
初次见面，白兰在复仇者监狱的隔离室探视了弗莉亚，隔着防弹玻璃，他毫无铺垫地谈论起弗莉亚的杰作，十年炸弹。
十年炸弹的存在算不上什么秘密。他同弗莉亚传达了自己的遗憾：可惜她入狱前的时间不足以实现这种近乎奇迹产物的炸弹量产并流通，现如今一半人当它不过是个噱头，另一半只是把它看成某种逗乐整蛊的派对玩具。
不被人看好，十年炸弹也并没有被销毁或禁用，所以实验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才让宝贵的人才沦落至此呢？
当然了，弗莉亚愿意无私分享一下可贵的见闻，自己作为一个绅士，在监狱中与一位女士长谈实在是既不体面又欠缺诚意的，大可以另寻他处。
起初，弗莉亚一言不发，只是反复地揉搓着自己手背上来自水牢尚未干透的营养液，对于有望受助于白兰被保释出狱一事并没有表现出礼节性的意外和感激。
直到她注意到白兰手上的戒指，她停下动作：“竟然有人相信这样的臆测。”
“我吗，拥有一些比寻常人更为宝贵的……”白兰在头顶画了一个半圆，“想象力。”
“看得出来。”
“是吗？增进彼此的了解不是坏事。”
弗莉亚思索着合适地回答：“那类工作现在凭借我一个人已经不可能再次实现了。”
白兰不予理睬，对自己的提议把握十足：“那再好不过了，这意味着和监狱的交涉会比我预想得更容易一些。”
弗莉亚换了个话题，向白兰手上的戒指再次投去一瞥。
“那戒指带来的体验还不赖吧？”
白兰哈了一声，对非凡的体验感受只用了一个单音节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是吗？那么我想你对七的三次方的存在会更有兴趣一些。”
出狱后，白兰很快便从弗莉亚口中得知，十年炸弹诞生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看向未来。
它是弗莉亚实验中的副产品：当过去发生改变，未来事件也会受到影响，但是以未来事件的发生与否作为标准进行观测是不现实的，过往微小的变动很可能在时间波动中被修复，相较之下，以事件发生时间节点的推迟或提前成为更为可行的存在。
十年炸弹，能够将人带到既定十年后的时间节点，更类似于一把刻度尺。
至于她实验的目的，弗莉亚说出类似幻想的发言：“我在寻找重回过去的方法，密鲁菲奥雷。”
话是模棱两可的，不过白兰没有追问。本来他对自己的过去没有什么遗憾，不过事态所需，他或许需要适时改变一下自己的看法。
毁灭世界非常的容易，但如果还有重建的那一步，七的三次方是不可或缺的。
一个都不能落下。
因此，他的目标和弗莉亚的幻想有所重合：回到过去，如果想要拥有因持有者的自以为是而被轻易销毁的东西，只有依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