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郑君樾要加班，汀也自己回去。
吃完晚饭后，她又吞了粒止疼片，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往后翻到空白页，提笔开始写打电话的开场白。
「您好！冒昧打扰了，我叫郑汀也，是在盛亭市第三福利院得到了您的号码，请问……」
请问，请问什么呢。
她往前面加了个补充符号，在“您好！”后面添了一句“请问是孟女士吗？”
……写不下去。
汀也捧着水杯出房间，发现水壶里空了。君樾还没回来，他要是在家的话，晚上会给她热一杯牛奶。
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的习惯。
汀也自己烧了水，大脑放空了一阵，决定给孟女士打电话的事情还是留到智齿消炎以后再说。
五月中下旬，小组讨论的高峰时段，学生习惯约在食堂或者图书馆讨论室。汀也向Evelyn告了假，从一周到岗三天改成一周两天，但是有工作尽量远程支持。
她刚结束一个讨论，准备将作业先写了，Evelyn就发来一个数据整理的任务。
需要用到的数据库她没有权限，不过学校有。汀也收拾了一下东西，前往图书馆二楼的公共机。
好巧不巧遇到了方尔淮。
对方先主动向她打的招呼，汀也点头回应，想起先前的几次沟通，随口问道：“千盛那边面试得怎么样？”
“昨天上午进行了二面，还没通知结果。”方尔淮说，“这次多谢你。”
“不用谢。”汀也意外道，“还有二面？”
她和莫湘湘都只经历了一轮面试，就由HR通知入职。
不过她和莫湘湘是归Evelyn管的，Tim挑剔得多，要求二面也正常。
“对，问了一些tech和市场动态。噢还问了道数学题。”
Tim还是那一套，汀也觉得好笑：“掷骰子的奥数题？”
方尔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问了两位数相乘的速算。”
汀也笑了笑，没解释。
看来奥数题解出来的人太少，换题了。
“用太久计算器，脑子早就钝了，算了半天。”方尔淮笑说，“除了这个心算，其他都还好，挺常规。”
他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十拿九稳了。
方尔淮一向挺能说的，应对这种面试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汀也配合地祝贺：“那挺好的，就等HR通知了。”
她不觉得Tim真能找到他心目中完美的候选人，即名校EE/CS/半导体等专业的男性。方尔淮极有可能是退而求其次之下的最优选。
有关于千盛资本的交流结束，汀也想要回到她的数据整理任务中去，方尔淮又说了一句：“哈哈，等我收到offer，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这话听起来不舒服，汀也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到时候你的mentor和我的应该不是同一个。”
而且，他为什么就默认自己能收到offer了。
至少郑汀也每一次面试完，顶多觉得这次表现不错，不会有确认自己这把稳了的时候。
方尔淮不以为意：“工作都是相通的，你要是遇到困难，还可以找我帮你。”
汀也恍然间想起她先前和方尔淮接触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若有似无地察觉到不舒服。
方尔淮此人非常自信。
这种自信来源于他长得帅，成绩好，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来没听过别人的重话。因为是个在人群中表现上游的男孩，所以众人往往对他偶尔有些出格的狂妄和张扬充满包容，男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一点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都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步态，聆听他人时的姿势，都来自点点滴滴过去的经历。
汀也大二的时候晋升为学生会的部长，方尔淮大一入学，参与了学生会的另一个部门。在学生会受聘大会上认识，又在团建活动里见了第二面。
仅仅两面之缘，方尔淮就开始追她。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到当众表白或是送礼，却也无孔不入地暗示了学生会和他们相熟的的其他人。
汀也出席的场合，他一定会赶到；汀也坐下的位置，旁边一定是他；汀也在大群里说话，他一定跟在后面捧场。
他约汀也去图书馆学习、去食堂吃饭、去参加活动，频率本身算不上很高。汀也对他并不排斥，他主动邀约两三次，她一般都会答应下来。
但是汀也每一次赴约，和他一起去做了某件事，都被方尔淮有意无意地通过群聊和朋友圈分享出来。
等到一定时间，他们的共同朋友全部默认了他俩是板上钉钉的一对，在外聚餐时特地给他们安排在一起，一起团建时还会为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甚至还会伴随着起哄。
给汀也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意识到，这样下去如果不接受方尔淮的追求，恐怕无法收场。
所以，在方尔淮某一天晚上在她宿舍楼下，提着奶茶约她下来聊天，自然而然地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的时候，汀也沉默许久，模棱两可地说：“那就先试试看吧。”
如今回想过来，方尔淮兴许早在频繁对外散发出他们已经是一对的讯息时，就料定了她会同意。
到了正式交往之后，方尔淮身上那种强烈的，在外人看来或许还极富魅力的自信气质，在对待女友时，呈现得毫无边界。
他在约会中长篇大论地介绍自己的出身和成长期间的赫赫成就，为了使汀也印象深刻，巴不得将父辈历史也讲述一遍，又多次提及他的同班同学、室友、高中同学是多么的愚蠢、浅显、视野狭隘，处处表达出不屑，凸显自己的鹤立鸡群。
有一次，在他花了一整个午饭时间细数他班级团支书的人格缺陷时，汀也开口插话道：“他也没有那么差吧，团支书不是你们班里选的吗？”
方尔淮以“这你就不懂了”开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整条大学路，夹杂着多个“我早说过了”，最终以“这下懂了吧”收尾，完成了一场对团支书其人全方位的综合批评。
汀也路过某家商铺时，望见橱窗商品的标价，在心里默默地开三次方根，早就没在听他说话。
她说：“嗯嗯。”
第一次约会，方尔淮和郑汀也吃过饭后，走在校园里。他侧过身想要吻她，汀也抬起手，虚挡了一下，说：“让我适应一段时间。”
方尔淮说好，行，可以，我不介意的，我可以等等，我是很尊重女生的人，真的没事。
但回程的一路上，他不由分说地紧紧搂着汀也的肩膀，压得她肩胛骨都发痛。
第二次约会时，方尔淮问她，适应了吗？汀也说没有。第三次约会时，方尔淮又问，适应了吗？汀也还是说没有。
第四次约会时，他没有再问，而是在树荫下直接靠近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汀也看出他要做什么，因为知道迟早会发生，没有挣动，接受了他的吻。
结束后，方尔淮笑着问她，是不是感觉还挺好的？
汀也想不出得体的回答，于是没说话。
在这之后又相处了一段时间，汀也提出了分手。
她给的理由是：“互相了解以后，发现还是无法喜欢上你。”
汀也还规规矩矩地给方尔淮道了个歉。方尔淮并没有作过多的挽留，只是流露出遗憾的神情，说：“好，希望你早日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他这个人对外看不出问题，只有交往了才感觉得出一身毛病，连最后给出的这句祝福，都让汀也觉得不悦耳。
就算她这一生都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又怎么样？
怎么好像拒绝了他就错过了什么百年难逢的机会一样？
话又说回来，汀也思忖着，Tim那种领导说不准挺喜欢方尔淮这个风格的。
比如说，如果郑汀也和方尔淮同一场面试，面试官要求他们说一说对某个都不太熟悉的赛道的看法。
方尔淮是那种，即使并不怎么了解，也觉得自己非常厉害，硬是说得天花乱坠，并不考虑自己说得对不对的人。
而郑汀也会因为欠缺精准的数据，必要的信息，而不敢给出观点，只能说一些不确定的话语。
如果面试官是Tim，她就会输给方尔淮。
如果面试官是Evelyn……Evelyn会出下一个问题，她也未必赢过方尔淮。
更遑论当前的职场上，绝对是Tim多于Evelyn。
方尔淮看见郑汀也的脸色忽而微微一变，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上下打量着他。
他想，这是怎么了？
汀也看了他几眼，说：“我的确要向你学习。”
过两天出了面试结果，Tim果然还是收了方尔淮。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莫湘湘在准备离职，team里出现了实习生缺口，所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曾经败给奥数题的那位候选人要是是在这两周投的简历，尚有与方尔淮一争之力。
方尔淮被安排在Tim的工位旁边，正合汀也的意。
她不想和他多交流。
尽管不和她谈恋爱时候的方尔淮是个正常人，但是他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自信气场时不时还是会扎到她。
然而，午饭就躲避不开了。
他们team，除非老板请客，正式员工和实习生都是分开吃的。而今天方尔淮是新来，怎么也得在餐厅一起吃一下。汀也合上电脑时，方尔淮和莫湘湘已经在旁边点奶茶。
莫湘湘一边点，一边在和方尔淮闲聊：“汀也你喝什么？……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噢，也是我们学校的啊，原来你就是汀也内推的那位。”
汀也很怕他下一句就顺势带出什么“对啦我们之前是男女朋友”，赶紧点完奶茶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挑了家粤菜馆。
奶茶店人气爆棚，到他们吃到一半才通知取茶。
“搞什么啊，做这么慢。”莫湘湘说，“在我手机上点的，我去取吧。”
莫湘湘起身离开。
汀也不想面对的单独谈话还是找上门来，方尔淮忽然间很深情地喊她名字：“汀也。”
她深呼吸了一下，抬头说：“怎么了？”
“我听说，在我们分手之后，你一直都没有找新的人。”
方尔淮顿了顿，又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也共同经历了不少事，你忘不掉，我可以理解。”
他一句接着一句：“我唯独不希望你因此而痛苦。”
来了，汀也想。
……超绝自信。
汀也放下筷子，想说我并没有放不下你，是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这番话在她大脑里转了一个来回，想着怎么包装得客气一些，方尔淮像是难以承受她的沉默，前倾身体，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抬高了音量：“你听我说！我看到你的朋友圈，去了鸡鸣寺，我们恋爱的时候就约定过要去鸡鸣寺，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更没想到，即便分开了，你也选择去赴约。”
约定？什么约定？
汀也一头雾水，心想，有这回事？
“哦，有这回事？”
谁把她内心想法读出来了？
——不对，这个声音……
郑汀也猛地转头，望见郑君樾冷淡的眼睛，面上带着一丁点礼貌的笑意，视线掠过她和方尔淮的脸，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吃完晚饭后，她又吞了粒止疼片，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往后翻到空白页，提笔开始写打电话的开场白。
「您好！冒昧打扰了，我叫郑汀也，是在盛亭市第三福利院得到了您的号码，请问……」
请问，请问什么呢。
她往前面加了个补充符号，在“您好！”后面添了一句“请问是孟女士吗？”
……写不下去。
汀也捧着水杯出房间，发现水壶里空了。君樾还没回来，他要是在家的话，晚上会给她热一杯牛奶。
也不知道是哪天开始的习惯。
汀也自己烧了水，大脑放空了一阵，决定给孟女士打电话的事情还是留到智齿消炎以后再说。
五月中下旬，小组讨论的高峰时段，学生习惯约在食堂或者图书馆讨论室。汀也向Evelyn告了假，从一周到岗三天改成一周两天，但是有工作尽量远程支持。
她刚结束一个讨论，准备将作业先写了，Evelyn就发来一个数据整理的任务。
需要用到的数据库她没有权限，不过学校有。汀也收拾了一下东西，前往图书馆二楼的公共机。
好巧不巧遇到了方尔淮。
对方先主动向她打的招呼，汀也点头回应，想起先前的几次沟通，随口问道：“千盛那边面试得怎么样？”
“昨天上午进行了二面，还没通知结果。”方尔淮说，“这次多谢你。”
“不用谢。”汀也意外道，“还有二面？”
她和莫湘湘都只经历了一轮面试，就由HR通知入职。
不过她和莫湘湘是归Evelyn管的，Tim挑剔得多，要求二面也正常。
“对，问了一些tech和市场动态。噢还问了道数学题。”
Tim还是那一套，汀也觉得好笑：“掷骰子的奥数题？”
方尔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问了两位数相乘的速算。”
汀也笑了笑，没解释。
看来奥数题解出来的人太少，换题了。
“用太久计算器，脑子早就钝了，算了半天。”方尔淮笑说，“除了这个心算，其他都还好，挺常规。”
他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十拿九稳了。
方尔淮一向挺能说的，应对这种面试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汀也配合地祝贺：“那挺好的，就等HR通知了。”
她不觉得Tim真能找到他心目中完美的候选人，即名校EE/CS/半导体等专业的男性。方尔淮极有可能是退而求其次之下的最优选。
有关于千盛资本的交流结束，汀也想要回到她的数据整理任务中去，方尔淮又说了一句：“哈哈，等我收到offer，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这话听起来不舒服，汀也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到时候你的mentor和我的应该不是同一个。”
而且，他为什么就默认自己能收到offer了。
至少郑汀也每一次面试完，顶多觉得这次表现不错，不会有确认自己这把稳了的时候。
方尔淮不以为意：“工作都是相通的，你要是遇到困难，还可以找我帮你。”
汀也恍然间想起她先前和方尔淮接触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若有似无地察觉到不舒服。
方尔淮此人非常自信。
这种自信来源于他长得帅，成绩好，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来没听过别人的重话。因为是个在人群中表现上游的男孩，所以众人往往对他偶尔有些出格的狂妄和张扬充满包容，男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一点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都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步态，聆听他人时的姿势，都来自点点滴滴过去的经历。
汀也大二的时候晋升为学生会的部长，方尔淮大一入学，参与了学生会的另一个部门。在学生会受聘大会上认识，又在团建活动里见了第二面。
仅仅两面之缘，方尔淮就开始追她。
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到当众表白或是送礼，却也无孔不入地暗示了学生会和他们相熟的的其他人。
汀也出席的场合，他一定会赶到；汀也坐下的位置，旁边一定是他；汀也在大群里说话，他一定跟在后面捧场。
他约汀也去图书馆学习、去食堂吃饭、去参加活动，频率本身算不上很高。汀也对他并不排斥，他主动邀约两三次，她一般都会答应下来。
但是汀也每一次赴约，和他一起去做了某件事，都被方尔淮有意无意地通过群聊和朋友圈分享出来。
等到一定时间，他们的共同朋友全部默认了他俩是板上钉钉的一对，在外聚餐时特地给他们安排在一起，一起团建时还会为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甚至还会伴随着起哄。
给汀也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意识到，这样下去如果不接受方尔淮的追求，恐怕无法收场。
所以，在方尔淮某一天晚上在她宿舍楼下，提着奶茶约她下来聊天，自然而然地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的时候，汀也沉默许久，模棱两可地说：“那就先试试看吧。”
如今回想过来，方尔淮兴许早在频繁对外散发出他们已经是一对的讯息时，就料定了她会同意。
到了正式交往之后，方尔淮身上那种强烈的，在外人看来或许还极富魅力的自信气质，在对待女友时，呈现得毫无边界。
他在约会中长篇大论地介绍自己的出身和成长期间的赫赫成就，为了使汀也印象深刻，巴不得将父辈历史也讲述一遍，又多次提及他的同班同学、室友、高中同学是多么的愚蠢、浅显、视野狭隘，处处表达出不屑，凸显自己的鹤立鸡群。
有一次，在他花了一整个午饭时间细数他班级团支书的人格缺陷时，汀也开口插话道：“他也没有那么差吧，团支书不是你们班里选的吗？”
方尔淮以“这你就不懂了”开题，滔滔不绝地讲了一整条大学路，夹杂着多个“我早说过了”，最终以“这下懂了吧”收尾，完成了一场对团支书其人全方位的综合批评。
汀也路过某家商铺时，望见橱窗商品的标价，在心里默默地开三次方根，早就没在听他说话。
她说：“嗯嗯。”
第一次约会，方尔淮和郑汀也吃过饭后，走在校园里。他侧过身想要吻她，汀也抬起手，虚挡了一下，说：“让我适应一段时间。”
方尔淮说好，行，可以，我不介意的，我可以等等，我是很尊重女生的人，真的没事。
但回程的一路上，他不由分说地紧紧搂着汀也的肩膀，压得她肩胛骨都发痛。
第二次约会时，方尔淮问她，适应了吗？汀也说没有。第三次约会时，方尔淮又问，适应了吗？汀也还是说没有。
第四次约会时，他没有再问，而是在树荫下直接靠近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汀也看出他要做什么，因为知道迟早会发生，没有挣动，接受了他的吻。
结束后，方尔淮笑着问她，是不是感觉还挺好的？
汀也想不出得体的回答，于是没说话。
在这之后又相处了一段时间，汀也提出了分手。
她给的理由是：“互相了解以后，发现还是无法喜欢上你。”
汀也还规规矩矩地给方尔淮道了个歉。方尔淮并没有作过多的挽留，只是流露出遗憾的神情，说：“好，希望你早日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他这个人对外看不出问题，只有交往了才感觉得出一身毛病，连最后给出的这句祝福，都让汀也觉得不悦耳。
就算她这一生都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又怎么样？
怎么好像拒绝了他就错过了什么百年难逢的机会一样？
话又说回来，汀也思忖着，Tim那种领导说不准挺喜欢方尔淮这个风格的。
比如说，如果郑汀也和方尔淮同一场面试，面试官要求他们说一说对某个都不太熟悉的赛道的看法。
方尔淮是那种，即使并不怎么了解，也觉得自己非常厉害，硬是说得天花乱坠，并不考虑自己说得对不对的人。
而郑汀也会因为欠缺精准的数据，必要的信息，而不敢给出观点，只能说一些不确定的话语。
如果面试官是Tim，她就会输给方尔淮。
如果面试官是Evelyn……Evelyn会出下一个问题，她也未必赢过方尔淮。
更遑论当前的职场上，绝对是Tim多于Evelyn。
方尔淮看见郑汀也的脸色忽而微微一变，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上下打量着他。
他想，这是怎么了？
汀也看了他几眼，说：“我的确要向你学习。”
过两天出了面试结果，Tim果然还是收了方尔淮。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莫湘湘在准备离职，team里出现了实习生缺口，所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曾经败给奥数题的那位候选人要是是在这两周投的简历，尚有与方尔淮一争之力。
方尔淮被安排在Tim的工位旁边，正合汀也的意。
她不想和他多交流。
尽管不和她谈恋爱时候的方尔淮是个正常人，但是他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自信气场时不时还是会扎到她。
然而，午饭就躲避不开了。
他们team，除非老板请客，正式员工和实习生都是分开吃的。而今天方尔淮是新来，怎么也得在餐厅一起吃一下。汀也合上电脑时，方尔淮和莫湘湘已经在旁边点奶茶。
莫湘湘一边点，一边在和方尔淮闲聊：“汀也你喝什么？……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噢，也是我们学校的啊，原来你就是汀也内推的那位。”
汀也很怕他下一句就顺势带出什么“对啦我们之前是男女朋友”，赶紧点完奶茶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挑了家粤菜馆。
奶茶店人气爆棚，到他们吃到一半才通知取茶。
“搞什么啊，做这么慢。”莫湘湘说，“在我手机上点的，我去取吧。”
莫湘湘起身离开。
汀也不想面对的单独谈话还是找上门来，方尔淮忽然间很深情地喊她名字：“汀也。”
她深呼吸了一下，抬头说：“怎么了？”
“我听说，在我们分手之后，你一直都没有找新的人。”
方尔淮顿了顿，又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也共同经历了不少事，你忘不掉，我可以理解。”
他一句接着一句：“我唯独不希望你因此而痛苦。”
来了，汀也想。
……超绝自信。
汀也放下筷子，想说我并没有放不下你，是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了。这番话在她大脑里转了一个来回，想着怎么包装得客气一些，方尔淮像是难以承受她的沉默，前倾身体，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抬高了音量：“你听我说！我看到你的朋友圈，去了鸡鸣寺，我们恋爱的时候就约定过要去鸡鸣寺，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更没想到，即便分开了，你也选择去赴约。”
约定？什么约定？
汀也一头雾水，心想，有这回事？
“哦，有这回事？”
谁把她内心想法读出来了？
——不对，这个声音……
郑汀也猛地转头，望见郑君樾冷淡的眼睛，面上带着一丁点礼貌的笑意，视线掠过她和方尔淮的脸，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