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不活该吗。”周宛禾评价方尔淮,“之前还找你做苦力,又想一个人揽功。”

    汀也觉得确实活该,不过这之后方尔淮和她见面时就明显有了距离感,估计人产生了一点心结。

    她也没想着缓解,随他去吧。

    周宛禾提起另一个事儿,“这段时间陆宸聿都不怎么在群里说话,约他出来他也不来,什么情况?”

    汀也心虚地看向别处。

    上次她和陆宸聿见面,是他陪她去拔智齿,然后向她表白,被她拒绝。

    估计就是觉得尴尬,所以处处回避了。

    周宛禾敏锐,看出她表情有异,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汀也举起双手:“什么都没发生。”

    告白一事总归是别人隐私,大家又彼此相熟,她不便告诉周宛禾。

    周宛禾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顿了顿,说:“他向你表白了?”

    “……你怎么知道。”

    难道她脸上根本藏不住事?汀也自我怀疑地趴在桌上。

    周宛禾道:“不怪你,是小文跟我提过陆宸聿想追你。”

    这样啊。

    汀也头埋在胳膊里,闷闷地说:“他还挺好的,主动避开和我见面了,我要是看到他也有点不自在。”

    周宛禾笑:“拒绝人的是你,你不自在什么?”

    “有点愧疚,可能。”

    “你拒绝他用的什么理由?”

    汀也沉默了一会儿,“有喜欢的对象。”

    周宛禾玩着手机,自然而然地接话说:“噢,是啊,你哥嘛。”

    汀也猛地坐起身看她。

    此时周宛禾也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抬眼和她对视,缓缓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汀也的表情几重变幻,震惊、怀疑、紧张、恐惧集为一体,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我很明显吗?”

    “不明显。”周宛禾立刻安抚她,“是咱俩太熟。”

    汀也叹了口气,纠结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没处可说,现在周宛禾既然已经察觉,也总算是找到一个抒发的口子。

    “……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汀也小声说。

    近来君樾对她的态度有了些变化,比以往更加暧昧,尤其是陪她出去玩那天。但她又疑心是她自作多情,可能君樾单纯把她当妹妹呢?

    “那你就主动出击!”周宛禾鼓励她。

    说得容易,但汀也这个性格压根做不到主动追人。

    周宛禾继续说:“勾引他!”

    “具体是怎么做?”汀也真心求解。

    周宛禾想了想,“穿得好看一点,喝点小酒,讲点若即若离的话?再来点肢体碰触?”

    汀也思考了一下,约出去喝酒目的性太明显,在家喝的话,她在家好像一向都穿得很随便……

    而且若即若离的话又是什么。

    好意她还是心领了,“嗯,我试试看吧……”

    接下来连续几天,汀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郑君樾连着加了三天班,回家都在十一点之后,汀也每个早晨都赶着出门,没那个时间提出小酌的邀约。

    直至周六。他们白天去看了李馨,回家路上,汀也问:“晚上要不要喝一点酒?”他们厨房有个很大的酒柜,她记得里面摆了不少。

    君樾没拒绝,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问:“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汀也想了想:“庆祝六一儿童节……?”

    君樾笑了一声,说:“是值得庆祝。”

    他当她就是突然想喝酒了,回忆了一下汀也那惨不忍睹的酒量,问要喝哪种,汀也说想喝甜的,就带她顺路去超市,买了点水果回来调桑格利亚。

    他调酒动作很娴熟,汀也在一旁看着,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君樾道:“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难得臭屁,汀也就笑,“那怎么没早点给我显摆?”

    君樾手上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起初他把她当亲人对待,怎么想也不会主动邀妹妹单独同饮,还给她调酒。

    至于现在嘛,自然是带点开屏性质。

    汀也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手在底下偷偷摸摸地调整裙子。

    她上衣穿了件露肩长袖,搭的纯色百褶裙。裙子本身到膝盖上方,很舒适的长度。她暗中调松腰扣,将上围卷了一下,把裙子调短了一点,露出细长的腿。

    卷完她又自省,会不会太刻意了?

    偏偏君樾这时转头来和她说话,她也没法再动。

    但是看郑君樾这一派从容的神色——裙子长短在他眼里根本就没变化吧!

    君樾将煎好的三文鱼装盘,他浇了奶油和白葡萄酒,香气四溢。又配了一点凉拌小菜。

    桑格利亚度数低,跟汽水差不了多少,汀也还挺爱喝这个,很快灌了小半杯下去,脸上泛红。

    君樾将配菜摆好,这才坐下,见她这副情状,不免多看两眼。

    汀也沾了酒精,讲话就比平时慢些:“看我干嘛。”

    “怕一不留神,你就醉倒了。”

    “……”她也没有菜到那个程度吧。

    “开玩笑的。”君樾抬起酒杯,“干杯。”

    他们轻轻碰了一下,汀也还记得她胡乱套上的主题,“儿童节快乐。”

    君樾也说:“儿童节快乐。”

    和平常共度的晚餐一样,君樾随口问她最近忙些什么,汀也大致答了一些,又简单聊了聊。

    汀也很快发现,周宛禾那一套放在他们身上不起作用。

    他俩共处有一段时间,日常对话无比自然,你一言我一语,什么都不会发生。

    而且桑格利亚顶多就是小甜水……

    她今天这一身,打扮给谁看呢。

    还是顺其自然吧,她实在是做不来这些。

    汀也发了一会儿呆,被君樾在面前晃了晃手,说“回神了”。

    “在想事情。”她说着,起身去客厅拿纸巾。

    原本餐桌上的纸巾盒被君樾刚才烹饪时拿到厨房岛台了,他想出声提醒,汀也已经很快抽了两张走了回来。

    方才靠得太近反而看不出来,君樾注意到她今天的裙子怎么格外的短……?

    客厅没有开灯,走动的双腿像是闪着光一样。

    他迅速移开视线,然后想起刚才瞥见的一点乌青,问汀也:“膝盖怎么了?”

    “嗯?膝盖?”汀也不明所以地展开腿看了一眼,膝盖下方不知何时出现一块淤青。

    她皮肤薄,时常磕磕碰碰就出现莫名其妙的血瘀,自己都没发现。

    汀也没觉得怎么,君樾倒是到她旁边,半蹲下来。

    她那块淤青颜色很深,近乎紫黑色,他刚还以为是光线太暗的缘故,在这边一看才发觉本身色泽如此。

    汀也同样发现这个乌青块不太一般,定睛一看还有密密麻麻的细小血点,其貌可怖,下意识就不想让君樾看到:“好了你别看了,看着吓人,其实过段时间就好了。”

    君樾手放在那块皮肤上很轻地按了一下,问:“痛吗?”

    汀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有点。”

    君樾立刻将手拿开了,起身说:“我去拿药油。”

    汀也茫然地应了一声“好”,看着君樾从药箱里翻出药油,又走回来,继续刚刚蹲在她身边的姿势。

    她本想伸手接过药油,谁知君樾直接将盖子拧开,倒进他自己手心。

    温热的手掌包裹在她膝盖上,动作轻缓地揉着外围边缘。

    还是有些疼,汀也吸了口凉气,往后缩了缩,说:“我自己来吧。”

    “你坐好就行。”君樾垂着眼睛,“稍微有点疼,忍一忍。”

    “……哦。”

    从汀也的角度俯视他的侧脸,眼睫毛很长,鼻梁极其高挺,下颌角线条清晰。

    他另一只手扶着汀也的椅边,就在她大腿旁侧。

    两人都没说话。短暂的沉默中,汀也因疼痛而微喘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好了。”君樾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汀也的眼睛,盛着一点疼出来的眼泪,如同一汪波光粼粼的池潭。

    他顿了顿,起身去洗手,若无其事地说,“等会吃完了再冷敷一下。”

    汀也说好,然后又说,大概是之前在屋里抬腿撞到桌子。

    君樾没忍住,笑着说了一句:“这也撞得太重了,我不说你还没发现吗?”

    汀也眨了几下眼睛,没想出恰当的辩护词,认错:“是我自己没注意。”

    “没有怪你。”

    汀也明白他意思,还是蔫巴巴的。

    出了这么个状况,君樾就说:“先不要喝酒了。”

    有淤青不宜饮酒,她那块血瘀颜色发紫,估计也是沾了酒精、毛细血管扩张的缘故。

    汀也微弱地反抗了一下:“都喝了这么多,让我喝完吧。”

    君樾在健康问题上态度非常坚决,探手就来收她的酒杯,汀也这段时间被君樾好吃好喝惯的在餐饮上有点脾气,此时逆反心一起,动作飞快地仰头吞了一大口,表情视死如归。

    他又生气又好笑,在她咽下后劈手夺走了杯子,拿进厨房。

    杯中已经所剩无几,君樾回过身看汀也,汀也扭过头。

    “行了。”君樾说,“真爱喝这个,这几天我给你做水果茶。”

    汀也哼了一声,说:“……我要气泡水。”

    “那就气泡水。”君樾语气依然很温和,但答应完就没再说话。

    他们在安静中吃了会儿饭,汀也慢慢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是相当幼稚。

    也是有点酒精效果,她平日里肯定没这么任性。

    ……老天,汀也确认了,自己的酒量的确是弱得惊人。

    君樾也太包容了,要是她遇到她自己这样的,可能会恼火得想一拳捶上去。

    饭后,君樾在洗碗,汀也踢踢踏踏地走到冰箱前,转头问他:“冰袋在哪里?”

    “下面第二格。”君樾很快地回答。

    汀也半天没动作,君樾回过头,看她脸上踌躇又带点期冀地望着他,一想就明白过来,道:“等我洗好碗。”

    这是和解的意思,汀也轻快地嗯了一声。

    君樾洗了碗,刷了锅,擦了台面,从冰箱里取了冰袋,前往客厅。

    汀也在沙发上看电脑,见他过来,自然地侧了个身,将腿搁上来。

    两条长腿大剌剌露在外面,还往里靠,给他留出空间坐下。君樾叹了口气,搞不懂汀也是对他没有防备心还是怎样。

    他将冰袋放到淤青处,那个地方恰好在膝盖骨下,一收回手,冰袋骨碌碌就滚下来,君樾只能捞起来,将手放在那里扶好。

    汀也从笔记本电脑屏幕后面瞄他,君樾察觉到,看回去说:“自己不来?”

    “我在忙嘛。”她小声说。

    君樾又问:“裙子这么短,会不会不方便?”

    其实,本来它没有这么短……

    一提起这事,汀也不看他了,心里有点气。

    她说:“短点好看啊。”

    她腰细腿长,本来就适合穿短裙。也是因为不方便,平时才穿得少。

    君樾不是很理解裙子越短越好看的道理,不过他也不会置喙女生的审美,思考了一下,说:“很衬你。”

    其实他是觉得,短裙也好,裤子也好,都很衬汀也。

    她每换一身衣服,他都觉得新鲜、生动。

    就算不换,只穿着家里最宽松自在的衣服,他也觉得漂亮、自然。

    自从明确自己的心意以后,他每看她一眼,都感觉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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