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也将重新算好的WACC发给方尔淮后，抵不住困意，没等他回复，就缩进被窝里睡了。
第二天早上又紧赶着吃早饭去学校，大致瞥见方尔淮又给她发了几个文件过来，汀也到了教室才坐下，用电脑将文件打开。
一看全是财务报表，方尔淮发的消息说：「我会计不行，你能不能帮我对一对，看看模型里填的有没有问题。」
幸好不是要她来填，汀也撑着下巴，点开最新的DCF文件。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实在显眼，身旁的周宛禾小声问她在做什么。
汀也低声解释原委后，周宛禾难以置信地说：“不对吧，你为什么要帮方尔淮那家伙搭模型啊？”
汀也想了一下，说：“确实没怎么做过估值，正好蹭他的练一练。”
周宛禾脸色充满怀疑，不过汀也一直对数字有兴趣，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汀也倒是叹了口气，她说的这个理由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也确实不太擅长拒绝这种直白的请求。
她有时间有能力，想不到什么借口不去帮忙。
不过DCF搭起来确实费事，调财务数字又花了她一整天。
到最后WACC是她算的，财务部分是她重新验的，估值结果可以说是汀也亲自重拍了一个出来。
估值完后她精疲力尽，方尔淮在对话框里千恩万谢，说什么要是没有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汀也回复“小事”。
不过方尔淮始终不谈找她一起合作报告的事，汀也估计他是想独自做完，届时估值名义上也都是他完成的。
虽然有点不爽，但不算很大一件事，汀也本身不求留用，实习生表现如何她只觉尽力即可，何况她手头有文件，下次面试问起这段经历照样可以说自己完成了估值搭建。
没想到的是，礼拜天当日，方尔淮又急急忙忙地给她来电。
那天下午她和君樾一起去李馨家里探视，吃了顿晚饭，桌上谈天说地，自然没看手机。方尔淮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屏幕亮了又亮，被倒扣在桌上，之后便响起电话。
汀也拿起来一看，跟桌上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前往阳台接起。
周末晚上，又是别人家里，汀也语气不是很好：“什么事啊？”
方尔淮语气焦急，也不在乎她态度几何：“汀也，帮帮忙，我要死了！你现在电脑在手边吗？”
汀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她电脑不在手边，但君樾电脑是随身带的。
“不在，我在外面。”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啊？
“我是真的来不及了！”方尔淮说，“Tim哥让我今天给他一份报告初稿，但我现在还有至少六页没画，肯定来不及了！你要是有空，帮我画两张好不好？”
汀也没有回答。
这是周日晚上！
方尔淮又道：“真的，就两张就行，另外的我自己来，大致信息内容我也都理好了，你直接排版就行了。”
汀也说：“但我现在真的在外面啊。”
“没关系，等你回去做就可以，尽量十点前发给我就好。”方尔淮低声说，“求求你了。”
现在是七点半，她和君樾确实打算吃完晚饭就回去，大约八点半之前到家。
她画一张排版精美的PPT平均需要30~40分钟，时间上绰绰有余。
汀也叹一口气，说：“行吧，就两张。”
饭桌上，君樾表情不是很好。
方才汀也拿起手机时，他正好瞥见屏幕，识别出方尔淮的名字。
君樾在人际方面的记忆力非常好，他一瞬间就想起这位是汀也的同事兼前任。
对面李馨瞥他一眼，说：“汀也接个电话，你就这副面孔，收一收吧。”
说他太明显。
但君樾自觉不明显，毕竟汀也看上去一点开窍的苗头都没有。
不过汀也回来时冷着一张脸，君樾又感觉心情好了些。
看来是真不喜欢那人。
她两眼几乎冒火，夹了两块小排恶狠狠地咬。
君樾看了想笑，问：“谁惹你了？”
汀也瞄他一眼，觉得不好直说是方尔淮，只能含糊其辞：“领导，领导让我一会儿回去加班。”
她想着君樾此前一直看方尔淮不太顺眼，尤其每回听到她和他有所往来时表现都很负面，想来是觉得她眼光不佳还成天和垃圾前任藕断丝连——她真的没有！于是索性不提其人名讳，模糊过去。
谁知君樾听了这句，面上依然是笑着，却肉眼可见地眼神凉了一凉。
领导也不能提？汀也莫名，思虑半晌后，认为可能是令君樾想起了他自己的糟糕领导，感同身受了。
等告别李馨，和君樾一道回家后，汀也在电脑上点开方尔淮发来的文件，查看内容才发觉被他坑了一把。
说是要做两页ppt没错，但其中一页是放在最前面的结论，这部分方尔淮只给了几个不清不楚的关键词，需要她将整个报告的脉络和逻辑都梳理一遍。
另一页则是行业链拆解，给了张现成的研报里的图，需要她徒手用框线重画一遍。
接都接了，已经这个点，时间不剩多少，汀也拿了个发圈把头发扎起来，认命地开始工作。
紧赶慢赶还是在十点前发给了方尔淮，他也是个急性子，从九点开始每隔一会儿就在微信上问她怎么样了，有困难不，他也不明着催，就反反复复地提醒着。
汀也交差后心想，仁至义尽了，再不满意就自己改去，她是不可能帮着改。
她没问后续，不清楚方尔淮最后是几点钟发给的Tim，不过Tim明显是周一下午才开始审阅这份报告书。
她在侧后方看得见Tim电脑屏幕，一眼就认出昨夜她一边在心底骂人一边做的ppt色彩。
Tim一页页翻过去，对方尔淮说：“不错，估值这边的底稿发给我看下。”
“好的好的。”方尔淮从文件夹中找出一个Excel文件发过去。
Tim嗯了一声，将PPT翻到了底，点开表格文件。
数据庞杂，表格巨大无比，Tim道了声“辛苦了”。
方尔淮就应声说：“还好还好，不辛苦。”
他辛苦个屁。
汀也握着鼠标想，都是我做的。
Tim又随意地说：“是你一个人做的？第一次做，效率还可以。”
方尔淮道：“是，中间请教过汀也一些问题。”
他说得轻描淡写，汀也早就料想到方尔淮会抹去她的贡献，一时间也没太意外，只是翻着眼睛想下次方尔淮再有什么事，她不可能重蹈覆辙。
Tim没问下去，对汀也指导了什么不感兴趣。
他看了会儿表格，说：“你这个数据好像有点问题啊。”
方尔淮：“啊？”
汀也：啊？
她交给方尔淮的那份终版DCF模型她自己检查过两遍，每个参数来源都标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有问题？
方尔淮倒是凑过去看了两眼，立刻发现不对，光是估值结果就和PPT里的对不上，立刻道：“我重新发一份，这个不是最终的模型。”
他当时看了汀也的估值后直接将参数和结论抄上PPT，都没另存那份文件，Tim一问，下意识就把自己手头的错误版本发过去了。
Tim说行。方尔淮赶紧回到电脑前，打开微信汀也的对话框，从里面翻出那份文件，转发给Tim。
Tim随口就问：“beta是怎么取的？”
方尔淮完全不记得，说：“呃，稍等我看一下……”
“不用说结果，问下你怎么算的，找了哪些股票？”
方尔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步骤他没参与，汀也说他拉的数据有问题，参数全都是重新计算的。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Tim也觉出不对，转过脸来问：“怎么回事？”
方尔淮只好坦白：“这部分我不太清楚，是汀也做的。”
Tim表情无语，意思是你不早说。
他回过头，叫汀也过来。
叫过去又没马上提问，先是点开方尔淮后来发送的那份表格看了起来。
汀也在Tim旁边站着，双手相扣放在身前。
背后被方尔淮的视线注视着，像圆珠笔扎在T恤上。不痛，但是留下的污渍让人心烦。
Tim冷不丁发问：“项目是游戏行业，可比公司里为什么有草木传媒？这家不是影视公司吗？”
“草木传媒自从改组之后，近三年的主营业务收入里游戏占比超过80%，在虚拟现实技术上也有投入。”
她答得挺平静，Tim选中草木传媒那个单元格，不置可否。
Tim切换回报告PPT，问汀也：“哪些是你写的？”
汀也照实说：“第三页结论，第六页行业概览，其他没有了。”
Tim道：“结论写得不错。”
他话说得快，汀也愣了一下，说：“谢谢。”
Tim没看她，椅子转到他们这一侧，看向方若淮，“业务亮点那一页再调整下，现在的不太美观，其他几页有细小错误和排版问题，我留了零碎comments，你稍作修改，尽快给我。”
方若淮点点头说好。
汀也站着等Tim的指令，Tim将文件发给方若淮，这才重又点开那份估值表格。
“总体没有问题，你看参数和增长率这些能不能微调一下，把估值打低一点。”
Tim说完后，大致报了个数字区间给她。
汀也过了遍心算：“好，只改后面几年增长率就能调出来。”
Tim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我跟Evelyn说一声，这周会把你时间空出来，这个项目你跟进吧。”
汀也这下真有些惊讶了，按理说不应该是Tim亲自带的方若淮来跟吗？
看来Tim对方若淮这次交出的成果不是很满意。
她顿了顿，说：“好，我明白了。”
第二天早上又紧赶着吃早饭去学校，大致瞥见方尔淮又给她发了几个文件过来，汀也到了教室才坐下，用电脑将文件打开。
一看全是财务报表，方尔淮发的消息说：「我会计不行，你能不能帮我对一对，看看模型里填的有没有问题。」
幸好不是要她来填，汀也撑着下巴，点开最新的DCF文件。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实在显眼，身旁的周宛禾小声问她在做什么。
汀也低声解释原委后，周宛禾难以置信地说：“不对吧，你为什么要帮方尔淮那家伙搭模型啊？”
汀也想了一下，说：“确实没怎么做过估值，正好蹭他的练一练。”
周宛禾脸色充满怀疑，不过汀也一直对数字有兴趣，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汀也倒是叹了口气，她说的这个理由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也确实不太擅长拒绝这种直白的请求。
她有时间有能力，想不到什么借口不去帮忙。
不过DCF搭起来确实费事，调财务数字又花了她一整天。
到最后WACC是她算的，财务部分是她重新验的，估值结果可以说是汀也亲自重拍了一个出来。
估值完后她精疲力尽，方尔淮在对话框里千恩万谢，说什么要是没有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汀也回复“小事”。
不过方尔淮始终不谈找她一起合作报告的事，汀也估计他是想独自做完，届时估值名义上也都是他完成的。
虽然有点不爽，但不算很大一件事，汀也本身不求留用，实习生表现如何她只觉尽力即可，何况她手头有文件，下次面试问起这段经历照样可以说自己完成了估值搭建。
没想到的是，礼拜天当日，方尔淮又急急忙忙地给她来电。
那天下午她和君樾一起去李馨家里探视，吃了顿晚饭，桌上谈天说地，自然没看手机。方尔淮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屏幕亮了又亮，被倒扣在桌上，之后便响起电话。
汀也拿起来一看，跟桌上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前往阳台接起。
周末晚上，又是别人家里，汀也语气不是很好：“什么事啊？”
方尔淮语气焦急，也不在乎她态度几何：“汀也，帮帮忙，我要死了！你现在电脑在手边吗？”
汀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她电脑不在手边，但君樾电脑是随身带的。
“不在，我在外面。”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啊？
“我是真的来不及了！”方尔淮说，“Tim哥让我今天给他一份报告初稿，但我现在还有至少六页没画，肯定来不及了！你要是有空，帮我画两张好不好？”
汀也没有回答。
这是周日晚上！
方尔淮又道：“真的，就两张就行，另外的我自己来，大致信息内容我也都理好了，你直接排版就行了。”
汀也说：“但我现在真的在外面啊。”
“没关系，等你回去做就可以，尽量十点前发给我就好。”方尔淮低声说，“求求你了。”
现在是七点半，她和君樾确实打算吃完晚饭就回去，大约八点半之前到家。
她画一张排版精美的PPT平均需要30~40分钟，时间上绰绰有余。
汀也叹一口气，说：“行吧，就两张。”
饭桌上，君樾表情不是很好。
方才汀也拿起手机时，他正好瞥见屏幕，识别出方尔淮的名字。
君樾在人际方面的记忆力非常好，他一瞬间就想起这位是汀也的同事兼前任。
对面李馨瞥他一眼，说：“汀也接个电话，你就这副面孔，收一收吧。”
说他太明显。
但君樾自觉不明显，毕竟汀也看上去一点开窍的苗头都没有。
不过汀也回来时冷着一张脸，君樾又感觉心情好了些。
看来是真不喜欢那人。
她两眼几乎冒火，夹了两块小排恶狠狠地咬。
君樾看了想笑，问：“谁惹你了？”
汀也瞄他一眼，觉得不好直说是方尔淮，只能含糊其辞：“领导，领导让我一会儿回去加班。”
她想着君樾此前一直看方尔淮不太顺眼，尤其每回听到她和他有所往来时表现都很负面，想来是觉得她眼光不佳还成天和垃圾前任藕断丝连——她真的没有！于是索性不提其人名讳，模糊过去。
谁知君樾听了这句，面上依然是笑着，却肉眼可见地眼神凉了一凉。
领导也不能提？汀也莫名，思虑半晌后，认为可能是令君樾想起了他自己的糟糕领导，感同身受了。
等告别李馨，和君樾一道回家后，汀也在电脑上点开方尔淮发来的文件，查看内容才发觉被他坑了一把。
说是要做两页ppt没错，但其中一页是放在最前面的结论，这部分方尔淮只给了几个不清不楚的关键词，需要她将整个报告的脉络和逻辑都梳理一遍。
另一页则是行业链拆解，给了张现成的研报里的图，需要她徒手用框线重画一遍。
接都接了，已经这个点，时间不剩多少，汀也拿了个发圈把头发扎起来，认命地开始工作。
紧赶慢赶还是在十点前发给了方尔淮，他也是个急性子，从九点开始每隔一会儿就在微信上问她怎么样了，有困难不，他也不明着催，就反反复复地提醒着。
汀也交差后心想，仁至义尽了，再不满意就自己改去，她是不可能帮着改。
她没问后续，不清楚方尔淮最后是几点钟发给的Tim，不过Tim明显是周一下午才开始审阅这份报告书。
她在侧后方看得见Tim电脑屏幕，一眼就认出昨夜她一边在心底骂人一边做的ppt色彩。
Tim一页页翻过去，对方尔淮说：“不错，估值这边的底稿发给我看下。”
“好的好的。”方尔淮从文件夹中找出一个Excel文件发过去。
Tim嗯了一声，将PPT翻到了底，点开表格文件。
数据庞杂，表格巨大无比，Tim道了声“辛苦了”。
方尔淮就应声说：“还好还好，不辛苦。”
他辛苦个屁。
汀也握着鼠标想，都是我做的。
Tim又随意地说：“是你一个人做的？第一次做，效率还可以。”
方尔淮道：“是，中间请教过汀也一些问题。”
他说得轻描淡写，汀也早就料想到方尔淮会抹去她的贡献，一时间也没太意外，只是翻着眼睛想下次方尔淮再有什么事，她不可能重蹈覆辙。
Tim没问下去，对汀也指导了什么不感兴趣。
他看了会儿表格，说：“你这个数据好像有点问题啊。”
方尔淮：“啊？”
汀也：啊？
她交给方尔淮的那份终版DCF模型她自己检查过两遍，每个参数来源都标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有问题？
方尔淮倒是凑过去看了两眼，立刻发现不对，光是估值结果就和PPT里的对不上，立刻道：“我重新发一份，这个不是最终的模型。”
他当时看了汀也的估值后直接将参数和结论抄上PPT，都没另存那份文件，Tim一问，下意识就把自己手头的错误版本发过去了。
Tim说行。方尔淮赶紧回到电脑前，打开微信汀也的对话框，从里面翻出那份文件，转发给Tim。
Tim随口就问：“beta是怎么取的？”
方尔淮完全不记得，说：“呃，稍等我看一下……”
“不用说结果，问下你怎么算的，找了哪些股票？”
方尔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步骤他没参与，汀也说他拉的数据有问题，参数全都是重新计算的。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Tim也觉出不对，转过脸来问：“怎么回事？”
方尔淮只好坦白：“这部分我不太清楚，是汀也做的。”
Tim表情无语，意思是你不早说。
他回过头，叫汀也过来。
叫过去又没马上提问，先是点开方尔淮后来发送的那份表格看了起来。
汀也在Tim旁边站着，双手相扣放在身前。
背后被方尔淮的视线注视着，像圆珠笔扎在T恤上。不痛，但是留下的污渍让人心烦。
Tim冷不丁发问：“项目是游戏行业，可比公司里为什么有草木传媒？这家不是影视公司吗？”
“草木传媒自从改组之后，近三年的主营业务收入里游戏占比超过80%，在虚拟现实技术上也有投入。”
她答得挺平静，Tim选中草木传媒那个单元格，不置可否。
Tim切换回报告PPT，问汀也：“哪些是你写的？”
汀也照实说：“第三页结论，第六页行业概览，其他没有了。”
Tim道：“结论写得不错。”
他话说得快，汀也愣了一下，说：“谢谢。”
Tim没看她，椅子转到他们这一侧，看向方若淮，“业务亮点那一页再调整下，现在的不太美观，其他几页有细小错误和排版问题，我留了零碎comments，你稍作修改，尽快给我。”
方若淮点点头说好。
汀也站着等Tim的指令，Tim将文件发给方若淮，这才重又点开那份估值表格。
“总体没有问题，你看参数和增长率这些能不能微调一下，把估值打低一点。”
Tim说完后，大致报了个数字区间给她。
汀也过了遍心算：“好，只改后面几年增长率就能调出来。”
Tim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我跟Evelyn说一声，这周会把你时间空出来，这个项目你跟进吧。”
汀也这下真有些惊讶了，按理说不应该是Tim亲自带的方若淮来跟吗？
看来Tim对方若淮这次交出的成果不是很满意。
她顿了顿，说：“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