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后周束还跟之前一样正常的学习,没有再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林乐喜他们并不知道她爷爷去世的消息,她必须承认徐劲远真的很懂她,他告诉其他人的是她生病所以请了几天假,她一从开始就没打算把难过的乌云带到学校里来。

    不想让爱的人伤心是每个人的本能吧,她渐渐理解家人的做法,善意的谎言和刻意的隐瞒无处不在,有人说谎言和隐瞒前不管添加什么修饰词都是伤害,本质上不会有任何改变,她原来也是这种想法,可是现在她明白了修饰词的修饰作用,重要的是这个作用而不是它所修饰的名词。

    只要不遗忘就一直存在,每当自己想要落泪她都会这么安慰自己。徐劲远每次都会在她发呆的时候打断她和她聊日常聊未来聊各种天马行空,都有点不像他了。以前的他并没有这么能说,她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悲伤里。

    陈刻不知道是怎么想通的一下子就从失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大家还是能看出周束最近心情一般都以为是她病没有痊愈,她勉强扯出笑想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

    再难过也都是要过去的,爷爷也不想自己不开心吧。

    “你生日怎么过?”韩奕博看着徐劲远,徐劲远看着周束。

    “随便过过。”徐劲远的生日是平安夜,于他而言小时候过生日的意义是父母陪在身边,长大后过生日的意义是和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今年不太凑巧是周四,他打算把生日会安排在周末。

    “你生日?”周束抬起头呆呆地盯着他,“什么时候啊?我都不知道…”认识一年多她一直都没有问过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意识到关于他的好多她都不了解。

    “平平安安平安夜。”陈刻顺嘴说道。

    “那就是下周了啊。”今天是星期四,平安夜是下周四,一周的时间用来准备礼物应该够吧,但是送什么礼物成了她眼下最大的难题。

    徐劲远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不用送礼物,人来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她小声嘀咕,距离爷爷去世已经一个月了,快到她有点恍惚,给徐劲远“礼物”这件事的出现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换换脑子。

    到底送他什么礼物这个问题困扰了她整整一天,徐劲远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故意很大声地“欸”了句。

    “?怎么了?”一声“欸”唤回了周束的思绪。

    “在想什么?理都不理我一下。”徐劲远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体遮挡了身后路灯的光泽,阴影笼罩了她的全身。

    “没想什么。”她本想问问他想要什么但是问了之后就没有惊喜了,可是自己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或许可以问问陈刻和韩奕博,他们应该比自己清楚。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徐劲远并没有什么读心术,他就只能读懂她而已,如果他真的有读心术,他也只愿意读懂她一个人。

    自从周束爷爷去世以后他就感觉到她的心思比以前重了不少。他外公是在他六年级的时候去世的,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周束一模一样,不得不承认时间确实是个好医生,只要时间够久很多伤都会愈合,只可惜伤疤太过狰狞叫人好生难忘。在自己需要被陪伴被开导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坚强的咬咬牙好像没有什么撑不下去的。但是他不需要周束坚强,她可以脆弱,可以破碎,而他会待在她身边,听她哭诉,陪她愈合。

    “你总是能懂我。”眼眶有些湿润也有些泛红,周束偏过头不想落泪。

    他俯身揉了揉她的头,让她对上自己的视线。

    “你就是我的礼物。”

    “我的礼物送我的礼物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身后的路灯因为他的弯腰露出一个小小的边角撒在了周束的发丝上,一闪一闪,像天上某些蠢笨的星星脚滑掉落在了人间。

    眼泪替她做出了回答,稳稳当当落在了徐劲远的指尖。“笨蛋。”他将她拥入怀中,双手抚摸她的后背。

    眼泪再一次被他的衣服擦干,“我改变主意了。”周束突兀的一句话让徐劲远摸不着头脑,但她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离开了他的怀抱,而他乖乖跟在她的身后看着自己和她的影子不时重合。

    林乐喜比周束还发愁要给徐劲远送什么,“束宝你打算送他什么?”

    “不告诉你。”周束昨天回到家打开抽屉看到了那封静静躺在笔记本上方的情书便想好了送什么。

    “欸,不管你送什么他肯定都喜欢。”林乐喜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对面下课了依然没人走出来的教室,“我问了陈刻,他说徐劲远什么都不缺送什么都没关系。”

    “送什么都可以的,他不会介意。”

    “陈刻他好像……你还好吗?”周束听徐劲远说他又在追求别的女生了。

    “挺好的啊,他就那样。”林乐喜已经习惯了,陈刻总说自己是他的好兄弟他的好妹妹,也确实如此,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不会再进一步了。

    周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拆开包装纸塞进了林乐喜的嘴里,“要是暗恋有糖这么甜就好了。”她听到肩上的人叹了口气。

    徐劲远把生日会定在了下周日的晚上,周束在这周末买好了他的生日礼物。

    平安夜这天的风很大,周束脖子的围巾和徐劲远的是同款。

    “生日快乐。”

    “谢谢。”这是徐劲远今天收到的第二句祝福,第一句祝福是外婆给的。此外还有两条没有祝福的转账,是徐铭州和尹恩。他们什么都会忘记就是给他钱不会忘记,可能是形成了机械记忆。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N市去年冬天就没有下雪,周束希望天气预报不要骗她。

    “这个天气感觉有点像。”徐劲远看她满心期待的样子也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下雪。

    “又是你生日,又是平安夜,又是下雪天。”

    “这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她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很浪漫。”下雪对于徐劲远而言和其他的气象没什么不同,只是现在因为周束喜欢所以变得特别了。

    “下课后来天台。”八点半的时候周束出了自习室去了校门口,她从外卖员手中接过蛋糕说了声谢谢便低头给徐劲远发了条短信。蛋糕是她今天中午定好的,是纯白色的心形样式,在心的中央用黑色奶油写着“happy birthday”。天台的风很大,她选择先坐在楼梯间里。礼物被她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了蛋糕旁边,其实她可以周末再送给他的但是她就是想今天给他。

    徐劲远下课后看到短信立马就冲到了天台,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这个笨蛋会不会被冻到。

    “还好你聪明,没有在外面受冻。”他停下脚步看到周束坐在台阶上。

    “我又不是笨蛋。”周束拿起蛋糕站起身向他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喜欢吗?”

    他将目光移到了她手中的蛋糕上,“喜欢。”在昏黑的楼梯间里点燃的“17”成了唯一的光源。

    “你快点许愿!”她说话的时候很谨慎怕把蜡烛吹灭。

    “嗯。”只见徐劲远两手交握闭上双眼。

    “徐劲远,生日快乐。”周束在他许愿的时候再一次献上祝福,她没想到他许的这么快,在她说后半句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日日月月,岁岁年年,你定要无恙。”这个蜡烛出人意料的顽强,“别看我了,快点吹蜡烛啦。”

    就算再顽强也还是被吹灭了,“谢谢。”听到她的祝福,徐劲远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那种感觉没办法形容,这种温情的时刻他要用一辈子来珍藏。很多年后医生问起他最难忘最深刻的一个瞬间是什么,他没有犹豫回答的便是这个时刻——她眼睛亮亮的,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给你的礼物。”是一支钢笔,PILOT的黑武士限定。黑武士精神强调勇气忠诚荣誉公正和自我修养,周束认为这很符合徐劲远,而且他的字很好看,送钢笔她觉得再合适不过。

    “很酷。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不管是蛋糕还是礼物,他都很喜欢。

    “喜欢就好。”她从徐劲远手中接过切好的蛋糕,“你刚才怎么许愿许的那么快啊?”

    “你想知道我的愿望吗?”他不答反问。

    “你要告诉我吗?”她摆摆手,“还是不要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徐劲远不在乎灵不灵,他只知道有些话不说出口会后悔。

    “周束,跟我看一辈子的电影吧。”

    “这是你的愿望吗?”手中的蛋糕被两人同时冷落放在一旁。

    “是。”

    “那你的愿望成真了。”再昏暗的环境也无法抵挡赤诚热烈的灵魂。他们心照不宣,都知道问题和答案的背后代表着什么。

    “我那天说的改变主意,意思就是我想要谈恋爱了。没有人知道分别什么时候到来,所以当下就是永远,没有哪一种关系不会断裂,我一直是个注重结果的人,现在我认为过程或许更重要。”徐劲远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认真听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我原来觉得恋爱麻烦而且没有结果的话就是浪费时间精力,我很在意你所以我怕失去,怕我们分手没办法做朋友,但是我不想想那么多了。”

    “徐劲远,我现在百分之百喜欢你,所以我想要和你谈恋爱。”周束说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坦了,她看徐劲远还愣愣地望着她,“我说这么多吓到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太好了。”他的声音有一丝不对劲,“周束,谢谢你给我机会喜欢你。”她分辨出了那丝不对劲是他的哽咽,“这是我的荣幸。”

    “你能喜欢我也是我的荣幸。”她精准地找到了他的眼泪替他亲手抹去,“怎么还哭了?”

    “太激动了。”徐劲远并不认为男人哭是一件丢脸的事,他真的太开心了,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喜极而泣的奇妙。

    “真傻。”周束摸摸他的头,“回家啦,男朋友。”

    “好,女朋友。”

    “可以牵手吗?”他把蛋糕和礼物都提在了左手,向她伸出右手。

    “当然可以,名正言顺。”她发现确认关系后徐劲远反而变得拘谨和羞涩了。

    “下雪了!!!!!”一出教学楼漫天飞舞的雪花抢走了周束的注意力,“今天真的太美好啦!”她用双手去接飘落的雪花,她不知道在某人心里她是比雪花更纯净的存在。

    徐劲远拨掉她头上的雪花,牵起她的手,“冻红了。”

    “心疼啦?”

    “嗯,心疼了。”她的手听话的被塞进了徐劲远的大衣口袋里。

    心理学家将爱的类别概括为三个方面:情欲亲密和承诺。斯腾伯格将这三种成分比喻为爱情三角形的顶点,完美的爱需要同时具备三要素,即同时包含激情、亲密和承诺,是爱情的最高体验,但这是一种理想化的爱情,在现实生活中很少见到。徐劲远认为亲密和承诺是最核心的部分,亲密代表真诚和理解,赞赏照顾温暖承诺代表投入和奉献忠诚和责任,很难,他会慢慢学。

    到了周束家的楼下,两人谁都不愿意先离开。关系的突然转变其实对他们俩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还是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明显围绕着他们。

    “好啦,快回去啦,不然外婆要担心了。”周束可以理解那些小情侣的腻腻歪歪了。

    “嗯,晚安。”时间确实不早了,徐劲远垂眼看着牵着的两只手,“明天见,女朋友。”

    “明天见。”她踮起脚尖,他弯下腰,“男朋友。”

    被摸了头的小狗可以乖乖回家睡觉了。

    17岁,初雪,初恋,徐劲远安全着陆。

    两个人在相爱的时候体温会达到37.2°,这个冬天格外的冷,但是因为他们的相爱所以它变成了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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