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全都交代了。”

    郑义手中一顿,那个女人他见过,昨夜扔进诏狱时不喊不闹,走路还有些不大便宜。刚进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瘆人的笑,扶着腰靠在墙壁上。和她关在一起的都是先皇还在时就已经定罪的,虽都是女人但个个都手段毒得很,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凌寒没有多问,清冷的眸子落在宽大的袖子上,不知在想什么。没有主子发话郑义自然不会多嘴,遣散伺候其他人后便自行跟在凌寒身后。

    郑义毕竟是宫里的老人,对一应事务都拿捏准确,因而不论是国丧还是登基礼都操办得近乎完美。大赦天下的圣旨一出,诏狱里的犯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终于能出去了。

    只有孟姣满不在意地撑着身体挪到角落里,后腰的伤越发严重,从最初的表皮已经渗透到肌理血脉的疼痛,连揉捏都不敢。她占据了整个牢房里唯一铺着干草的地方,但没有一人敢出来说声不是。

    很快狱卒成队进来,人还未到跟前成串的钥匙声已经抵达。那几个抱团的女人瞬时扒住栏杆殷切盼着,凡是叫到名字的都兴高采烈地跟着出去。

    整个牢房空了大半,去而复返的狱卒再次打开孟姣的门,将她送进诏狱门口的马车上。一路颠簸大约半个时辰后在僻静的小院停下,车身摇晃几下后重归平衡,应当是车夫从前头离开。

    不多时外头响起低声交谈,孟姣无心在意他们。左右能从诏狱带她出来的人只有当今陛下一人,至于外面这些小喽啰都算不得什么。她斜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后腰的痛感越发强烈,时时往心头钻,实在撑不住了她才轻叩座椅发出沉闷的响声打断外面的人。

    “吵什么!”那人没好气地嘟囔着走过来,掀开帘子查探情况。

    孟姣半个身子趴在座椅上,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的嘴唇此刻也苍白无色。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个人影挡在入口处看不清脸,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伸着手试图呼救,晦涩的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人长叹一口气,拦腰将她抱下车去,不知是扯痛她的伤处还是精力已经耗尽,孟姣只觉得身子一轻后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醒来时正卧在柔软的被褥中,清灵淡雅的香味穿透鼻腔直达咽喉,脑中渐渐清明。孟姣环顾四周,屋内空无一人,各类用具简易却不失奢华,正出神想着房间外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

    那人放下手中的盘子,起身将纱帘卷起这才露出她姣好的容颜,细细看来不过十四五岁,可举止却十分稳妥,更像是宫里出来的。

    “姑娘可算醒了,身下还痛着?”

    她掖了掖被角顺势坐在床边,俯身端起刚才放下的圆碗送到孟姣嘴边,是搁了糖的白粥。虽未看孟姣一眼,却清楚被子下蓄势的手臂,她腾出手来轻拍,含笑道:“下面的人手上没个轻重伤了姑娘,陛下吩咐奴婢来照顾您直到痊愈。”

    孟姣将信将疑地打量她,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女子的虎口处覆着一层厚厚的茧,看来也是个练家子。而从醒来到现在还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除这姑娘以外不曾见过其他人,院子里也安静得很,孟姣不由自主地偏头向外看。

    “姑娘不必看,后院只有我一人。人多吵闹,怕误了姑娘休养。”

    她说得极为坦然,倒是孟姣面上隐隐有些尴尬,同时心里也对她重视起来。自认功夫虽不及凌寒,但到底是经过层层训练出来的密探,如今竟放心让这样一个女子独守,想来身手定是远在她之上的。

    她说得极为坦然,倒是孟姣被戳穿有些尴尬,同时心里也对她重视起来。自认功夫虽不及凌寒,但到底是经过层层训练出来的密探,如今竟放心让这样一个女子独守,想来身手定是远在她之上的。不过孟姣不在乎,即便这院子里都是些普通人她也断然不会出逃。

    只是她摸不透凌寒的用意,便将主意打到这女孩的身上。孟姣顺着她的意思用了些白粥,脸色慢慢缓和,目光有意落在她的手指上。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下意识地交叠手掌挡住虎口的老茧,侧着身子忙活自己的事情没有搭话。看来是不愿与她交谈透露任何信息,孟姣歇了打探的心思。

    后院一时无声,倒是前头剑拔弩张的气氛惹得人大气不敢出。凌寒别开脸默默喝茶,手指似有似无地敲打,把辛寻南晾在一边。

    若不是孟姣的主动,他竟不知道从前一直病弱的辛寻南,竟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凝眸望着对面依旧气定神闲的辛寻南,实在好奇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好奇归好奇,在瞧见她腰际同宋言晚如出一辙的玉佩时,不禁想起他悄然藏起的那两枚玉牌,无端的怒火便从心里升起,他们还真是毫不避讳。

    越是明目张胆的同频,他越觉得是在炫耀,宋言晚凭什么抢占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他们又凭什么把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乱糟后全身而退!

    凌寒眸间迸发出的寒意流转在玉佩上慢慢凝出冰霜,眼睁睁地看着杀父仇人在自己面前泰然自若还不够,竟然还要使尽手段让她待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真是可笑!

    辛寻南从听到孟姣被抓、先后有几名密探被清理后就在这院里坐着,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凌寒在暗中操纵,醉仙楼也因为他被莫名查封。她曾以为五年的经营早已坚不可摧,可她忘记了只要在元周的土地上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在皇权之上。

    以往是辛府的势力让她一叶障目,现在凌寒的雷霆手段才真正让她明白之前的种种都是小打小闹。为了还在黑暗中的几百密探,她不得不屈服,但同样也不会坐以待毙。

    “要如何才肯放了我的人?”辛寻南僵硬地问。

    语气虽冲,凌寒听来却觉得十分悦耳,尤其是配上她不肯低头的那副样子他便更满意。凌寒拖着不应声,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辛寻南。忽然,视线又落回到她腰间,顽劣地指着道:“要我放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总得显示一下你的诚意,不如你的玉佩先给我把玩几日。”

    辛寻辛南低头望去,随手摘下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地方。犹豫的片刻,凌寒异常兴奋地看着她,似乎下一秒便要上手来抢,然而当辛寻南将玉佩扔过去时却瞬间变了脸色。

    他猛地把玉拍在桌子上,勃然大怒道:“辛寻南!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她愣怔在原地,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大发脾气。她是怎样的人她最为清楚,还轮不到一个仇人之子来评判。凌寒的忽然发难让辛寻南不由怒火中烧,“我是怎样的人?我是你的仇人。”

    她眼中的痛恨瞬间刺痛凌寒,都亲口承认是仇人,还在自欺欺人什么?凌寒苦笑着稳住身体,摇了摇昏胀的脑袋,把玉佩塞回辛寻南手里,冷冷道:“做回皇后,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做梦!”

    辛寻南头也不回地离开,在门口便遇上了早早等着的宋言晚。他迅速迎上来,紧张地左看右看确认一切如常后才问:“如何?”

    寻辛南摇摇头,事态越发糟糕,今日是醉仙楼明日不知凌寒会从哪里入手。忽然灵光一闪,辛寻南攀扯着他的衣袖。宋言晚瞬间明白过来,低声说:“不必担心,昨夜甘云已打点好宋府。”

    两人并肩离开,远远地就看见醉仙楼门口的甘云踱来踱去,似有什么要紧的事。还不等两人凑近,甘云就已经小跑了过来,吞吞吐吐地看着辛寻南不肯讲。他拉过宋言晚,可看着只有几步远的辛寻南依旧没能说出口。

    “究竟何事?”

    甘云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开口。见他这般为难,辛寻南正要离开,却听见宋言晚正色道:“不必,我与你之间没有秘密。”

    虽如此说心头闪过一丝甜蜜,但瞧甘云属实为难的样子,辛寻南还是识趣地避开他们,径自往楼里去。

    “何事非得避开阿南?”

    “接到消息孟姣并非被抓,而是主动投诚。”

    宋言晚双眸紧缩,这是从未设想过的局面。他回眸望着独自坐着的辛寻南,她还在为孟姣被抓一事而愁苦,今日还特地赴凌寒的约。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所为之努力的不过是一场圈套该有多难过,他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更无法眼睁睁看着辛寻南再一次心灰意冷。

    “阿南安排你的事照旧,告诉所有人无令不得妄动,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等甘云离开宋言晚收起沉重的脸色抬步往里走,平日热闹的醉仙楼此时安静了许多,没有来来往往的顾客也少了楼里女孩们的欢声笑语,辛寻南独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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