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大半个月,程远洲隔三差五的就和她一块儿垂钓,每次脏鞋子穿回去,都是他晚上忙完了洗。

    何唱晚吹着风扇,站在屋子里看他,他在橘黄的路灯下刷鞋,身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明明过着天之骄子的童年,和被同龄人追捧的校园生活,如今摆脱了那些,他倒也清闲充实。

    让何唱晚觉得,他的确不适合生意场。

    他就该活在艺术这行,做只可远观的高龄之花,属于她一个人的无价猎物。

    山顶的寺庙,风景怡人。

    何唱晚第一天来时,还说过绝对不会千辛万苦地爬上这里。

    不过一月,她就趁着程远洲打坐的时候,冒着出一身热汗,爬上了山顶。

    得亏今日天气不错,山中气候宜人,烈日没那么大,上山的客人比往常要多。

    寺庙正院的入口,何唱晚进去后看见一条排着长龙的队伍,人们在往石鼎水亭中投币许愿。

    约莫是里面的钢镚儿满了。

    过去了一个年轻的僧人,拿着漏勺舀钢镚儿往桶里装。

    游客们都见怪不怪。

    何唱晚出于好奇,跟上了那个和尚,走进一间屋子,里面有卖手串玉石的,游客特别多,像古玩市场淘宝贝的盛况。

    和尚提着一桶钱上了秤,边上一个系腰包的年轻男人,手里攥着一沓红票子。

    计算完了多少钢镚儿,两人完成了交易。

    何唱晚看明白后笑了笑,接着去了上香的院子里,游客们跪着虔诚祈福,大堂里传来诵经的声音,她赶上潮流,排队进去领了一张开过光的符,随大流求了一支观音签。

    拿给解签的僧人,僧人按序号取下来一张签文。

    僧人问:“施主求的是姻缘还是事业?”

    何唱晚老实道:“我不太懂,求的时候两件事情都想了。”

    僧人面上闪过一抹凝重。

    “这签不好?”何唱晚饶有兴致问。

    僧人说:“这是下下签,施主近日不论是姻缘,还是事业,都将要遭遇一段低谷期。”

    何唱晚舔了舔发干的唇。

    接过签文,发现上面不过是韩信作的一首诗而已。

    手机响铃,何唱晚看一眼来电,对僧人点了个头表达感谢,便快速离开此处。

    电话是升和的财务管事,说她陆续投资沸点近八十亿的财款,目前已经被何润成知道。

    “总经理,何总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管事儿说。

    何唱晚预料之中:“你继续照我说得做,不要露出马脚。”

    第一次投资时的36亿,何润成看在眼里,并没有多做干预。后续的40多亿,何唱完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特意告知。

    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要想到沈欢宜,就一点儿都不慌了,坐在树荫下花坛边上悠闲地荡着腿。

    3点已至。

    程远洲打坐的时间到了。

    何唱晚给他了个电话,程远洲这会儿刚从禅房离开:“饿了?我马上回。”

    “你先别回。”何唱晚闻到烤肠的香味,“我在山顶的庙里呢,太累了,你过来接我。”

    程远洲拿下手机。

    确定来电备注是何唱晚。

    他又把手机贴放耳边:“知道了,马上就来。”

    他还以为她吃不得这种苦,未成想她竟自己一个人爬上山顶。

    循着香味,何唱晚买了一支烤肠,手机提示电量不足的时候,程远洲来了。

    她可怜巴巴地垮着张脸,朝程远洲张开双臂,程远洲不废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直接背着她蹲了下来,何唱晚爬到了他的背上,圈住他的脖子,两侧腿弯一紧,就被程远洲轻轻松松背起来。

    她趴在他的背上,把僧人倒钱的事儿告诉了他。

    这事儿在庙里不算稀奇,毕竟僧人们要吃饭。

    至于什么签啊符啊的,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你这大好的时光,何必每年浪费三个月来这里?”何唱晚浪费口水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让程远洲看开一点放过自己。

    程远洲笑了一下,没吭声。

    何唱晚继续说:“你选择放弃和家人抵抗,等于间接往自己身上安罪名,这不是你爱家人的表现,你是在逃避。”

    “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程远洲淡淡说。

    “没办法,谁让你是程远洲呢,我的程远洲。”

    何唱晚故意在他耳边吻了吻。

    “不要闹,”程远洲严肃,“还没有出佛门禁地。”

    “嘴上说不要,心里挺喜欢的吧,我看你身体没抗拒呢,不然早把我甩下…”

    何唱晚这话还没落,程远洲作势要把她扔下去。

    “啊。”

    她惊呼一声,把他脖子搂得死紧,程远洲险些断气。

    何唱晚接着刚刚的说:“你宁愿逃避他们,倒是不逃避我的婚姻陷阱。”

    程远洲提醒:“我是走投无路做的选择,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

    “有时候走投无路之下做的选择未必是错误的。”何唱晚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唇贴着他耳垂,暧昧说,“或许是命中注定。”

    “……”这妖女。

    程远洲真想把她丢下去算了。

    “你背上好舒服,背我一辈子吧。”何唱晚眯瞪瞪想睡觉,说话有声无力。

    程远洲的步子迈得很稳,心里默念“一辈子”三个字,对何唱晚的话不敢苟同。

    晚上洗完澡后,程远洲打了盆热水给她泡脚。

    他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何唱晚对面,伸手入了水中,给她按摩脚掌。

    他捏得舒服极了。

    何唱晚玩了会儿手机,不知不觉看向他,问:“为什么现在对我这样好?我没有叫你做这些。”

    程远洲换了另一只脚:“我只是按你的要求,履行普通丈夫该有的责任。”

    暧昧气氛就这样被打破,何唱晚啧了一声放下手机,捧住他的脸抬头看自己:“程远洲,有本事你就永远记住这句话。”

    程远洲说:“我记性一向很好。”

    -

    做了一个月的世外高人,何唱晚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剩一个月给程远洲清净。

    下山这日,她提前打了丁思的电话,让他们坐车到半山腰来。

    整辆车空荡荡的没其他人,已经被包下了,两人的做事方法还是何唱晚熟悉和习惯的作风。

    “大小姐,”丁意问,“先生没有送你过来?”

    他们只是在站台处,看见了何唱晚一个人带着行李箱,伞都是大小姐自己扛的。

    “他送我过来的,要赶着念早经,我便让他回去了。”何唱晚问票订好没。

    “订好了。”丁思在手机上检查航班时间,“大概下午两点左右能回到利港。”

    “叫人把车开过来,我们直接去沸点。”何唱晚吩咐。

    “会不会不妥?”丁意迟疑后建议,“不如先去升和,我怕何总对大小姐有意见。”

    “没事儿。”何唱晚戴上了墨镜,“我心里有数。”

    -

    自从何唱晚管理沸点以来,临着下班时间召人开会,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最开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渐渐的熟悉之后也总忍不住偷偷怨声载道。

    这不,吃斋念佛了一个月的何大小姐刚回来就把诸位管事的叫上了会议室。

    连带着老股东们都给喊了过来。

    会议室的助理给何唱晚泡了杯茶,有点烫,她口渴,便直接开了一瓶和大家一样的矿泉水喝了点儿。

    她正欲开口,见一位管事的举起了手。

    何唱晚:“说。”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有点拉肚子。”管事的白着脸。

    话说完,安静的会议室响了一个屁,离管事近的人不约而同捂住了鼻子,何唱晚离得远,没失态,面不改色摆手,让他赶快走人。

    何唱晚进入正题:“今天紧急把大家叫过来,就为了一件事。大家都知道如今新能源产业势头猛,这会儿不发力,后期如果其他企业起来了,市场上留给我们的也只剩下肉汤。”

    老股东疑惑:“你的意思是要扩大项目?”

    “不错。”何唱晚等他们交头接耳过几秒,接着说,“我对沸点的付出你们都看在眼里,我也知道大家现在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事成了我们有的赚,败了连回本都难。我已经看中了一块地皮,用作新项目的建地。各位意下如何?”

    有人举手:“你既然开会问我们了,就代表我们有投票权,我先表态吧,我不赞同。”

    头发最白的那个老头抬了一下手指:“人年纪大了,偶尔会忘了年轻的时候自己的拼搏劲,何大小姐这份魄力,让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如果我没像何大小姐这样,我都不会坐在这里。我同意何大小姐说的,大不了,再回街上修鞋。”

    说话的这位白发老股东每次开会都会拿纸笔做笔记。

    何唱晚对他印象最深。

    她笑着说:“不必把事情看得太坏,我既然敢开这个口,就是有一半的把握。”

    “一半?这个概率…会不会有点太低了?”有个主管说。

    做生意的都是有了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才敢去干,否则哪里有那个底气。

    更别说建地扩项目。

    “50%的把握是我的钱和我的目光给我的,”何唱晚目光含着一定的威严,看着他们,“剩下50%是你们要给我的。”

    拉肚子的主管回来了。

    连忙小声问旁边人刚刚说了些什么。

    何唱晚等他们讨论一会儿后,开口道:“投票决定吧,支持扩建的请举手,不支持不用举手。”

    之前反对的那个股东又问了个问题:“利港现在寸土寸金,哪来地皮啊?”

    何唱晚从容不迫,道:“投票如果过了,地皮的事自然由我全权负责,各位只要等着松裤腰带装钱就行了。”

    这种大话也说得出口。

    谁敢有这个魄力?

    果不其然,举手的寥寥无几,根本达不到投票通过的要求。

    何唱晚不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我投入了将近百亿,我都不怕亏损,你们在怕什么?就这点儿胆量,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配做一个生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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