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厨都要急死了,今日十八,是每个月阁主雷打不动宴请各大把头的日子,厨房上下从大早上起就忙个不停。

    临近中午,大家难免都有些心急焦躁,手忙脚乱,结果来了这位祖宗,她平常玩玩也就罢了,今天居然把厨房都点着了!饭菜全毁了,厨房屋顶都烧了不说,这位还在困在最里头没出来呢!

    这要是出了事,他怎么跟阁主交代,阁主能放过他?

    所以伍大厨硬着头皮也要提着水桶往里冲,连带着手下几个颠勺的,也跟着不要命地去救火。

    先前跑出来的丫头小子们已经去别的院叫人了,今天阁中人多,不一会儿就来了几十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什么都没问就各凭本事救火去了。

    陆廷渊就在他们后面,一开始还板着个脸找伍大厨,一听说伍大厨正带人营救困在里头的衿羽姑娘,立马带着陆典朝里面奔去。

    陆典手疾眼快,将带来的披风在水缸里沾湿,一把披在陆廷渊身上,二人飞快蹿进浓烟中不见人影。

    伍大厨没来得及阻拦,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

    屋外人声嘈杂,屋内浓烟滚滚。岑溪怎么也没想到火势竟发展得如此之快,她们二人已经完全被困住了。

    火已经烧到了头顶上的木梁,断裂的木条和碎裂的瓦片不停地往下掉,她们躲闪不及被砸了好几次,又不敢大声呼救,只能用袖子拼命捂住口鼻蹲在原地,尽量减少浓烟吸入。

    岑溪几次想移动到月桃后面去都被她拦住了,月桃就像护崽的母鸡般将她死死护在身前,用后背为她挡住灼热的烈焰,炙烤的疼痛让她咬着衣袖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呻吟,每一声都如针一般刺在岑溪心上。

    岑溪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但还是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袖口。

    一方面,她害怕了,这样大的火,没有现代的消防车消防员,更没有防毒面罩防火服,她们被救出去的机率微乎其微;另一方面,她心疼了,月桃这小丫头豁出命地保护她,后背也不知道被烫成什么样了,她得多疼啊!

    丝质的衣服到底是无法隔阻浓烟的,岑溪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已经布满了黑焦的烟灰,开始不住地呛咳,呼吸也逐渐沉重。

    原本一直用双手护着她的月桃,也逐渐无力支撑,长呵了一口气后,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岑溪怀里。

    岑溪赶紧搂住她,口鼻失去防护,她咳嗽得更加厉害,吸入的烟尘也更多了。

    意识逐渐模糊,她抱着月桃缓缓往后倒去。最后一点意识消失前,她仿佛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救命”,便彻底昏死过去。

    岑溪是在厨房大院里醒来的,醒来之后她就体验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社死”———几十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她围在里头,都伸着个脖子看着她。

    所以当岑溪边咳嗽边努力睁开眼睛时,朦胧中看到十几双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她浑身就像被电击了一样,虽然人还不够清醒,身体还很虚弱,但是她还是挣扎着要从陆廷渊的怀里坐起来。

    她只有一个念头———她最好是死了,不然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陆廷渊看着怀里的人悠悠转醒,脸色才由阴转晴。他想的是,等她好了一定要她好好补偿一下自己,毕竟他刚才不顾形象地在所有把头面前狠狠地威胁了阁中的医者一把,回想起来他耳根子还火辣辣地疼。

    可满脸糊满黑灰的这人刚睁开眼便是满是惊恐,而后便在自己怀中无力地扭动。他以为是众人围得密不透风让她呼吸不畅了,便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这些只见过正经陆廷渊的把头们哪舍得错过阁主的“温情时刻”,“呼”的一声都往后退了数尺,依旧是围成一圈,伸长脖子看着。

    陆廷渊抬头看了看大了一倍的“人圈”,本想发火,一想到自己这个当阁主的,今天已经够失态了,也只能无奈隐忍,由着他们去。

    岑溪看着众人往后退,这才松了一口气,谁知他们那么统一,都只后退不散开,而陆廷渊好像也默许了他们的行为,一时着急,猛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咳得通红,眼泪也不住地涌出来。

    陆廷渊明显慌了,连忙扶她坐起为她轻拍后背,朝着“人圈”喊道:“纪邈呢?快把纪邈给我找出来!”

    这时候一个手拿蒲扇的小伙子飞奔而来,边跑边喊:“阁主,我在这我在这!”

    陆廷渊面色阴沉,瞪着眼睛问他:“方才便不见你人影,做什么去了?我的事也是你耽误得起的?”

    纪邈拿着蒲扇跪倒在地,伏身说道:“小的不敢,小的见矜羽姑娘脉象已稳,便到小院砌炉子煎药去了......”

    陆廷渊看着他手上的蒲扇,想到他跪下时隐隐飘来的药香,便知他未曾撒谎,于是示意他上前来看看。

    纪邈认真地查看了一番后,拱手对陆廷渊说:“姑娘的咳嗽乃是方才在火场中吸入的烟尘所致,还好入肺不多,只需细细调理便是,并无大碍,阁主大可放心。”

    陆廷渊将信将疑,倒也没再多为难他,挥了挥手就放他回去煎药了。

    好在岑溪慢慢缓了过来,她转过头看着陆廷渊,见他眼里布满血丝,额发间全是黑灰,衣裳也烫破了好些个洞,心下便知他又救了自己一命。

    她伸出手贴在他的脸上,却被他一把握住。她脸上带笑,哑着嗓子说:“你何必如此严厉,我并无大碍。”

    陆廷渊听到她的声音完全变了样,便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他定定地看着她,颤着声音对她说:“你可知,凡与你相关之事,都会教我失了理智!”

    这话就像石子投入清潭,在岑溪心上激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她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陆廷渊看着她时,眼里有心疼,有悲伤,甚至还有一丝恐惧,这些情绪她都能读懂,不用他亲口说出来,她也能懂。

    这一次,她真的是教他心疼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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