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竹沁端着醒酒汤往蓝恩那里走去。熟料,刚走到花园,月色如墨,前路难辨,她好悬没被拌倒。待她稳住身形,弯下腰仔细察看,只见蓝恩正坐在冰冷的石板上,酣然入睡。

    她拍拍蓝恩的脸颊,试图唤醒他,可蓝恩完全没有丝毫醒意,她不禁瞪一眼,仰头望天,随即找了两个家丁把蓝恩扶回房间。扶回房间的路上,蓝恩还吐了一回,竹沁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他们继续前行。

    将蓝恩扶到床上后,两个家丁就回了前院,竹沁放下醒酒汤,看着前襟污渍斑斑的蓝恩,犹豫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决定帮他换下这身衣物。

    她犹豫着解开蓝恩的衣带,小心翼翼地脱下脏兮兮的外衣。在换衣的过程中,蓝恩不时地皱着眉头,似乎胃里翻江倒海,难受不已。竹沁一边帮他换衣一边轻声嘀咕:“两个醉鬼。”

    待衣物换毕,竹沁端起醒酒汤,一勺一勺地喂给蓝恩后才转身离开。

    次日,蓝梓炎睁开眼睛已是日上三竿了,他皱着眉头,扶着略沉的额头慢慢起来,迷迷瞪瞪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主屋之中,左右瞧瞧,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安,喊人进来伺候,伺候更衣的丫鬟回话说:“回将军,早膳后姜府派人来说,姜老夫人病了,请夫人回去瞧瞧。夫人便带着竹沁一同回去了。”

    蓝梓炎听后,这才松了口气,他生怕是因为自己昨夜酒后失态,惹恼了婉妤。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脑子里想:应该是没有生气吧?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又问:“那蓝恩呢?他还没起?”

    丫鬟回答道:“回将军,蓝恩公子似乎还未醒。”

    他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然后沉声道:“去,把蓝恩叫起来。”

    “是。”丫鬟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梓炎是出了主屋,行至垂花门处,忽见蓝恩在那里徘徊,神情似有些迷离,嘴角挂着一丝傻笑。梓炎心生好奇,走上前去,拍了下蓝恩的肩膀,问:“傻笑什么呢?”

    蓝恩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笑着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伸长脖子,偷偷往主院的方向瞟去,嘴里却故作镇定地说:“没事。”

    梓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淡淡道:“竹沁不在。”

    蓝恩闻言,脱口而出“哦”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缩回脑袋,尴尬地解释道:“谁找她,我是看看,就看看......”

    梓炎看着他这欲盖弥彰的模样,不禁摇头,抬手拍下他的脑门,口中说着“快走。”然后先迈步向主院外走去。

    ——

    傍晚,梓炎与蓝恩结束了一日的新兵训练,回到了蓝府。进了主院,发现主屋一片昏暗,没有半点光亮。梓炎疑惑,遂问道:“夫人没回来?”

    丫鬟低头,恭敬地回答:“回将军,夫人没回来。”

    梓炎皱皱眉,往书房而去。

    就这样,一连三日,姜婉妤都没有回蓝家,这让梓炎不禁疑惑起来。在回书房的路上,他心中不禁泛起波澜,问身旁的蓝恩:“那晚,我醉的厉害吗?”

    蓝恩挠挠头,思索一番说:“还好,也没怎么样。”

    梓炎听后放心了,还没等抬脚呢,下一瞬就听到蓝恩继续说:“也就是走不了路,说话墨迹,大喊大叫,人事不省......”看着梓炎逐渐接近的冰冷的脸,蓝恩胆怯的闭嘴了。

    “去做二百个蹲起。”

    蓝恩一听,顿时愣住了,委屈地抗议道:“这关我什么事啊?”

    往前走的梓炎并没有理会一脸委屈的蓝恩。

    次日,阳光明媚,白云悠悠。

    “婉妤啊,你回来住了好些时日,也该回去了,你看我这身子骨都好多了。”姜老夫人在和姜婉妤一同用早膳,她放下粥碗同姜婉妤说。

    “祖母这是要撵婉妤走?”

    姜老夫人轻轻一笑,嗔怪道:“净说使性子的话,嫁出去的女儿哪有成天回娘家住的道理?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你就借着我老太太前几日有病的由头回来一直住。”

    姜婉妤连忙摇头,“哪有?”

    “怎么没有,不然你能回来住这么多日?”姜老夫人放下筷子,目光深邃地看着姜婉妤,缓缓道,“夫妻之间拌嘴吵架那是在所难免,但要是长时间分开,那就容易被人钻空子。不管是因为什么成婚,那都是前世的缘分,缘分没尽,你是怎么也躲不掉的。这女子啊,进门容易出门难,你要是想进另一个门,更难。我看,他这个人还不错,不能难为你,对了,他家那个表姑娘怎么样了,还留着呢?”

    姜婉妤微微颔首,轻声道:“前几日,他母亲要把表姑娘送主院来。”

    姜老夫人一梗脖子,语气坚定地说:“现在可不行,这才成婚几日,若是此时就让人进了主院,岂不是让外人看轻了你?婆母的面子不好拂逆,倘若那是个心性好的,想送主院来,也得等两年才行。”

    “等两年?”

    姜老夫人微微一笑,“当然了,得等你先有了嫡子再说。后院之中,嫡子稳了,你就稳了,那就不用在乎什么表姑娘三姑娘的了,进了你的院子,一碗红汤下肚,谁也不敢说什么。”

    姜婉妤看着这位对后宅之事颇有心得的祖母,想必她当年就是这么对付自己的后院吧。

    没说几句话,姜婉妍就过来了,跟着的丫鬟,手里拿着几盒精致的补品,向姜老夫人请安。她坐在姜老夫人身边,对老夫人说:“祖母,昨个儿听太子说您病了,我特意一早从东宫赶回,亲自挑选了些补品给您送来。您身子怎么样了,用不用我再给您请个太医来瞧瞧?”

    祖母慈祥地笑着,摆摆手说:“不用,我好多了,难为你了,一大早从东宫跑来。哎呀,还是我这老婆子还是有几分福气的,一生病,两个孙女都回来看我。”

    姜婉妍坐在姜老夫人身边,眼波流转间,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姐姐姜婉妤。她微微一笑,轻声说:“姐姐真是好福气,能时常陪伴在祖母身边。不像我,我这几日帮着太子妃协理东宫,都疏忽了咱家,婉妍真是不孝。”

    姜老夫人道:“协理东宫是大事,你可要尽心尽力,为太子妃分担,这样太子也不会薄待了你。”

    姜婉妍害羞道:“是,太子对孙女很好,还特意嘱咐我要多带些补品回来孝敬您呢!”

    姜老夫人笑得更开心了,连声说:“好,好。替我多谢太子。”

    言笑晏晏间,外面刘妈妈走进来,禀报:“老夫人,蓝将军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愣。姜老夫人眼神含笑地瞥向姜婉妤,对刘妈妈吩咐道:“那就快让人进来,可能人家早膳都没用,便急忙赶来接人了。”

    姜婉妤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了祖母一眼,“祖母——”

    姜婉妍见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又带着几分倔强。

    蓝梓炎踏入屋内,目光先是在姜婉妤身上停留片刻,见她正在细细品味着粥,随即向姜老夫人和姜婉妍行了礼。

    姜老夫人笑意盈盈地说:“将军来得正好,还没用早膳吧?来人,快给将军添副碗筷。”

    “多谢祖母。”蓝梓炎道谢后,便径直在姜婉妤身旁坐下。丫鬟们迅速上前,为他布好碗筷,并为他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姜老夫人打趣道:“刚才婉妤还说呢,陪我老婆子用完这顿早膳就回府去,没想到,你还亲自来接她了。”

    “我可没说。”姜婉妤辩驳道。

    祖母嗔道:“你这孩子,惯会撒谎。将军别见怪。”

    蓝梓炎笑着说:“祖母说的是,她口是心非。”

    姜婉妤扭头小声说他:“大言不惭。”

    姜老夫人见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姜婉妤说:“婉妤,快,给将军夹个包子。”

    蓝梓炎看着姜婉妤笑着说:“不用,”然后夹了个包子给姜婉妤,又给自己夹一个,口中说着,“你吃,我自己来。”

    姜婉妍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双手在桌下不自觉地绞着手帕。

    早膳之后,姜老夫人以要静养为由把姜婉妤夫妇给撵走了,姜婉妍则去后院看许姨娘了。

    在府门的拐角处,姜婉妍驻足,目光追逐着姜婉妤和蓝梓炎离去的背影。期间梓炎还细心地扶着姜婉妤跨过门槛,两人的动作之间流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与亲昵。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姜婉妤还拍了梓炎一下,梓炎则是笑着继续搀扶着她。

    姜婉妍望着这一幕,抬起脖子,深吸一口气,心想:姜婉妤,你凭什么过的这么好?

    姜家门口,姜婉妤将自己的胳膊从蓝梓炎的手里拿开,没好气的往前走。

    蓝梓炎见状,心中微动,几步走到姜婉妤面前,“婉妤,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吧。”

    梓炎环顾四周,微笑道:“春暖花开,天宁寺后山的桃花正盛,咱俩去那说。”然后对跟在姜婉妤后面的竹沁说,“竹沁,你先回家。”

    竹沁一听,出去赏花不带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道:“小姐——”

    姜婉妤微微沉吟,心中虽觉有些不妥,但见蓝梓炎眼神恳切,转身对竹沁道:“竹沁......你先回去歇着。”

    竹沁左右看看这两人,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也只得悻悻然地一跺脚,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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