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天宁寺的香火越发缭绕,姜婉妤和梓炎踏入天宁寺,先去了姜婉妤母亲灵前上香叩拜,而后才往后山而去。

    后山有一片桃林,桃夭烂漫,绵延数里,置身其中,嗅着淡淡雅的香气,很难不令人陶醉。梓炎默默跟随在姜婉妤身后,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今日所着的青色对襟外裳上,宽松得体,随风轻摆。她发髻边斜簪着一只白玉对钗,晶莹剔透,与这桃林之景相映成趣,更添几分清雅之气。

    两人寻得一幽亭,相对而坐。姜婉妤率先开口,问:“你是从一开始就断定我认错人了,对吧?”

    梓炎微愣,而后说:“初时,我确实心存疑虑。我早知自己头部有血瘀,或许会失忆,更怀疑过是姜阁老对你有所交代,这样方便入我蓝家行事。我是在与你一起去定兴山时才断定,你不仅没骗我,反而是认错人了。”

    姜婉妤轻笑一声,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奈:“所以,你便由着我自说自话,在书房在书房中屡次与我周旋,演戏给我看,只为捉贼拿赃。”

    梓炎轻叹一声,“你姓姜,这是事实,姜阁老能同意成婚且在那个阶段,一定是为了名册而去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后来我知晓,你是被胁迫的。”

    姜婉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所以借着姜婉妍的事情,帮我把母亲的骨灰要了回来,为什么?”

    梓炎沉默片刻,终于坦言:“我不想你再被胁迫,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

    “为什么?”

    梓炎沉默了少许,选择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想留下你。”

    姜婉妤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你是想用我母亲的骨灰来换取我的忠诚。”

    梓炎闻言,脸色一僵,似乎被姜婉妤的话戳中了心事。他避开姜婉妤的目光,轻声道:“我认为,没有谁想自己枕边的妻子是个心怀叵测之人。”

    “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这样的人。”

    “婉妤——”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姜婉妤说完,起身走出凉亭。

    梓炎听到此话,心猛地一沉,大脑一片空白。他急忙起身,几步追上,一手拽住姜婉妤的胳膊,站在她的面前,眼中满是不解与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尊前醉眼空相顾,错认陶潜是阮郎。我们之间本就是我错认开始,也该由我说结束才是。”

    梓炎的心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紧握着姜婉妤的衣袖,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什么错认陶潜是阮郎,我看你就是因为他回来了,所以旧情难却,想再入二门。”

    姜婉妤的脸色一僵,怒视梓炎,“蓝梓炎,关他什么事?”

    梓炎看着姜婉妤愤怒的神情,心中的怒火却更加旺盛,“姜婉妤,是你先撩拨我的,现在见到他你又后悔了,晚了!早知今日,你当初怎么不把眼睛擦亮点?”

    “你别胡搅蛮缠,现在是在说你我的事情。”

    “行,那就只说你我,”他一把抱住她,将她锁在自己怀里,霸道地说,“你走不了了,开始你说了算,结束我说了算。”

    姜婉妤在梓炎的怀中如被藤蔓缠绕,她虽挣扎,但无奈他的力气太大,她无法挣脱。她抬起眼眸,带着几分疑惑与嗔怒:“怎么,喜欢上我了?”

    梓炎任她挣扎,就是不让她挣脱,“是。”

    梓炎的回答令姜婉妤愣住,梓炎趁机伸手抬起姜婉妤的下巴,“我就是着了你的道,姜婉妤,我不是个好撩拨的。”说罢,他突然俯身,便吻上了姜婉妤软唇,他的吻不似之前床底之间的温柔,此次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姜婉妤一惊,趁势轻咬了他一口,梓炎吃痛地离开,唇上却留下了她淡淡的口脂和一丝血痕。他轻蔑一笑,眼神中却满是挑衅:“他,亲过你吗?”

    姜婉妤喘着粗气,平复一下心跳后,她避开梓炎的目光,将脸扭向一边,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梓炎却不肯放过她,扳过她的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一看就没有,因为,肌肤之亲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流氓!”姜婉妤羞怒交加,她挣脱梓炎的束缚,瞪了他一眼,抬腿欲走。

    然而,梓炎却迅速伸出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心口,语气霸道而坚定:“跟着我,以后心里不许想着他,”

    姜婉妤气急败坏,打掉梓炎的手臂,问:“你怎不问我是否愿意?”

    梓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声音低沉道:“我管你愿不愿意,你只能承担后果。”

    “横行霸道。”说完,她往来路走去。没走几步,突然脚下离地,被梓炎腾空抱起,她惊呼一声:“啊——你做什么?”

    “愿意吗?”

    姜婉妤在他怀中挣扎,她蹬着腿,试图挣脱他的束缚:“放我下来!”

    梓炎站住脚,姜婉妤本以为他会放下她,结果梓炎看着怀中羞愤交加的姜婉妤,他突然快速奔跑起来。姜婉妤被他的动作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大声尖叫:“啊——”

    待她缓缓睁开眼时,只见一片桃林在眼前飞速倒退,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媚。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如诗如画,轻轻落在她和梓炎的头上,肩膀上,还有,心上......

    ——

    "你说什么?"姜婉妍的手指微微颤抖,如丝般润滑的茶盏盖子自她的指间脱落。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那葱白般的指尖轻颤。

    丫鬟小红面色惶恐,匍匐在地,声音微颤,道:“是,是真的,太医今晨确诊,已经三个月了。此刻,皇后娘娘的赏赐像流水一样往太子妃屋子里送。”

    姜婉妍的眉头紧锁,似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她轻启朱唇,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太子呢?”

    小红小心翼翼地回答:“太子自今晨起,便一直未曾离开太子妃的寝殿。”

    “啪——”茶盏被姜婉妍一手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破碎声。瓷片四溅,茶水四溅,“她真厉害,愣是瞒住了三个月。”

    小红赶紧上前收拾地上的碎片,同时低声劝道:“主子,不可以,闹出动静会被说闲话的。”

    姜婉妍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说什么闲话?我不过是太高兴,我替太子太子妃高兴。”可是,她的脑海里还回忆着大婚之夜缠绵之时,太子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句话:“妍儿,你可要争气,本宫希望长子出自你这里。”

    她一直记着太子的话,而且,岂止是长子出自她,她还要嫡子出自她的肚子才好。如今,太子妃却先行一步,她心中又怎会甘心?

    ——

    春夏交季,藏于京师周边的流寇仿佛冬眠苏醒的野兽,纷纷从藏身之地窜出,活动频繁。近期,京师周边的百姓们如同惊弓之鸟,每日忧心忡忡,不是家中失窃便是亲友失踪。

    顺天府虽已探知流寇的藏匿之处,然而每次派兵围剿,都如泥牛入海,无功而返。

    顺天府尹在府衙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他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不仅百姓遭殃,自己亦难逃其咎。然而,他又怎敢轻易惊动锦衣卫?他与锦衣卫指挥使素有嫌隙,若因此事而遭其参奏,那后果不堪设想,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身影——蓝梓炎。

    蓝梓炎常年在外征战,他的母亲和表妹留在京师,家中都是女人,难免会遇到一些棘手又不好解决的事情,求到他时,他可没少帮忙。后来,蓝梓炎回家时,还亲自过府致谢,并表示日后若有事相求,定当鼎力相助。

    顺天府尹心中一动,二话不说,抖了抖官袍,大步流星地走出府衙,直奔蓝府而去。

    蓝梓炎也是说话痛快的,毕竟是帮过他母亲的人,以后难免会继续请他帮忙,所以答应明日一早就带人出发,到京师周边将那些流寇一网打尽,届时,只需府尹的人配合就好。

    ——

    次日破晓,蓝梓炎便携蓝恩早早启程,而姜婉妤与丫鬟竹沁则前往自家铺子,预备挑选新货。听闻掌柜提及,一批新品香料即将到货,她欣然前往,去掌掌眼。

    姜婉妤与竹沁正在香宜坊内对账,蓦地,一队官兵闯入,声如洪钟地问道:“谁是姜婉妤?”此言一出,铺内众人皆惊,顾客们惊慌失措,纷纷逃离。

    姜婉妤轻拍竹沁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即莲步轻移,款款上前,不卑不亢地应道:“我便是姜婉妤,诸位有何贵干?”

    领头的官兵沉声说道:“我等乃刑部之人,奉太子之命,特来捉拿涉嫌毒害东宫子嗣的罪犯姜婉妤。你既自称是姜婉妤,来人,将她拿下!”

    姜婉妤闻言大惊,竹沁急忙上前辩解:“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家小姐都没去过东宫,怎么残害?”

    姜婉妤将竹沁护在身后,神色镇定地说道:“请大人明察,我从未踏足东宫,更不知东宫哪位有孕。我怎会做出毒害东宫子嗣之事?”她转头看向掌柜,掌柜亦是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愣住。

    领头官兵冷哼道:“太子妃现已昏迷不醒,经太医诊治,乃是你家香料所致。来人,将这些人都锁起来!”一声令下,官兵们便上前将姜婉妤、竹沁、掌柜等人一一锁住。

    “小姐——”

    “竹沁——”

    姜婉妤等一干人亲眼看着香宜坊的大门被那些官兵紧紧封闭,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有的幸灾乐祸地嘲讽道:“这么贵的香料,居然还会致命,幸亏我买不起啊!”有的则摇头叹息:"就是就是,女人家家就应该好好相夫教子,何必出来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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