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杳:“当年你没有介入的因果,今日也不必介入。”

    “什么意思?”边子遮松开她,抓住她的肩头,使她目视自己的眼睛,“阿杳,你是不是头又疼了?我再给你揉揉。”

    他的手指刚抬起来就被沈杳抓在手里,他才发现沈杳的手温度很低,像是刚从冰窖里走出来一般。

    沈杳:“你若真是为了我好,去治水衙门找到伯大人,看好他不要给他机会上吊。”

    “那你呢?你又想单枪匹马去杀周玄瞳是吗?”边子遮再一次被沈杳毫不犹豫地抛下,她永远把他排除在外,不对,她是把所有人排除在外,认为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她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亦是这世间最孤独的人。之前所有的战场他都可以一同前往,但唯独与周玄瞳的这一战,他不能参与。

    应阿京当年为了大泽百姓与涂山七月报仇,如今被周玄瞳找上家门来蓄意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说到底就是私人恩怨,而三洲百姓也因此流离失所,她既然取代了应阿京,就必须独自去面对这场报复。

    在边子遮的眼里如今的沈杳陌生得可怕,她眼中没有悲喜,就好像回到了他们关系最差的时候。他被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得到。

    边子遮难以忍受这种不冷不淡的折磨,他反抓住她地双手,额头相抵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嘴角明明是上扬着,眼底却是那么悲伤。从此生相遇起,他就无比乖巧地听她的话,可结果是什么?一次次被她抛弃,哪怕不被抛弃,也是用尽各种方式让他难过伤心逼迫他离开。

    “沈杳,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当初你骗我去堵天河,我哪怕知道你想杀我,我也去做了。”边子遮的唇角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两个人的距离似乎有些不合适。

    沈杳与应阿京一战后本就神魂未定,身体忽然凉下来,从边子遮身上传来的热源又让她很难受,想挣脱却对上他的眼睛,又放弃了。

    先前沈杳说想歇歇他们便到了她屋里,泷乐之这回被气得不行,铁定不会回来,后厨不传唤也不会来打扰家主休息。

    “你骗我去堵天河水,”他在她耳边苦笑,把她揽在怀里贪恋她发间的清香,“不妨猜猜,我为何明知是杀局还是去了?”

    沈杳想要错开他滚烫地亲昵,却被他的掌心按住蝴蝶骨,背衫被揉起了褶皱,隔着布料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她有些喘不上气,手搭在他的肘窝,倒像是某种暗示:“现在才想起来来怪我无情无义?”

    边子遮想很久了,一直憋在心底,每次沈杳对他态度一疏离,他就会把当年她为了骗他的“假意逢迎”,放在午夜时分独守空房时反复回味。

    她与他都已经成人,他要如何说服自己那些挠心地暧昧是伪装的?爱意与欲望一样藏不住,沈杳掩耳盗铃般地戏耍下是她都没察觉到的真心诚意。

    偏偏当年她手中的轩辕弓拉到极致,穿云箭刺穿他的护甲凿碎一颗真心时,她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爱是真的,欲也是真的,就连最后她在他昏迷时以泪洗面也是真的。

    他被启旻祀控制后,一逮到机会就自我了结,启旻祀反复折磨他的神魂,它每日在他脑子里诋毁沈杳,想让他去恨她。

    启旻祀太明白如何让沈杳痛苦,只需要边子遮恨她,那些愧疚与爱意会慢慢吞噬沈杳的神魂,可它算天算地唯独没有算到,边子遮哪怕恨自己都不会恨沈杳。

    所以当他被押送上祭台后,启旻祀才放弃他这个傀儡,洋洋自得地看着它一手促成的悲剧。

    沈杳亲手终结了他的生命,此生第一次使用应阿京的神力,让他从这场梦魇中醒来,而她因神力反噬不断地死死活活,精神力岌岌可危。

    他是这世界上最没资格恨她的人,边子遮不是恨而是怨,就算是怨也只是小心翼翼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也只是迎来送往的维持表象。

    “因为我在赌,赌你舍不得。”边子遮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一只手臂抄起她的腘窝,让她高于自己,沈杳一下子失了重心,双手只抓着他的宽肩。

    他抱着她去关门,沈杳重重地捶在他锁骨上,他吃痛地喘了一声,沈杳面颊发热,心鼓如雷:“我是骗了你,可我不也把你救活了?”

    “是,我是活了。那你为何要抹去我的记忆?你杀都杀了,还怕我伤心做甚?”门被重重地关上,沈杳依靠在他身上,衣料摩挲发出暧昧的声音。

    沈杳:“如今不都想起来?”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把话说得明白,她与他的关系摆到了台面上来。

    “可你不认我。”他说这话带着一丝委屈,低着眉头,眼周蒙上一层薄雾,沈杳鬼迷心窍般用指腹去描摹他眉骨,他的眉毛带上些湿润。

    “我没有不认。”沈杳在心底淡淡道,她也不由分说地觉得鼻头微酸,指腹贴着他的面颊从鼻梁到嘴唇,他吻了吻她的指尖,虔诚得像是把她当做唯一信奉的神明。

    “阿杳。”他喉结上下移动,眼底那层掩盖内心爱意的浓雾散开,直白地欲念让沈杳错开目光。

    院内的光只能透过窗户纸照明屋内,沈杳躺坐在榻上,衣摆恰好盖过膝盖,靴袜被脱下露出脚踝,刚想缩回去就被人拽住。

    没有沈杳意味不明地默许,给边子遮一万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做。

    她初下三洲时本就是夏日,一袭轻纱套白衬,脖颈处的环扣微开,脖颈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锁骨上有许多增生的粉色疤痕,脚踝挣脱不开,下意识捂住疤痕。

    她手背若隐若现的青筋映入他的眼底,他跪在她身边俯身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边子遮。”她顺势捂住他的嘴唇,边子遮挑起眉梢,等着她训他,可没想到是一句:“隔音符画了吗?”

    边子遮有些错愕,红霞飞上他的耳朵尖,跌跌爬爬地下床去画符。低头哈腰地回到床边时,沈杳已经松开了发髻,青丝散落在床褥上,他摸到床边爬了上去。

    纱幔层层放下遮住了人影,也掩盖住唯一的微光。

    两人厮混到屋内的光渐渐变暗,边子遮才拉开纱幔,沈杳整个人裹着被褥打哈欠。

    “我去给你煮些清淡的吃食。”边子遮探身在她额头上烙下一个吻,后压好被角,才穿好衣衫推开屋门,又轻轻地关上。

    沈杳才睁开眼睛,被褥蒙过头顶,之前散乱的青丝已经被边子遮用发带束了个尾。

    “我为什么要鼓励他啊啊啊啊啊啊?”

    人是自己招惹的,如今后悔的也是她。不过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人事,她之前糟糕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郁结在心里的那点情愫,坦荡得明明白白。

    虽然还是有点不清楚他们怎么谈论着谈论着就滚到床上去了。对,都怪边子遮没把持住,绝对不是她先主动的。

    沈杳平心静气喃喃自语道:“无欲无求,无欲无求。”

    没成想,就那么一句被端着粥菜的边子遮听了一耳朵。

    “无欲无求?”

    边子遮把菜摆在矮桌上,掀开被角与沈杳对视,眉眼之间流露出哀怨:“你又打算始乱终弃是吗?”

    “……”

    沈杳抢过被角,吞咽了一下口水,拒绝回答他,坐起身来从被褥里伸出两只手端起放在床边的粥。

    不冷不热刚刚好,边子遮特意用法术降降温,她喝了一口,他就瞟一眼她。

    至于那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何处,不言而喻。

    “你不饿吗?”

    “吃饱了。”边子遮摸了摸鼻头,坐在床边上。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怪怪的?一定是场景不对。

    “以后我住哪里?”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想与她呆一块。

    沈杳倒是不抵触,起码睡着的时候不用太过提防有敌袭。

    毕竟以前他俩都是换着来的,有时候边子遮也会主动守夜,总之很划算。

    就是有一个问题,在大泽时他俩就不怎么能克制,该怎么闹就怎么闹着玩。除了白天打仗太累没心情外,几乎怎么刺激怎么玩。

    少年时候精力旺盛,青年时却压抑了好几年。

    “跟以前一样。”她吃完最后一勺粥,边子遮嘴角勾起,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小叔如今没醒过来,我俩待在一块儿,他会不会受刺激?”

    沈杳:“多刺激刺激他,保不准一刺激他就醒了,也免得过之后我砍了周玄瞳,他再伤心一次。”

    与其受挚友背叛刺激到醒过来,倒不如受沈杳刺激来得轻松些。

    所以第二日泷乐之回到鳞潜斋,听主事说了一句:“昨晚那位边公子留宿在二姑娘屋中。”

    泷乐之一脸懵逼,随后面部扭曲,情绪激动得要去砍了边子遮。

    “我们家好好一根大白菜给猪拱了?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弄死那臭小子不可。”

    想是气血上涌,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气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就恢复了记忆,沈杳恰好来看望他。

    泷乐之面色凝重,摆出长辈的架子来:“你们没拜堂,三书六礼也没有,怎么能……”

    “拜堂是在娲皇大人的见证下的,三书六礼的话,北漠鳞潜斋就是给边子遮的聘礼,他都冠我的姓了。小叔,你就别瞎操心了。”

    泷乐之又被气晕过去。

    主事要哭了:“家主,当家的可受不了二次刺激。”

    沈杳拍拍主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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