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萤火追逐着没入草丛,绿荫下断断续续的虫鸣显得周围格外寂寥无声。

    府邸的人大多都已然睡下,只留下书房内烛火昏暗摇曳。淮阳夫人见付书白久久呆在书房批阅奏章,赶紧命下人多点了些烛火放进房间。

    她心疼儿子,娇嗔的推了一把身边的付钧岩,责怪道:“你也真是,儿子一路上餐风露宿,这好不容易回来,你也不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尽知道布置功课。”

    付钧岩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捋捋胡须,正色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分寸,也有自己的主见,是时候让他知道家里的处境,独当一面了。”

    淮阳夫人叹了口气,一脸担忧的望着书房:“如今形势复杂,你怎知道他能处理如今的境况?”

    付钧岩一脸欣慰,松快的坐下,品了口茶水:“男儿嘛,终究还是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况且,咱们儿子志气高远,想护的不止是家人,还有天下百姓。虎父无犬子,夫人,你就放心吧。”

    房间外,一名乔装打扮的黑衣人静悄悄的潜入,蹲着身子躲在屋檐上偷听。

    偷听完后,那人轻门熟路的飞檐走壁,完美的躲避了下人的巡夜,从府邸翻墙而过,她来到偏郊一隅僻静处的茅草屋外,将面罩摘下,露出女子如花似玉的面庞,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男子似是等候多时,她单膝而跪,抱拳作揖:“主上,他们一行人已经住进了付家府邸。”

    “付家公子在做什么?”

    “他在书房内,听说正在完成按察使布置的功课。”

    “呵呵...按察使当真深谋远虑,借着功课之名,让儿子翻阅奏章,熟悉朝堂政局,知晓天下风云变幻。”

    “主上,除了上一次的任务,还有什么需要我探听的吗?”

    “上一次的任务...月姚,你蛰伏了这么多年,依旧对上仙宫的路径和方法一无所获,若再浪费我的时间,我就送你去参加皇室选秀大典,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月姚一听选秀大典,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她急道:“主...主上,月姚发现淮阳夫人每月十五都要去天域水边采取花蜜,年年如此,从不间断。”

    “哦?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你之前不说?”

    “因...因为我以为付家公子知晓此事,之前几年一直跟随的是付公子,待付公子走后,才知是跟错了人,能去往仙宫的,是淮阳夫人。”

    “路径找到了,那方法呢?”

    “方法不知...因为到了那水域,淮阳夫人会以云雾避之,而且每每去往此地,总会昏睡,产生幻境。”

    “产生幻境?”

    “是,我也曾引人去往此地,探听得知,每个人产生的幻境景象因人而异,但一致相同的是那幻境让人沉迷,久久昏睡不醒。”

    “那片水域在哪儿,带路。”

    “是,主上。”

    月下树影婆娑,二人一前一后轻功飞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丛林深处一处隐藏的水域。

    水面在皎洁的月色映照下泛着粼粼微光,一丝清爽的微风拂面,发丝轻盈飘动,四下却无半分遮掩的迷雾。

    “没有雾气。”黑衣人愠怒,他一手凭空掐住月姚纤弱的脖颈,道:“你敢骗我。”

    月姚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双脚腾空无助的扑腾,她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有,月姚不敢欺瞒,只是今日并非十五。”

    “咳咳咳...”

    钳制的手掌赫然松开,掉落在地的月姚双手抚上脖颈青紫的淤痕,猛烈咳嗽起来。

    “我再等些时日,月姚,你在这里日子过得舒服,也别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往何处去。你要记住,你没有选择。”

    “月姚知道。”

    “他们一行人同行来的可有一名绝美女子。”

    “我去付家瞧见了,虽乔装打扮过,但确定是女子无疑。”

    “苏岚...你果然在这儿。”

    苏岚...说起她的名字,斗篷下的男子抿着薄唇,似笑非笑。

    那日孙芸贞将自己设计骗出,徐阴惊觉被骗,回来时魔界上下已是一盘散沙,孙芸贞没想到自己竟被一名朱笔书生死死压制,待他归来时,其他人都已全身而退,徒留下孙芸贞恍惚呆在原地默然不语。

    他要的人没有留下,她要的人也没有留下。

    蛊魔室藏匿的上古魔物尽数逃出,拍卖会场一片狼藉,樊风楼群龙无首,若非无犀和青瓷力挽狂澜,拼命压制剩下的魔物,只怕这些魔物会因饥饿而相食,所剩无几。

    只有拍卖会场的重影知进退,偷偷藏匿了起来,待他归来时交出了拍卖会所得的所有黄金,以及那三块城池令牌。

    天域城池的令牌向来不在暗市上流通,有市无价,重金难求。他付家公子好大的手笔,竟将自己家产拱手相让于他人,如今付家府邸风平浪静,显然按察使夫妇并不知晓此事。

    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就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

    估摸着还要等十几日才迎来十五,徐阴忽而心生一计。

    他傲然扬起头望向无尽的夜空:“月姚,你在这里潜伏这么多年,有没有人怀疑过你?”

    月姚摇摇头,笃定的说道:“月姚自十四岁被主上送来这里,至今已在天域城生活了近六年,他们对我十分信任,从不怀疑。”

    “我不是说别人,我是说付家。”

    “月姚与付家大小姐一块儿长大,情同姐妹,大小姐对我知无不言,我们时常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这付家大小姐有没有弱点,可以让陌生人接近的弱点。”

    “...”

    “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禀告主上,付家大小姐有两个喜好,一是喜美男环绕,二是喜...喜断袖癖。”

    “...”

    这回,轮到徐阴说不出话来。

    他面色有些局促,深吸一口气,问道:“若让你通过付家大小姐,混入其中,取得他们的信任,有几分把握?”

    “五分。”

    “为何只有五分把握?”

    “月姚无能,三番两次尝试,却未能让付家公子动情,也无法长期居住在付家府邸与他们同进同出。不过,月姚有一计,若主上派出一名容貌上佳的男子迷惑大小姐,那混入其中的把握会更大些。”

    徐阴听罢,将黑色帽檐向后一挥,露出遮掩的真容。他随手一摆,已变幻出一名俊美男子的容貌,只是年岁看上去略显老成。

    “如此可行?”

    月姚心道主上竟打算亲自潜入,顿时心头一惊,她抬起头仔细端详着变幻的面容:“主上幻化的容貌,需得年少些,付家大小姐知道我没有哥哥,只有一个十五岁的远房表弟。”

    徐阴面容有些抽搐,道:“他长什么模样,给我画出来。”

    月姚隔日便拟了一封信,送至付家府邸转交给付锦思,信上大致写道,想寻一本珍品书籍的下册带回家借阅,如此一来,自然有了登门拜访的接口。

    付锦思只道月姚心悦于侄儿,对他死缠烂打多年依然不肯放弃,此番是知晓付书白已然归来,有心借着借阅的名义来接近他,于是应允了月姚来府上做客。

    只是这回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多了个气质儒雅的俊俏少年。

    “我找你家大小姐,昨日约好了的,请替我通传一声,就说我在门口等她。”月姚与守在府邸门口的守卫说道。

    不多时,付锦思便笑眼盈盈的迎了过来,道:“不过十日,我推荐的珍品上册你就已经看完了?这么快就来借下册,到底是同道中人啊。”

    徐阴见付锦思笑容暗藏深意,好奇问道:“什么珍品?那是什么书?”

    月姚羞红了脸,耳根有些发烫,垂眉低目,答道:“望城阙。”

    “你在和谁说话?”付锦思探头向后看去,只看了这一眼,顿时瞳孔放大,她像捡了个宝似的,一脸陶醉将月姚扯到一边,问道:“你来就来了,怎么今日来带来个翩翩少年,他是你何人?”

    “他是我远房表弟,小时候你们见过的,只是过去时间太长,你大约是忘了。”付锦思笑靥如花,鱼儿上钩了。

    “是,我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多年不见,想不到长大后如此俊俏...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鸣,你叫什么?”

    付锦思一脸花痴的看着少年俊逸的面庞,捂着嘴笑得格外□□:“我叫什么不重要,来,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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