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凌空而起,纷纷向须弥山而去,可是曜日已经没有办法再登上须弥山了,他把苍玄剑交给了容凛,用他最后的力量开启了苍玄剑的剑阵,随着剑阵的启动,失去的灵力重新回到容凛的体内,苍玄剑也随之消散。

    至此,神族的三大神器复归太虚,新的格局开始了。

    “苍玄剑象征的是护卫苍生的力量,你的身体之所以能接纳剑阵,是因为你有一颗纯粹的守护苍生之心,你不恋栈权位,也不计较私利,三件镇山的神器都已经耗尽,此后就要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守卫天道。”

    曜日闭上了眼睛,他和他曾经的老友,终于能再相聚了。

    梧清望向莲台上的祁竹,任河水在他脚下倒流,高山在他面前升起,他只是一动不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死河重生,悬在河上的祁竹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可走。

    那莲台本就是梧清的阵法所化,梧清强行收回了莲台,但望着枯坐在岸边的祁竹,她不知道此事要对祁竹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是无用。

    祁竹在生死河畔守足了七七四十九日,梧清同御灵司也在这陪了他七七四十九日,到第五十日,祁竹终于下令,起驾回京。

    虽然梧清嘴上嫌弃,但火麒的伤势在梧清的悉心照料之下,早已恢复了大半,自他能下地走动来这一个月间,他每天为梧清带回一束鲜花,那都是些乡野间不知名的小花,花香不浓,却带着未干的露水。他就是一个呆子,面对天外的神女,他说不出挽留的话。

    马上就要启程,梧清来到河畔送行,今天早晨放在她窗前的花是木槿,送花的呆子此刻在马上冲她笑了笑,就算是别过,还是什么都没有对她说。

    罢了罢了,送走了祁竹一行,梧清转头向须弥山走去,纵这呆子不往,我宁不来?

    祁帝的灵柩已先一步运送回京,封帝大典却迟迟没有举行,这两个月来须弥山所发生的一切,这一年来祁帝所做的一切,已经在京城传开,祁竹不仅有救世的大功,祁帝在战场上的传位更是许多将士亲眼所见,虽然按照旧制,皇位自当父死子继,可如今的情形,私下里拥立祁竹的大臣更多。

    朝上的争执不断,祁竹在回京的路上甚至遭遇刺杀,经过须弥山一战,祁竹的战力已是今非昔比,他远可以活捉刺客问清幕后主使,但他没有这么做,不论幕后主使是谁,对他来说都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祁竹入了京城,太子亲率百官相迎,祁竹下马,对太子行了大礼,太子扶起了祁竹:“皇叔这一战辛苦了,本王代天下臣民,谢过皇叔此番力挽狂澜,救天下子民于水火。”

    太子尽可能地冷静,可到底年幼,扶住祁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祁竹握紧了太子的手,来到众臣面前:“先皇以身殉国,本王奉先皇遗命,护卫太子登基,三日之后,于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

    众臣一时无言,御灵司率先下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竹的意思已经明确,片刻之后,众臣也不再犹豫,跪地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竹推却了太子安排的接风宴,与太子在上书房中单独会面,他为太子打开了先祁帝上书房中的暗室:“这间屋子里,是陛下皇祖父母的遗物,皇兄一生都将自己困于这间小小的暗室之中,自苦于懊悔和仇恨。”

    太子什么也没说,但他却最能体会父皇当初的心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后悔于自己的年幼,自己的无能,在父皇血染沙场之时,他却什么也不知情,被牢牢关在这宫墙之中。

    “可是在你父皇临去之时,他是后悔的,他后悔自己将自己的心结强加在逝者身上,而不顾逝者所愿。经此一战,他终于相信陛下的皇祖父母离去时的心愿,就是希望我们兄弟二人能好好地过此余生,可皇兄此生,却没能做到。”

    他看向太子的眼睛:“皇兄绝不希望,陛下重蹈他的覆辙,陛下是他的儿子,也是天下的主君,他从小将陛下当作君王培养,就是希望陛下能扛起天下苍生的重担。战场上我临危受命,不过是皇兄为了能重出帝剑而已。

    为了皇兄,为了所有在此战中牺牲的人,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背负仇恨,不要再起祸端,以帝王之力,看顾好天下的子民,照顾好皇嫂,也爱惜自己,皇兄的在天之灵,会保佑陛下。”

    太子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朕明白了,朕自当励精图治,不会令父皇和王叔失望,这间暗室,朕会下令将其封死,皇祖父母的遗物,朕会将其挪入帝陵。”

    祁竹点了点头,他向太子传授了帝剑法阵,但他真心希望,这个法阵不会再有重启的一天。

    三日已到,虽然时间是临时定下的,但是自从先皇灵柩回京的那一刻,登基大典就已经由礼部暗中筹备,只有龙袍是暗中预备了两份,如今以祁竹身量裁制的龙袍已被偷偷销毁,登基大典上,祁竹仍着赤色亲王冠服,居于新皇左下首尊位。

    礼成,新帝登基,追谥先皇为祁桓帝。生死河一战祁竹当为首功,于公于私,新帝都有心嘉奖祁竹,只是祁竹位至亲王,早已是封无可封,故有些犯难,典礼过后,新帝邀祁竹共赴太后宫中家宴。

    仅是几月未见,太后的云鬓竟已皆白,昔日皇兄皇嫂对饮的场景,如今是再也看不到了,新帝与祁竹一齐向太后见过礼,太后与先祁帝是一同看着祁竹长大的,说是长嫂如母也不为过,斯人已逝,她不愿再在孩子们面前提及伤心旧事,只是闲话家常。

    饭毕,侍女们撤下酒席,祁竹来到太后跟前,向太后行了一礼,太后不明所以,忙令人扶祁竹起来,祁竹挡下了宫女,对太后说道:“臣已决意登须弥山晋神,特来此向太后别过。”

    “皇叔这是做什么?朕已经听说皇叔回京路上遭遇刺杀一事,正在派人详查,不管是何人指使,朕定会严办,还皇叔一个公道,皇叔可万万莫中那起小人的离间之计,与朕生分了才好。”还不等太后反应,新帝已经站起身来。

    新帝自然知道,登基之时暗潮汹涌,祁竹若在此时抽身,于其于己都好,可先皇在时就格外厚爱祁竹,自己刚刚即位,就放祁竹离去,天下人必会议论他猜忌祁竹,逼其离京。

    祁竹笑了笑:“陛下多心了,须弥山一战,臣与神女宛因已结连理,臣此去,是要陪自己的王妃去了。如今陛下登基,四海升平,臣一届闲王,于家于国无用,何苦为难臣的王妃在山上等着。”

    当时线报中只提到神女献祭,那神女姓名却是无从知晓,太后不知宛因已死,只道:“也好,当年你皇兄总是逼你娶亲,你三推四推,只是不肯,如今终于得遇知心之人,你皇兄若是泉下有知,也可安心了,快起来吧。”

    太后首肯,新帝也不便多说什么:“既然母后这么说,儿臣自然谨遵懿旨。只是虽然两族有别,王妃不便来人间参与这尘世俗礼,但皇叔乃是天潢贵胄,婚嫁之事,总还得明文写入皇室宗祠,昭告天下才是。”

    祁竹站了起来,拱手向皇帝行了一礼:“全凭陛下安排。”

    先祁帝国丧期间,怀阳王妃又是须弥山神族,新皇仅是昭告天下,宣告怀阳王已于日前成婚,内务府紧赶慢赶,为祁竹赶制了两人成婚的冠服,祁竹身着婚服,孤身一人祭过先祖,便算是礼成。

    御灵司人等在司中为祁竹设了小宴,一来道喜,二来送行。

    开席的第一杯酒,御灵司众人洒地为祭,月风在司中设下无名牌位,天下人虽然不知,但御灵司众人却将永远铭记,是怀阳王妃宛因的牺牲,才为世人博得一条生路。

    明明是喜宴,却没有祝词,没有丝竹管弦,祁竹对众人笑道:“既是来给我道喜,一个个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寻风看见了,还只当是你们舍不得放我离去,所以不赞同这桩婚事。”

    月风喝尽了杯中的酒:“殿下竟如此说,那大喜之日岂能无乐,属下就献丑了,还请怀阳王妃不要嫌弃才好。”他抽出怀中的竹笛,笛声悠悠扬起,一旁的火麒已有五分醉意,他击箸而歌,唱了一曲小调:

    明几重;

    暗几重;

    灯影里总盼重逢。

    山几重;

    水几重;

    路迢迢情思却浓。

    秋花儿谢了春红,

    又是一年东风。

    寄予东风春不管,

    离人难离相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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