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遍绿,杜鹃鸟的啼声响彻溪谷,细雨绵绵,花树掩映的小村落里渐渐升起炊烟。

    山脚下就是若曦的家了。

    本来觉得那村子离得甚是遥远,可是在徐若曦带着几人走了小路之后,白墙青瓦的村庄忽然之间就来到了眼前。

    徐若曦的家就在村子边上,泥砖围成的小院,院内有一棵大樟树,树下几只小鸡跟在母鸡身后,摇头晃脑,回头猛然瞥见几个陌生人,吓得都纷纷躲进妈妈毛绒绒的肚子下面。

    “好可爱的小鸡啊!”月娍蹲下来,伸长手臂就要去摸那些小鸡,母鸡咯咯叫了两下,扑着翅膀朝她奔来,狠狠啄她手背。

    幸亏她缩手缩得快,“干什么呀?凶霸霸的!”

    徐若曦叫道:“走开些大黄!”

    那只母鸡认出了小主人,把头一低,委屈地咯咯了两声,就往后退去两步,月娍扑哧笑了一声,“你家的鸡还真听你话。”说着抓起一只小鸡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又给放回去了。

    “是谁在外面啊?”门栓响动,两扇黑黝黝的木门洞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妇人,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娘!是我!”徐若曦钻了过去,跑到母亲跟前。

    “若曦!是若曦啊,你终于回来了!”

    徐若曦抽泣一声,心想自己总算回到了母亲身边,可也不得不和月娍他们分开了。

    临走前,徐若曦送给月娍她一只小鸡。

    “谢谢你,这个小家伙,大狐狸一定会喜欢,要是还有机会再见到它的话……”

    “狐狸?”徐若曦眼睛一亮,忽道:“月娍姐姐,其实狐狸……”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焕使眼色制止了。

    “狐狸怎么了?”

    “狐狸,不行!”徐若曦正色道:“小鸡不能给狐狸!”

    月娍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好,不给狐狸,我会把它养大的。回来的时候,我就带它来看你。”

    “嗯。”

    徐若曦黯然垂眸,年少老成的叹了口气,她想,月娍姐姐说不定送南宫哥哥回他的妖国之后,两个人就会成亲生小孩子,等小孩子长大了,她也很老很老了,他们肯定不会再想起要回到这里看自己了。

    “想什么呢?”

    “没什么。”徐若曦抬起头来,眼睛雾蒙蒙的,“那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忘了!”

    “不会忘的,小傻瓜。”月娍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抱了她好一阵子,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徐家。

    洛川。

    三月三,上巳流觞曲水,水边有很多肤白貌美的丽人,山亭中则围坐着一些文人士子,正在那里吟诗作对。

    月娍三人路过的时候,那些士子的目光却都落到了她身上,她心想,放着水边这么多美人不去瞧,瞧她做什么?她一路风尘仆仆,灰土头脸的有什么好看的。

    月娍正觉得不自在的时候,突然席中走出来一人,穿着织金云缎的袍子,腰系沉香色丝绦,急急忙忙赶到月娍跟前。

    “你有事?”她柳眉微蹙,向那人问道。

    “姑娘麻烦让我一让!”那人将她轻轻推到一旁,问南宫焕道:“敢问公子贵姓呀?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没见过。”南宫焕冷冷道。

    “鄙姓东方,单名一个照字,咱们可否认识一下?今日芦亭雅集,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一聚?”那人不依不饶,小心翼翼牵起他的衣袖,就想把他往上面的亭子带。

    “滚!”南宫焕将袖子抽出,劈手就是一掌,把那东方公子扇得连连转了十几个圈,晕乎乎的就倒在了地上。

    “哎哟~~公子啊,我这头好晕呐……”

    月娍笑得捶胸顿足,连忙将东方公子搀扶起来,“东方公子,您没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东方看着南宫,南宫头一扭,哼了一声,甩袖就走到前面去了。

    “我们南宫公子,脾气虽坏了点,人还是很不错的,您别放在心上。您说的雅集,我们稍后就来,您先过去吧,我劝劝他。”

    东方照听了这话,十分宽心,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往芦亭走去,月娍忙又拉住他,嘱咐他准备一些好酒好菜,说是南宫公子喜爱美食,若得尽尝洛川美食,必然欢喜得紧。

    东方心头一喜,后来果真就叫仆从去附近买了好酒好菜,布置了一桌。

    月娍拉着南宫焕胳膊就要去赴会,南宫焕横眉冷对,语气里很是不耐,“你脑子到底哪根筋不对?”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难道,你怕他呀!好了好了,那咱们不去了!走吧!”

    南宫焕恨不得掐死这个女妖精,真是毛毛虫嘴里吐不出好丝来!

    他最后被她激得没法子,果然答应去赴约,身后跟着月娍和楚灵则,耳尖微颤,便听见月娍小声的对灵则说道:“待会儿,咱们只管吃,你别理那些人。还有,别让人摸你屁股什么的,知道吗?”

    灵则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跟她发誓,自己绝对保持清白之身,不会让别人占了便宜的。

    南宫焕听了这话,突然脸色一红,想起自己一直清清白白守身如玉一千多年的身子不久前失身给了别人,不由的有些尴尬。

    “不错不错!”月娍拍了拍灵则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男人啊,一旦失了身就不值钱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守护好你的童子之身!”

    她话音刚落,突然后脊一凉,猛地转过头去,只见南宫焕目露凶光瞪着自己,她知道他肯定生气了,还在怪她不肯负责,其实她也不想做那种始乱终弃的女人,奈何这个男人终究不太靠谱,所以她绝对不能轻易让步。

    男人有了漂亮老婆也会不放心,何况他这样又漂亮又强大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妖没有呢?

    看到他这副想将自己活吞了的表情,月娍扶住额角,叹了口气,突然喊道:“离珠,别走……”

    南宫焕脸色刷的就白了。

    后来她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过分了,看着那一桌席上摆着什么茭白虾仁、樱桃火腿、梅花糟鸭、翡翠鱼圆,馋得直流口水,最终抄起筷子夹起一个鱼圆,一个虾仁放在南宫焕碗中,“公子,请用膳!”

    “我不吃。”

    此话一出,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月娍喜道:“既是如此,那公子,我先替你尝尝!”说着把圆子、虾仁都扒拉到自己碗里。

    东方公子分外忧愁地盯着月娍吃完,很担心这位南宫公子挑剔,瞧不上这些洛川美食,只见月娍吃完,对着南宫焕一笑,“公子,这个好吃着呢!”

    南宫焕看着她活泼泼的笑容,不禁也被感染,嘴角微扬,说道:“那你再替我……”

    “灵则,你也尝尝!”月娍扭头就夹了虾仁放在楚灵则碗里,灵则不像南宫焕这么难伺候,爽朗一笑,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嗯,不错!”

    “这个也不错,这个火腿微甜,口感一点都不老呢!”月娍夹了两片火腿到他碗里,又夹了两片到自己碗里,随即又打了碗白米饭,就着火腿吃了起来。

    南宫焕脸色阴沉,顿时如修罗恶鬼一般可怕。

    “南宫公子?”东方照低低唤了一声,堆起笑脸,“不如,我替您夹菜吧?”

    南宫焕眉间一凛,冷冷道:“不必了。”

    俗话说得好,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东方照心甘情愿地请这几人吃席,也心甘情愿地受别人黑脸,这人心态就是很好,只要是自己喜欢的怎么拂他面子都不生气,只要那人不离开他视线。

    后来,还是东方照叫车送了三人进城,安排住在东方大宅里,东方家有钱的很,祖上世代经商,算起来应该是个富八代了,可惜家里不出什么才子,自己又好风雅,就趁着上巳节,邀了一帮文人士子在芦亭饮酒唱和。

    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有龙阳之癖的,彼此间都互相调和过,可真是乐趣无穷,东方照也很是快活。然而像南宫焕这样超然绝俗,风姿清雅的男子却实属少见,他外表漂亮得过于女气,可眉目间英气逼人,骨子里倒是一股雄健之风。

    按理说,楚灵则长得也是不俗的,面红唇白,好清俊的小哥,可惜,东方照只需一眼,就看得出,楚灵则的一副心思全在那个女子身上,是妥妥的喜欢女人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好招惹的。

    但这位南宫公子可就难琢磨了,说不定他还有机会把他弄到手。

    若将来能讨得他的欢心,东方照决定了,今后再不与其他男子厮混,全心全意地伺候这位南宫公子。

    而且,一个姓东方,一个姓南宫,可见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自己总要争取争取!

    看着白日里南宫焕不饮不食,东方照很是挂心,是夜就端了酒菜送到他房中,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东方殷勤劝酒,南宫推辞不过,只好说道:“先放着吧。”

    灯下的南宫焕宛如一贵介公子,白衣翩翩,气质典雅。

    东方照看的痴了,突然好死不死问了一句,“南宫公子,能冒昧问一下,您喜欢什么样的人?是威武雄壮一点的,还是弱不胜衣的?”

    南宫焕认真想了想,轩眉微挑,道:“自私小气,自以为是,性格又差!”

    “啊?”

    月娍坐在房中,拆了头发要睡觉,突然狂打喷嚏。

    “阿嚏——”

    “阿嚏——”

    “一定有人在背后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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