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浸染天际，凄月高悬。
夜半三更时，北鸢城郊。
“两国和亲，皇妹却如此筹谋逃窜，是何居心？”
火折子被点燃，火光映照下，是一张伶州巳再熟悉不过的脸。
泛着尖锐冷光的匕首抵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眼，视线相触之际，她像是被鹰隼盯住的猎物。
眼前人正是她名义上的七哥，伶州叱。
“七哥……忍心让我入那虎狼之地吗……”伶州巳颤着声问。
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上掺杂着小心翼翼的神色，看向他的那一瞬，豆大的泪珠顺势滑落。
“陛下亲诏，违令当斩，但是——”伶州叱迟疑着，欲言又止。
他收起匕首，抬手抚上伶州巳的面颊，为她拭去眼角那一滴泪。
“哥哥于心不忍呢……”他唇边噙着一丝诡谲的笑意，叫人猜不透心思。
伶州巳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这位七哥生性残暴，凌虐成性，难窥其喜怒……可这样的人，偏生生了一副观音善面。
回过神后，随行军已将凤冠呈上。
那顶她弃于鸾舆凤驾中的珠玉贵冠，此刻正呈在她眼前。
“如此金玉，方衬得皇妹娇颜。”伶州叱指腹摩挲着冠玉，口中喃喃，“可皇妹不愿嫁与那北鸢皇帝……”
“我放你逃。”他道。
“什么？”伶州巳怔愣了一瞬，心下起疑。
倘若活着嫁入敌国，她必定生不如死。而伶州一脉皇室内斗，兄弟姊妹皆盼着彼此沦为尸骨，不得安息，哪怕逃脱了宫墙桎梏，可总有人一心要她死。
他怎会放她生路？
“南昭的公主若是死于和亲途中，岂非北鸢过失？”伶州叱眼中夹杂着几分玩味之意，“逃吧——无论生死，哥哥都会帮你处理后事的。”
伶州叱此行没有随行仪仗，他身后只有一支弓箭军，他从一开始就要她死。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猎杀。
她的求饶，为她争得了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仅仅是因为他弑杀的玩味心性。
伶州巳不敢耽搁一刻，生死存亡之际，她要活下去——
她一路沿着山下跑，伶州叱手中那支冷箭亦正对着她行进的方向，蓄势待发。
风声簌簌，箭矢穿过枝杈杂叶，惊鸟唳叫而离。
利箭堪堪擦过她的发间，几簇断发滑落指尖，她却顾不得。
“放箭！”
伶州叱根本不给她喘息的余地，追杀围剿，猎物的尸体，对他而言是战利品。
百箭齐发，杀意凛冽。
伶州巳趁着高树巨石躲避，但连发的箭矢不允她求生的机会。
她蜷缩着身躯趋向于下山坡的方向，拼死向下滚去。
岂料这时，一支箭矢离她咫尺之近，就快穿破喉间之际，却被扑簌而来的另一支羽箭生生挡了下去。
伶州巳止不住地喘着气，她的脖颈处往外渗出丝丝血迹，仅一线之隔，世间再无她。
虽是有惊无险，可谁会出手救她？亦或是……想杀她。
思忖无度，伶州叱必然要见她的尸骨，血的气息会吸引野兽，也会刺激鹰隼追逐杀戮的快感。
硌痛与眩晕感侵袭着伶州巳残存的的意识，但她不能出声，她必须活下去……活下去，至少不会一败涂地……
天边泛起的微光刺痛眼睑，再醒来时，是劫后逢生。
自山野滚下，她的十指布满血痕，粗布衣裳沾染了泥灰，万幸的是，她没有死。
周围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女子微弱的啜泣声，似乎是一群人。
循着声音望去，领头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妇人，发髻梳得齐整，身形周正。
她身后跟着些素衣扮相的姑娘，该是往宫中去的。
伶州巳叹了口气，如今，南昭皇女之名，只会为她惹来杀身之祸。
乱世之下，安稳度日之于她，实属无稽之谈。她不得不争。
伶州巳生硬地擦去周身血迹，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掩面泣不成声：“小女家破人亡……舅父一家合谋……要将小女发卖青楼——求姑姑收留！”
那双噙着泪水的双眼满是不甘与委屈，叫人见之生怜。
章珺作为宫中掌事宫女，虽恪守宫令，倒也心善，见此情况也实在不忍心拒绝，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伶州巳望了望不远处的泠泠溪水，柔声回道：“小女焉泠。”
“可有擅长之处？”章珺接着问。
“小女愚钝，只曾在茶坊学过些茶艺。”伶州巳垂眸颇有些讪讪道。
这里是北鸢的地境，此去她不再是南昭的公主殿下，而是不起眼的宫侍。
章珺点了点头，算是应允，“我是内廷女官，章珺。你可愿随我入宫？”
伶州巳闻言抬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乍一看又可怜得紧。
她眼底的泪水尚未干涸，颤着声道：“姑姑大恩，小女无以为报……”
章珺摇了摇头，“宫中境遇如何，但凭自身。”
语毕，她不作赘述，径直向前走去。
伶州巳起身跟上前，她自是清楚那番话中意，可这四方宫墙，到底无法将她困住。
可她眼观那行止方位，北鸢皇城之外，修有一处外围猎场，而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被人当做猎物捕杀。
她对此心有抵触，却不免多看了几眼。
“站住！”
众人正当离开之际，猝然间被一道喝令止步。
眼前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身后背着木制弓箭。
“章珺姑姑，六皇子殿下有请，有劳带上姑娘们一起。”他道。
“六皇子殿下？”章珺声色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问：“这是为何？”
那侍卫缄口不言，并不做解释。
僵持之下，章珺不得违抗，只能领着一众人等入内。
伶州巳一路忧心忡忡，不由得攥紧了衣袖，她怕她再次沦为猎物，也不愿多生事端。
“怎么这么慢？”一道责问声突兀地传入耳帘。
伶州巳稳定住心神，只见那人身形颀长，着一袭褐色宫装，发束高冠，持弓而立，正是北鸢六皇子。
殷照一箭射中树桩后逃跑的兔子，它甚至来不及呜咽两声就断了气。
闺阁中长大的姑娘哪见过这场面，纷纷瑟缩着垂下了头。
伶州巳却死死盯着那只兔子，眼中残留着异样的情绪，周身伤痕隐隐作痛。
殷照回头时正好瞧见这一幕，他走到伶州巳眼前，问：“你在看什么？”
伶州巳被这一问吓了一跳，慌忙行礼，“殿下恕罪！”
他的目光，有一瞬像极了当时的伶州叱。
“不必慌张，你何罪之有？”殷照笑了笑，将她扶了起来。
“你似乎并不害怕方才的场景？”他问。
“害怕……”伶州巳顿了顿，惴惴不安，“但小女听过，弱肉强食。”
“好一个弱肉强食——”殷照话锋一转，问，“不知姑娘可会射艺？”
“不会。”伶州巳坚定地摇了摇头，“小女愚钝，未曾习之。”
“无妨。”殷照指了指不远处刚架起的靶子，道，“若你今日能射中靶心，本宫便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能……”
“如你所言，弱肉强食。”
“殿下——”章珺的后半句话生生卡在喉间，生怕惹怒了这位主。
殷照面不改色地看向她，“章掌事，本宫本意是想选宫女入府，既得见如此合心意的，莫非你还要阻拦不成？”
此话一出，愣是谁也不敢多嘴。
伶州巳如今进退两难……倘若射中靶心，她欺上瞒下；而若是掩盖射艺，她求生不能。
她怀着忐忑接过弓箭，一时举棋不定。
岂料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旁的殷照蹙着眉，似乎对来者心有芥蒂。
“六哥——如此好戏，怎得不叫我？”
来人翻身下马，初春茶花开得正盛，他周身裹挟着茶花淡淡的香气，一身乌霜长袍，墨发松散着嵌于发冠，发间残落一瓣茶花。
他有一双勾人心魄的狐狸眼，颊边缀有一颗殷色小痣，祸水般绝颜。
周围有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被章珺低声点醒——
“七皇子殷与，命不久矣，疏离偏执。”
声止，趁着花香四溢，殷与凑到伶州巳眼前，“我来救你了。”
发间花瓣垂落，他那般笑颜，令人心间颤动。
懵怔过后，伶州巳虽有警惕，但此人出现也不失为一个契机。
不等她出言，殷与不管殷照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问她：“不想射中靶心么？”
“想。”伶州巳捣蒜似的点了点头，试探着解释，“可是……”
“没有可是。”
殷与转而站至她身后，握住她执弓的手，略微调整了她握弓的姿势。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周围，那道声音近在耳边，“看着靶子，对准靶心，拉弓——”
弓弦紧绷，箭矢呼啸而出，直趋向靶心，伶州巳屏息凝神盯着那方走势，最后一刹，箭矢稳稳地射中了靶心。
她刚放下紧绷的心绪，殷与却牵引着弓箭的方向，向上对准了盘旋空中的雏鹰，箭矢一触即离，不偏不倚地命中目标。
下一瞬，弓箭对准了殷照，殷照惊恐的神色顿时浮现在二人眼前。
殷与问她：“想杀吗？”
他的声音犹如鬼魅缠绕耳畔，诱导伶州巳差点脱口而出——“想”。
但伶州巳没有，此时杀他，她会功亏一篑。
殷与笑了一声，随后收起弓箭。
他喊：“六哥，这场赌注，她赢了——”
殷与捡起了落地的雏鹰，笑得肆意，“战利品。”
殷照极力克制住压抑的怒气，遣人收走那只雏鹰。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二位认识？”
伶州巳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她从未记得她何时遇到过此人。
殷与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良久，他眼尾含笑，“这位姑娘，有些眼熟。”
夜半三更时，北鸢城郊。
“两国和亲，皇妹却如此筹谋逃窜，是何居心？”
火折子被点燃，火光映照下，是一张伶州巳再熟悉不过的脸。
泛着尖锐冷光的匕首抵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眼，视线相触之际，她像是被鹰隼盯住的猎物。
眼前人正是她名义上的七哥，伶州叱。
“七哥……忍心让我入那虎狼之地吗……”伶州巳颤着声问。
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上掺杂着小心翼翼的神色，看向他的那一瞬，豆大的泪珠顺势滑落。
“陛下亲诏，违令当斩，但是——”伶州叱迟疑着，欲言又止。
他收起匕首，抬手抚上伶州巳的面颊，为她拭去眼角那一滴泪。
“哥哥于心不忍呢……”他唇边噙着一丝诡谲的笑意，叫人猜不透心思。
伶州巳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这位七哥生性残暴，凌虐成性，难窥其喜怒……可这样的人，偏生生了一副观音善面。
回过神后，随行军已将凤冠呈上。
那顶她弃于鸾舆凤驾中的珠玉贵冠，此刻正呈在她眼前。
“如此金玉，方衬得皇妹娇颜。”伶州叱指腹摩挲着冠玉，口中喃喃，“可皇妹不愿嫁与那北鸢皇帝……”
“我放你逃。”他道。
“什么？”伶州巳怔愣了一瞬，心下起疑。
倘若活着嫁入敌国，她必定生不如死。而伶州一脉皇室内斗，兄弟姊妹皆盼着彼此沦为尸骨，不得安息，哪怕逃脱了宫墙桎梏，可总有人一心要她死。
他怎会放她生路？
“南昭的公主若是死于和亲途中，岂非北鸢过失？”伶州叱眼中夹杂着几分玩味之意，“逃吧——无论生死，哥哥都会帮你处理后事的。”
伶州叱此行没有随行仪仗，他身后只有一支弓箭军，他从一开始就要她死。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猎杀。
她的求饶，为她争得了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仅仅是因为他弑杀的玩味心性。
伶州巳不敢耽搁一刻，生死存亡之际，她要活下去——
她一路沿着山下跑，伶州叱手中那支冷箭亦正对着她行进的方向，蓄势待发。
风声簌簌，箭矢穿过枝杈杂叶，惊鸟唳叫而离。
利箭堪堪擦过她的发间，几簇断发滑落指尖，她却顾不得。
“放箭！”
伶州叱根本不给她喘息的余地，追杀围剿，猎物的尸体，对他而言是战利品。
百箭齐发，杀意凛冽。
伶州巳趁着高树巨石躲避，但连发的箭矢不允她求生的机会。
她蜷缩着身躯趋向于下山坡的方向，拼死向下滚去。
岂料这时，一支箭矢离她咫尺之近，就快穿破喉间之际，却被扑簌而来的另一支羽箭生生挡了下去。
伶州巳止不住地喘着气，她的脖颈处往外渗出丝丝血迹，仅一线之隔，世间再无她。
虽是有惊无险，可谁会出手救她？亦或是……想杀她。
思忖无度，伶州叱必然要见她的尸骨，血的气息会吸引野兽，也会刺激鹰隼追逐杀戮的快感。
硌痛与眩晕感侵袭着伶州巳残存的的意识，但她不能出声，她必须活下去……活下去，至少不会一败涂地……
天边泛起的微光刺痛眼睑，再醒来时，是劫后逢生。
自山野滚下，她的十指布满血痕，粗布衣裳沾染了泥灰，万幸的是，她没有死。
周围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女子微弱的啜泣声，似乎是一群人。
循着声音望去，领头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妇人，发髻梳得齐整，身形周正。
她身后跟着些素衣扮相的姑娘，该是往宫中去的。
伶州巳叹了口气，如今，南昭皇女之名，只会为她惹来杀身之祸。
乱世之下，安稳度日之于她，实属无稽之谈。她不得不争。
伶州巳生硬地擦去周身血迹，跑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掩面泣不成声：“小女家破人亡……舅父一家合谋……要将小女发卖青楼——求姑姑收留！”
那双噙着泪水的双眼满是不甘与委屈，叫人见之生怜。
章珺作为宫中掌事宫女，虽恪守宫令，倒也心善，见此情况也实在不忍心拒绝，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伶州巳望了望不远处的泠泠溪水，柔声回道：“小女焉泠。”
“可有擅长之处？”章珺接着问。
“小女愚钝，只曾在茶坊学过些茶艺。”伶州巳垂眸颇有些讪讪道。
这里是北鸢的地境，此去她不再是南昭的公主殿下，而是不起眼的宫侍。
章珺点了点头，算是应允，“我是内廷女官，章珺。你可愿随我入宫？”
伶州巳闻言抬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乍一看又可怜得紧。
她眼底的泪水尚未干涸，颤着声道：“姑姑大恩，小女无以为报……”
章珺摇了摇头，“宫中境遇如何，但凭自身。”
语毕，她不作赘述，径直向前走去。
伶州巳起身跟上前，她自是清楚那番话中意，可这四方宫墙，到底无法将她困住。
可她眼观那行止方位，北鸢皇城之外，修有一处外围猎场，而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被人当做猎物捕杀。
她对此心有抵触，却不免多看了几眼。
“站住！”
众人正当离开之际，猝然间被一道喝令止步。
眼前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身后背着木制弓箭。
“章珺姑姑，六皇子殿下有请，有劳带上姑娘们一起。”他道。
“六皇子殿下？”章珺声色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问：“这是为何？”
那侍卫缄口不言，并不做解释。
僵持之下，章珺不得违抗，只能领着一众人等入内。
伶州巳一路忧心忡忡，不由得攥紧了衣袖，她怕她再次沦为猎物，也不愿多生事端。
“怎么这么慢？”一道责问声突兀地传入耳帘。
伶州巳稳定住心神，只见那人身形颀长，着一袭褐色宫装，发束高冠，持弓而立，正是北鸢六皇子。
殷照一箭射中树桩后逃跑的兔子，它甚至来不及呜咽两声就断了气。
闺阁中长大的姑娘哪见过这场面，纷纷瑟缩着垂下了头。
伶州巳却死死盯着那只兔子，眼中残留着异样的情绪，周身伤痕隐隐作痛。
殷照回头时正好瞧见这一幕，他走到伶州巳眼前，问：“你在看什么？”
伶州巳被这一问吓了一跳，慌忙行礼，“殿下恕罪！”
他的目光，有一瞬像极了当时的伶州叱。
“不必慌张，你何罪之有？”殷照笑了笑，将她扶了起来。
“你似乎并不害怕方才的场景？”他问。
“害怕……”伶州巳顿了顿，惴惴不安，“但小女听过，弱肉强食。”
“好一个弱肉强食——”殷照话锋一转，问，“不知姑娘可会射艺？”
“不会。”伶州巳坚定地摇了摇头，“小女愚钝，未曾习之。”
“无妨。”殷照指了指不远处刚架起的靶子，道，“若你今日能射中靶心，本宫便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不能……”
“如你所言，弱肉强食。”
“殿下——”章珺的后半句话生生卡在喉间，生怕惹怒了这位主。
殷照面不改色地看向她，“章掌事，本宫本意是想选宫女入府，既得见如此合心意的，莫非你还要阻拦不成？”
此话一出，愣是谁也不敢多嘴。
伶州巳如今进退两难……倘若射中靶心，她欺上瞒下；而若是掩盖射艺，她求生不能。
她怀着忐忑接过弓箭，一时举棋不定。
岂料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旁的殷照蹙着眉，似乎对来者心有芥蒂。
“六哥——如此好戏，怎得不叫我？”
来人翻身下马，初春茶花开得正盛，他周身裹挟着茶花淡淡的香气，一身乌霜长袍，墨发松散着嵌于发冠，发间残落一瓣茶花。
他有一双勾人心魄的狐狸眼，颊边缀有一颗殷色小痣，祸水般绝颜。
周围有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被章珺低声点醒——
“七皇子殷与，命不久矣，疏离偏执。”
声止，趁着花香四溢，殷与凑到伶州巳眼前，“我来救你了。”
发间花瓣垂落，他那般笑颜，令人心间颤动。
懵怔过后，伶州巳虽有警惕，但此人出现也不失为一个契机。
不等她出言，殷与不管殷照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问她：“不想射中靶心么？”
“想。”伶州巳捣蒜似的点了点头，试探着解释，“可是……”
“没有可是。”
殷与转而站至她身后，握住她执弓的手，略微调整了她握弓的姿势。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周围，那道声音近在耳边，“看着靶子，对准靶心，拉弓——”
弓弦紧绷，箭矢呼啸而出，直趋向靶心，伶州巳屏息凝神盯着那方走势，最后一刹，箭矢稳稳地射中了靶心。
她刚放下紧绷的心绪，殷与却牵引着弓箭的方向，向上对准了盘旋空中的雏鹰，箭矢一触即离，不偏不倚地命中目标。
下一瞬，弓箭对准了殷照，殷照惊恐的神色顿时浮现在二人眼前。
殷与问她：“想杀吗？”
他的声音犹如鬼魅缠绕耳畔，诱导伶州巳差点脱口而出——“想”。
但伶州巳没有，此时杀他，她会功亏一篑。
殷与笑了一声，随后收起弓箭。
他喊：“六哥，这场赌注，她赢了——”
殷与捡起了落地的雏鹰，笑得肆意，“战利品。”
殷照极力克制住压抑的怒气，遣人收走那只雏鹰。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问：“二位认识？”
伶州巳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她从未记得她何时遇到过此人。
殷与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良久，他眼尾含笑，“这位姑娘，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