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哄哄的房间里飘着彩色丝带,许传被簇拥着坐到生日蛋糕前面许愿,她看着蜡烛上摇晃的火苗出神。啪地一声,不知哪位把灯关掉,屋子里光调变成了蜡烛微弱的黄色。

    “许愿啦。”

    “祝你生日快乐~”

    都是二人转的演员,连唱生日歌都有技巧,声音也好听,合唱也不违和。

    她在一片歌声中缓缓闭上眼睛,耳边的声音变了调,变成了一个扯着嗓子、声音嘶哑又跑调的生日歌。

    那是她十六岁生日时听到的生日歌,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的生日歌。

    也是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听到的生日歌。

    握在胸前做许愿状的双手突然张开,她睁开眼睛,身边的人说:“许完愿要吹蜡烛啦!”

    许传鼓着脸吹灭了蜡烛,灯光重新变成白色,有人前来问:“许了什么愿?”

    “哎!你怎么问这些,人家都说了许愿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许传别说。”

    许传笑笑,为了不扫兴说:“好。”

    吃完蛋糕之后,喧嚣逐渐沉寂,吕莹已经困得直接睡在了许传的床上,还有几位也歪歪扭扭地找了个角落睡着了。

    陈南和许传收拾好桌子,过一会儿陈南问:“你找完易震没什么事吧?”

    许传摇头,陈南继续说:“你回来之后情绪一直不高,怎么了?”

    许传心中的担忧又被勾起来,她小声地说:“易凯晨……失踪了。”

    怕把屋子里睡觉的人吵醒,陈南用他放大了无数倍的眼睛表示了震惊:“啊?报警了吗?”

    许传摇头说:“我刚刚才确定这件事,听易震的意思是他自己跑了,我现在脑子里乱得要命。”

    陈南安慰她说:“今晚先睡觉,明天早上要是还没有消息,我陪你去报警。”

    “嗯。”许传应了一声之后,去隔壁的屋子寻清净。

    忙得晕头转向的她带着爬过30多层楼酸痛的肌肉睡了过去,早晨醒来时,手机的信息多到爆炸。

    除开一些无关紧要的推销和她微博账号恢复引发的小规模私信之外,就还剩下陈南和另一个陌生号码的消息。

    陈南的消息无关紧要,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一下,他先带着剧团去参加后续的比赛,而另一个号码的信息却让她嗖地一下坐起身来。

    眼前的黑色褪去,她又仔细地看了看那条消息。

    发信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之前,而内容是:不用担心我,比赛加油。

    她回拨那个号码,不再是关机或者无信号,而是永无止境的待接听。

    至少可以确定他已经不在什么危险的地方了,那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呢?

    许传皱眉把手机界面切回微博,趁着热度不错,把当天吕莹录下的视频放了出去。

    又是那一阵有些熟悉的提示音,许传仰头躺在床上,上一次听到这种声音,还是在恋综里面,那时她第一次感受到火的感觉,那个时候易凯晨还好好的。

    她不甘心地起身把手机捞回来,关掉了微博的提示音,再次拨通那个电话。

    一阵间断的嘟嘟声,每一次声音响起,都像一把小锤子把许传的心往深渊下锤进去几分。

    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她确认了几次,终于确定真的接通了,她呼吸不稳地问:“你在哪?到底出什么事了?”

    对面一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始终没人说话。

    许传继续说:“我知道是你,你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你告诉我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沾染了焦急,可对面还是没有声音,她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披着的头发无数次被她捋到后面。

    门口传来敲门声,许传去开门,看到陈南一脸气愤地说:“那裁判就是偏心,凭什么不算啊?群戏怎么了?欸?你在打电话啊。”

    话音刚落,许传就听到了易凯晨挂断了电话。

    “谁啊?哦,大少爷有消息了吗?要不要报警。”

    许传失落地放下手机说:“有,但他不理我。”

    陈南特别八卦地凑过来,把刚刚骂裁判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啥情况?你惹人家了?冷战?要不分了吧,冷暴力的男人可不行。”

    许传把他推远说:“我现在怀疑他被绑架了,接了电话也不说话。”

    陈南问:“啊?那要赎金了吗?”

    许传摇头。

    “那算什么绑架?”

    许传也被问得没了头绪,只能打开微博看看她的战果。

    目前,在网络上她和她的剧团风评已经完全逆转,连带着刚刚演出的群戏都得到了观众的包容。

    热度比之前她上恋综那次更甚,她皱着眉头刷新着首页,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她唯一的特别关注发了一条动态。

    她慌忙点进去,发现发布的时间就在刚刚,而内容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窗户,看起来已经有了年头,玻璃被擦得很干净,周边刷了白漆的木头框有细微的裂痕。

    外面有几棵挂着积雪的松树,远方还有一些寻常的街景。

    许传把照片放大,恨不得一个像素也要看上几遍,陈南看到她头都要掉到手机里,也好奇地凑过来:“什么好东西?”

    “这地方有点眼熟。”许传说:“我刚刚打电话问了他在哪,这个地方,他就在这个地方。”

    陈南说:“那说不定是库存呢,粉丝还问他是不是剧照呢?你怎么这么自作多情,就肯定是回复你的?”

    放在平时,许传怎么也要和他对着来几句,可现在她的脑子飞速地闪过无数的场景,她真的见过这个地方。

    “别抓了,头发都要薅没了。”陈南说。

    许传突然站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这是锦城中学附近的一条小胡同。”

    陈南有些冷淡地哦了一声说:“然后呢?那也不能证明他在锦城吧。”

    许传仔细地看着那些因为放大而失真的街头小店说:“不是库存,这里十几年前不是这样的。”

    “谁说是十几年了,万一是两三年前拍的呢?”

    “就算他不在那里,我也要去试试。”许传放下手机,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陈南靠在门框上说:“你回去剧团怎么办?明天还有一场呢。”

    许传抬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们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当时跑来参加这个节目就是为了洗清假唱的嫌疑,结果误打误撞地遇到了吕莹,现在嫌疑彻底洗清,还刷了好大一波热度,比赛第几已经不重要了。

    许传对自己的排名心里也有数,靠着节目吸引粉丝的剧团不止他们一家,赵传的绿帘子实力远在传承剧团之上,他们保二争一。

    陈南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走了,剧团怎么办?”还是重复的话,许传这次头也没抬地说:“我不在不是还有你吗?”

    “不一样,以前都是下乡喝酒求人家有需要的时候想着咱们点,这种事我游刃有余。”陈南停顿一下说:“可现在,这些东西其实我也不是很懂。”

    许传笑着说:“我是去锦城,又不是人没了,你不懂就打电话嘛。”说完,她从包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小勋章说:“这个给你。”

    陈南接过去看了看,这是个铁质的红色勋章,上面幼稚地有几朵小花,他有些嫌弃地问:“这啥?”

    许传见他嫌弃,特地正式地说:“哎,这个可是我小时候我妈妈给我的,那个时候我吵着要做副团长,我妈给我做的副团长勋章。”

    陈南听后摆弄了一下,把勋章别到自己的衣服上。

    许传看着说:“之前一直没舍得给你,今天开始你就真的是传承剧团的副团长了。”

    “涨工资吗?”陈南一边低头看自己的小花勋章一边问。

    许传说:“我要是能把易凯晨找回来,就给你X2。”

    “不是,我涨工资凭什么跟他挂钩啊?那你要是没找回来呢?”陈南大声问。

    “没找回来就再说呗。”许传笑眯眯地看着他。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找不找得到,陈南的工资都不会少,许传只是希望多一个人为她祈祷而已。

    陈南突然想到她的生日愿望,他顺口问:“你那天生日愿望不会也是这种俗套的东西吧?”

    许传摇头说:“我那天根本就没许愿,不过……当时脑子里想的是比愿望更值得期待的东西。”

    陈南打个哆嗦说:“你可赶紧去吧,快给我膈应死了。这么看,咱俩好像真不合适,你哪天要是这么和我说话,我能离剧团出走。”

    基本上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许传买了最近的去锦城的车票,时间紧张来不及和成员们告别,就只好在群里说了一声。

    几个阿姨在群里絮叨着,各个都是六十秒的长语音,许传却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听得入神,每一条都是让她注意安全的,只有吕莹的是文字,内容也与众不同:“团长,找到易凯晨能给我要个签名吗?”

    陈南则在群里维护秩序,三句不离他现在升官了。

    就这么一路飞驰,许传抵达锦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找到照片中的那条小巷,上面的店铺一家家都能和照片对上,她可以确定他就在这里。

    可坏消息也同时出现,她按照照片的角度找了找地址,发现这里几年前就已经拆迁,原来零星几户的平房,如今已经成了密密麻麻的居民楼,想要从里面捞一个人出来,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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