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娘扳起黄大丫的脸再次细细端详，黄大丫也不反抗，一双桃花眼静静凝视着她。孔大娘越看越满意，点点头说：“这等精细胚子，再吃上三五年饱饭，那模样儿做个头牌花魁娘子都够了。”黄大丫听了这话，立刻看了杨六斤一眼。他没有反应，只干笑着问孔大娘：“那余钱，现在可以结了吧？”孔大娘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拿出两份身契让杨六斤按了手印再收好。又掏出一袋大钱扔给杨六斤，然后对着黄大丫跟水花说：“走吧”！黄大丫最后看了眼满脸狂喜数钱的杨六斤，提着自己早准备好的包裹拉着哭得抽噎的水花率先走出门去了。这份干脆果断倒是让孔大娘有些意外，她望着黄大丫的背影，嘀咕了一声：“这丫头，倒真是个厉害的。”
她领着两个丫头回了自己家，家里后院还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小孩子在干活。杨大丫一看就知道这些孩子跟她们一样是被孔大娘收来的。孔大娘站在院里吆喝了几声后便进屋了。坐下后她男人给端了杯茶上来，再看了一眼黄大丫，忍不住赞了一下：“好俊的丫头。”孔大娘也得意说道：“不然我哪舍得花5两银子。养两天就送到眠花间去，保不准能卖到20两。”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水花，说：“这丫头现在还瘦脱形的，先养两年抽条个样子来再卖，要也能生得好正好送去眠花间，姐妹做一堆也算是给她们个恩典了。”
在喝茶的间隙里，孔大娘盘算起把这对姐妹俩的去处。一声不吭的杨大丫突然拉着水花给她跪下，说：“孔大娘，求您开个恩。就把我姐妹俩卖去做丫鬟吧。”这倒没让孔大娘吃惊，这种听说要被买到窑子就哭天抢地磕头求饶的小丫头片子多了，早不足为奇。她嗤笑一声说：“老娘收你个丫头片子就是指望着赚钱的，自然要往出价最高的地界送。你爹不也是因为老娘出价最高才把你卖过来的吗？不把给你爹的钱赚回来，你是让老娘做亏本生意？”
她说着话便起身冷笑着走到杨大丫面前 ，冷不丁狠狠抽她一个嘴巴子骂道：“贱皮子，居然想做老娘的主。”杨大丫挨了一下也不哭不喊疼，直直望着孔大娘，说：“孔大娘，您若想赚钱，也不是只有把我们卖窑子的法子。”她缓缓说道：“大娘，我洗衣做饭砍柴打水什么活都能干。您送我去随便哪户清白人家，要是能收下我，拿我的工钱来报答您的恩情。”
这倒是让孔大娘动心了，她暗暗盘算，城里大户买个丫鬟最少都是花费五六两。如果这丫头真能有造化进去，她已经连本带利赚了。要是能把她几年的工钱弄到手，那收入可比直接卖窑子高。
不过孔大娘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冷笑说：“你这丫头糊弄鬼呢，我真如你说卖你去好人家，你翻脸不认账，我老婆子还能怎么找你算账吗？”杨大丫不慌不忙，把身后的水花拉过来推到孔大娘面前，说：“这不还有我妹妹在吗？横竖您刚才也说了她还要再养两年，那就当是我把她扣在您这儿了。”
水花被她这一推又吓到了，瘪嘴想哭，杨大丫喝了一声：“不许哭！”就让水花憋了回去。
杨大丫也顾不上她，只继续强作镇定跟孔大娘说：“大娘您想想，我跟您签一份借契。您要是答应将来把我妹妹卖到跟我一处，我就让妹妹再给您签份借契。我俩姐妹的卖身钱加工钱，足够让大娘您赚更多银子......”她瞧着孔大娘仍旧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咬咬牙，厉声说：“大娘要是还不肯，那就是要了我姐妹的性命了。”她居然从包裹里抽出一把锋利剪刀，抵着自己的脸颊，对孔大娘说：“大娘不肯我们姐妹俩也无计可施，但毁了自己的脸面还是做得到的。只是大娘，那眠花间愿意花大价钱买个破相的女孩子吗？”
孔大娘这回还真是被她吓了一大跳，立刻跟自己男人上前去抢剪子。杨大丫自然是抢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大人，极力挣扎后剪子被夺了不说自己又挨了两脚。但她丝毫不惧，冷笑着对孔大娘说：“大娘既然还怜惜我这张脸，还求给开个恩吧。”孔大娘第一次遇到她这种脾气硬气又行事刚烈的小孩，到这时真是刮目相看了。她匀了匀气，指着杨大丫骂道：“你个小娼妇倒是有些狠劲，罢了，大娘我也不是喜欢逼人狗急跳墙的宁把人。你先答应我，这借契得签50两，若答应我便依了你。不答应，哼哼，大不了我今天就绑了你堵上嘴明天就卖去窑子，钱货两讫后你要死要活都与我无关。”
50两！不算利息都怕是要让她攒个十年八年。杨大丫心头一凉，但她知道眼下也别无他路，只能咬牙低眉顺眼地应下来。孔大娘见她服了软，也心头畅快多了，两人便做好了约定。到了晚上，水花抱着杨大丫哭，说：“姐，我不要你走。”杨大丫也无法，只能强忍着泪水，把她抱在怀里反复叮嘱道：“水花，你现在这里熬着，记住，什么时候都记得一定要护住自己性命。一定要等我回来接你，记住了！！！”
第二天，孔大娘就让男人驾着车，带着杨大丫并几个跟她差不多岁数的孩子进城。进城后直接去了他们县城有名的大户叶家。叶家正好确实在给他们家少爷买书童跟贴身丫鬟。杨大丫长得俊俏口齿清晰又行动麻利，果然被顺利买下来。而叶家也是大方，买她花了足足八两银子。除她之外，叶家又花了十两买了两个伶俐小厮。这一下就让孔大娘多了将近二十两进项，她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对叶家管家作揖。但趁着无人处，又从怀里掏出两张字据来，对杨大丫说：“行啦丫头，现在你如意了。现在该你让大娘如意了吧。”杨大丫接过字据细细看了，她亲哥杨修文抽空也教她认了些字。所以大概看明白这是份50两、3分利的借契。她也毫不迟疑，直接按了手印。孔大娘看她这么爽快也很满意，收了借契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杨大丫看着她离去，心里终究是不放心水花，追出去喊道：“大娘，记得把水花留两年。”
进了叶家杨大丫也就安心下来了，她先是和其他被买进来的小丫鬟一起被管家媳妇教规矩并干些打扫跑腿的活儿。等到熟悉规矩后，才真正被带到她要服侍的小主人，也就是大户叶家全家命根子：叶存瑾。
第一次被带到叶存瑾面前时的情景，其实杨大丫也记不太清了。她从繁忙政务中偶尔抽身，抱着坐在膝头的小外孙微眯着眼回忆跟他外公的过往时，首先想到的，是个脸色有些苍白但眉目如画的小男孩。
她记得那个院子里有颗粗大的桂树，满院馥郁熏得她几乎要醉了。叶存瑾就穿着一件丁香色衣裳，坐在桂树旁静静地望着她。正午阳光正好，无数桂花蕊落到他的头上身上，真好看！
时间过去太久了，她早已不记得他们俩见面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而实际上，那句话也确实不太适合告诉晚辈们。
因为那是叶存瑾撇嘴说了一句：“好丑的丫头，我不要！”
杨大丫被桂花香熏得飘飘然的身子立刻僵硬了。
这刚发现，原来小少爷不耐看呢，头发不黑下巴太尖眼角上吊了！！！
总而言之：除了白，您也很丑！！！
甘总管没想到小少爷居然不喜欢杨大丫，他瞅了瞅身边这个极其俊秀的丫头，再赔笑道：“小少爷，您别看这丫头长得不起眼，做事确实伶俐，要不然先让她在您跟前伺候两天，要实在是不中意再换？”
叶存瑾听了也没说同意，只是鼻子里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都会做什么呢？”这话自然是在问杨大丫了。她抿抿嘴，尽力笑得殷勤：“回少爷的话，奴婢在家时各种粗活细活都做惯了。进咱们府上也受嬷嬷们指点学了些精细活。少爷想让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叶存瑾听她这么答，居然微微一笑，对着不远处一片空地指了指，说：“那你去把那里，挖个坑出来。”
这个要求让甘总管跟杨大丫听了面面相觑，但听到叶存瑾不耐烦催促后，都忙不迭的答应着。甘主管给杨大丫寻了个花锄，就让她现场呼哧呼哧地挖起来了。挖地这种活儿本来也是杨大丫做惯了的，她抡着花锄手脚麻利地挖了差不多半注香时间，挖出来个差不多深度过膝的坑。她估摸着叶存瑾是想种花草之类的，这个深度应该差不多了。一旁守着的甘主管也是作此猜想，便赔笑问叶存瑾：“少爷，您看这个坑可以吗？”
她领着两个丫头回了自己家，家里后院还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小孩子在干活。杨大丫一看就知道这些孩子跟她们一样是被孔大娘收来的。孔大娘站在院里吆喝了几声后便进屋了。坐下后她男人给端了杯茶上来，再看了一眼黄大丫，忍不住赞了一下：“好俊的丫头。”孔大娘也得意说道：“不然我哪舍得花5两银子。养两天就送到眠花间去，保不准能卖到20两。”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水花，说：“这丫头现在还瘦脱形的，先养两年抽条个样子来再卖，要也能生得好正好送去眠花间，姐妹做一堆也算是给她们个恩典了。”
在喝茶的间隙里，孔大娘盘算起把这对姐妹俩的去处。一声不吭的杨大丫突然拉着水花给她跪下，说：“孔大娘，求您开个恩。就把我姐妹俩卖去做丫鬟吧。”这倒没让孔大娘吃惊，这种听说要被买到窑子就哭天抢地磕头求饶的小丫头片子多了，早不足为奇。她嗤笑一声说：“老娘收你个丫头片子就是指望着赚钱的，自然要往出价最高的地界送。你爹不也是因为老娘出价最高才把你卖过来的吗？不把给你爹的钱赚回来，你是让老娘做亏本生意？”
她说着话便起身冷笑着走到杨大丫面前 ，冷不丁狠狠抽她一个嘴巴子骂道：“贱皮子，居然想做老娘的主。”杨大丫挨了一下也不哭不喊疼，直直望着孔大娘，说：“孔大娘，您若想赚钱，也不是只有把我们卖窑子的法子。”她缓缓说道：“大娘，我洗衣做饭砍柴打水什么活都能干。您送我去随便哪户清白人家，要是能收下我，拿我的工钱来报答您的恩情。”
这倒是让孔大娘动心了，她暗暗盘算，城里大户买个丫鬟最少都是花费五六两。如果这丫头真能有造化进去，她已经连本带利赚了。要是能把她几年的工钱弄到手，那收入可比直接卖窑子高。
不过孔大娘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冷笑说：“你这丫头糊弄鬼呢，我真如你说卖你去好人家，你翻脸不认账，我老婆子还能怎么找你算账吗？”杨大丫不慌不忙，把身后的水花拉过来推到孔大娘面前，说：“这不还有我妹妹在吗？横竖您刚才也说了她还要再养两年，那就当是我把她扣在您这儿了。”
水花被她这一推又吓到了，瘪嘴想哭，杨大丫喝了一声：“不许哭！”就让水花憋了回去。
杨大丫也顾不上她，只继续强作镇定跟孔大娘说：“大娘您想想，我跟您签一份借契。您要是答应将来把我妹妹卖到跟我一处，我就让妹妹再给您签份借契。我俩姐妹的卖身钱加工钱，足够让大娘您赚更多银子......”她瞧着孔大娘仍旧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咬咬牙，厉声说：“大娘要是还不肯，那就是要了我姐妹的性命了。”她居然从包裹里抽出一把锋利剪刀，抵着自己的脸颊，对孔大娘说：“大娘不肯我们姐妹俩也无计可施，但毁了自己的脸面还是做得到的。只是大娘，那眠花间愿意花大价钱买个破相的女孩子吗？”
孔大娘这回还真是被她吓了一大跳，立刻跟自己男人上前去抢剪子。杨大丫自然是抢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大人，极力挣扎后剪子被夺了不说自己又挨了两脚。但她丝毫不惧，冷笑着对孔大娘说：“大娘既然还怜惜我这张脸，还求给开个恩吧。”孔大娘第一次遇到她这种脾气硬气又行事刚烈的小孩，到这时真是刮目相看了。她匀了匀气，指着杨大丫骂道：“你个小娼妇倒是有些狠劲，罢了，大娘我也不是喜欢逼人狗急跳墙的宁把人。你先答应我，这借契得签50两，若答应我便依了你。不答应，哼哼，大不了我今天就绑了你堵上嘴明天就卖去窑子，钱货两讫后你要死要活都与我无关。”
50两！不算利息都怕是要让她攒个十年八年。杨大丫心头一凉，但她知道眼下也别无他路，只能咬牙低眉顺眼地应下来。孔大娘见她服了软，也心头畅快多了，两人便做好了约定。到了晚上，水花抱着杨大丫哭，说：“姐，我不要你走。”杨大丫也无法，只能强忍着泪水，把她抱在怀里反复叮嘱道：“水花，你现在这里熬着，记住，什么时候都记得一定要护住自己性命。一定要等我回来接你，记住了！！！”
第二天，孔大娘就让男人驾着车，带着杨大丫并几个跟她差不多岁数的孩子进城。进城后直接去了他们县城有名的大户叶家。叶家正好确实在给他们家少爷买书童跟贴身丫鬟。杨大丫长得俊俏口齿清晰又行动麻利，果然被顺利买下来。而叶家也是大方，买她花了足足八两银子。除她之外，叶家又花了十两买了两个伶俐小厮。这一下就让孔大娘多了将近二十两进项，她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对叶家管家作揖。但趁着无人处，又从怀里掏出两张字据来，对杨大丫说：“行啦丫头，现在你如意了。现在该你让大娘如意了吧。”杨大丫接过字据细细看了，她亲哥杨修文抽空也教她认了些字。所以大概看明白这是份50两、3分利的借契。她也毫不迟疑，直接按了手印。孔大娘看她这么爽快也很满意，收了借契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杨大丫看着她离去，心里终究是不放心水花，追出去喊道：“大娘，记得把水花留两年。”
进了叶家杨大丫也就安心下来了，她先是和其他被买进来的小丫鬟一起被管家媳妇教规矩并干些打扫跑腿的活儿。等到熟悉规矩后，才真正被带到她要服侍的小主人，也就是大户叶家全家命根子：叶存瑾。
第一次被带到叶存瑾面前时的情景，其实杨大丫也记不太清了。她从繁忙政务中偶尔抽身，抱着坐在膝头的小外孙微眯着眼回忆跟他外公的过往时，首先想到的，是个脸色有些苍白但眉目如画的小男孩。
她记得那个院子里有颗粗大的桂树，满院馥郁熏得她几乎要醉了。叶存瑾就穿着一件丁香色衣裳，坐在桂树旁静静地望着她。正午阳光正好，无数桂花蕊落到他的头上身上，真好看！
时间过去太久了，她早已不记得他们俩见面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而实际上，那句话也确实不太适合告诉晚辈们。
因为那是叶存瑾撇嘴说了一句：“好丑的丫头，我不要！”
杨大丫被桂花香熏得飘飘然的身子立刻僵硬了。
这刚发现，原来小少爷不耐看呢，头发不黑下巴太尖眼角上吊了！！！
总而言之：除了白，您也很丑！！！
甘总管没想到小少爷居然不喜欢杨大丫，他瞅了瞅身边这个极其俊秀的丫头，再赔笑道：“小少爷，您别看这丫头长得不起眼，做事确实伶俐，要不然先让她在您跟前伺候两天，要实在是不中意再换？”
叶存瑾听了也没说同意，只是鼻子里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都会做什么呢？”这话自然是在问杨大丫了。她抿抿嘴，尽力笑得殷勤：“回少爷的话，奴婢在家时各种粗活细活都做惯了。进咱们府上也受嬷嬷们指点学了些精细活。少爷想让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叶存瑾听她这么答，居然微微一笑，对着不远处一片空地指了指，说：“那你去把那里，挖个坑出来。”
这个要求让甘总管跟杨大丫听了面面相觑，但听到叶存瑾不耐烦催促后，都忙不迭的答应着。甘主管给杨大丫寻了个花锄，就让她现场呼哧呼哧地挖起来了。挖地这种活儿本来也是杨大丫做惯了的，她抡着花锄手脚麻利地挖了差不多半注香时间，挖出来个差不多深度过膝的坑。她估摸着叶存瑾是想种花草之类的，这个深度应该差不多了。一旁守着的甘主管也是作此猜想，便赔笑问叶存瑾：“少爷，您看这个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