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德祖少杰及余孽被一网打尽,曲宁被救了出来。

    萧沅莹求凌唯州赦免了商喜,只令他们夫妻二人迁往边地,再不踏足京城。

    商喜知道萧沅莹心善,太子却不是好惹的,唯恐有杀手在路上等着自己,临走前跪在东宫门前,用匕首划伤了脸颊。

    贺兰敏在牢里苦苦捱了数日,终于等来了一杯毒酒。

    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看着那刻满骷髅的银杯飘过来,仍是被吓得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继而放声大哭。

    真个如万蚁噬心一般。

    恐惧,难受,悔恨。

    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放着好好的荣华不享,信了蓝道恒那个卑劣小人。

    她是不知道蓝道恒就是祖少杰的。

    那“蓝道恒”当时骗她说,让商喜假扮萧沅莹刺杀皇帝凌文山。

    这样一来,萧沅莹必成众矢之的,无论她如何辩解,太子妃之位是保不住了。

    而皇帝凌文山既死,凌唯州必定继承皇位,到时贺兰敏便可以争一争皇后之位。

    骗子,都是骗子!

    贺兰敏跪坐在潮湿冷硬的地上,从嚎啕大哭渐成掩面而泣,忍着羞耻求那监刑的内侍道:“求公公转告太子殿下,我也是被骗的,祖少杰在京城埋了不少细作暗探,我记下了许多,我愿将功赎罪,将那些人揪出来,求您了,公公!”

    那内侍见贺兰敏装疯卖傻不肯喝下毒酒,早就没了耐心,闻言冷笑道:“殿下英明神武,什么事能瞒得过他老人家,还用得着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放着好好的良娣不做,非要玩火自焚,我劝你呀,痛痛快快喝了,给自己留个体面。”

    完了,真的没救了。

    贺兰敏心如死灰,浑身力气抽干,一团泥般瘫在地上。

    那内侍见状摇头,手中拂尘一挥,转身离开,旁边两个小内侍狞笑着扑了上去。

    祖少杰案闹得满城风雨,案件审结,全部要犯行刑完毕后,已是第二年冬末春初,雪消冰释了。

    皇帝凌文山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那日宫宴上的两颗丹药虽被凌唯州换成了普通的人参丸,但他从前不听劝阻,多次服下“蓝道恒”送来的丹药,

    毒性侵入体内,难以回天。

    没能延年益寿,反倒早早送了性命。

    料理完皇帝的丧事后,凌唯州登基,改元启泰,封萧沅莹为皇后,小阿岩为太子。

    宋玉芝在祖少杰案中是立了大功的,若不是她早早地发现了端倪,凌唯州也不能占到先机,处理得那样迅速干净。

    凌唯州问她想要什么赏赐,什么都可,便是想出宫嫁人,也能帮她安排。

    宋玉芝却说,心里的那个人已归于山崖,自己再不碰触情爱,什么也不要,只求能在宫中平安度过一生。

    凌唯州答应了,破格提拔了她的父兄,宋氏一门也算是飞黄腾达了。

    小阿宁改回了大名,李霄。

    凌霜遵照诺言,收他为义子,将他带回府中,精心教养。

    李霄也不负众望,从小便刻苦读书,诗词文章皆十分出色。

    十九岁那年考中了进士,被派到了史馆,专门编修前朝萧梁的史书。

    在那个宽阔阴凉的大殿,他的舅母,端庄美丽的萧皇后,携着一位约有四十多岁温婉秀气的妇人来看他,对他说道:“宵儿,这是你过世母亲的亲妹妹,刚到京城,你叫她一声姨母吧!”

    李宵从不知自己在世上还有亲人,只当自己是个无人要的孤儿,闻言连忙行礼,唤道:“姨母好。”

    那妇人很是激动,哆嗦着手抚摸他,又含着眼泪道:“宵儿,好好将这史书编出来,告慰你……告慰萧氏祖先。”

    这话李霄不明白,却又不好多问,只恭敬应是。

    后来,历经了千万个枯燥的日夜,翻遍了无数本零零碎碎的文献奏章。

    从风华正茂编到了白发苍苍。

    他已经和这个逝去的王朝融为了一体。

    他能体会到萧氏每一位皇帝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仿佛自己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耗尽一生的心血后,李霄对子孙只留下了一个遗愿,墓碑上只写五个字。

    梁史编修者。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子里受了惊,萧沅莹之后再没怀过孕。

    有时看到别人家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常常流露出羡慕来。

    凌唯州便提议从宗室中抱个女孩,封做公主,以承欢膝下。

    谁知刚透了个风出去,宗室里有三岁以下女儿的,差点踏破了宫里的门槛。

    天天有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丫头送进宫来顽。

    萧沅莹挑花了眼,最后索性道:“罢了,我还是等着抱小孙女儿吧,让岩儿多努力便是。”

    南雁平却生了个女儿。

    只她嫌气闷,不肯好好坐月子,对女儿也十分不耐烦,日常照顾都是许瑛亲力亲为。

    南大人看不过,跑宫里来说对萧沅莹说:“你不是想要女儿吗,把你外甥女儿抱来吧,雁平那丫头也不喜欢,何苦呢!”

    萧沅莹说好,第二日果真去抱。

    南雁平却又吓坏了,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怒道:“你想要女儿,自己去生,休想抱我的!”

    萧沅莹笑道:“你少戳我痛处,我就是生不出来,你这女儿最好是看好了,再不上心,我迟早抱走。”

    帝后二人感情深厚,宫中只有一后一妃。

    只是子嗣单薄。

    就有朝臣上奏,要凌唯州广选秀女,以充后宫,为皇家绵延子嗣。

    凌唯州初时不理,上奏的人多了便道:“宋妃父亲兄长的官阶朕还想再往上提一提,卿们以为如何?”

    众官员面面相觑,都道:“宋妃父亲兄长并无十分才学,如今的官职已是才不堪任,怎可再升。”

    凌唯州故意不解道:“不能升了吗,那太可惜了,朕还想着,若后宫再有嫔妃,全都比照宋妃这个标准封赏呢!”

    众官员一听,再不敢提选妃之事了。

    凌唯州大获全胜,十分得意,回了后宫便向萧沅莹邀功。

    “我为了你,可是把那些世家显宦的女儿们都拒了,你怎么犒劳我?”

    萧沅莹刚午睡起来,脸上残着红晕,脑子还不甚清醒,闻言只道:“为什么都拒了,选几个来宫里做伴不好么,这宫里太大了,也怪寂寞的。”

    凌唯州恨得牙痒,脱了外袍扑上去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心肝。”

    床帐不过刚挂起,复又落下。

    萧沅莹一手支头,斜斜靠在枕上,媚笑道:“有没有心肝,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凌唯州浑身血脉偾张,咬牙道:“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一会儿可别求饶。”

    时光荏苒,忽忽十年过去,当年那个在荒村野店打抱不平的让人一眼难忘的姑娘,到今时今日仍是这般温良可爱,软玉娇香。

    不论多难多累,只要看见她的容颜,听到她的声音,便忘了一切辛劳,身心皆安,至欢至愉。

    萧沅莹和凌唯州只生了凌岩一个孩子,没怎么经历鸡飞狗跳的育儿生活。

    没想到凌岩是个能生的。

    从十九岁大婚,娶了太子妃,良娣之后,一年抱俩,三年抱五,给萧沅莹生了一堆孙子孙女。

    萧沅莹十分后悔当初说要抱孙女儿的话,因为实在太吵了。

    一会儿这个说,皇祖母你只能喜欢我。

    一会儿那个说,皇祖母你说我比四妹好看。

    一会儿这个尖叫一声,一会儿那个哇一嗓子暴哭……

    萧沅莹耐心地哄完,令各自的乳母抱回,对刚下朝的凌唯州道:“岩儿处理政事怎样了,能堪大任了么?”

    凌唯州不知萧沅莹为何突然这么问,纳闷道:“皇后有什么话便直说,为夫听命便是。”

    “呃,也没什么,宫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那还不好说。”凌唯州立时道:“不用担心政务,有内阁那几个老家伙看着呢,出不了大事,咱俩个明日就走,你说去哪便去哪。”

    于是,帝后二人扔下一堆的政务和孙子孙女,开开心心下江南去了,留下年轻的太子在京,天天埋在一堆奏折中,一边批一边唉声叹气,父皇母后好狠的心,孤也要早日培养出个小太子来,把他当成牛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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