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病犯了,走着走着迷路,连方向也开始不辨,好在这次,没走到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段。耳边传来嘈杂声,男人女人交谈甚欢,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词语。

    只听一女人呼喊,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晚花魁已选出,保证官人们满意。”轻咳两声,补充道:“还是老规矩,谁能得到他的骨戒,谁便带走他。”

    百籍典中记载——骨戒。

    羽族吉祥物,必要时可保命,赠予他人并完成认主,往往代表心系于你!骨戒共两枚,从出生开始伴随,会出现不可控意外,因骨戒存在,羽族人生性薄情,最易断情绝爱。一但认定,便会至死不渝一生忠诚。

    欢呼声震耳欲聋,千呼万唤始不出来,拉扯声间,听有人大喊。

    “花魁跳楼了。”

    ……

    “英雄救美,我来!”

    这声音耳熟,独孤白立即辨认出,这是东方既白。

    只听他接住那人,声音颤抖崩溃。东方既白:“怎么是男的。”

    其他人纷纷叫嚷。

    “花魁怎么就不能是男的?”

    “没见识,这可是最美花魁。”

    ……

    看不见人,听他们如此说,独孤白猜测,应当是个长相俊美的男花魁。

    东方既白大喊:“快让开,绳子撑不住了。”

    霎那间,“圪崩”声,“刺啦”声,“扑通”声,接连发出。

    随即,传来东方既白惨叫声,独孤白着急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摸索前去。由下而上,伸手触碰到手臂,头发,胸脯……怎会碰到胸脯?若不是这人长畸形了?那就只有一个说法——他下面躺了个人。

    这才意识到,应该是触碰到东方既白救下的花魁,连忙道:“抱歉。”

    东方既白发出呜咽声:“独孤白,我在下边。喂!还有你,还不起来?我要被压死了。”

    赶忙将两人拉起,女人上来开始骂骂咧咧,一顿噼里啪啦。

    东方既白:“这啥玩意儿?这么硌手,怎么在我手上?”

    周围立刻炸声一片乱哄哄,女人破口大骂,略带哭腔。

    女人:“快拔下来。”

    东方既白:“在拔了,拔不出来啊!”

    女人:“使劲啊。”

    东方既白:“使了。”

    ……

    一片急躁,声音渐渐降低,独孤白感受到周围有人不断经过。

    女人连连叹气,道:“给你了,真是倒霉,偏偏是个羽族!”

    三人一头雾水,就这么给了?散了?

    羽族人比较特殊,骨戒一旦送出戴上,会重新认主。但一般情况下,骨戒也会排斥新主人,像这般不知不觉认主的,还是稀有。

    东方既白不死心,左臂碰撞独孤白,急道:“快帮帮我,帮我把它弄出来,不知不觉就戴我手上了,可万万不能是什么骨戒,要不然……”

    如遭雷劈,东方既白估计傻眼,喃喃道:“不会真是骨戒吧?怎么办?快帮我拔出来呀!”不停用左臂碰撞,示意独孤白帮忙。

    独孤白:“嗯,锁死了。”

    东方既白:“什么锁死了?”

    独孤白:“拔不出来,就是锁死了,所以,不必拔了。”

    东方既白:“啥?” 意识到声音太过,随即往独孤白这边挤了挤,小声道:“那玩意儿不是保命的吗?信我,真不是我自己戴的。”

    轻咳两声,独孤白道:“你应该和这骨戒原主解释。”

    东方既白继续往独孤白这边挤挤,焦急,略带哭腔道:“我不敢啊,他在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啊,真不是我偷的,但它在我手上,我真是有嘴说不清。”

    几番拉扯,直到独孤白犯困,愣是没个结果。

    耳边叹气连连,还有一个微弱呼吸声,独孤白深知骨戒含义,轻咳两声道:“相逢相聚本无意,你要不先带着他。”

    一惊一乍,东方既白“:“啥?”意识声音太过,又急忙小声道:我是男人啊,如何能带着他?再说,两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独孤白:“那也没办法,你不带他,他必死无疑。再说,两个男人能有什么,把这东西忽视不就可以了。”

    ……

    又是几番拉扯,留他一人思索半天,独孤白犯困半天,还有一个安静半天。

    那骨戒原主人半天不说话,估计是沉默寡言,还比较好说话的主。等的不耐烦,赌一把,独孤白替他做决定,道:“以后你就跟着他。”不给东方既白说话反驳机会,给他禁了言。

    半晌,还是没有声音传过来,独孤白心道:“赌对了,是个好说话的主。”

    照顾个人还可以,但是不让他说话,那可就是天大的痛苦。东方既白抓着独孤白,往她手背上画了几个字。

    独孤白:“想清楚了”

    画了个“嗯”字。独孤白这才解了法术。

    言辞迟疑,东方既白轻咳两声。道:“此事是我之过,不过你放心,这东西一定还你。那个……在这之前你跟着我,虽然不能保证吃香喝辣,但是能保证不睡大街……”然后尴尬“哈哈哈”傻笑。

    三人结伴而行,一路上,东方既白碎碎叨叨。一会问独孤白眼睛怎么瞎的,一会问她几百年跑哪去了,一会又问怎么出现在北方……

    越往深处走,气温越低,独孤白症状有所缓解。忍不住问:“这是哪?”

    东方既白估计惊掉了下巴,疑惑道:“北方啊,北方属逍遥阁与山海楼地段,你不会忘了吧。”

    独孤白扶额,她确实走错地方,而且错的离谱。

    独孤白:“你呢,你怎么在这?”

    东方既白笑道:“这里是山海楼,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平静如水,幸好独孤白看不到他笑嘻嘻模样,不然真想揍他,一把年纪天天像个小孩。

    东方既白:“不逗你了,其实是来帮九决师弟,上次没帮着他,挺可惜。约好在这等他,我左等右等没等到他却等到了你。”

    独孤白:“你不是长老吗?怎的还要东奔西走,到处帮忙?”

    连连叹气,左唉一声,右哎一声,道:“没什么,霉运犯了出来改运,我这长老一会天上一会地下。今天是长老,明天是弟子,后天是打杂……五百年,就没好过。”

    “起初,向往着成为那神秘的刺客一号,义无反顾献身刺客殿,怎料摆烂数年毫无成就;后来为了收个师妹改拜九行山,霉运加身没料到北唐轩闻是个狠人。”东方既白说着,两手握成拳,仰头愤愤似在控诉老天不公。

    不消半刻,宛如泄气皮球般猛垂下头,爱咋咋办的死样,接着道:“我承认我是被吓得紧急脱身回到刺客殿。”

    说完这句他又来了精神,怀念着曾经辉煌:“还好我恰逢时机抓住时运,终于成功登上刺客殿长老宝座。”

    一惊一乍又给自己说激动了:“以为能平步青云,结果,刺客殿隐退仙门;然后,拜入后起之秀的山海楼,辛辛苦苦接任务成为首席弟子,准备一展拳脚,结果碰上《孤城焚婴》案,又被降级。”

    独孤白听他语气,心知那时的东方既白是真的灰心了,他又道:“后来,索性干脆种地,结果猜怎么着,鬼界流火原种被盗,命中注定连地都种不了。再后来,转运不错,又座回了长老位;最后,不出意外又被降级,现在可不得四处奔波,养家糊口。”

    说着时不时传来抽泣声,但并不是真的哭泣,而是开玩笑,独孤白也知他是这副德行,并不惊讶,只是好笑又无奈地抚上额头,道:“嗯,出走半生还能回到最初美好模样,也没什么不好。”

    耳边想起释然哼声,东方既白道:“想笑就笑吧,反正不差你一个,不过现在有个垫底的。”没忍住,东方既白自己先哈哈哈笑得飞起,紧接道:“我这顶多算霉运,诸葛不凡那可就是天选倒霉蛋。他可惨多了,十次任务,九次是《孤城焚婴》案。”

    嘴角弧度捎起,独孤白情绪微扬。

    终于察觉异样,东方既白:“咦?你怎么不说话?”这话是对羽族花魁说的。

    “……”

    独孤白心虚道:“可能,不想说吧。”

    周身气流加快,东方既白炸了毛,质问道:“独孤白,你又坑我,你怎么让他跟我不跟你……几百年了,你还是死性不改,你老实说说,他是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话……”

    “……”

    谁惹的祸自然是谁负责,不过,独孤白自知理亏,还是解了法术,许久过后,依旧未听到他说话。

    独孤白:“你看吧,就算我不禁他言,他也不说话。”

    轻咳两声,东方既白:“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

    “……”

    独孤白:“他估计没名字,羽族每一次进化都是向死而生。所以,羽族人从出生到死,基本都是无名。”

    东方既白:“?”

    这倒是真,独孤白深有体会,羽族寿命短暂,基本活不过二十七岁。也就是说,羽族生存及其困难,更别提名字。

    羽族血脉更是特殊,出生一重进化失败,会死。侥幸活下来,正常生存需换血,换血稍不注意也会死。长期不换血,也会死。此外,五重进化失败,没有自保能力,也会死。

    ……

    百籍典中记载——变异、进化

    变异,进化皆是羽族人特有的异能,变异不可转化为进化,而进化却能转变为变异,两者不可逆现象。

    变异是恶性的!不可控,羽族堕落者的特性。

    进化是良性的!不可控。

    羽族一生能够进化九次,完成第五次进化,方才有自保能力……特定环境下,是能通过刺激经脉来促成进化发生,这需要进化之人本体,承受巨大痛苦……若发生意外,侥幸存活下来,也可能导致进化转变为变异。

    传说羽族九次进化成神,但迄今为止,无人完成过九次进化。

    ……

    花魁:“烬。”

    这么快认可东方既白?倒令独孤白大吃一惊,多半因骨戒原故。

    东方既白:“?”

    他的声音谨慎细微,又重复一遍:“名字,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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