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仿佛好长的一场梦,梦中俱化为虚渺,唯有那一抹炽热的红光熠熠生辉,利剑般穿透梦境,刺痛双眼,尚存痛觉。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梦中炸开。

    好痛。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她困惑不已。

    “这是怎般回事?难道那传说中的三清散,不是以无痛苦的安息闻名吗?”

    在剧痛的裹挟下,温怜艰难地撬开沉重的眼帘,感受到血液沿着额头潺潺流动。环顾四周,处于险峻的山崖边上,仅差一点自己便会掉落悬崖。

    温怜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怎般会来到这里?奇怪,我不是应该在万川谷吗?她的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思绪像云朵般飘忽不定,一时间还捋不顺清楚。

    “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耳畔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好生熟悉,温怜转过头来,来人俊美妖异、风姿卓然,青丝如雪,一身白衣尽显清冷,同时也令人不由的产生一丝敬畏。

    他……望尘?!他不是已然……回想起上一世,望尘为了救自己自愿断后,遭千机高手万箭穿心而死。

    温怜重重地拍了拍脑袋,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紧接着温怜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感觉是痛的,说明不是梦,顿时脑海倏尔闪过一个天方夜谭的想法:她重生了?

    温怜抱着伤臂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那张久违的脸庞。

    “你是谁?”温怜试探性地发问。

    望尘将眼前的温怜的奇异行为尽收眼底,更是不由一愣,怔在原地,眼底加深了几分困惑,转而打趣道:“入戏挺快呀,这便演上了?”

    温怜神色无丝毫波动,反倒是一副经历了沧海桑田的模样,眸子自此自终定格在望尘身上,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一个答案,或者说在验证一个猜想。

    “是我呀,望尘。”望尘往温怜处走了两步,内心一点的不对劲,不得不说,温怜一波操作倒是把他整懵,但是没有办法,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望尘一副悠哉悠哉神情,时不时抬眸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格外异常的眼前人。

    温怜:“你还活着?”

    望尘不明所以:“何出此问?”

    清澈的眼眸遽然多了一丝光亮,因为,上天好像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望尘,此时此刻乃活生生的,而此等神态仅会在温怜面前流露,毕竟,温怜与望尘在千机那样的龙潭虎穴相互依存,早已经成为生死之交。

    随即又迫不及待将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她的手指细长而灵活,不均匀的分布着细茧。按在脉搏上,感受着那微弱而又神秘的脉动,每一次的起伏和变化。

    “表面上脉象平和,实则能隐约感受到一息不足四至。”

    迟脉,即寒症。

    “阴阳暗香。”江湖暗杀组织千机控制成员的手段之一,每月十五需服一次解药。而温怜修炼的心法属于至阴,阴阴相生,寒上加寒。

    果真如此!

    她,重生了。

    十九岁。

    记忆停留处明明东方悸初替她解了毒,而如今仍有的中毒脉象只能说明回到了命运轨迹的开头。

    看来老天对她仍然是有所眷恋,给予了她弥补的一个机会。前世这个时候,才是一番明争暗斗的开始,彼时,大家表面上都相安无事,一切是那么和谐,显然这时候是取代苏浅、成为苏浅之时,望尘活着,所有的所有回到了起点。

    结局未定,一切皆有可能改变,一想到这,她便不由自主喜极而泣。

    “阿怜,你今日忒不对劲了些,可是后悔了?”望尘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后悔?”“如若后悔代替苏浅潜伏京师的任务,现在……来得及。”

    温怜整理好情绪,重来一世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望尘倒讲起严肃的问题。

    “世间可没有什么后悔药,这一次的任务尽管凶险,但于我而言甚是重要。”

    眉梢添上了些许冷意,瞬间恢复属于一贯印象中属于温怜的模样,对上望尘的目光,前期的温怜,作为一名千机刺客,便是如此这般冷淡。

    “我方先可能从马车摔下来意识有点恍惚了,所以,话当作没听见吧。”恍惚间温怜转了个话题。

    “哦,什么话?”望尘显而易见的明知故问,调侃道:“不得不承认,你这演技可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还好。”温怜却是十分不自然地接上话。

    “可惜呀,苏浅自幼待在乡下庄子,跟京城的人从未见过面。有时候,她的一言一行便无须过于拘谨化,做自己就好。”

    “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望尘上下打量“狼狈不堪”的温怜,“相必同行护送你回去之人此刻正措手不及地寻找受惊的马车,这伤倒是伤得挺合时宜。”

    温怜不禁向其翻了个白眼,内心无奈。

    轻叹了叹口气,感叹: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不过话说回来,也算是好事一桩,平白少了一些繁琐事,上一世,原本的计划是在歹徒动手时,暗中让马受惊,从而引至别处,趁机救下苏浅后由望尘善后,温怜仅需要代替她即可。根据望尘得到的消息可知,苏浅,虽是京城靖远侯府的小姐,却是自幼被无人问津的,数月前更在瘟疫的鬼门关徘徊,禀告去换来的不过是敷衍了事,要连夜拖着病躯转移。打发来乡下庄子的小姐,苏浅是头一份,相必也是最后一份了吧,断是无望有朝一日能打道回府。

    至于此行乃继母李氏所为,靖远侯府同许多官商人家的后宅一样,水深不可测,宅斗无可避免。正如这位善解人意的继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不是什么善茬。断然不可能让苏浅如此轻松回府。路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劫难可不就是李苁蓉的杰作!

    宁远侯府一月后的满月宴,其老夫人希望苏家能够全员出席,自是包括养在庄子的苏浅。

    苏浅本是宁远侯府夫人苏淳的亲妹,昔日苏淳虽为嫡长女,可母亲过世早,李苁蓉不久成了继室,便在她撺掇下被迫与妹妹分开,入侯府,刚开始苏淳地位不稳,李氏连带着苏浅也不看在眼里,缺衣少食,没少刁难。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李氏再不喜她们两姐妹也得忌惮着,贤良淑德,那也是给外人看的。

    这不,提前半月就遣人接回了。

    温怜一身黑衣,长发束起,同另一名白衣男子望尘,两人气质神似,站在悬崖边上俯视底下。

    “从此刻起,你就是苏浅了。”温怜牢记身份,苏浅已经遇害,代替她的是杀手“月影”温怜,接下来的日子,如无意外,温怜都会是苏浅。

    温怜:“对了,那苏浅是不是有位随行婢女,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望尘:“怎得关心起她?”

    温怜:“她若活着,任务还能顺利进行下去吗?”

    望尘:“区区婢女而已。”望尘觉得温怜过于杞人忧天了,何况还有他在。

    温怜:“你不是曾说,见过苏浅真容的人不该活?何况,还是一位自幼侍奉的贴身婢女。”

    言外之意,熟悉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对于扮演者而言,犹如一颗定时炸弹,气氛的杀意渐起,两人对上目光,温怜会意一笑:“千机刺客当无情。”

    ……上一世的温怜,为了确保任务过程出现其他意外,选择无情,不顾流听等一行人,她们惨遭李氏安排的人杀害,无一生存。

    那么,这一世,温怜或是苏浅又该何去何从,可无论如何,由衷不愿重蹈覆辙,重演前一世的悲剧。

    脑海中暗暗埋下第一步改变命数的种子。

    “望尘,可否替我寻一秘药?”温怜忽然提出请求,“一种……能改变人容颜的药。”

    “好端端的要这作甚?”望尘眼眸深邃,疑惑加深。

    “因为,我要成为真正的苏浅。”什么?“你莫不是……”望尘恍然明白温怜的意图。

    “不错。”温怜肯定地回答。

    望尘失笑,不愧为千机的刺客,够果断。

    “好,我尽快寻到,但是后面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处理好。三天后,和县如来客栈见。”望尘最终应承,漆黑的俊眸变得深沉起来,眸子垂下,眼里却冷漠如冰。

    “如此甚好。”

    说罢,“注意安全。”望尘临走不忘嘱托,温怜给予“放心”回应。

    温怜抬头望向天空,云层瞬息万变,人的命数变化无常,而命亦由我不由天,事在人为!

    她低头且闭眸,浓密得像森林长睫毛,轻轻垂下,一震,在姣好的面容下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上一世的经历在脑海犹如有声电影,迅速过了一遍,再次睁开,眸光坚定如炬,“这一世,我温怜绝不做牵线木偶,任人摆弄,任由悲剧重演,我的命运只能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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