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黑衣人武功不错,下手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但有谢青城和白雁飞加入混战,屋中形势大好。

    许是看出没有胜算,那几个蒙面人几番较量下来,彼此使了个眼色退至门边,朝他们扔了迷烟后,立即翻身遁走。

    玄倾最先反应过来,追至院中,见对方逃之夭夭,他没有乘胜追击,只提剑走了回来。

    “殿下,逃了。”

    流光偏头看了一眼身后,谢青城见状,松了揽在她腰间的手,拿起一旁的外袍披在了她未着外衫的肩上。

    流光倒是没有推拒,她揽住身上的外袍,淡淡道:“闹了这么大动静,驿站的小厮、马夫、仆妇、驿丞一个人影也不见,怎么春日困乏连夜里都睡得这么沉吗?”

    “我去看看。”玄倾话落便要往外走。

    白雁飞拦住了他。

    “不用去了。我来时瞧过了,蒙汗药,足足可以撂倒一头驴的量,睡得正香呢。”

    白雁飞不是被这番动静闹醒的。

    他夜间口渴起来找水喝,客舍茶壶空了,便找去了后厨,老远儿闻到一阵肉香,依稀是狗肉的味道,进了门却见厨房里的几个小厮仆妇睡得东倒西歪,那冒着热气的狗肉火锅却未曾动过几筷。他觉得不对,立即凑近了闻了闻那香气,还有那空了的酒盏,才闻出一股蒙汗药的迹象来。

    那时候元徽这边已经出事。

    他赶过去,路过玄倾房门,刚要出声提醒,冷不防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小孩突然被人塞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还未说话,便见玄倾身影一闪,消失在眼前。

    然后,他又遇到了被动静吵醒正伸着懒腰慢悠悠踏出房门的谢青城。

    “姑姑”

    阿挚挣脱苏知微的力道,小步跑了过来,一头扑进流光怀里。

    “害怕吗?”

    小阿挚摇了摇头。

    流光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闻言轻轻笑了笑。

    苏知微此时也揉着肩膀走了过来,嘴里嘟囔道:“好好地,怎么把人放走了?好歹也抓一个啊,总得知道是谁派来的吧?”

    “抓了也没用。”谢青城答道,一片凌乱里,他四处看了一眼,才闲闲在一旁勉强空置的软塌落座,顺便理了理不怎么整齐的袍角。

    “为何?”苏知微明显很疑惑。

    “江湖刺客,拿钱做事。买主是谁,这些听命行事的怎会知道?”

    “即便知道,那也是见光死的秘密,活人口中从来说不得。”白雁飞亦开口道。

    “为何如此笃定来的就是江湖刺客?”流光淡目扫向他,牵着阿挚款步过来,在他另一侧落座,两人之间正好相隔了一张案几。

    谢青城似笑非笑地睨向她,却见她乌眉轻扫,眸光不疾不徐与他对上,神色平静。

    “我自知身份特殊,世间想杀我的,不计其数,少主怎么确定来的是江湖刺客而不是哪家府上的私兵?”

    “这还不简单吗?”白雁飞从旁插嘴,哼了一声,“剑都是冲着你去的,招招致命,但对其他人可没下死手。江湖规矩,但凡买凶杀人,一个价位一条命,其它没付银两的,刺客吃饱了撑得才去白费汗水?”他话落,似是想起了什么,皱着俊秀的眉宇,怪道:“不过这帮刺客身手不弱,我竟然看不出武功路数。”

    想他也是青州白家年轻一辈的翘楚,青州虽是大燕国土,然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早些年便不怎么受大燕管辖,自古便是无主之城,鱼龙混杂之地。他自幼长于其中,不能说遍学百家,但一般江湖人的本事他还是了解的。

    可今日来的这批杀手,个个武功高强不说,身法也从未见过的诡谲,他竟然看不出一点门道。

    “江湖门派众多,武学奇杂,有许多未知的功法剑术也不足为奇。”谢青城道,屋里一群人立即朝他看来。

    “少主可否详细说说?”流光问。

    谢青城没有拒绝。

    他道:“不谈一般的江湖浪人,就是寻常所见,大多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他们所学功法皆是传承有度,规规矩矩,所以行于江湖容易辨认。然而武林里却一些的门派是以集百家所长为先,揉杂自古精绝的功法妙术,以此成独家绝技,纵横江湖。这类门派或许于名声上不显,但做起事情来可谓无法无天,自家功夫也是隐之不露,秘而不宣,所以想看出他们的武功路数来的确不容易。而今夜的这批刺客,看他们身法以及用剑的习惯,依稀有几分的寒山门和红袖林的影子,不过却与这两派嫡系亲传大有不同,很显然是后者。而说起后者,在我所知的门派里,论起刀头舔血的,倒很像是清风堂的刺客。”

    他话落,眸光落向身侧人,见她抬目看来,他笑了一声,灼灼如月华。

    “殿下,倘若真是清风堂的刺客,那背后出钱买你性命的人非富即贵。”他笑着道,眉目俊朗,却暗藏风浪。

    “是吗?”

    流光亦笑。

    “若真如此,那我倒要看看背后之人给了什么样价位,毕竟本宫性命金贵,何值千金。”

    她红唇微扯,隐于昏黄烛光里的侧脸,却似冰巅之雪,雪意冰凉。

    的确。大魏的金枝玉叶,望舒宫的殿下流光,说是价值连城,也并不为过。

    此时已近卯时,天色渐明,曙光微露。

    有不速之客的扰乱,深夜的宁静去不复返,屋中几人也睡意渐无。

    一番折腾下来,好似看出了点苗头,然而又不能及时求证,几个人各有心思。

    临近拂晓,各自坐不住了回房,该梳洗的梳洗,该睡觉的睡觉。

    阿挚被苏知微牵走了。

    她们的房屋在打斗里乱成废墟一片,连床榻也无一幸免,苏知微困得要命,索性带着也犯困的阿挚去了白雁飞那间补眠。

    流光简单收拾之后,和玄倾出了官舍。

    外面天光渐渐敞亮,春夜的清寒却尚未消散,他们出来的时候,只穿了单衣轻裘,顿觉寒意缠身,清冷一片。

    两人脚步轻缓,穿过一排排客舍前连通的长廊,踏过杂草丛生的弯曲小径,袍角被清晨新生的露水沾湿,同时也惊起四围一地虫鸣。

    驿站的官舍颇多,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搭建,经年的风吹雨打,早就破旧不堪,不复初时模样。

    流光一路走过,秀眉微拧。

    “玄倾,本宫每年拨给地方的官银很少吗,否则堂堂驿站怎么破落成这个样子?”

    玄倾跟在她身侧,闻言却笑了。

    “殿下每年拨给地方的官银当然丰厚。只是安阳虽然热闹,但到底不比临近的阜阳繁华。往日里没什么大官过来,即便有了巡察的官员,客居的也是阜阳的驿馆,所以再好的官舍没有人住也就废弃了。”

    他解释了两句,流光听在心里,有几分宽慰。

    此时长廊已到尽头,玄倾领着她左拐穿过一道石门,只见石门之后也有一排官舍,比之外面还要破旧。

    玄倾在第二间门前停下脚步,伸手推开了有几分陈旧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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