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疑问的不止他们,到场的许多人也觉如此。

    有知情者解惑:“诸位难道不知褚州此番除了招揽一批文人武士还急需一些懂得丹药之道的人才吗?”

    “丹药之道?难不成顾氏这是要做起丹药的生意了?还是族中有人生了重病需要丹药师医治?”

    众人七嘴八舌中,流光等人在文渊阁小厮的牵引上了二楼一处雅间落了座。

    这个雅间位置极为巧妙。

    不仅隐蔽,更重要的是能纵观全阁,视野极佳。

    流光环视了一眼堂下,便见一楼东席有十数个身穿月白长衫的年轻文生,西席十数人则着墨色劲装,尤以壮年男子居多,而围着东西二席落座的便是一些不拘年纪的道士和异族人。

    “这些都是今日要下场的人?”她问汶何。

    汶何点头。

    这人也不算多啊?

    这雅集既是择贤,这下场人数未免太过稀疏。

    流光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汶何笑着解释:“殿下有所不知,这雅集并非顾氏揽才的头一场而是最后一场。在此之前,顾氏会通过两场初试在下属郡县筛选出表现优异者进入这最后一场,所以堂下这些人也算是过五关斩六将挺过来的。”

    “除了这些要下场的,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般是受顾氏所邀来观摩的贵客,剩下的便是高价购得请柬有意来此处结交攀附的富商之流。”

    汶何话落,阁中锣鼓响了一声,一个身穿紫金华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大堂之中,周围众人起身恭维,连声呼其顾家主。

    “看来这位便是褚州顾氏的家主顾长亭了。”汶何道,“按照往年的规矩,这最后一场文生比试部分由顾家主出题,往年是三道题,今年怕是要再加上三道丹药的题目了。”

    随着汶何话落,堂下也开始进入正题。

    顾长亭果真先出了三道文试题。

    第一道让文生们简单分析当下褚州财政和军政的优势和弊端,浅谈革弊之法。

    第二道则是问家主之政、家主之心和家主之术。

    至于第三道,考察的则是文生们对江东地理水文的认知和治水之道。

    三道题限定一个时辰内完成,时间委实算不上宽裕。

    之后,又果真如汶何所言,顾长亭加了三道有关丹药的题目。

    第一道让参赛者浅谈朱砂、金石等物的药理以及和草药搭配时有何奇效。

    第二道则是让参赛者现场展示自身对火术的掌控与运用。

    第三道更有意思,让参赛者直接现场炼出一炉丹药。

    同样限定一个时辰内完成。

    而在文生与道士们各自作答的这一个时辰里,武生的比试也同时开始。

    比起紧缩眉头奋笔疾书的文生和已经打算架炉起火的道士与异族人,武士们的比试要更热闹些,上场的汉子各个肌肉虬结,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打的好不激烈。

    流光看了半场有些乏了,便带着兮茵离座更衣。

    主仆二人出了雅间,便见走廊上一队顾氏守军急匆匆而过,似乎在搜什么人。

    流光和兮茵对视一眼,不明就里。

    时机特殊,她们也不欲招惹是非,便眼不见为净地往更衣处走,路过一处拐角冷不丁地被人撞了一下,主仆二人都差点摔倒。

    “殿、夫人没事吧。”兮茵眼疾手快地扶住流光。

    流光摇摇头。

    对方意识到自己冲撞了人,刚要致歉就看到守卫的目光扫向这边,于是也不顾上道歉了扭头就跑,步伐急促间,倒让流光瞥见藏在衣袍下的一双道履。

    领头的守卫见有人影闪过,低呵一声站住,连忙带兵追了上去。

    出来更个衣还能遇到这等事,兮茵心有余悸。

    “这里人太杂了,殿下我们更还是赶紧回去吧。”

    流光点点头,盯着守军追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等回到雅间,时辰已过去大半,堂下正热闹到极点。

    文生们依旧在奋笔疾书,武士们也比完了好几场,道士和异族人那边却各有各的状况。

    阁中观摩的众人见惯了文武比试,明显对今年新增的这场炼丹更感兴趣。

    投过去的视线多了,议论声自然就多了。

    “这么大的糊味,别是哪位道长的丹药糊锅了吧?”有人嗅着空气中的糊味笑道。

    “看那憨头憨脑的异族人,丹炉架了半天迟迟生不起火,一看就是个花架子。”

    “这位道长倒是似模似样,看来”

    嘭!

    “这、这怎么还不禁夸,好好的丹炉烧炸了,哎哟可悠着点,周围不少人呢。”

    ......

    之后,接二连三有丹炉炸了,动静大的连家主顾长亭都在守卫的拥护下前去查探状况。

    流光注意到这些道士和外族人炼丹用的方子,除了金石、火油一些基础之物由顾氏提供,其它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最后练出的东西自然大相径庭,把丹炉炼炸了也很正常。

    最先出结果的是武试。

    顾长亭擢选前八名胜出者入亲卫队,剩下的按照武力高低也各有去处。

    之后文生们也结束答卷,顾长亭着人收了卷宗却没有立即阅卷,而是宣布会在三日后放榜公布结果。

    炼丹这场是最后结束的。

    这批参赛的道士和外族人也不乏能力出众者,练出的丹药大多成色不错。

    和文试一样,顾长亭也没有立即宣布名次,同样决定三日后放榜公布。

    至此,雅集也算正式结束。

    集散了,陆续有人告辞离去。

    至于留下的人,则时刻盯着顾长亭的动静打算寻隙结交。

    流光等人无意多留,跟着人群出了文渊阁,却发现门口吵吵嚷嚷,像是起了什么争端。

    流光远远看了一眼,见是先前在二楼撞上的那队守军和一金袍富商起了冲突。

    “放肆!无缘无故就要搜查我的马车,这是顾家的待客之道吗?”富商怒道。

    守军的领头抱拳致歉,态度却强硬:“贵客恕罪,我等奉家主之命缉拿一个逃奴,追至此地失去踪迹,不仅您的马车,在场所有人的马车我等都要搜一遍,得罪了。”

    说着,领头人不顾富商铁青的脸色直接让身后的小卒冲了上去。

    “你、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富商气得大骂,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守军一把扯开自家马车的车帘四下检查,须臾便有了结果。

    “大人,没有发现。”

    “下一辆。”领头吩咐。

    小卒又去搜查富商相邻的一架马车,又得罪了人,引起叠声抱怨。

    汶何看着眼前情景,心有疑惑,

    “什么样的逃奴值得动这样大的干戈?”

    纵使这些富商不是什么有势力的人,但好歹是今日的客人,为了找一个逃奴一下子把人得罪干净委实不算明智之举。

    这时,流光已经走到自己乘坐的马车旁,她当然看出眼下的事不对劲,所以不欲久留,

    “先离开此处。我们现在的身份不算万无一失,还是不要沾惹是非的好。”

    汶何点头。

    流光扶着兮茵的手就要登车,脚还没踏上车辕,忽地被玄倾拦了下来。

    玄倾眼角扫了一眼车帘,流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得,本不欲沾惹麻烦,麻烦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眼看着守军就要搜到他们这里,流光微微扬了声对兮茵抱怨:“待会儿这些守军搜车,只掀开帘子看一眼还好,可车厢两侧的储柜里都是咱们的私物,这群粗手粗脚的家伙不会也要翻看吧。”

    兮茵配合回道:“夫人放心,私物皆被婢子存在角落隐蔽处,何况咱们储柜的空间大就是塞一个人也不在话下,官兵不会注意到这些小包裹的。”

    “那就好。”

    过了片刻,守军果真搜到她们这边。

    小卒要靠近马车时被玄倾抱剑拦下,领头人立即看向流光,冷声道:“这位夫人,我等奉命办差,还请夫人配合。”

    “配合他们。”流光吩咐玄倾。

    玄倾却先小卒一步掀开帘子打开了车门,冷眼瞥向就要攀上车的小卒,

    “就这样查探,不许上去四处翻看。我家夫人新寡,她的物品岂是尔等外男能乱翻的?差不多得了。”

    车门大敞,马车内一览无余,按理说守军差不多就该走了。

    然而领头人不忿玄倾的态度,有意为难。

    “那今日我等非要翻看呢?”

    “那你就试试。”玄倾冷笑,手中的长剑已半出鞘。

    剑拔弩张之际,一道男声插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顾氏家主顾长亭被外头吵嚷声吸引,出来查问情况。

    那领头人见状,立马向他见礼:“回禀家主,属下奉家主之命缉拿逃奴,不料逃奴逃至这里失去踪迹,属下怀疑他就藏身在这些马车的其中一辆里。”

    话落,却被顾长亭扇了一巴掌。

    “荒谬!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搜查所有车辆?”

    “今日乘坐马车而来的都是顾府贵客,岂容你等这样冒犯?你真是该死!”顾长亭怒道。

    意识到自己闯了祸,领头人立马跪下认错。

    “自去领二十杖,赶紧退下!”顾长亭吩咐。

    领头人立马带着身后守军屁滚尿流地走了。

    “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海涵。”顾长亭向流光致歉。

    流光摇摇头。

    本以为顾长亭会就此离去,没想到他不仅没离开,还追问起流光的来历。

    “说来今日这阁中来往的人顾某大多认识,夫人倒是个生面孔,不知夫人是哪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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