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白芳亭并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说是惜花宴，实则是赏菊，毕竟正值秋高气爽，百花中也唯有诸菊可一览芳容。
顾家这场惜花宴邀请了不少人，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亭内传出的欢声笑语。
因是女眷的宴会，玄倾不便进去。
等停了车，他留在亭外看守，只有兮茵陪着流光一道进了花亭。
刚进去，一位满头珠翠的年轻夫人在仆妇的簇拥下迎了上来，未语先笑：“这位便是宜州来的汶娘子吧。我家官人特意交代娘子乃是贵客，令我好生招待呢。”
言语间，她的身份已鲜明。
正是那位从潮州远嫁顾氏的裴女郎。
流光弯目笑道：“贤伉俪盛情，叫我却之不恭。”
顾夫人见她彬彬有礼又生了一副好颜色，心中暗赞一声，面上始终带笑：“汶娘子不必客气，瞧着娘子面嫩，比我要小上许多。我与娘子一见如故，不如这样，我唤娘子一声妹妹，娘子唤我姐姐，也免得夫人来娘子去的显得生分。”
她如此提议，流光亦十分配合。
“也好，姐姐既如此爽利，那妹妹便从善如流了。”
见流光如此上道，顾夫人心中满意了几分，面上的笑意便带了几分真诚。
“妹妹爽直之人，正对我胃口。”
她说着，主动牵起流光的手，在众侍女的簇拥下往亭中花海走去，各色秋菊争奇斗艳的深处，早有许多贵妇人齐聚于此。
“说是一场惜花宴，其实就是想找个机会让咱们闺阁女郎们聚一聚，这些都是我素日交好的姐妹，都是些脾性爽朗的人，妹妹可与她们多多认识。”顾夫人笑道，又招呼众人过来，将她流光引荐给了她们。
“这位妹妹好生貌美，不知是哪里人士？”
“妹妹头上簪的这支素芙蓉华贵又精致，可是通草所制？”
......
顾夫人的这群手帕交着实热情，一人一语将流光缠了将近半炷香才勉强脱身。
女郎们齐聚一处本以为会聊些胭脂水粉、钗环衣裙，或者比试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再不济还可以打锤丸、行双陆，总之不缺消遣的法子。
没想到这群夫人着实生猛，聊以解闷的法子竟然是看一群男人踢蹴鞠，且都是些光着膀子露出肌肉的青年男子。
啊这...
流光和傻眼的兮茵对视一眼。
是她们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对岸的民风已开放至此。
不过女子齐聚的惜花宴，为何会有男子出现？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身侧的顾夫人解释：“妹妹不要见怪，虽说是请姐妹们一道赏菊，但在场的尚有不少待嫁闺中的女郎，都是正当妙龄的淑女，我们这些过来人少不得要做些保媒拉纤的活儿了。”
简而言之，就是相亲宴。
金陵的各种宴会也时常这样干，流光听罢也不觉奇怪了，开始专心致志观赏起眼前的蹴鞠赛。
到了中场休息，顾夫人突然起身，说要去更衣，走前在她耳侧低语：“妹妹在此静坐，我去去就来，妹妹也趁着这个机会好生看看。”
流光：？
看什么？
流光一脸迷惑。
顾夫人则噙着颇具深意的笑离了座。
之后不知是否巧合，左右几位夫人接二连三更衣离去。
很快，主席这边就剩下流光独坐。
她和兮茵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这位顾夫人到底在搞什么猫腻。
不过，她很快就懂了。
因为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过来搭讪。
流光朝兮茵看了一眼，兮茵会意，不动声色的将人打发走了。
不曾想，刚走一个又来了一个......
不远处，顾夫人执扇立在薄纱朦胧的风帘后，问身侧握着玉笛的青年男子。
“如何？”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真正的佳人，合该如此。”男子笑答。
顾夫人闻言，唇角挂着的笑意始终未曾落下。
“你满意就好。”
“这般的容貌，这般的气韵，便是宫里的娘娘也要逊色几分。若能得她青眼，也是你的福气了，届时官人交代的事也算办好，我便没有辜负自进府后大姐姐的厚待之恩。”顾夫人淡道。
男子合袖谢过。
接连打发走了好几个人，流光主仆也渐渐察觉了不对。
“殿下，我怎么觉得”
“你也发现了？”流光挑眉。
若眼下她还察觉不到这所谓的“相亲宴”是冲着她来的，她真就白活了二十余载。
“唉，都怪我，今日把殿下打扮的太招人。”兮茵懊恼。
不曾想逗笑了流光。
“殿下还笑呢，现在都不知这位顾夫人费尽心机的整这一出有何目的？”兮茵目露担忧。
流光却十分从容。
“先不管她们有何图谋，咱们是来做客的，静观其变便是。”
或许是见着了好几人铩羽而归，她拒客心思明显，一时竟没有人再来，倒是花匠运来一车开的正艳的秋菊，姹紫嫣红的，不乏名贵品种，尤其是当中一盆花开双色，一半如晨露中的清荷，一半如雨后天青色，花蕊鹅黄，重瓣含抱，在各色秋菊簇拥中里显得格外清丽淡雅。
兮茵也被吸引了目光。
“这盆菊花倒是别具一格，不知是什么品种呢。”
“此菊唤作二乔，乃青莲名种，一株双生，也有人称之娥皇女英。”回答她的是一个温雅好点的男子音。
流光主仆循声看去，见一个手执长笛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对方一袭漆姑襕衫，腰间系着月白色的玉带，清俊无双，自有一股风雅气度。
“阁下是？”流光问。
青年执笛见礼，回道：“在下郁流云。听闻今日顾夫人在白芳亭开办的惜花宴上有一盆罕见的二乔，特来一观，冒昧搅了娘子主仆兴致，还请见谅。”
“赏花之心，何错之有？公子不必客气。”流光回答。
“见公子对这盆二乔的来历如数家珍，想来公子也是江南人士。”流光问。
“娘子猜得不错。在下来自云州，因探亲才客居于此。”郁流云道。
云州。
流光微微笑。
“云州英才济济天下闻名，公子这般人物，想来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娘子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个附庸风雅的俗人而已。”郁流云笑答，说着，他转了一下手中温润清透的玉笛，
“今日群芳在列，正缺一曲笛音，在下不才，愿奏一曲《鹧鸪飞》以附今日亭中美景，娘子可愿一赏？”
流光没有推拒：“洗耳恭听。”
郁流云便吹奏起玉笛。
他吹得投入，流光也听得投入，边上兮茵小声问她：“殿下，这个要不要也赶走？”
显然，兮茵认为眼前这位郁流云郁公子也是顾夫人安排的人。
虽然流光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是
“如此笛声，不听可惜，便容他一时半刻吧。”
兮茵点点头。
须臾，一曲停歇。
流光抚掌而笑：“公子的笛音圆润明快，似秋风骀荡，清丽悠扬，神乐之音也莫过于此。”
“娘子过誉了。”郁流云拱手致谢。
流光话语却一转：“不过公子的这曲《鹧鸪飞》倒颇具云庭先生之风。”
玉笛敲着掌心的动作微顿，郁流云抬目对上女郎笑意盈盈的双目，眸光深了几分，
“娘子好耳力。在下幼年学笛之时，确实多加模仿云庭先生之音。”
“云庭先生乃江东大家，学富五车，不仅书画造诣极高，丝竹亦是一绝，世人对他多加推崇，效仿学习是常有之事，不过公子的笛声另有境界，相较云庭先生的自然清雅更多了几分禅意，想来素日里也是个修佛之人。”
“娘子高见。”
郁流云面露谦虚，又看了一眼天色，
“今日打扰娘子许久已是不妥，时辰不早了，诸位夫人也该回席了，未免影响娘子名声，在下便先行退去了。”
“公子请便。”流光并未加以阻拦。
见他走得潇洒，除了吹了一曲笛音什么都没干，兮茵怪道：“这位郁公子倒是不似方才那几个一味纠缠。”
流光但笑，玩味道：“这惜花宴确有几分意思。”
叫郁流云的公子走后没多久，借口更衣避去的顾夫人方姗姗来迟。
“妹妹，如何呀？”
流光佯装不知其意，只当她问的是亭中花卉，笑着道：“贵府今日所展的秋菊不乏名品，可见花匠娘子培育的用心。”
见她答非所问，顾夫人轻轻嗔了她一眼，“妹妹，我可不是问你这个。”
她坐到流光身侧，团扇遮唇，放低了声音：“现下没有旁人，姐姐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家二郎，妹妹觉得如何？”
流光：？
刚才来搭讪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是你家二郎？
见她目露疑惑，顾夫人笑答：“就是方才那个为妹妹吹奏玉笛的郎君。”
流光恍然大悟。
“郁公子？”
“不错。他是郁姐姐、就是我家官人正室娘子郁夫人的亲侄，近日因探望郁姐姐才客居于此，妹妹觉得我家这位二郎如何？”
“是个风雅无双的君子。”流光真心夸赞。
“那妹妹可瞧上了？”顾夫人眼也不眨地追问。
流光佯装惊讶。
“姐姐的意思是”
“妹妹不要怪姐姐多事。”顾夫人态度亲和地牵起流光的手，“我与妹妹一见如故甚是投缘，之前隐约听官人说过妹妹乃新寡，夫君逝去已半载有余，妹妹可有再嫁之心？”
闻言，流光假作羞赧，垂首道：“姐姐，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妹妹青春貌美，人生尚有数十载光阴，难不成真要为了已逝之人误了花时耽误终生？听闻妹妹的先夫婿极为爱重妹妹，他若知道妹妹有此之心，九泉之下会心疼妹妹的。”
流光神色恍惚。
见她意动，顾夫人忙不迭又加了一把火，
“况且我家这位二郎不仅才貌俱佳，就是妹妹要招婿，他也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此话当真？”流光惊讶。
这惊讶倒不是装的。
毕竟郁流云那人一看就非寻常出身，这种被家中着重教养的男儿，怎会甘愿当赘婿？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顾夫人笑眯眯回答：“自然。二郎本就是家中次子，无需继承家业。他又生性淡泊，不拘这些小节，只愿得一心之人白首不离，无所谓其它。”
“方才我远远看着二郎对妹妹印象极好呢，否则可不会随意便吹奏他最爱的《鹧鸪飞》。”
说到此，顾夫人拍了拍流光滑如凝脂的一双柔荑，言辞更恳切了三分，
“妹妹，我与你今日乍见便相谈甚喜，是真心盼着你能得遇良人。二郎这么好的郎君，错过了可就找不着第二家了。”
流光闻罢并未表态，只继续装作羞赧，回道：“这事来得仓促，姐姐容我考虑考虑。”
见状，顾夫人倒没有逼得太紧，她十分爽快：“行，姐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是惜花宴，实则是赏菊，毕竟正值秋高气爽，百花中也唯有诸菊可一览芳容。
顾家这场惜花宴邀请了不少人，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亭内传出的欢声笑语。
因是女眷的宴会，玄倾不便进去。
等停了车，他留在亭外看守，只有兮茵陪着流光一道进了花亭。
刚进去，一位满头珠翠的年轻夫人在仆妇的簇拥下迎了上来，未语先笑：“这位便是宜州来的汶娘子吧。我家官人特意交代娘子乃是贵客，令我好生招待呢。”
言语间，她的身份已鲜明。
正是那位从潮州远嫁顾氏的裴女郎。
流光弯目笑道：“贤伉俪盛情，叫我却之不恭。”
顾夫人见她彬彬有礼又生了一副好颜色，心中暗赞一声，面上始终带笑：“汶娘子不必客气，瞧着娘子面嫩，比我要小上许多。我与娘子一见如故，不如这样，我唤娘子一声妹妹，娘子唤我姐姐，也免得夫人来娘子去的显得生分。”
她如此提议，流光亦十分配合。
“也好，姐姐既如此爽利，那妹妹便从善如流了。”
见流光如此上道，顾夫人心中满意了几分，面上的笑意便带了几分真诚。
“妹妹爽直之人，正对我胃口。”
她说着，主动牵起流光的手，在众侍女的簇拥下往亭中花海走去，各色秋菊争奇斗艳的深处，早有许多贵妇人齐聚于此。
“说是一场惜花宴，其实就是想找个机会让咱们闺阁女郎们聚一聚，这些都是我素日交好的姐妹，都是些脾性爽朗的人，妹妹可与她们多多认识。”顾夫人笑道，又招呼众人过来，将她流光引荐给了她们。
“这位妹妹好生貌美，不知是哪里人士？”
“妹妹头上簪的这支素芙蓉华贵又精致，可是通草所制？”
......
顾夫人的这群手帕交着实热情，一人一语将流光缠了将近半炷香才勉强脱身。
女郎们齐聚一处本以为会聊些胭脂水粉、钗环衣裙，或者比试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再不济还可以打锤丸、行双陆，总之不缺消遣的法子。
没想到这群夫人着实生猛，聊以解闷的法子竟然是看一群男人踢蹴鞠，且都是些光着膀子露出肌肉的青年男子。
啊这...
流光和傻眼的兮茵对视一眼。
是她们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对岸的民风已开放至此。
不过女子齐聚的惜花宴，为何会有男子出现？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身侧的顾夫人解释：“妹妹不要见怪，虽说是请姐妹们一道赏菊，但在场的尚有不少待嫁闺中的女郎，都是正当妙龄的淑女，我们这些过来人少不得要做些保媒拉纤的活儿了。”
简而言之，就是相亲宴。
金陵的各种宴会也时常这样干，流光听罢也不觉奇怪了，开始专心致志观赏起眼前的蹴鞠赛。
到了中场休息，顾夫人突然起身，说要去更衣，走前在她耳侧低语：“妹妹在此静坐，我去去就来，妹妹也趁着这个机会好生看看。”
流光：？
看什么？
流光一脸迷惑。
顾夫人则噙着颇具深意的笑离了座。
之后不知是否巧合，左右几位夫人接二连三更衣离去。
很快，主席这边就剩下流光独坐。
她和兮茵大眼瞪小眼，不明白这位顾夫人到底在搞什么猫腻。
不过，她很快就懂了。
因为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过来搭讪。
流光朝兮茵看了一眼，兮茵会意，不动声色的将人打发走了。
不曾想，刚走一个又来了一个......
不远处，顾夫人执扇立在薄纱朦胧的风帘后，问身侧握着玉笛的青年男子。
“如何？”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真正的佳人，合该如此。”男子笑答。
顾夫人闻言，唇角挂着的笑意始终未曾落下。
“你满意就好。”
“这般的容貌，这般的气韵，便是宫里的娘娘也要逊色几分。若能得她青眼，也是你的福气了，届时官人交代的事也算办好，我便没有辜负自进府后大姐姐的厚待之恩。”顾夫人淡道。
男子合袖谢过。
接连打发走了好几个人，流光主仆也渐渐察觉了不对。
“殿下，我怎么觉得”
“你也发现了？”流光挑眉。
若眼下她还察觉不到这所谓的“相亲宴”是冲着她来的，她真就白活了二十余载。
“唉，都怪我，今日把殿下打扮的太招人。”兮茵懊恼。
不曾想逗笑了流光。
“殿下还笑呢，现在都不知这位顾夫人费尽心机的整这一出有何目的？”兮茵目露担忧。
流光却十分从容。
“先不管她们有何图谋，咱们是来做客的，静观其变便是。”
或许是见着了好几人铩羽而归，她拒客心思明显，一时竟没有人再来，倒是花匠运来一车开的正艳的秋菊，姹紫嫣红的，不乏名贵品种，尤其是当中一盆花开双色，一半如晨露中的清荷，一半如雨后天青色，花蕊鹅黄，重瓣含抱，在各色秋菊簇拥中里显得格外清丽淡雅。
兮茵也被吸引了目光。
“这盆菊花倒是别具一格，不知是什么品种呢。”
“此菊唤作二乔，乃青莲名种，一株双生，也有人称之娥皇女英。”回答她的是一个温雅好点的男子音。
流光主仆循声看去，见一个手执长笛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对方一袭漆姑襕衫，腰间系着月白色的玉带，清俊无双，自有一股风雅气度。
“阁下是？”流光问。
青年执笛见礼，回道：“在下郁流云。听闻今日顾夫人在白芳亭开办的惜花宴上有一盆罕见的二乔，特来一观，冒昧搅了娘子主仆兴致，还请见谅。”
“赏花之心，何错之有？公子不必客气。”流光回答。
“见公子对这盆二乔的来历如数家珍，想来公子也是江南人士。”流光问。
“娘子猜得不错。在下来自云州，因探亲才客居于此。”郁流云道。
云州。
流光微微笑。
“云州英才济济天下闻名，公子这般人物，想来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娘子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个附庸风雅的俗人而已。”郁流云笑答，说着，他转了一下手中温润清透的玉笛，
“今日群芳在列，正缺一曲笛音，在下不才，愿奏一曲《鹧鸪飞》以附今日亭中美景，娘子可愿一赏？”
流光没有推拒：“洗耳恭听。”
郁流云便吹奏起玉笛。
他吹得投入，流光也听得投入，边上兮茵小声问她：“殿下，这个要不要也赶走？”
显然，兮茵认为眼前这位郁流云郁公子也是顾夫人安排的人。
虽然流光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是
“如此笛声，不听可惜，便容他一时半刻吧。”
兮茵点点头。
须臾，一曲停歇。
流光抚掌而笑：“公子的笛音圆润明快，似秋风骀荡，清丽悠扬，神乐之音也莫过于此。”
“娘子过誉了。”郁流云拱手致谢。
流光话语却一转：“不过公子的这曲《鹧鸪飞》倒颇具云庭先生之风。”
玉笛敲着掌心的动作微顿，郁流云抬目对上女郎笑意盈盈的双目，眸光深了几分，
“娘子好耳力。在下幼年学笛之时，确实多加模仿云庭先生之音。”
“云庭先生乃江东大家，学富五车，不仅书画造诣极高，丝竹亦是一绝，世人对他多加推崇，效仿学习是常有之事，不过公子的笛声另有境界，相较云庭先生的自然清雅更多了几分禅意，想来素日里也是个修佛之人。”
“娘子高见。”
郁流云面露谦虚，又看了一眼天色，
“今日打扰娘子许久已是不妥，时辰不早了，诸位夫人也该回席了，未免影响娘子名声，在下便先行退去了。”
“公子请便。”流光并未加以阻拦。
见他走得潇洒，除了吹了一曲笛音什么都没干，兮茵怪道：“这位郁公子倒是不似方才那几个一味纠缠。”
流光但笑，玩味道：“这惜花宴确有几分意思。”
叫郁流云的公子走后没多久，借口更衣避去的顾夫人方姗姗来迟。
“妹妹，如何呀？”
流光佯装不知其意，只当她问的是亭中花卉，笑着道：“贵府今日所展的秋菊不乏名品，可见花匠娘子培育的用心。”
见她答非所问，顾夫人轻轻嗔了她一眼，“妹妹，我可不是问你这个。”
她坐到流光身侧，团扇遮唇，放低了声音：“现下没有旁人，姐姐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家二郎，妹妹觉得如何？”
流光：？
刚才来搭讪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是你家二郎？
见她目露疑惑，顾夫人笑答：“就是方才那个为妹妹吹奏玉笛的郎君。”
流光恍然大悟。
“郁公子？”
“不错。他是郁姐姐、就是我家官人正室娘子郁夫人的亲侄，近日因探望郁姐姐才客居于此，妹妹觉得我家这位二郎如何？”
“是个风雅无双的君子。”流光真心夸赞。
“那妹妹可瞧上了？”顾夫人眼也不眨地追问。
流光佯装惊讶。
“姐姐的意思是”
“妹妹不要怪姐姐多事。”顾夫人态度亲和地牵起流光的手，“我与妹妹一见如故甚是投缘，之前隐约听官人说过妹妹乃新寡，夫君逝去已半载有余，妹妹可有再嫁之心？”
闻言，流光假作羞赧，垂首道：“姐姐，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妹妹青春貌美，人生尚有数十载光阴，难不成真要为了已逝之人误了花时耽误终生？听闻妹妹的先夫婿极为爱重妹妹，他若知道妹妹有此之心，九泉之下会心疼妹妹的。”
流光神色恍惚。
见她意动，顾夫人忙不迭又加了一把火，
“况且我家这位二郎不仅才貌俱佳，就是妹妹要招婿，他也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此话当真？”流光惊讶。
这惊讶倒不是装的。
毕竟郁流云那人一看就非寻常出身，这种被家中着重教养的男儿，怎会甘愿当赘婿？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顾夫人笑眯眯回答：“自然。二郎本就是家中次子，无需继承家业。他又生性淡泊，不拘这些小节，只愿得一心之人白首不离，无所谓其它。”
“方才我远远看着二郎对妹妹印象极好呢，否则可不会随意便吹奏他最爱的《鹧鸪飞》。”
说到此，顾夫人拍了拍流光滑如凝脂的一双柔荑，言辞更恳切了三分，
“妹妹，我与你今日乍见便相谈甚喜，是真心盼着你能得遇良人。二郎这么好的郎君，错过了可就找不着第二家了。”
流光闻罢并未表态，只继续装作羞赧，回道：“这事来得仓促，姐姐容我考虑考虑。”
见状，顾夫人倒没有逼得太紧，她十分爽快：“行，姐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