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镇定道:“十公主是个好孩子,她的及笄礼臣妾没有给她办好,臣妾总觉得心中亏欠。”

    “再者说,灵源道长曾言,十公主的八字利陛下,利皇家。若是十公主成亲,说不得能让陛下身子更康健些。”

    乾文帝眼神微动,沉默不语。

    这日晚间,乾文帝处理完政事,喊来了灵源道长。

    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灵源道长:“道长,你替朕看看这两个八字是否相配?”

    灵源道长接过乾文帝手中的纸看了一眼,闭目掐算起来。

    灵源道长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鹤发童颜,举手投足间淡定从容,不卑不亢。

    他睁开眼,面上闪过惊异。

    乾文帝忙追问:“道长,如何?”

    “恭喜陛下,这两个八字实乃天作之合,五行相生,命盘互补。若能成,则利己,利亲朋。”

    乾文帝目露讶异:“道长是说,这二人结合,还能对亲朋产生影响?”

    灵源道长抚着下巴上的长须,微微点头:“命盘互补的命格,若能长期相处,则会产生一种气场。在此种气场下,身边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若二人生活顺遂,这种气场带来的影响便是正向,家族和睦,亲人康健。若不顺,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一番话说得乾文帝胆战心惊。

    他沉默片刻,问道:“道长,若是其中一人与他人相合呢?”

    灵源道长摇头:“此等特殊命格,合则两利,分则泯然,若强行分开,两者皆命格残缺,余生多艰难。”

    “这种命格的人,天性会互相吸引,天下之大,二人会冥冥中相遇相合,此所谓最上等的天作之合,不应逆天而行,否则于寿数有碍。”

    乾文帝想到小女儿幼时便莫名亲近那个毫无背景的小子,这么些年也未曾变过。

    难道这就是天作之合?

    他心下有了决断。

    用过药后,灵源道长告退。

    乾文帝靠坐在榻上,缓缓道:“王柳,拟旨吧,十公主与林家那个……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叫林麓。”王柳躬身道。

    乾文帝喘了口气:“对,林麓,他们两个…天造地设,佳偶天成,特赐婚于二人,着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吉日尽快完婚。另工部尽快修建公主府,限期完成,不得延误。”

    王柳恭敬应下:“是,陛下。”

    他正欲退下宣旨,门口守着的太监轻手轻脚走进来:“陛下,肃王求见。”

    乾文帝皱眉:“这个时辰,他怎么进宫了。”

    乾文帝在王柳的搀扶下起身坐到龙椅上。

    “王柳,你去着人拟旨,不必伺候了。”

    王柳应声退下。

    ……

    柏婼的睡眠向来很浅。

    凌晨时分,天色仍旧一片黑沉。

    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柏婼睁开眼,外间的守夜侍女秋意轻轻唤道:“公主。”

    柏婼起身,神色清明:“怎么了?”

    “宫里传出消息,陛下不大好。”

    柏婼掀开被子下床:“怎么这般突然,发生了什么?”

    按照她给灵源的药,还不到身体彻底衰败的时间。

    秋意伺候着柏婼穿衣,一边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听说肃王落锁前进了宫,到现在也未出宫。”

    “香雪还没回?”

    香雪被柏婼派了出去查东西。

    秋意摇头:“尚未。”

    柏婼简单梳洗,快步走出院子。

    主院内,长公主刚收拾妥当,见着柏婼,安抚的拍了拍她。

    二人坐着马车一同进了宫。

    然而马车刚进宫门,二人便听到一声沉闷的钟响。

    乾文帝驾崩了。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是不可置信。

    乾文帝白日里还在早朝上申饬了安王,看上去状态不差。

    不曾想只是一晚上的时间,竟这般突然。

    两人到养心殿时,哭声遍布大殿内外。

    长公主带着柏婼走过跪了一地的人群,径直进入养心殿。

    殿内,太医们伏地而跪的,皇子们在最前方跪着。

    皇后趴在龙床边,哭得伤心。

    柏婼神情悲切,哭着趴到皇后身边喊道:“父皇!”

    又是一阵响彻大殿的哭声。

    这其中,大部分人是真的悲伤。

    那些侍候的宫女太监悲伤自己未来的命运。

    若是一个不慎,伺候不利的名头下来,这里跪着的人都得给乾文帝陪葬。

    尤其是那些近身伺候的内侍。

    一朝天子一朝臣,乾文帝死了,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还不知何去何从。

    至于早就暗中投靠了某位皇子的,也只敢在心里嘀咕,面上仍是一副天塌了的神情。

    几位皇子皆面露悲伤。

    跪在最前方的肃王哭得最为伤心。

    安王一脸愤慨,忍不住出声讥讽:“大哥,你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父皇竟被你气死了!”

    这罪名太大,肃王可担当不起。

    他回身厉声呵斥:“六弟,不许胡说,父皇怎可能是被本王气死。”

    安王丝毫不怵:“那你说,你最后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

    肃王悲怆的看向龙床方向:“父皇临去前,下令不准透漏此事,但父皇的驾崩绝不是因本王之故。”

    安王不信肃王,他扭头问一旁沉默流泪的王柳王公公:“王公公,你说,父皇到底是不是被气死的。”

    王公公弯身以头触地:“老奴那时去传递陛下旨意,并不在场。”

    始终没有说话的楚王开口问:“是何旨意?”

    王公公道:“陛下赐婚于十公主和礼部林侍郎家的大公子。”

    所有人转头去看趴在床边的柏婼。

    柏婼抽泣一声,哭出声来:“父皇,您醒醒啊,小十还没有当面接您旨意,您还没有见小十最后一面啊,父皇!”

    安王收回视线,没有忘记自己的疑问:“当时父皇身边是谁伺候的?”

    王公公答:“是喜公公。”

    “喜公公呢?”

    几人纷纷在殿内寻找喜公公的身影。

    然而殿内并无喜公公的身影。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殿内,伏在楚王耳边,低声道:“殿下,后宫一处井里发现了喜公公的尸首。”

    跪得近的几位皇子都听到了这话,安王顿时勃然大怒:“柏茗,你不仅谋害父皇,竟然还敢在宫内行凶杀人,你该死!”

    “放肆!”

    被年龄小许多的弟弟贸然叫了大名,并且一副治罪的样子,肃王忍不住站起身来,多年的沉稳消失不见,脸色涨得通红。

    “柏羽!我才是大皇子,你放肆!”

    “你心虚了!”安王跳起来,指着肃王:“你觊觎皇位,但是父皇没有让你监国,你就害死了父皇!”

    “我没有!”

    肃王不善言辞,也说不清喜公公的死因,只一个劲说他没有谋害乾文帝。

    安王的脾气向来急,他认定是肃王害死了乾文帝,招呼着护卫进殿捉拿肃王。

    整个大殿的哭声都被二人的嗓音压了下去。

    “好了!”

    被封为恭王的三皇子厉声道:“父皇的尸身尚在,你们在此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恭王乃是淑妃之子,淑妃母族为皇商,在宫内向来低调,恭王在几位皇子中存在感也不强。

    只是他此刻不得不出声。

    乾文帝驾崩,肃王是年纪最长的皇子。

    只是此时肃王有了谋害乾文帝的嫌疑,就不适合再主持大局。

    乾文帝膝下,成年的皇子不多,已经封王建府的皇子也仅仅只有四个。

    大皇子肃王,为顺妃所出,顺妃是乾文帝尚未即为时府中的妾室。

    三皇子恭王,为淑妃所处,母族是根基浅薄的皇商齐家。

    四皇子楚王,为当今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子。

    皇后出身清流之家,家族中虽无朝廷重臣,但门生遍天下,影响力不可小觑。

    在朝中许多大臣看来,楚王铁板钉钉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六皇子安王,为杜贵妃所出,杜贵妃身后有当朝阁老杜良才,又有颇受乾文帝宠信的御林军统领杜统,安王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在这之下,还有尚未封王的两位皇子。

    自小养在皇后膝下的九皇子,和身子一向不好的十三皇子。

    柏婼趴在龙床边低泣,听着几位皇子的争吵。

    乾文帝死得蹊跷,下一任继位者尚未确定,几个皇子虎视眈眈。

    接下来,京城怕是要有一阵血雨腥风。

    她冷静分析着几位皇子背后的势力。

    原本她以为,对这个位置有一争之力的,只有楚王和安王。

    后听到林麓的梦境,这其中恭王出现的十分突兀,他手中的遗诏是否存在是一个谜。

    乾文帝的死,超出她的预料。

    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势力插手。

    肃王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柏婼思及林麓提起的上一世安王造反之事。

    不知八皇子死后,安王还会不会走上这条路。

    御林军统领杜统,以及杜阁老,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大殿内的争吵还在继续,恭王根本震慑不住安王。

    安王自认抓住了肃王的把柄,恨不得当场将肃王发配去守皇陵,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争吵到最后,楚王站出来结束了这一切。

    安王顾忌着楚王身后的朝臣,不甘不愿的闭上嘴,只是凶狠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肃王身上。

    楚王代替了肃王的位置,有条不紊的安排人布置灵堂。

    安王心中不甚服气,却被杜阁老暗中制止,只能不情不愿的听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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