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柏婼问林麓。

    林麓抿了抿唇,如实道:“在想阿婼是不是在意那个齐公子。”

    柏婼看着林麓:“你为何屡次三番对齐公子这般介意?”

    她道:“因为他心悦我?”

    柏婼从未在林麓面前掩饰过真正的性情。

    按照林麓对她的了解,应该明白她做的一切事情,都带有目的性。

    出于各种目的,柏婼帮过的人很多,偶尔她也会刻意亲近一些人。

    从前林麓也未曾这般,几次三番对某一个人如此介意。

    林麓闻言,目露茫然。

    他下意识想回答,可却思考不出为何如此介意。

    若说是因为齐敏对柏婼的感情,可第一次见面,柏婼女扮男装时,见着二人站在一处,他便莫名心中不快,甚至忍不住上前挡在两人之间。

    柏婼看着他眉头紧蹙的样子,伸手轻轻按在他的眉心。

    “好了,齐家已经被流放,齐敏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回京,日后这个人不会再出现,你不必为此事浪费心神。”

    林麓嗅到柏婼行动间带起丝丝缕缕的暗香,感受着额头上温热的触感,一时间什么齐公子都抛到了脑后,从鼻尖哼出一句低低的“好。”

    白蓝许久未回京,余光撇到自家主子一个动作就哄好了林小公子,忍不住看向香雪,目露询问。

    她离京之前,两人也没有如此黏糊啊?

    难道因着及笄了,主子便无所顾忌,放开手脚了?

    香雪抿了抿唇,移开目光。

    她也不知,主子行事自有道理。

    更何况两人已经赐婚,未婚夫妇亲密一点很正常.....吧?

    柏婼对上白蓝略带调侃的目光,面不改色的放下手,自然而然与林麓十指相扣。

    适当的肢体接触有益于安抚他人情绪,提升亲密度。

    白蓝不懂,柏婼不怪她。

    马车内气氛略显古怪,林麓丝毫不觉,耳根的红晕久久不退,唇角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送柏婼回府后,林麓仍有些依依不舍,但天色将晚,长公主与周嫔在一旁看着,他不好说什么,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这天晚上,宫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新帝夜宿兰倚轩,被新晋荣嫔刺杀。

    好在新帝反应迅速,并未受伤。

    荣嫔眼见计划失败,咬破藏在齿间的毒药自杀而亡。

    临终前,荣嫔大喊有负王爷所托,来世相报。

    事情发生,太后震怒,立刻派宫人封禁杜太妃所处的重梓殿,并连夜传召安王进宫。

    柏婼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时,已是深夜。

    新帝没有受伤,那么这件事就不会闹大。

    安阳背后的势力不小,又逢战事起,新帝不会在这个时候与安王决裂。

    只是安王恐怕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新帝一道圣旨,藩王就藩,是合乎情理的事。

    哪怕安王再如何不愿意离开权力中心,也不能抗旨。

    一旦抗旨,就是乱臣贼子,等同谋逆。

    下面追随的将领不会支持他。

    仅靠安王和杜阁老,根本无法与站在新帝抗衡。

    两方各有顾忌,安王只能遵循旨意暂离京城。

    柏婼起身,吩咐香雪和白蓝去收拾行装。

    二人不知柏婼的想法,但也尊令行事。

    柏婼就着昏黄的烛火,开始写信。

    自与一然大师的一番谈话后,柏婼便明确了自己要走的路。

    这条路坎坷崎岖,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柏婼不曾有过一丝迟疑退缩。

    她要掌控权利,就不能龟缩在京城。

    柏婼将写好的信塞进信封,封好印泥,继续写下一封。

    她在京城经营了近十年,虽触碰不到权利中心,但暗中留下的钉子不算少数。

    她此次离京尚不知前路如何,在离京之前,她必须将下面的人安排妥当。

    暗影小组和城外的庄子,是柏婼在京城发展的根基,不能舍弃。

    柏婼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香雪和白蓝趁着夜色悄然出了长公主府。

    第二日一早,宫内传出消息,荣嫔突发恶疾,香消玉殒。

    同时,一道圣旨传遍朝堂内外。

    新帝下旨,肃王和安王即刻前往封地就藩,不得延误。

    荣嫔一事到底属于皇帝私事,听到消息的大臣并不在意,众人在意的只有安王就藩一事。

    肃王向来不争不抢,低调的如同隐形一般,在不在京城并不影响什么。

    但安王背后势力纷杂,若安王就此离开,其在京中的势力群龙无首,恐怕很快便会被新帝连根拔起。

    安王也将就此退出权力中心,成为一个普通的藩王。

    新帝一派和安王一派的人都在观望安王的态度。

    然而安王此时仍被太后留在宫内,暂时无法出宫。

    杜府门口一大早便十分热闹,依附安王的众官员将领心中不安,纷纷上门向杜阁老探听消息。

    有人心底暗暗将荣嫔一事与突如其来的圣旨联系在一起,心中猜测不断,但面上不敢透漏半分。

    整个京城陷入一种紧张氛围,巡逻官兵神情肃穆,京城内不知内情的普通百姓也察觉到异常。

    直到晌午过后,安王离开皇宫,乘坐马车回到了安王府。

    一时间,安王府门前停满了马车。

    宫中的明景帝收到消息,冷笑连连,让随侍的宫人一个个记下这些人的名字。

    安王府,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半晌,有人迟疑开口:“王爷,您真的要.....离开京城?”

    杜阁老目光沉沉凝视安王。

    安王颓然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若本王不离开,你们要跟着本王造反吗?”

    “这.....”

    众人皆低头沉吟。

    一个脾气暴躁的武将拍案而起:“王爷,末将承蒙您看重,才有了今日的一切,只要您一句话,末将这就冲进宫去,将那贼人的头砍下来献给王爷。”

    “慎言!”

    杜阁老有些头疼。

    安王本就是个暴躁的性子,跟随他的一众将领也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不顾及场合。

    要知道在场虽说都是安王的忠心拥趸,但安王眼看着要败在新帝手下,谁知会不会有人出门便转头到新帝面前表忠心。

    杜阁老见安王一脸烦闷,无心解释,只得先行安抚众人,商讨其后对策。

    长公主府内,柏婼听着长公主与周嫔的谈论,不发一言。

    用过饭,柏婼遣散屋内的侍女,关上屋门,在长公主和周嫔疑惑的目光中,径直朝着二人跪了下来。

    “阿婼,你这是做什么!”

    周嫔大惊,忙上前想要拉起柏婼。

    “母妃,皇姐,我欲与六皇兄一同离京。”

    柏婼的话一出口,就让周嫔和长公主愣在原地。

    半晌,周嫔呆愣道:“阿婼,你在说什么胡话?”

    柏婼又重复了一遍:“我欲与安王一同离京。”

    屋内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

    “不行,我不同意!”

    长公主出声,打破一室寂静。

    她后退几步坐回到椅子上,侧头不去看柏婼。

    周嫔迟疑的收回拉着柏婼的手,语带颤抖:“阿婼,你别吓唬母妃。”

    柏婼语气坚定道:“母妃,皇姐,有些事情,我必须出京去做。”

    长公主胸膛起伏:“阿婼,你是公主,且刚被赐婚,哪有待嫁的女子不在家中待着,反而到处乱跑的道理。”

    她厉声道:“你以前整日出府胡闹,皇姐不曾阻拦,是希望你能过得舒心,可你身为公主,怎能如此肆意妄为,你若是离京,让京中那些人怎么看你,林麓会怎么想?”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陛下也不会同意你出京。”

    周嫔在一旁跟着劝:“阿婼,外面如今兵荒马乱,山匪横行,你一个弱女子,若是遇到什么事,你让母妃怎么办?”

    她声音带着哭腔:“阿婼,母妃会担心你。”

    周嫔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如此正式提出的事情,就必定会去做,现如今也只是通知她们而已。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周嫔眼眶泛红,眼中泪意浮现。

    柏婼垂下头:“娘,我知道京城外有多危险,我已经做好准备。”

    周嫔捂着脸,低泣声从指缝中传出。

    柏婼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酸涩。

    “长姐,我知你为我好,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若是不去,阿婼这一生都不会安心。”

    她声音低低道:“林麓会陪着我一起,有六哥的护卫在,我不会有危险。”

    “陛下那里,我也有办法说服他。”

    长公主没有说话,屋内一片沉寂,只有周嫔时不时发出的低泣声。

    柏婼知道长公主与周嫔是这世间最在乎她的人。

    若是可以,柏婼不想让两人伤心。

    在她原本的规划中,她会与林麓安稳的生活在京中,陪伴在长公主与周嫔身边。

    不论是哪一个皇子登上皇位,她都有把握利用对方让自己过得更好。

    可她熟知自己的本性。

    当听到一然大师的那番话后,她就绝不再甘心做一个相夫教子,只能靠讨好他人获得安稳生活的公主。

    况且乱世将至,外有北翼西夷虎视眈眈,内部上层争权夺利,朝堂上乌烟瘴气,下面百姓天灾人祸,流离失所。

    若有一日京城沦陷,她一个毫无权势的公主,又如何护得住这些人。

    不论是出于自身,抑或即将到来的大势,柏婼都必须迈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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